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憂心忡忡
石舜華:“牛骨湯。”
“我,我知道,可是,可是——”
“可是什麽?”太子不解,“牛骨湯有什麽問題?十弟不吃牛肉。”
“不是。”胤峨連連搖頭,盯着碗裏的湯說,“額娘在時,每逢我過生時,總會叫宮裏人出去找牛骨,熬上一天晚上給我煮面條。額娘說牛骨熬的清湯煮面條最好吃。只是牛肉不常有,牛骨很難尋。”說着,頓了頓,擡頭看向石舜華,“二嫂,謝謝!”
太子跟着看向石舜華,這也能讓你想到?
石舜華笑道:“爺別這麽看我。十弟你也不用謝我,牛骨是你舅舅法喀大人今早上朝時帶進來的。”
“嘎?”胤峨呆了,“不,不是您特意使人出去買的?”
石舜華:“不是。我可不知道你過生時必須吃長壽面。法喀大人說,以前鈕钴祿家的老太太還在時跟他說過幾次。去年你食素,他們想到你過生時必吃牛骨面,也不好給你送牛骨。前幾天從長泰舅舅那裏得知我和你二哥打算給你過生時,就把牛骨送到我們這裏了。”
“原來如此。”害得他險些感動哭了,“那也得謝謝二嫂叫膳房人幫我做牛骨面。”
石舜華:“別謝來謝去了。快吃菜,你下午還有課。”
胤峨走後,太子立刻問:“牛骨真是法喀送進來的?”
“還是爺了解我。”石舜華道,“十弟過生時必吃牛骨面在宮裏不是什麽秘密。只是咱們又是給十弟過生時,又是給他做牛骨面,會顯得太過刻意。十弟心裏不會感動,還會覺得咱們有別的目的,只能便宜法喀了。”
“法喀那邊你說了麽?可別穿幫。”太子提醒道。
石舜華笑道:“妾身辦事,你放心。長泰舅舅使人送板栗的時候,還說過一句話,我額娘好久沒見我,想過來看看。她過兩天就進宮。”
“老十,太子二哥找你幹嘛?”胤峨剛到南三歲,就被九皇子抓住。
十皇子無力地翻個白眼:“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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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筆?”九皇子定睛一看,“我的筆怎麽在——不對,今兒是你生時,老二特意叫你過去還只送你一支筆?他,他怎麽還這麽摳門啊。有沒有見到二嫂?見到了。二嫂那麽大方一人就沒說說他?”
“今年太子二哥送咱們兄弟的生時禮物都是毛筆,不用想也不可能送給十弟別的。”八皇子道,“晌午跟太子二哥一起吃的飯?”
胤峨點了點頭:“栗子燒雞,烤羊排。我吃兩塊羊排,兩個雞腿。九哥,羨不羨慕?”
“……不羨慕。”九皇子道,“你才倆雞腿,今兒晌午我和八哥一人一半雞。”
“就這些?”八皇子打量胤峨一番,“不像二嫂一貫行事作風啊。”
胤峨心中訝異,他八哥就是他八哥,不像九哥就知道惦記太子的東西:“二嫂還叫我舅舅送來幾塊牛骨,吩咐膳房給我做的牛骨面。”
“這還差不多。”八皇子道,“你過生必吃長壽面,宮裏很多人都知道,二嫂做事一向面面俱到,我就說她不可能不知道麽。”
“等等,什麽叫叫你舅舅送來?”九皇子沒聽明白。
胤峨:“以前額娘在時,法喀舅舅都沒送過我生時禮物,二嫂不提醒,他怎麽可能特意找難尋的牛骨,還送到毓慶宮去。”
“是嗎?”九皇子皺了皺眉,“聽你這麽一說,我怎麽覺得牛骨是二嫂派人去買的。”
“二嫂有必要扯這個謊麽?”八皇子道,“哪天十弟在乾清宮遇到法喀大人,随便一問,這事就穿幫。再說了,十弟又不是四哥,值得太子二哥費心。”
胤峨嘆氣:“八哥,雖然我知道二嫂不可能特意派人去尋牛骨頭,可你也沒必要這麽直白說出來吧。好歹給我留點念想啊。”
“留什麽留?八哥不說小氣鬼也不會多送你一支毛筆。”九皇子說着,一頓,“不過,小氣鬼和二嫂成婚後,倒是有點當兄長的樣了。”
八皇子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別整天說太子二哥小氣。你去三哥家偷半袋子板栗,三哥要是不逮住你揍一頓,我喊你哥。”
“我哪有偷?我是光明正大的拿出來的。”
“不問主人就拿走,就是偷。”
十月十二日,陰天有風,富察氏到東宮喝一杯熱茶才緩過來。
