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王兄臉紅了(1)
第35章王兄臉紅了(1)
一
宋廷一路奔回主殿,隔老遠就看到陸炎穿着一身純色紫袍站在殿門口,仍是那副看不出個喜怒的表情,讓人不知道他到底是等着自己說事兒還是怎麽着,畢竟昨晚才發生了認為對方懷了自己孩子的烏龍事件,并且自己還傷了他!
這要是秋後算賬整起來,那自己還能活到一年後嗎?喔不,現在只有十一個月了。
邊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宋廷邊放慢了腳步,還別說,他現在還不知道怎麽單獨面對陸炎呢,這第一句話得說什麽,難不成得說一句:真好,你沒有懷上我的孩子,我心裏松口氣,對你的責任感瞬間消失無蹤了。
想想也不對,畢竟陸炎還以為自己也...說不定他心裏還在想:沒了孩子,找不到名正言順的理由拉他下臺了,又或者是,沒孩子挺好,本王也不用對他假以辭色了。
各種想法在剎那間沖進腦門兒,宋廷不自覺的連腳都邁不動了,站在門口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陸炎瞧着向他飛奔而來的宋廷突然停了腳步,原本淡然的神色驟然僵硬了幾分。兩個人就這麽隔着三丈的距離四目相對着。
“過來。”陸炎先忍不住開了口。
宋廷心道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自己得對他笑啊。如此,宋廷笑容綻放,明媚如春,他原本就長的頗為陽光俊朗,這麽笑起來,連眼睛裏都帶着光芒,看的人心神蕩漾。
“那個,攝政王你臉沒事了吧?”宋廷走過來,笑着問。昨晚他跟陸炎打架,自己身手矯健,一點事兒都沒有,倒是陸炎的右臉頰被他咬出一個挂着口水和血點子的牙齒印。
陸炎擡手輕撫了下自己的右臉頰,那動作明明很是正經,可宋廷瞧着卻控制不住的咽了下口水。而後聽陸炎一本正經的道:“本王看不見,不如皇上替本王看看。”
宋廷“呵呵”笑了笑,右手食指跟彈簧似得擡起來朝梳妝臺的銅鏡彈了一下,道:“那不有鏡子麽,你去照照就知道了啊。”
“鏡子哪有眼睛明亮。”
對于任何話都能被陸炎說的這麽理所應當,宋廷都有些習慣了。又想着之後的日子還得在他手下讨飯吃,不能把關系弄得太僵,他現下這反應也比跟自己秋後算賬好。
打定主意後,宋廷妥協了,朗聲道:“好嘞,朕這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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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宋廷往前再走了兩步,墊了下腳,360度無死角的盯着陸炎的臉看了看。雖然他用了上好的藥膏,不注意看都也看不怎麽出來,但畢竟只過了一日,痕跡還是有的,尤其這麽近距離的瞅着,能夠清晰的看到那個牙齒印還跟個腕表一樣,印在他右側臉頰上。
想着陸炎頂着這麽一張臉去太師府撕逼,宋廷心裏沒來由的有點歉疚。畢竟對于他們這種權謀撕逼來說,儀容姿态還是很重要的,不然氣勢上不就先輸了麽。
“那個,沒什麽事,看不出來。”宋廷略有些尴尬的說道。
“是嗎?可本王還是有些疼。”陸炎往前靠向宋廷,高出宋廷半個頭的他,鳳眸微垂,盯着宋廷的眼神竟像是在求關注一般。
宋廷在心裏搖了無數次頭,陸炎怎麽可能求自己關注,他要是開通個微博賬號,暫不說別的,就憑他的儀容氣度,關注他的人能把微博搞崩掉。
“皇上把人弄疼了,難道就這般不管麽?”
宋廷被他這話狠狠嗆了一下,這狼裝起小綿羊來還真是讓人束手無策!
“怎麽會,這肯定沒有捅你一刀疼啊。”宋廷誠摯的說。
“疼痛還要分是什麽造成的麽?本王皮脆,磕到碰到都疼。”
陸炎帶着殺伐決斷的氣勢說出這樣的話時,宋廷覺的陸炎不是崩了人設就是他本來就是這樣表裏不一的人。
但不管怎麽樣,自己不吃這一套。
“朕跟你說啊,所以昨晚的事不能全怪朕...”
