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言多必失
太子一臉警惕:“你又想做什麽?”
“天氣熱, 我啥也不想幹。”石舜華話音落下, 太子不屑地嗤一聲。
阿笙和阿簫憋着笑。
石舜華瞥兩人一眼。
阿笙和阿簫立刻帶着一衆宮女和嬷嬷退遠一點。
石舜華問:“汗阿瑪找妾身何事?”
“孤記得你有個表妹叫郭布羅秀逸,在永和宮當差?”石舜華點了點頭, 太子道,“你那個表妹被汗阿瑪臨幸了。”
“什——什麽?!”石舜華瞪大雙目, 不敢置信, “什麽時候的事?”
太子:“王以誠說三天前, 汗阿瑪逛園子的時候碰見的。”
“在園子裏碰見就,就成事啦?”石舜華不禁咂舌, “汗阿瑪還真是精力充沛。”
太子無語:“怎麽可能在園子裏面, 你的腦袋淨想些什麽呢。汗阿瑪帶去清溪書屋了。”
“那還差不多。”石舜華說着話突然想到, “汗阿瑪臨幸她,宣妾身做什麽?”
“汗阿瑪後來找德妃要人,德妃很痛快, 也特意提醒汗阿瑪她是你表妹。”太子道,“梁九功說這些的時候吞吞吐吐,孤見他那副樣子也就沒繼續問。不問孤也能猜到,德妃的話一出口, 汗阿瑪準臊得臉通紅。今天宣你估計想問問是不是你的主意。”
石舜華心中一突, 猛地想到她好像跟郭布羅秀逸說過, 進皇子府不如進後宮:“怎麽可能?!我又不是得了失心瘋。”
“你當然沒有失心瘋。”太子目不轉睛地盯着石舜華,“可是你連叫孤造反的話都能說出來, 叫你表妹勾搭汗阿瑪這點小事, 對你來說根本不算事, 對吧?福晉。”
石舜華一凜:“爺說什麽呢。秀逸喜歡的人是四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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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太子驚訝,“那她怎麽會往汗阿瑪跟前湊?!”
太子聽說康熙後宮又添新人,心中沒有任何波動。然而再一聽那個新人叫郭布羅秀逸,太子下意識問霍林宮裏有幾個郭布羅秀逸。
霍林整日跟在太子身邊,太子都不知道他哪能知道,就使王以誠去找梁九功。确定是石舜華的表妹,太子潛意識認為這事是石舜華搗的鬼。
石舜華一臉無辜:“妾身哪裏知道。妾身好久沒見過她了。爺不信就問阿笙。”
“孤必須得問阿笙。”招招手,阿笙過來,太子就問:“你主子的表妹,郭布羅秀逸的心上人是不是胤禛?”
“殿下怎麽知道?”阿笙下意識轉向石舜華。
太子挑眉,對這一結果十分意外:“別看你主子,孤問你話,你怎麽知道郭布羅秀逸喜歡老四?”
阿笙:“康熙三十四年,開春,表小姐一家從關外來到京城參加小選。初到京城,表小姐一家沒地方住就住到了石家。後來太太給他們一些銀兩,他們在城裏買一處小院才搬出去。
“主子不耐搭理表小姐。表小姐在主子跟前碰壁,就經常找奴婢打聽四爺的事。奴婢猜表小姐喜歡四爺,但是,不知表小姐怎麽想的,憑她跟主子的關系,至少能混個女官,她卻選擇去永和宮。”
太子問:“就這麽多?”
“就這麽多。”阿笙不解,“殿下今兒怎麽問起表小姐?表小姐又來了?”
太子:“沒有。你們以後也見不着她了。”
“她,她被德妃娘娘給害死了!?”阿笙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太子擺手:“沒有。退下。福晉,孤冤枉你了。”
石舜華看他一眼,起身就走。
太子連忙跟到房裏,抓住石舜華的胳膊:“福晉……”
“別碰我。”石舜華掰他的手。
太子擡起另一只手擋住:“孤誤會你了。”
石舜華一頓:“爺是向妾身道歉?”
“道歉,道歉。”太子長這麽大從未向任何人道過謙,話說出口自己愣了一瞬。但心裏沒有一點難為情,便說:“福晉別生氣了,換身衣裳等梁九功過來。”
石舜華發現太子有點不自在,見好就收:“得喊阿笙進來,妾身的衣裳和首飾都是她歸置的。”
太子:“孤幫你喊。”到外間把阿笙和阿笛都喊進來。
石舜華剛上了妝,梁九功到了。
石舜華帶着阿笙和阿笛去清溪書屋,坐在另一邊寫大字的弘晉扔下筆就去找小順子,“嫡額娘幹麽去?”
“去皇上那兒。”小順子問,“大阿哥找福晉有事?”
弘晉晃了晃小腦袋:“沒有。嫡額娘從不出去,我好奇她這個時候出去幹麽。天快晌午了。”指着時隐時現的太陽,“你知道皇瑪法找嫡額娘做什麽?”
