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
布朗話音剛落, 大家都靜了下來。女人手指輕輕晃了晃, 紅酒在杯中搖曳的聲音格外明顯。布萊克放下餐巾輕笑了聲：“我想布朗先生是搞錯了什麽。”他看了老人一眼，語氣優雅, 慢條斯理地說：“如果只是十億的投資，我們大可不必聚在一起。”
這話一出, 沒有服務生的空間顯得更加死寂。
布朗指尖頓了頓，慢慢擡眼：“那你們想要多少？”
“三十億。”說話的是虞晚。她不知道什麽時候點了支煙，輕吸了口坐在對面椅子上笑看着他。
女人夾煙的姿勢一看就是老手, 朦胧的煙霧漫上眉眼, 更襯地唇上那一抹朱色鮮豔好看。那是一種很凜冽又很迷人的顏色，不帶一點輕浮可又叫人目光漸深，欲罷不能。
布朗嗤笑了聲：“這是已經是天價了，我想在場沒有人願意給你們這麽多錢。”男人目光銳利，緊盯着布萊克。他靠在椅子上的姿勢一點也不放松，指尖微微摩挲着顯然也在思索什麽。
天價之後是更加誘人的利益, 這是辛德首相想到的話, 可惜他也沒有出聲。
“布朗先生之前投資過《極速》系列對吧？”虞晚微微吐了口煙霧，突然問。
老人皺了皺眉：“确實如此。”《極速6》因為女主和導演的婚外情醜事導致不能上映，不光在圈內淪為笑柄, 就連他也直接損失了好幾億。這并不是秘密但卻很少有人敢在他面前直接提起。
布萊克聽見她的話時端着酒杯的手頓了頓，臉上出現了絲笑意。
果然，在虞晚說出下一句話時在場的人都變了臉色：“據我所知，在前半年各位先生共投資了五部電影。《極速》除外，還有《槍聲》、《明日夢想》、《時間膠囊所》和《安娜的任務》這四部吧。”随着她一個一個念出來, 布朗臉色微變。在抛過衆所周知成為失敗品的《極速》外，他還投資了名單中的其中一部。這個圈內沒有人喜歡大張旗鼓的賺錢，所以一般有中意的電影都是私下投資，布朗也一樣，除了《極速》外很少有人知道另外一部，可現在卻被當衆念了出來。大家都在竊竊私語，猜測着這其中商機。
男人臉上罕見出現一絲蘊怒，布朗并不認為虞晚僅憑自己就可以知道這些機密，他轉身看向布萊克：“這是什麽意思？”他在盡力使自己理智。
布萊克聳肩不語，回答他的卻是虞晚。女人夾着煙輕輕擡起下颌看着他，眼神冷淡：“別誤會，我們只是想告訴您，低成本的投資并不能帶來好的收益。”她指尖輕轉，将面前的文件分別推給幾人。
除卻布朗外，收到文件的人都是這些電影的投資者之一。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上面。
女人指節白皙纖長，可輕叩在上面的力度卻再沒人敢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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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微微眯了眯眼，率先伸手打開文件。
是《槍聲》的拍攝進度和日常報表。一般來說電影拍攝到一半導演會在中途給投資者一份報表來表明財務狀況，以此獲取信任，而虞晚手中的這份表和一周前《槍聲》導演給的完全不一樣。布朗投資多年并不傻，完全可以看的出來哪個是假帳。
經費的百分之九十被演員和導演私吞，而剩下的百分之十，也就是一千萬，才是真正投進去的電影制作。這樣的數字很難讓人相信這不是一部粗制濫造的片子。可即便是這樣，那位導演也在一周前遞上了增加投資的請求。
打開文件的其他幾人也是相同的情況，他們都被騙了。
看着布朗變幻莫測的臉色，所有人都在好奇這份文件裏究竟是什麽。随着大家目光往下浏覽，布萊克似笑非笑的報上一個個名字，這些人的知名度當然要爆過這種單一小成本電影。無論哪一個光是粉絲的捧場都可能以絕對的優勢擠壓同期電影。以布萊克的實力，即使他在圈內是出了名的耗費經費，但出手的成片從來沒有一部讓人失望過。更何況還要算上他在影壇的地位，即便叫座不好，獎項卻也不會少，這是最致命的關鍵。
“我記得沒錯的話，剛才說的這幾部好像和《王國》是同期的吧？”座席上靜靜地，虞晚笑着掐滅燃燒到指尖的煙頭，環顧拿到文件的投資者們突然道。
這句話意有所指，大家各自看了眼，布朗很快也想到了。它們确實撞檔了，也就是說在上映前《王國》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爆掉其他幾部。