“嗯,本王并未怪皇上,但本王是真的疼。”陸炎不跟他掰扯,直接說重點。
宋廷:“皮這麽脆,你還練什麽武?”“練武又沒人敢在本王臉上咬一口。”陸炎說的言之鑿鑿,根本讓人反駁不了。
宋廷無可奈何的擡起雙手當着他的面捂了下臉,也不知他這麽做是為了什麽,但既然你要這麽裝,那我也裝,看咱倆誰裝的過誰!誰先惡心誰!哼~
“是嗎,那朕給你吹吹?”宋廷放下手,笑裏藏刀的說,那“刀子”都能在陸炎臉上劃拉幾道口子了。
陸炎瞧着,竟十分坦然的“嗯”了一聲。
宋廷:“......”
再次靠近陸炎,宋廷踮起腳微微揚着唇,輕輕的在他那幾乎都要看不出痕跡的右臉頰上吹了吹。
感受到溫熱的氣息拂在臉頰上,陸炎的臉皮竟迅速變了個顏色。
宋廷瞧着,就勢來了一句:“王兄,朕瞧見你的毛孔啦,而且你的臉紅了喲。”
陸炎喉結一動,忍不住向前邁了一步。宋廷沒有料到他會突然向前,弄得自己措手不及,來不及後退,所以嘴唇就這樣觸不及防的親到了他的右臉頰上。
宋廷還沒有跟陸炎接過吻,不知道跟他接吻是什麽感覺,但這嘴唇親到他臉上的觸感卻十分柔軟且帶着一種清新無垢之感,好像自己吻在了一朵聖潔的紫羅蘭上,芬芳誘人且不染塵埃。尤其殿內明黃的燭光映在陸炎此刻的臉上,讓他容顏裏自帶的那份冷漠被無限放大,卻又因為微微泛紅的臉色,竟讓那冷漠瞧着比常人的溫柔還要醉人。
真是奇了怪了,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男人。
只在這麽一剎那,宋廷就想了這麽多亂七八糟的玩意兒,緊接着才向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向後跳了一步,忙不疊的說:“不是,你怎麽突然挪動不跟我說?”
陸炎微微別過臉,道:“腳滑。”
“你哪是腳滑,你是占我便宜!”宋廷氣鼓鼓的說。
“被親的是本王。”陸炎仍是那副一本正經的樣子,看的宋廷真想讓他随時記住自己的人設!
“你,我...”
“皇上覺的感覺如何?”陸炎忽然軟了聲音,擡眸正視着他。
宋廷下意識的“啊”了一聲,思索了一下才撓着頭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你臉紅的原因,親上去有點燙嘴。”
陸炎:“......”
“那個,徐流溢說,司馬秦今兒會出現?”趁陸炎不說話這個空隙,宋廷趕緊說到正事上來,只有在說正事的時候,陸炎的人設才是和書裏一樣的。
“估計已經到了。”
果不其然,陸炎一聽見正事,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再看向他時,神色已恢複如常,連臉都不紅了。
宋廷驚訝于他變臉般收放自如的情緒,暗暗吐了口氣才正色道:“已經到了?朕才從偏殿過來,難道是去了靜新苑?”
“皇上今日去太師府,是想做什麽?”陸炎不答反問。
宋廷攤了攤手,正經道:“你在太師府不是自個兒也說了麽,朕不想你殺司馬秦,他現在還不能死。”
陸炎看着他,醞釀了一下方道:“本王的意思是,皇上怎知司馬秦和楊綏今日的計劃?”
宋廷戛然無聲,這個...總不能跟他說自己是個穿書者,在書上看的吧。
“那攝政王是怎麽知道的?”宋廷機靈的反問。
陸炎倒也不瞞他,“本王和北周太子籌謀已久,今日之事自然在本王意料之中。”
“你的意思是,北周太子沒能來大禹,被楊綏取而代之,是他自願的?”
