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聲聲 我來陪你睡覺了
藍牙裏放着唢吶聲，陸聞遠卻在努力從悠長的唢吶聲裏尋找溫念禾的呼吸聲。
比起唢吶聲，溫念禾才是能讓他入睡的那一劑良藥。
溫念禾聽着聽着就睡過去，陸聞遠望着屋頂，呼吸不自覺和溫念禾呼吸同步。
剛剛如果溫念禾不打過來，他差一點就打過去了。
他們認識這麽久，他打個語音電話不會吓着她吧？而且昨天不是她打了嗎？
陸聞遠側目，突然希望以後可以視頻。
但是他謀劃這麽久，太快，是不是會吓着她？他想了很久，最終嘆了一口氣，還是慢慢來吧。
而後聽着溫念禾聲音睡了過去。
陸聞遠很珍惜睡覺時間，他入睡的時間不多，尤其比賽的時候更少。
劉岸跟陸聞遠當大學室友快兩年，也算了解陸聞遠的作風，這幾天比賽，他都盯着陸聞遠，生怕陸聞遠把自己照顧到昏厥。
周六，比賽第六天。
劉岸左瞧瞧又看看，陸聞遠被瞧的不舒服，側目看他，劉岸瞬間坐好。
“你幹嘛？”陸聞遠蹙眉。
劉岸知道他那看的動作的确有些猥.瑣，但是也是處于正義，便坦然說：“你這兩天狀态挺好哈。”
陸聞遠沒反駁。
狀态好就行，這以後的比賽還要靠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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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岸看了眼馬上跟他對戰的機器人，現在只剩下他和陸聞遠兩個人了。
臉色憂郁一小會，偏頭看見陸聞遠低頭看手機看的專注，便湊了上去。
陸聞遠看的太專注，都沒注意到劉岸湊上來，直到劉岸湊上來好大一會，陸聞名才回神，把手機收回來，瞪了一眼劉岸，劉岸插科打诨笑着。
“這誰呀？咱們布置的拍照作業不是不用做了嗎？”
劉岸一開始沒看懂，但随着他的翻看，他也算看明白了。
拍照作業在他們到的第二天就宣布取消。
陸聞遠沒想回答，起身就走，劉岸就更好奇。
是誰？
是誰？？
是誰？？？？！！！
陸聞遠身邊還有其他他不知道的人？
陸聞遠沒給劉岸機會，劉岸咋呼，回憶陸聞遠的備注。
沒有名字，只有一個小唢吶的标志。
真是見鬼了。
陸聞遠居然會跟別人聊天。
劉岸還在思考，比賽即将開始，工作人員把他倆帶到自己的位置。
溫念禾卡點進入直播間，只剩最後兩天，剩下的粉絲要不是陸聞遠的顏粉，要不是真正熱愛圍棋的棋手。
她一進直播間，目光就放在陸聞遠身上。
陸聞遠從容不迫站在比賽場上，對面的AI機器忍努力識別陸聞遠的表情，電波線層次不齊的轉動。
宋晴九點睡醒，一睜眼，偏頭，就看見溫念禾坐在坐在床上捧着平板看着認真。
她不會還在看圍棋比賽直播吧......？
這孩子是不是傻了.......
宋晴止不住睡意，又沉沉睡去，等到十點半醒過來，溫念禾依舊維持之前那一個姿勢。
宋晴：......
宋晴小聲叫：“念念？”
溫念禾擡頭，她看見一雙灰茫茫的眼睛，心咯噔一下。
從上大學，她就沒有見過溫念禾哭過，軍訓那段累成狗恨不得原地去世的時間，溫念禾都能笑着面對，怎麽現在就......
宋晴光速爬下床，又爬上溫念禾的床，神色擔憂：“怎麽了？！”
溫念禾看了眼直播間，又看了眼宋晴，後揉了揉眼睛，把淚水憋回去，難過吐出兩個字：“輸了。“
啥？
陸聞遠居然輸了？
陸聞遠可是專家預測最有機會贏的人，他都輸了，那......
