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
這是虞晚第二次見陸明鶴, 第一次是在警局裏。前世虞晚幾乎是那裏的常客, 在她第三次被請去喝茶的時候遇見了陸明鶴。
男人穿着質地精良剪裁得當的西裝,手放在輪椅扶手上靜靜地坐在落地窗前。即使行動不便, 也不會讓人小觑。他身上有一種很極端的氣質,看似淡漠實則癫狂。虞晚和陸明鶴只見過一次, 可對他的印象卻不比周覆山他們淺。
安靜的空間裏兩人各自沉默着,好像在等什麽。
過了很久白棠慢慢合上了面前的文件:“關于陸先生遇襲的事我們深感抱歉,這件事警方會盡快跟進, 争取在最短的時間內給您一個答複。”他語氣微微停頓, 顯然并不像他口中說的那麽有把握。
白棠身居高位,為人正直,這還是虞晚第一次見他姿态放低。面對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的時候,他不自覺後退了一步。
這是一個很有趣的現象,虞晚坐在桌上把玩着口紅,聽着兩人談話。
被稱作陸先生的男人眼底有些疲憊, 他揉了揉眉心淡淡道:“有勞白警官。”白棠還想說什麽, 這時候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獄警推開門向白棠使了個眼色,男人微微點頭,跟着去了外面。
房間裏又安靜了下來。虞晚百無聊賴地嘆了口氣, 從小包裏拿出一支煙點上。淡淡的煙草香味彌漫在周圍,她眯着眼吸了口,又微微吐了口氣。
她吸煙的樣子很有趣,像是一只自得其樂的貓兒。輪椅上的男人靜靜欣賞着。
陸明鶴長相很出衆,至少虞晚身處圈內這麽多年仍舊會在第一眼時被他的皮相所吸引。清瘦, 高隽,這是見到這個男人時每個人都會想到的詞。
辦公室裏靜悄悄地。
虞晚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她将煙從唇邊拿開,微微颔首,就那樣直接的觀察着男人。從他安然放在架板上的雙腿,到眼角處飛入眉鬓的傷疤――那是刀子劃出來的痕跡,再往上一寸就要瞎了。
女人目光放肆,卻并不會讓人感到不舒服。陸明鶴知道她只是對他很好奇而已。
煙頭已經燃燒到指尖了,虞晚輕笑着收回目光來。她是這裏的常客,之前絕對不吸煙的白棠不知道什麽時候替她在辦公室裏放了一個煙缸。
還帶着火星的煙頭被随意扔進去。虞晚在拿出第二支煙時,忽然轉過頭去問:“你要不要來一支?”她坐在辦公桌上輕晃着腳尖,高跟鞋脫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分明是一種很誘惑的姿态可經由這種語氣說出來卻仿佛稚氣天真。
虞晚很坦蕩,因為她知道這種随意的風情比低俗的色/氣更加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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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鶴并沒有看向她的腳,即使那抹精致的雪色可以讓任何男人呼吸沸騰。他只是看着對面坐在桌子上的女人淡淡挑眉:“你有煙瘾?”
她已經抽第二支煙了,并且,男人目光移向一邊白色的牌子,萬寶路男士款并不适合女士。
虞晚偏頭輕輕笑了笑:“你不也有?”她眼神輕輕掃過男人指腹處淡淡的痕跡,那是常年抽煙的人才有的。
陸明鶴滿身是病曾經被醫生勒令戒掉所有煙酒,但也只是說說而已。他随時都可以死去,前提必須是快活的死去。這個男人身上有種靜默的狠厲,和看起來很清高的面相截然不同。陸明鶴是一個奉行及時行樂的瘋子,并且是個人人懼怕的瘋子。所有人眼睜睜地看着他從一個被拒之門外的私生子一路到今天。陸明鶴勢力之大見了他的人都得尊稱一聲“陸少。”這才有了今天白棠的禮遇。
或許在外人看來他萬衆矚目而她狼狽不堪,可在虞晚眼中卻并非如此。她只覺得他很有意思,至少現在是。
男人指尖微微摩挲着,在虞晚打開煙盒時笑道:“借個火。”他身上有股灑然的大氣,很有魅力。
虞晚輕輕笑了笑,跳下桌子。她赤着腳踩在地板上,精致的指甲染成了很深的紅色,踩在白色的地板上靡麗的觸目驚心。
虞晚慢慢走到他身邊。
他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風景。二十層的高樓連玻璃也是特質的,遠遠望去只能看見渺小的人群。虞晚也站着看了會兒。兩人并肩的樣子看起來很和諧。
陸明鶴慢慢睜開眼看着女人枕在他已經不能動的腿邊輕聲問:“我替你點煙好不好?”雖然舉止親密,但她的眼神卻并沒有變化。
陸明鶴沒有說話。那個清瘦溫雅卻手腕鐵血的男人向來很少說話。虞晚低頭笑了笑,将手上的煙點燃遞給他。她赤腳蹲在他身邊,紅色的裙子像豔麗的油畫一樣鋪展開,可畫上的人卻冷的發顫。這種奇異的美感讓男人微微舔了舔唇角。
風吹進來,不知道是煙草的香氣還是其他,鼓動着人的神經。陸明鶴嗤笑了聲,低頭叼起女人手上的煙。
在他低頭的那一刻,虞晚忽然道:“你就不怕裏面有什麽?”