小順子:“奴才不知,大阿哥想知道回頭問問福晉,福晉不會瞞着大阿哥的。”
“嫡額娘覺得我小,才不會告訴我呢。”弘晉想了想,“程嬷嬷,筆墨收起來,我出去一趟。”
段嬷嬷連忙放下正在做的短褲:“奴婢陪阿哥一起去。”
弘晉很想擺手,可他只有五歲,沒有奴才跟着甭想走出讨源書屋,只能不甘不願道:“好吧。”出了門直奔無逸齋。
搖頭晃腦讀書的十一皇子瞥到門口多個小腦袋,眼中一亮,以太子找他為借口跑了出來,“你咋來了?”
“我嫡額娘被皇瑪法的人請走了。”弘晉道,“我不敢問阿瑪,可我擔心嫡額娘,十一叔知道皇瑪法為啥找我嫡額娘麽?”
十一捏捏小孩的胖臉:“你倒是關心你嫡額娘。”
“你不關心你二嫂麽?”弘晉反問。
十一噎住:“不是什麽大事。汗阿瑪收個新人,不巧正是你嫡額娘的表妹。”
“是她啊。”弘晉的小臉皺成包子,“一點也不漂亮,還沒有嫡額娘好看,皇瑪法怎麽會看上她?”
十一頗為意外:“你見過她?”
“見過。”弘晉道,“喊我嫡額娘表姐,來到我們家就像到了自己家。程嬷嬷講的。嫡額娘可讨厭她了。”
十一好奇道:“也是程嬷嬷說的?”
“不是的。”弘晉道,“阿笙不喜歡她。阿笙是嫡額娘的丫鬟,跟嫡額娘一起長大,她讨厭的人,嫡額娘肯定也讨厭。”
“這麽說來不可能是二嫂的主意了。”十一若有所思道:“弘晉,別人問你也這麽說。”
弘晉眨了眨眼:“不這樣講怎麽講?”
十一心梗:“你小子故意來氣我的是不是?趕緊滾蛋,你嫡額娘沒事。”
石舜華見着康熙沒有裝不知道康熙收了郭布羅秀逸,而是問:“汗阿瑪,秀逸沒出什麽事吧?”
梁九功心裏咯噔一下,太子妃什麽意思?
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康熙心中也很不解,面上不顯:“太子妃此話何意?朕沒聽明白。”
“兒媳有一次去給皇祖母請安,正好在寧壽宮看到秀逸,不過,秀逸當時是站在四弟妹身後。”石舜華道,“出了寧壽宮兒媳才知道德母妃叫秀逸跟四弟妹回去。秀逸是後宮的人,哪能去四弟府上,兒媳就給攔了下來。
“後來秀逸去找兒媳,兒媳問她是不是喜歡四弟,如果是的,兒媳求汗阿瑪把她指給四弟,光明正大地去四弟府上。秀逸說不是,德母妃看她不順眼,想把她打發的遠遠的。但她只想平平安安熬到出宮。兒媳正打算等弘晏和弘曜在大一點,去東院住的時候,叫秀逸去照顧弘晏和弘曜。”
康熙已經很清楚他給太子選的太子妃有多麽聰慧,而每每聽到“太子妃”三個字,康熙就忍不住得意,都沒他會挑兒媳婦。
這麽出色的兒媳婦今兒把小聰明用到他身上,康熙無語又想笑:“你的意思郭布羅秀逸之所以往朕跟前湊,是被德妃逼的?”
“兒媳有段日子沒見過秀逸了。”石舜華道,“也不知道她現在是胖了瘦了。”
康熙查到郭布羅秀逸是太子妃的表妹,認為她是受太子妃指使。但他派人回紫禁城查,查到郭布羅秀逸上次見太子妃是太子昏倒的時候。
這期間東宮的人沒有接觸過郭布羅秀逸,康熙覺得郭布羅秀逸邀寵一事跟太子妃關系不大。可是康熙的直覺提醒他,此事透着古怪,便把石舜華喊過來,探探她的口風。
德妃曾叫四福晉帶郭布羅秀逸回府一事,如果是假的,康熙一問寧壽宮的人就戳破。康熙斷定這事是真的。
後半段麽?康熙瞥一眼聰慧的兒媳婦,估計是他這個兒媳婦自己加的。逮着機會給德妃上眼藥,很像太子妃得理不饒人的行事作風,“朕叫她過來見見你?”
“謝汗阿瑪。”石舜華非但沒表現得感激涕零,還一副可有可無的樣子,“不過,兒媳跟秀逸感情一般般。”
康熙驚訝:“你剛剛還關心她胖了瘦了?”
