第2章 為你而來 “也許落在玫瑰裏”
晉平市,玫瑰裏小區。
“小姐,你确定在這裏嗎?”
司機擦了擦腦門的汗,再三和喬可嘉确認。
這荒涼破敗的小區,怎麽看也不像是能住人的地方。喬家大小姐從小錦衣玉食,不關衣食住行什麽都用最好的,真能習慣這裏的生活?
想到這,司機偷偷看了下車後就沒說話的喬可嘉。
一身高奢定制的少女亭亭玉立,因為太陽刺眼而眉目微蹙,但酷烈的陽光卻也将她的面容映襯得更加白皙光潔,一眼望去仿佛在發光。
喬家衆人本就偏受上帝青睐,樣貌在整個海市上層商圈都超塵拔俗,喬家唯一的女兒容貌更甚,嬌豔得宛如暗夜盛放的薔薇。
只不過在出了車禍後,這位嬌蠻大小姐的性格就變沉穩了許多,調養兩個月後,提出的第一個要求就讓喬家衆人傻了眼。
她執意要從繁華的海市來到偏僻的晉平市,說是經歷了生死,要好好體驗生活中的不同滋味,喬家長輩無可奈何只能任由她耍小性子……
喬可嘉無視了司機的視線,她看了看面前的小區,眼中閃過一絲激動。
體驗生活是假,準确點來說,她是來找人的。
“幫我把行李搬下來吧。”
喬可嘉随意說道,并沒覺得使喚司機有哪裏不對。
喬家大宅傭人衆多,能讓她親力親為的事情實在太少。
喬可嘉看了眼司機,确認他沒有留意自己後,獨自走向了玫瑰裏小區門口的門衛亭。
“你好,請問,這個地方是在這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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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可嘉背對着司機,遞給門衛亭裏的保安一張字條。
字條的邊緣毛毛躁躁,卻被少女仔細的壓平,上面鐵畫銀鈎的字跡明顯出自一個男人之手。
“進去直走,D7棟2樓。”
聽出保安語氣裏的不耐煩,喬可嘉尴尬了一下,她還沒見過态度這麽惡劣的物業安保。
“那個,能把紙條還給我嗎?”
喬可嘉輕輕按了按掌心。
這是那個男人存在過的唯一證明,讓她知道兩個月前生死攸關昏迷前的那一幕不是她的幻覺。
兩個月前的車禍,是在一個驚慌恐怖的雨夜,他濕着額發如神邸降臨,将她從快要爆炸的車子裏抱出來,随之沖天而起的火光映襯着他沉郁冷冽的眼神。
後來發生了什麽,喬可嘉不清楚了。她只記得她死死揪住了男人的衣袖,求他一定別走。
再醒來,爸媽都守在病房裏,男人了無蹤跡,失望之後,她卻在當天穿的衣物裏發現了這張紙條。
喬可嘉将紙條小心地收進口袋裏,擡腳朝着司機走去。
雖然她并不确定,這是不是男人留下的地址。但調養中的她總會恍惚想起那天男人的眼神,讓她莫名有種信心,篤定男人一定在這裏。
所以,她來了。
“要我幫您搬進去嗎?”司機看了看五個大箱子,頭皮隐隐發麻。
喬可嘉在喬家是千寵百寵的小公主,這次出遠門說是只帶随身衣物,卻也足足裝了五箱,看起來更像是搬家。
就這,還沒算上任何日常用品,怕是還要大采購一番。
司機在心裏默默吐槽,可也明白,以喬家的資本,足夠面前這位女孩兒錦衣玉食一輩子不用愁。
人與人,現實的差別就是這麽大。
“嗯……先不用。”喬可嘉抿唇看了眼小區裏的高樓,她微微擡了擡下颔,像是給自己打氣,“你在這等一會,我先去看看。”
喬可嘉不想和司機多說什麽,免得他回去一學舌,又讓爸媽平白擔憂。
她想着保安說的話,直接邁進了玫瑰裏小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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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裏小區有個漂亮的名字,卻和玫瑰沒有一點關系。
整個園區的綠化少得可憐,基礎公衆設施年久失修,遠遠望去就能看到上面附着了一層咖色鐵鏽。
D7棟在小區的最角落,喬可嘉找了好一會,才看到樓體上快要掉沒色的“D-7”标志。
單元的密碼門就大刺刺地敞着,失去了原有的作用,門側牆皮顯露出一塊塊剮蹭掉的痕跡。
所有的跡象都逐一表明了這裏的破落老舊和多如牛毛的安全隐患。
喬可嘉從沒來過這種地方,她咽了咽口水,正要踏進黑洞洞的樓道口,就被裏面突然沖出來的人影吓了一跳。
她猛地跳開讓出道路。
沖出來的人也沒料到門口會堵着人,不過他反應迅速,敏捷地繞開喬可嘉,腳下生風,跑遠了。
“我*你媽!”樓道傳出另一個暴躁抓狂的男聲,“你千萬別讓我逮到!”