陸炎點了點頭,“這樣一來,北周太子能除掉楊綏這個心腹大患,本王亦能除掉聞太師,何樂不為?”
宋廷忍不住道:“可聞太師的侄子安懷将軍就要回來了,有他在,聞太師就能屹立不倒。”
“何以見得?”陸炎道:“聞擎至少還有半個月才能抵達京城,這半個月足夠本王清理聞家了,更何況,聞擎與聞家的關系并不是皇上想象中的那樣好。”
宋廷納悶兒,既然不好,那書裏還寫陸炎折騰這一番也沒扳倒聞太師,那不是因為安懷将軍的緣故還能是什麽?
“皇上還沒回答本王的問題。”陸炎提醒他。
宋廷不甚在意他的表情,自顧自的說:“朕聽傅大人說的。”
“長雪?”陸炎似信不信,“長雪連朝都不上,向來深居簡出,不會管這些事。”
“這是為何?傅大人一番才學,你既封他做大學士,他不議國事,豈不可惜?”宋廷問道,這一直都是他好奇的事情,但沒找到機會問陸炎。
“長雪有長雪的事情做,皇上不必管這些。”
宋廷其實想說,他在原書裏是沒有見過傅長雪這個人的,或許還真是因為他不議國事的緣故,所以有這號人物,卻一直沒有出場。
“朕只是覺的可惜,不過傅大人開心就好。”宋廷知道陸炎那話的意思就是不想多說了,也就不追問。
“皇上還是沒有回答本王的問題。”
宋廷撫了下額頭,繞不過去,那就必須要扣在傅長雪頭上了。心裏對傅長雪道了無數個歉,宋廷才一臉無辜的道:“那朕怎麽知道,朕就是聽他說的。”
陸炎看着他,也不知信沒信,總之沒再追問。
“既然你知司馬秦已經進宮,你打算怎麽做?”宋廷趕緊問道,這可是正事。
“皇上攔着不讓本王殺他,又是想怎麽做呢?”
宋廷也不瞞着他自己的打算,一邊在殿內踱步一邊道:“與其讓司馬秦為楊綏所用,不如為我們所用,這樣既可以徹底扳倒聞太師,又不負你和北周太子的盟約。”
陸炎聽他說“我們”,周身舒爽的如一陣春風吹散了籠罩許久的霧霾一般,明淨透亮。
“我們...”陸炎在心裏笑了笑。
******
二
“這一層本王倒是想漏了。”陸炎贊同宋廷的話,“如果借司馬秦的手除掉聞太師和楊綏,那本王可要省不少力氣。”
宋廷看他get到了自己的點兒,忙不疊的說:“所以暫時留下他的命是極有用的。”
“可司馬秦憑什麽願意為我們所用呢?”陸炎平和的問宋廷。
這話倒是把宋廷問住了,也是他非常擔心的一件事,畢竟當時在那甜品鋪子,他不是沒和司馬秦交流過,但他絲毫沒有反戈的意思。
“北周皇帝年事高了,又身患頑疾,探子來報,怕是撐不到兩個月了;司馬家一直支持楊綏,和太子分庭抗禮,但太子手中有兵,楊綏沒有。”
“怪不得他們連找聞太師這種外援的事都想得出來。”
“倒不是如此。”陸炎十分淡然,他雖說司馬秦已經進了宮,卻一點也不着急,見宋廷站的有一會兒了,自然的拉起他的手到椅子上坐下。
“不是如此,那是什麽?”宋廷好奇,沒注意他的舉動,坐下後忙擡起頭像個好奇寶寶一樣的問。
陸炎道:“楊綏沒有兵,但司馬秦有。”
“可據我所知,司馬家是文官,能帶兵打仗的就只有司馬秦一個,而且既然司馬秦有兵,他還搞這出做什麽?”宋廷不解。
陸炎沉默了一下才道:“哪國的皇帝不忌憚會帶兵的将軍?”
宋廷恍然大悟般的“喔”了一聲,“加上司馬家支持楊綏,所以北周太子也不待見他們。”
陸炎點了點頭,“楊綏的養母靜貴妃可是司馬秦的姑姑。”
宋廷“啧啧”了一下,又是這種裙帶關系。
“那既然這樣,司馬秦為何還在我大禹隐藏一年之久?”