“秀逸的額娘愛去石家,額娘每次進宮來看兒媳都會問秀逸怎麽樣了,她回去好告訴姨母,請她放寬心。”石舜華道,“姨母若是知道秀逸成了汗阿瑪的人,一準樂得合不攏嘴。”
康熙搖頭失笑,正想開口,見郭布羅秀逸随王以誠進來,“秀逸,太子妃來看看你。”
“表,秀逸給太子妃請安。”郭布羅秀逸正想喊表姐,眼角的餘光瞥見禦案後面的男人,猛然想到她如今已是皇家的人。
石舜華連眼皮都沒眨一下:“免禮。”随即就說,“汗阿瑪,兒媳已經見了秀逸挺好。”
康熙愣了一瞬,險些沒反應過來,他這個兒媳婦是用實際行動表示跟郭布羅秀逸感情不深,郭布羅秀逸邀寵跟她沒任何關系啊。
“你退下吧。”康熙對郭布羅秀逸擺擺手,便對石舜華說,“朕宣你過來就是想跟你說這件事,免得你見她不在德妃身邊,誤認為德妃把她給怎麽着了。”
“德母妃知道秀逸是兒媳的表妹。”石舜華道,“怕兒媳替秀逸出頭,不喜秀逸也不會做太過。頂多餓她一天,或者罰她抄一天佛經什麽的。”
“餓一天?”康熙看了看石舜華,德妃逼郭布羅秀逸不是她信口胡謅的?
石舜華:“兒媳聽說有不少母妃都喜歡這樣懲罰不聽話的宮女,猜的。”
“你身為太子妃,沒有證據的事哪能張口就來。”康熙道,“沒事了,你也回吧。”
“兒媳告退。”
康熙立刻派人查石舜華說的事。
石舜華出了清溪書屋,太子一把拉住她,“汗阿瑪沒有為難你吧?”
“這事跟妾身沒任何關系,汗阿瑪想為難我也找不到由頭。”石舜華道,“爺盡管放心,秀逸明明喜歡四弟,卻變成汗阿瑪的人,估計是三弟和宮女的事吓着她了。”
“胤祉又不去永和宮,她害怕個什麽勁?”太子不明白。
石舜華:“怕被德妃扔井裏。”
“是嗎?”太子嘴角一勾,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石舜華啊石舜華,你這性子到底随誰?你阿瑪石文炳是個實在人,你額娘能由着你開金玉滿堂店,估計也是個好說話,寵孩子的人,怎麽就生了個你這麽能鬧騰的主兒。”
“爺此話何意?”石舜華不解。
太子:“郭布羅秀逸是你表妹,她若是真喜歡四弟,求到你跟前,你會不幫她?德妃因為你的關系,孤不找人打聽也能想到她不喜歡郭布羅秀逸。
“只要你開口,德妃可能想都不想就把郭布羅秀逸送過來。出永和宮這麽簡單,郭布羅秀逸怕德妃害她?再說了,她還沒請你出面問四弟要不要她,她就知道四弟不要她,所以才找汗阿瑪?石舜華,有沒有人告訴過你,言多必失?!”
石舜華一窒,喃喃道:“爺說什麽呢?妾身沒聽懂。”
“還跟孤裝。”太子鄙視她一眼,“你表妹,你居然能幹出這等事來。”
石舜華看太子一眼,不等太子開口,越過他疾步往讨源書屋去。
太子張了張嘴:“她,她這是什麽德行?”
“爺,假如真像您剛才說的,福晉慫恿她表妹找皇上,奴才覺得福晉是為她表妹好。”霍林道,“您剛才的意思分明是覺得福晉做事不地道。”
“難道孤說錯了?”太子問出口,“等等,你這奴才怎麽也這麽想?”
霍林:“四爺如今還只是光禿阿哥,皇上是天下之主。跟着皇上明顯比四爺好啊。更何況四爺府上的女人也不少。”
“可是汗阿瑪都四十三歲了。”太子道,“四弟才十八歲。”
霍林:“皇上雖然已過不惑之年,但身姿挺拔,不見老态。福晉的表妹又只是名宮女,還是二等宮女,搖身一變成了皇上的人。用奴才家鄉的話來說,郭布羅氏祖墳上冒青煙了。”
“這麽說來福晉真是為了郭布羅秀逸好?”太子試問。
霍林:“也有可能是為了四福晉。四福晉很黏福晉。福晉看四福晉的眼神就像看晚輩,不想給四福晉添堵,又覺得郭布羅氏進後宮比進四爺後院強……”
“照你這說,孤今兒第二次冤枉福晉?”太子說着,搖了搖頭,“她先前說此事跟她沒關系,她騙了孤一次,孤冤枉她一次,扯平。”
霍林笑道:“殿下,您跟奴才說沒用。福晉若是真生氣了,您今兒晚上可能得歇在前院。”
“孤又不是沒睡過。”太子很硬氣。
晚上九點,太子準時躺床上,可是沒有一絲困意。翻來覆去到十點多,太子起來,守夜的小太監聽到響動,一個鯉魚打滾從床上坐起來,“殿下起夜?”
“孤想到一點事,想一個人走走。”太子道,“你歇着吧,別打擾孤。”
小太監聽太子這麽一說,也沒敢真躺下,躺在枕頭上,左等右等不見太子,小太監撐不住,滑到床上打算眯一會兒就起來。
太子往後面看了看,見守夜的太監沒跟過來,蹑手蹑腳推開明間的門,像個鬼似的飄到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