很快,聲音主人氣喘籲籲出現在樓道口。
來人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五官稚氣未脫,表情卻因為戾氣微微猙獰,過長的悶青色碎發遮住了他的眉眼,校服外套搭着一條破洞牛仔褲。
十足的不良少年形象。
他斜睨了喬可嘉一眼,表情稍微有點微妙,卻什麽都沒說,轉身往回走。
喬可嘉站在原地猶豫了兩秒,還是走進了樓道口。
她從小念得都是私立貴族學校,學校中都是素養良好的精英子弟,所有人都十分在意自己對外的形象名譽,不會出現這種特立獨行的學生。
是以她發憷,對這樣的人,最好是能避免招惹就避免招惹。
跟在少年身後,喬可嘉刻意放輕了呼吸、放慢了腳步,等走到二樓,她看到之前的少年站在那裏等她。
她呼吸一滞,瞬間停下腳步,甚至想轉身快跑。
早知道就叫司機一起跟來了,她隐隐後悔。
“嘁。”少年看她這個慫樣,面露不屑,掀開門口的簾子進了門。
喬可嘉還沒來得及順一口氣,就看到了一個五顏六色的霓虹燈牌,歪歪地挂在這層唯一的住戶門前,光線昏暗且時亮時滅。
足以讓她認出上面“點星閣”三個大字。
……
點星閣。
确實沒找錯地方。
但那張紙條上“點星閣”三個大字筆走龍蛇,一鈎一劃裏都帶着矜貴的氣韻風姿。
她無數次猜測“點星”這兩個字應該是出自“煙雲窗牖紛紛雨,露月蒹葭點點星”這首詩。
甚至還曾暗暗竊喜,不愧是她看中的男人,住的地方名字都如此有意境,符合他沉郁冷冽的氣質。
喬可嘉眨了眨眼,回神後再看看面前的霓虹燈牌。
幻滅,可能來得有點突然。
門簾又被人掀起來,剛才的少年探頭出來,一臉不耐,沒好氣地問:“你進不進來?”
“我?”喬可嘉指了指自己。
“不然呢,我他媽和鬼說話?”少年翻個白眼。
喬可嘉後退半步,面露警惕。她又沒說過自己要來二樓,這人怎麽知道?一時之間,無數陰謀陷阱出現在喬可嘉心裏。
看她這個樣子,少年氣笑,“啪”地一聲摔了簾子,“愛進不進。”
……喬可嘉一時進退兩難。
她想了想,還是拿起手機給自家司機打了個電話,叫他過來。
本來想自己找那個男人,可她實在是沒勇氣獨自面對這個……這個遠遠超出了她承受範圍的情況。
下了兩步階梯,喬可嘉就着昏暗的亮光,展開了那張被她小心翼翼保存的字條。
上面的字跡依然筆鋒險勁,一如那個男人給她的印象。可這裏糟糕透頂的環境,又無時無刻提醒着她,她對那個人,除了樣貌,一無所知。
過去的二十三年裏,喬可嘉一直按部就班在好好長大,享受最優質的物質,接受最精英的教育,交往最優秀的朋友。
唯一一次冒險,大概就是她現在,正獨自一人站在一個陌生、未知、危險甚至有點可怕的環境中。
“哎呀,還好你沒走。”
身後傳來一道男聲,喬可嘉立馬轉身,紙條和手機都被她攥在了手裏。
另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人走出來,扶了扶鼻梁上的金絲眼鏡,笑眯眯地舉手示意自己對喬可嘉沒有惡意。
“你好。”年輕男人聲音溫潤有禮,說話不疾不徐,“剛才小孩兒不禮貌,我替他向你道歉。”
“有事?”
喬可嘉仍舊抱着警惕。
出生在喬家,遇見綁架勒索事件的概率要比其他人多得多。
“你可以看看這牌子,我們是有營業執照登記在冊的正規……網吧。”
看出喬可嘉的緊張害怕,男人語調溫和,
“剛才小區的保安已經打電話來說過,可能會有季谌的……朋友來造訪。”
他刻意在“網吧”和“朋友”前停頓了一會兒,這句話就變得玩味莫測起來。
喬可嘉默默心算着司機從小區門口到這裏的時間。
男人也不催她動作,看了看腕表,“在這裏等也好,裏面太嗆了。大約還有幾分鐘,他就回來了,我幫你拿張椅子坐?”
“……不用,謝謝。”喬可嘉掃過他的臉,可惜眼鏡隔絕了他的眼神,她試探着問,“誰快要回來了?”
聽到這話,男人轉了轉腕帶,将表盤的位置調正,似笑非笑道,“當然是給你留字條的人了。”
!喬可嘉瞳孔微縮。
還不等她再詳細問一問,就聽到樓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
腳步铿锵有力,步調極有規律,顯然不是司機。
喬可嘉心跳劇烈,看向樓梯方向。
被人提前道破動機的驚亂,再加上這陰沉昏暗的環境,還有此刻被前後夾擊的緊迫,都讓她無措,好像有什麽不受控制的事情就要發生。
正在此時,男人溫潤的聲音和另一道近在咫尺的沉冽男聲先後響起。
“唉怕什麽,現在可是法治社會。”
“叫我回來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