布萊克給的信息很明确，《槍聲》這幾部電影論制作、團隊和影響力來說完全不能和《王國》比，是要繼續往這個無底洞裏塞錢還是轉而做一票大的就看他們的選擇了。
酒桌上靜靜地，沒有人說話，大家都在思考。
虞晚拿着紅酒瓶添酒，低垂的眉眼看不出情緒。比起熒幕上風情萬種的樣子，她現在更像一個商人，不露聲色地博弈。
布朗率先笑了聲：“我投二十億。”他目光轉向一旁正在思考的幾人，慢慢道。這是經過慎重的思考才得出的答案。
辛德指尖頓了頓：“我加五億。”其餘的投資者互相看了眼，最終也加了五億。
三十億的投資足以支撐《王國》接下來的運作，布萊克笑着端起了酒杯。飯局上剛才還壓着呼吸的嚴肅氛圍漸漸消散，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站起了身。
“合作愉快。”
虞晚慢慢擡起眼，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女人身上氣質清冷向來只可遠觀，這一笑卻中和了些距離感，從容的豔麗撲面而來。在場男人微微恍神又想到她剛才言語淩厲，連忙收回了不該有的心思。
有些女人雖然美但卻不能多看，更不能随意掌控。在他們眼裏已經将虞晚跟那些貼上來的女明星分開了。
目的已經達到，飯局下半場也其樂融融。虞晚輕抿了口紅酒，看着幾人打太極。應酬點到為止，晚上十二點的時候終于結束了。
像來時一樣，服務生彎腰關上車門，眼神絲毫不敢看車內那個美麗的女人。
“一路平安。”在門關上的一剎那，車子也準備走了，服務生突然低聲說了句。
布萊克聽見服務生的話後放聲大笑：“晚，你的美貌真是無往不利啊。”男人語氣戲谑，虞晚挑了挑眉：“所以呢？”
意識到她并不喜歡這個話題，布萊克識相的将嘴邊的話換成了：“所以你應該給它買個保險。”
車內很安靜，虞晚笑了笑不置可否。
沒有女人不喜歡誇贊，但如果這種誇贊帶有目的性和別的意味，那麽總歸不會太得人喜歡。尤其是對于虞晚這種并不怎麽愚蠢的女人來說。利益相關，說的是布萊克捧她，而她可以給他、給劇組帶來絕對的利益。如果剛才在談判時沒有将《槍聲》這幾步電影的劣勢抖出來，從而獲得話語權，那麽或許最後為了得到投資，布萊克會把她抛出去當作菜品也不一定。
虞晚一直很清楚這一點。他們之間從來不是什麽伯樂與知音，而是博弈的對手。各自從對方手中獲得所需，一點一點的利益交換而已。
半個小時後，車子停在了酒店外。不知道什麽時候下了些小雨，前臺人員撐着傘在外面等着。虞晚微微點了點頭，轉身看向布萊克：“回見。”
“OK。”男人輕笑了聲，在女人上樓後吩咐司機駕車離開。
酒店頂層：
虞晚在沖了澡後并沒有着急睡。她穿着浴袍，點了支煙靠在落地窗前吹了會兒風。
舊金山的雨夜和A市有很大不同，站在酒店最高處往下俯瞰，高樓、霓虹、人群和海報通通都在眼中。
虞晚指尖頓了頓，猛地吸了口煙。女人淡淡垂眼看着窗外，被煙霧籠罩着眉眼，若有所思。
圈子裏有權勢的人都為了影協最高位置争奪不休，但虞晚卻知道在三年後真正坐上那個位置的是布萊克。這個沒有半點黑白勢力，卻能以手腕游走在政/商之間的男人。在那次逼退安德烈之後，虞晚就已經知道了他的影響力。布萊克的能力遠比他表現出的更令人害怕。男人一路到今天這個位置是很多人都沒有想到的，可事實是他确實是目前影壇最德高望重的人之一。而之後更是大權在握。這其中當然少不了各方運作。
比如今晚，他帶她接觸更高層面的圈子，而她要想不淪為菜品就得拿出些本事來。互惠互利，這是在圈子裏生存最基本的守則。這個老奸巨滑的男人願意捧她對虞晚來說是很好的機會，可這同時也是與虎謀皮，為了利益布萊克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會賣了她。這或許是容敬淵給她的最後一道考驗。
窗外細雨濛濛，虞晚吐了口煙霧輕輕笑了笑。
從重生以來，她哪一次不是火中取栗呢，即使這次看起來路并不好走，虞晚也從不準備放棄。在布萊克決定用《王國》來捧她的時候這種交易就已經開始。比別人得到的更多，當然也得有代價。
煙頭緩緩燃燒到指尖被毫不留情的掐滅，透明的指甲在燈光下顯得暧昧迷離。與此同時，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虞晚指尖頓了頓，打開手機。是備忘錄。
三月十三日――那天是她的生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