“北周民風沒有大禹這麽開放,那些個皇室中人可是把門當戶對看的極重...”
陸炎這麽一說,宋廷立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司馬秦是因為幾何...”
“嗯。”陸炎道:“本王想,司馬家是不會接受袁幾何這樣身份的人成為将軍夫人嫁入侯府的,司馬秦應該跟他們做了什麽交易,只要功成,就能帶袁幾何回去。”
宋廷朝陸炎舉起了大拇指,這也能想到,确實心思夠深。
“那這麽說,此事有解啊。”
陸炎看着他。
“你想啊,司馬秦既然為了幾何留在雙生村一年之久,他完全有可能為了幾何投向我們啊。”
看宋廷這般激動的樣子,陸炎卻“無情”的抨擊道:“皇上,您別忘了,司馬秦再如何都是北周的人,他投向我們可不是換了陣營這麽簡單,而是叛國之舉。”
宋廷愣住。
陸炎看了眼窗外的月色,淡淡道:“所以,殺了他還能成全他的名聲,本王想,這可比叛國讓他好接受些。”
宋廷道:“可你之前在太師府沒有和他動手,不代表還有旁的法子麽。”
“那不過是一試,有沒有本王也說不好,若他執意助楊綏與聞太師,那麽他必不能活着離開大禹,一旦他回了北周必是我大禹心腹大患。”
“你是說,他了解許多大禹密事,從聞太師嘴裏?”
“若非如此,京城怎會有他的據點?”
宋廷一時不語,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眉頭緊緊的擰了起來。
陸炎瞧着,突然問道:“皇上如今是完全和本王站在一起了麽?”
宋廷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自己現在幫着他一起對付聞太師,可不就是和他統一戰線了麽。而且必須要和他統一戰線,畢竟他可是自己十分欣賞的男主。
“當然,朕怎麽說也是攝政王你扶持登基的嘛。”宋廷誠懇道。
陸炎聽後,心情甚佳。
“既然皇上不想讓司馬秦死,那本王可以給他個機會...”
“怎麽給?”
“随本王一起去看看吧,以楊綏的個性,司馬秦今兒在太師府沒有動手,他估計能說出一大堆幫我們解決麻煩的話來。”
宋廷聽着,真是巴不得耳朵貼到靜新苑牆上去,聽聽楊綏到底會說什麽。
“好呀,不過他到底怎麽進來的?”
“有聞太師在,這皇宮難道還不能随他進出?有太後在,這宮中哪座宮殿還不是随他走。”
宋廷一聽就明白了,帶着兩分興奮的表情對陸炎道:“怪不得你這般淡定,你就是想利用司馬秦把宮裏的暗哨和亂七八糟的事和人全部引出來,再一網打盡。”
陸炎原以為宋廷會怕自己,瞧了他的神色,聽了他的話,心裏沒來由的踏實了兩分。
這樣的自己他都不怕,那日後本王漸漸對他好起來,對他溫柔一些,他便也不會再怕了。話本戲劇裏不都說妻子們喜歡體貼粘人的丈夫麽。
陸炎心裏這麽想,嘴上仍只道了一聲,“皇上英明。”
******
袁幾何已經跟着司馬秦進了偏殿內的暗道。
暗道裏沒有光亮,司馬秦打開火折子,憑着火折子微弱的光亮,牽着袁幾何往前走,邊走邊安撫道:“很快就出去了,別怕。”
袁幾何臉上冒着汗珠,手心裏也全是汗,吞了吞口水後才道:“秦哥,你怎麽知道這兒有暗道,這可是皇宮,還是皇上住的地方啊。”
“幾何,我是北周将軍,敵國的事,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我都會知道。”司馬秦輕柔的說,生怕聲音重一點會傷到袁幾何,畢竟自己偏了他這麽久。
“你是北周的将軍,你為什麽要騙我呢?”袁幾何問着,眼淚開始在眼眶裏打轉。
司馬秦停下來,側過身看着他,“幾何,不管你信不信,一年前你救了我後,我是真的想要和你一輩子住在村子裏...”