從十年前一無所有到現在人人畏懼,陸明鶴每一步都是堵着槍口走過來的。很多人都想他死,雙腿和眼角的傷疤就是最好的證明。而這次來警局錄口供也是因為這個。虞晚以為他應該防備她,可那個男人只是低頭輕輕笑了笑:“如果有,那我就崩了你。”他頓了頓,一只手輕輕放在她柔軟的發絲上,像是在安撫一個任性的小孩。
男人手指修長蒼勁,分明是很漂亮的一雙手可上面卻布滿了傷疤。他指尖停留在虞晚脖頸處摩挲着青澀的脈絡,看着它在雪白的皮膚下跳動。
“我不怕死。”虞晚歪頭看着他,眼裏帶着笑意。
“我也不怕。”陸明鶴眸光平靜。他的後腰處抵了一把冰涼的/槍/,而它的主人就是面前這個女人,那把槍就藏在女人的袖口裏。
會客廳裏的時針慢慢走着。
兩個人眼底都帶着笑意。虞晚率先收了手,她扣動了扳機,對準的卻是自己。房子裏沒有任何聲響,女人輕輕笑了笑:“玩具/槍/。”她攤開手,神色随意。
陸明鶴也笑了,語氣輕佻,可卻并不讓人反感:“下次送你把真的。”
這是二零一八年五月,虞晚在監視中生活了兩年。
她始終很美,也很高傲。可陸明鶴知道一個随身帶着玩具槍的女人已經走不長遠了。她褪下了高跟鞋,清冷的性情中慢慢蔓延出了一絲瘋狂,卻更加誘人。
全世界都在觀賞這株玫瑰,可她并沒有被馴服。虞晚的骨相很美,越逼迫越秾豔。他原本并不對這個關在籠子裏的女人感興趣。但今天虞晚卻成功引起了他的興趣。他從她的眼裏看到了戾氣和漫不經心地毀滅。這是很美的顏色。陸明鶴吐了口煙霧,慢慢湊近。
男人指腹粗糙,擡起虞晚下颌像是在思索什麽。最終卻笑着低頭親了親那雙美麗的眼睛:“我們來做個游戲吧。”
回憶被女人們的笑聲打斷。煙火綻放在舊金山的上空,晚宴已經接近尾聲。名媛們端着酒杯交頭接耳,而那些青年才俊們則誇誇其談。
那些隐秘的,打探的,愛慕的眼神并沒有讓虞晚動容。那是前世的事情,除了他們自己,沒有人知道那個游戲的內容是什麽。
而現在――只有她一個人知道。虞晚想到剛才那個和前世如出一轍的眼神,輕輕笑了笑。
兩個瘋子唯一能壓上的賭注就是命。虞晚和陸明鶴在某種程度上有共同點。他們都是從低微處一步步走來。
虞晚四面牢籠,他也一樣。踏着鮮血上來的路并不好走,短短半個月陸明鶴已經遭遇了五次車禍,這些手段層出不窮只為了要他的命。他并不畏懼死亡。
所以這場游戲當然得更刺激些。
“我們玩個游戲吧,看我能活多長時間。”
陸明鶴從落地窗前收回目光淡淡道。他神色平靜,說出的話卻讓人膽寒。虞晚挑眉看着他。她并不蠢,甚至可以說很聰明。從白棠剛才的束手無策中就可以看出陸明鶴這次有多棘手。
他已經被逼到了絕境,她也一樣。“六月一日好像過節,如果那天我死了,就送你一把真/槍/。”他笑談生死。
虞晚卻搖了搖頭:“我猜你會在那之前死。”
“那你呢?”男人失笑。
她當時是怎麽回答的呢?虞晚看着手中紅酒,燈光下女人笑容令人琢磨不透。她說:“沒有人可以解脫我,除非我自己。”她慢慢站起身來,在離開時忽然回頭笑了笑:“不過我收下你送的禮物。”
虞晚雖然時時生活在監控下,但以她的手段如果想自殺并沒有人能攔得住。她等到今天不過是因為不甘心。
她不甘心就那樣死去。
女人低頭輕笑了聲,她編織了一張網,現在只差一把/槍/。
虞晚在自殺前用那把槍指向了一個男人――白棠的上司。那個之前同樣用癡迷的眼光看着她的人。
她殺了他,并且在跟着向晶去車上時把那把槍放在了白棠的抽屜裏。那個常年上鎖的抽屜裏有她的照片,睡着的,清醒的,白棠早就愛上了她。
虞晚輕輕笑了笑,她不準備以自己的死亡來超脫他們,這是她最後的報複。而陸明鶴成全了她。
晚宴已經結束了。虞晚臨走前看向二樓男人停留過的地方,輕輕笑了笑。二零一四年正是陸明鶴權勢最頂峰的時候,如今于她來說也是。沒想到這一世竟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真有趣不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們澆灌的營養液,麽麽麽#^_^#
來一波回憶殺,虞晚和陸明鶴某種程度上有知己之情,大概就是兩個末路人惺惺相惜吧。
最後強調一遍:絕對不要站男主哦,沒有男主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