阿笙端起紅泥小火爐上溫着的栗子糕:“太太,早上剛做的。”
“我早上吃飯了。”富察氏道:“別忙活,我跟你主子說會話。”
石舜華:“阿笛,去門口守着。額娘,說吧。”
“你二哥說,把堂堂雜貨店是咱家的消息放出去,那些洋人老實了,其他商號也不敢搶咱們的生意。只是福州那邊傳來消息,洋人帶來的福壽膏比以往一年都多。江南地界上的貪官多,但那麽多福壽膏他們也買不完啊。”富察氏說着,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你二哥很擔心洋人叫咱們在京城賣福壽膏。”
“那就跟二哥說,下次洋人靠岸時,令當地衙門去查他們,借口是有人舉報福壽膏是毒藥。然後把洋人帶來的福壽膏就地銷毀。”石舜華道:“每年十月底京城都會下雪,額娘回去就把賣福壽膏的銀錢送到寺廟裏,由寺廟出面施粥送棉衣。”
“銷毀以後怎麽跟洋人解釋?”富察氏道,“你是太子妃,驟然有人看着咱們賺錢眼紅,也不敢偷偷向官府告密啊。”
石舜華:“那就雇一批土匪把洋人搶了,咱們要福壽膏,其他的東西歸土匪。福建一帶山多,那夥人在山裏待十天半個月,官府抓不到人,咱們不追究,這事就了了。或者推到反清複明的人身上。天高皇帝遠,福建各地官員為了政績考核,不會把福建境內有土匪有反清勢力的事大肆宣揚。”
“這個辦法倒是可行。你大哥和二哥整天在家裏閑得發慌。随便誰都可以親自去一趟,對外就說病了。”富察氏道,“我前天聽你大哥說,無所事事的八旗兵丁都被辇到天津那邊跟水師學凫水,跟着漁民學捕魚,還聽說允許他們出海經商。他們若是帶福壽膏偷偷的賣,咱們該怎麽辦?”
“那些八旗兵丁有人專門管着。”石舜華道,“改天我跟太子說一聲,明年汗阿瑪親征噶爾丹,不在京城的時候,請太子跟負責兵丁出海捕魚和經商的官吏說一聲,不準他們碰福壽膏。”
“福壽膏價比黃金,他們會聽呢?”富察氏很懷疑。
石舜華一窒:“這……他們可能不會聽。”
“那,那可怎麽辦?江南那邊的掌櫃來信說,有個天天用福壽膏的鹽商,眼窩發青,整個人沒一點精氣神,跟個鬼似的。八旗兵丁碰到那些東西,以後拿什麽跟噶爾丹打啊。”富察氏頓時急了。
石舜華揉揉額角:“額娘,我當初也不知道洋人會如此貪婪。等等,福壽膏是從西洋來的,最起碼得明年這個時候才能運來啊。”
“對啊。不對,福州那邊雜貨店的掌櫃已經把洋人帶來的那批福壽膏送到蘇州,這事是真的。”富察氏仔細一想,“但是咱們從六月份開始賣福壽膏,到上個月月底才三個月。可英吉利的洋人回去一趟至少得一年半才能回來。那洋人的福壽膏是哪來的?”
石舜華仔細想了想:“我記得阿瑪曾說過,以前向咱們朝貢的那些小國都被洋人占領了。洋人一定是在那些小國繼續種阿芙蓉做福壽膏。
“離得這麽近,早晚會被東南各地出海經商的百姓發現。一旦到那個時候咱們想賣貴,只賣給貪官和鹽商也不行。福壽膏便宜,極有可能落到富裕的百姓手中。這事不能再等了,額娘,回去就把洋人在周圍小國種毒藥的消息放出去,看看洋人的态度。”
“毒藥?”阿笙驚訝道。
石舜華點頭:“對,只說是毒藥。先叫崔掌櫃去質問洋人,幫他們賣的福壽膏是不是毒藥。随後消息放出去,到那時再叫土匪或者痛恨洋人的人把洋人運來的福壽膏全部燒了。如果能鬧大,盡量鬧大讓汗阿瑪知道。”
“當時我就覺得你幫洋人這事不穩妥。”富察氏皺眉道,“皇上那邊就全交給太子了?”
石舜華:“我和太子是夫妻,他會幫咱們的。再說了,福壽膏賺的錢咱們連一個銅板都沒用。汗阿瑪要是追查到底,大不了把那筆錢給朝廷。反正和噶爾丹開戰,國庫挺捉襟見肘的。”
“這樣也好。”富察氏深深嘆了一口氣,看到她的肚子,便問:“兩個孩子咋樣了?能感覺到動吧。”
石舜華點了點頭:“挺好,挺歡實。我連一次都沒吐過,可能真是倆阿哥。對了,額娘,法喀大人那邊還得麻煩你一趟。”
“你是我閨女,我應該的。”富察氏道,“你把今天咱娘倆說的事講給太子聽。八旗兵丁什麽時候能出海捕魚,什麽時候和洋人交換東西,這一點太子比咱們早知道。”
石舜華道:“我知道。”
随後送走富察氏,石舜華就使人去請太子。
太子聽到石舜華和富察氏擔憂的事,不禁皺眉,“張起麟,派人把四弟找來,就說孤找他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