宋晴不敢相信，趕緊去看平板裏直播，看完，松了一口氣。
劉岸輸了，又不是陸聞遠輸了，緊張什麽勁。
她拍了拍溫念禾肩膀，安慰道：“別緊張，相信陸聞遠。”
溫念禾抿唇不語。
陸聞遠現在是沒有輸，但是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這樣會更難，他需要承載更大的壓力。
她了解這種感受。
而這只會讓她更難受。
并且他是被當做希望存在的人，一旦他輸了，大家只會對他更加怨恨。
她不想他過的那麽艱難。
宋晴看見溫念禾不說話，想着第一次陷入戀愛的小女生，見自己的完美暗戀對象不那麽英勇無敵，的确一時半會難以接受。
正常，都正常，就好心問溫念禾中午吃啥，她給她帶。
溫念禾搖頭：“我跟你一起去買飯。”
宋晴喜出望外，雖然平時溫念禾幫她帶過很多次，但她提出來，溫念禾也不會拒絕，這還是頭一次拒絕她。
“這麽好哦。”
溫念禾換衣服的手一頓，然後穿完衣服說：“嗯，我還要去給陸聞遠拍天空照。”
宋晴：“.......”
合着她才是順便捎帶上的那一個。
“陷入愛情的女人啊，沒一個好東西。”
溫念禾也不惱，嘻嘻笑：“那你豈不是一直都不是個人？”
宋晴佯裝一怒：“溫念禾，你找打！”
整個寝室都知道，宋晴是個追星族，但不長情，速度比明星塌房的速度都要快。
所以宋晴從不會失戀。
劉岸比賽失敗，下午也不用比了，直接明天決賽。
比分也從2：3拉到3：3。
陸聞遠成為了重中之重。
彼時，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這個二十歲的少年身上，身形略顯單薄的少年身上。
溫念禾準時準點給陸聞遠發照片，然後努力不露痕跡打聽他下午要幹什麽。
陸聞遠對此簡單回複兩個字：【下棋。】
溫念禾“啊”一聲，自己一個人下啊！
果然，壓力太大了。
同時，劉岸坐在陸聞遠旁邊，滿懷歉意垂頭。
當時他看出來自己要輸了，偏頭，恰好對上陸聞遠的眼神。
他無措的眼神太明顯，然而，陸聞遠缺只是堅定的朝他點了下頭。
那一下的點頭，仿佛在說，你随便下，無論輸贏，我都抗的住。
陸聞遠是誰？
天才圍棋手，至此從未敗局，所以，有陸聞遠在就很安心。
他慌亂的心得到安撫，即使他輸，陸聞遠也能贏回來，所以在接受自己輸掉的結果後，心裏壓力也不在那麽重。
可是，當結束直播，他看着直播間密密麻麻的彈幕，那股壓力無形地鋪天蓋地湧來。
他信了陸聞遠，但也太自私，讓他一個人去承受大家的期待與惡意。
“你還不走嗎？”陸聞遠等了好久，劉岸都沒動靜。
劉岸疲倦擡頭，對上陸聞遠眼神，搖頭，又點頭，又搖頭。
陸聞遠蹙眉，似乎再問，你到底想幹嘛？
“你下午幹嘛？”劉岸問。
陸聞遠：“下棋。”
這很陸聞遠。
陸聞遠在任何比賽期間，除了必要的吃飯睡覺一些生理事情，他都在下棋。
可是人哪裏能高強度下這麽多天？
他想嘗試勸他一下。
“別太有壓力，要不幹點什麽？例如去蹦床？”
劉岸說完想扇自己兩巴掌，現在去蹦極，要是陸聞遠真輸了，再被拍到流傳出去，他不是被罵更慘了嗎......
他懊惱時，聽到陸聞遠輕快聲音：“你說的也對。”
劉岸：“啊？”
陸聞遠：“但不去蹦床了，我想睡覺。”
睡覺......
睡覺也行啊！
你本來也睡得少。
可是劉岸還沒有弄清楚陸聞遠怎麽想睡覺，陸聞遠就嫌劉岸煩，直接被他趕出去。
趕走劉岸後，陸聞遠邊往床上走邊發了個【好了。】
等他上床，溫念禾的語音電話也打過來了。
“我來陪你....聽唢吶。”溫念禾說的有些磕絆，語氣極快，陸聞遠輕笑了幾下，電話那邊的溫念禾無端臉紅，不知怎麽着，她覺得陸聞遠知道她剛剛真正想說的話。
剛才那句最原本是，我來陪你睡覺了。
”嗯，我知道。”
陸聞遠的聲音含着細碎笑意灌進她的耳朵裏，讓她越發覺得陸聞遠知道她的本意。
但是就算知道怎麽樣，她就是不承認。
她故意發出很大聲音，表示她躺下來了，然後氣嘟嘟說：“那就閉眼聽歌，睡覺。”
“好。”陸聞遠乖的像沒有脾氣，溫念禾那點氣一下被澆滅。
什麽嘛，幹嘛這麽會哄人。
溫念禾不搭理陸聞遠，喘息聲極大，故意裝作自己睡着了。
她大幅度呼吸幾次，耳朵裏好聽的笑意逐漸加深，搞得她裝不下去了。
她睜眼時，陸聞遠就問：“醒了？”
溫念禾還沒回答，陸聞遠繼續說：“還挺快，我還沒睡着呢。”尾音帶着濃濃的打趣聲。
屁，你都知道她沒睡，還裝什麽裝。
溫念禾不說話，陸聞遠先一步開口：“好了，我真的要睡了。”
過了好一會，等藍牙裏陸聞遠聲音消散，她才小聲說：“嗯，我也真的要睡了。”
這時，陸聞遠嘴角彎起一個弧度。
周六下午沒課，溫念禾生物鐘襲來，不一會，她沉沉睡去，陸聞遠跟往常一樣，把音樂暫停，聽着溫念禾的聲音。
溫念禾在兩個小時後醒來，睜眼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藍牙。
找到後，松了一口氣，還好，沒挂。
她趕緊帶好，藍牙裏還是唢吶的聲音，只是隐約間有不一樣的聲音響起。
溫念禾一愣，閉上眼，認真聽。
清脆的聲音，如玉石落地。
溫念禾恍然大悟，是棋子落到棋盤上的聲音。
陸聞遠已經醒了？
且還在下棋？
而這時，陸聞遠剛好開口：“睡好了？”聲音是飽睡之後的憨愉之感，略微低沉。
溫念禾嗯一聲，陸聞遠輕笑。
溫念禾發現，陸聞遠笑點很低，什麽時候都能笑起來。
“明天是最後一天了。”陸聞遠陡然出聲。
溫念禾一愣，對，明天就是決賽，也是她給他拍照的最後一天。
過了明天，她再也沒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找他了，心裏起了一層悲傷。
陸聞遠向來跟她心有靈犀，開口直戳溫念禾心底：“我想送你一份禮物，謝謝你這些天的辛苦。”
溫念禾蔫蔫垂下腦袋，真是心有靈犀，她根本不需要這種心有靈犀。
她沒說話。
陸聞遠等了會，沒等到溫念禾說話，又自己叫了聲溫念禾。
溫念禾沒什麽精氣神回應。
陸聞遠問的很溫柔：“你有什麽喜歡的東西嗎？”
他問的越溫柔，溫念禾越覺得殘忍。
陸聞遠這一舉動無形中把他們距離拉開，有種七天結束，再也不聯系的氣勢。
我喜歡你，你能把你送給我嗎？
可是她沒膽說。
嘴巴張了下，又合住，又張了下，又合住，眼神跟着有神無神，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那我....”陸聞遠試探性的開了個口，溫念禾急忙叫停。
陸聞遠：“嗯？”
溫念禾平複下情緒，裝作一點都不在意說：“送禮物送的都是驚喜，說了不就沒意思了嘛？”
陸聞遠還想說什麽，溫念禾耳尖的聽到棋子落下的聲音，先一步問：“你在練習嗎？”
黑棋落在中央，被白棋圍住，已無路可走。
“嗯。”
“那你快練習，我也該練習唢吶去了，挂了。”
說着，不等陸聞遠回應，就把電話挂了。
挂了電話的溫念禾臉喪喪的，下一秒就要哭了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