“現在也可以啊,我不在乎你是哪國的将軍,咱們回村子吧秦哥。”袁幾何擡起另一手扯住他的袖子,聲音裏帶了幾分懇求的意思。
司馬秦嘆了口氣,“現在不行了,若太子登基,司馬家必會受牽連,我雖與父親不睦,但也不能看着司馬家墜入地獄;只要日後九皇子登基,我便能帶你回司馬家,到時候你會尊貴無比...”
袁幾何一把甩掉他的手,夾着哭聲道:“我才不要呢,我跟你說過了,你要是做壞事的話,我就跟你和離,找村長勾去我們的成親證,孩子我一個人也能養大。”
司馬秦見他哭了,心疼的不行,忙抽出手來給他擦眼淚,邊擦邊說:“幾何,我并沒有做壞事,支持九皇子只不過是政治立場,我是北周司馬家的人,楊綏的養母是我的親姑姑,司馬家只能助他。”
“那你助就助,扯上宋公子他們做什麽?”袁幾何揚着脖子吼道。
司馬秦臉色沉了兩分,“這是楊綏與聞太師的交易,他需要聞太師登基後借兵給他對付太子,聞太師也需要我除掉陸炎...”
袁幾何忍無可忍的踹了他一腳,“你們還真奇怪,自己國家的事,自己要篡位,搞不定跑來別國搞陰謀,真是太不要臉了,那個楊綏不是個好東西,一點都沒有氣魄,還有,司馬秦,我看錯你了。”
說着,袁幾何就要往回走,卻被司馬秦拽住,道:“幾何,別鬧,你以為宋廷對你真的好麽?他不過是在利用你,利用孩子!”
“宋公子才不會,他是皇帝,我是他的子民。”袁幾何反駁道。
司馬秦拉着他往前走,他力氣太大袁幾何根本反抗不了。
“你放開我,放開。”
“即便他不會,難道陸炎不會?”司馬秦沉聲道:“你我第一次遇見陸炎時,他便知道了我的身份,卻一直沒有出手,你以為是為了什麽?他不過是想來一招引蛇出洞,再一網打盡罷了。如今,他的目的就要達到了,在這之前,必須除掉他,不然死的就是我們。”
袁幾何被他拉着走,大着肚子根本就跟不上,十分的難受,現下又聽他說這些他都聽不怎麽懂的事情,頓時氣血上湧,臉色發白的道:“秦哥,我肚子痛。”
司馬秦一聽,忙停下腳步回頭看他,見他臉都白了,立刻緊張起來,“怎麽了幾何?”
袁幾何臉色難看,“痛,肚子痛。”
司馬秦心下一慌,難道是動了胎氣?
這麽想,他立刻将袁幾何打橫抱了起來,再将火折子遞到他手裏,憑着微光大步往前。
好在這暗道并沒有多長,再走幾步就到了出口,而出口對應的正是楊綏所在的靜新苑。
這靜新苑外圍都被張潮生帶人把守着,而內圍則是司馬秦自己從北周帶來的人,司馬秦出現後一時到沒有引起張潮生的注意。
只是看着司馬秦抱着袁幾何出現,楊綏原本就惱怒的臉現在更加惱怒了幾分。
“司馬秦,你他媽是傻的吧,你是來救本皇子外帶殺陸炎的,帶着這麽個蠢貨做什麽!”
司馬秦雙眸發出毒蛇般陰寒的光芒,盯着楊綏,“給老子閉上你的嘴,起開!”
說着,司馬秦抱着袁幾何放到了司馬秦房內的床上。
楊綏看着,氣的不行,“我剛在太師府就發現了他,還以為自己眼花了,看來就是因為這蠢貨,你才放棄了殺陸炎絕佳的機會!”
司馬秦不理他,趕緊倒了杯水喂他,溫聲問道:“怎麽樣幾何,好些了麽?”
袁幾何點點頭,然後從床上坐了起來,推開司馬秦,而後擡起胳膊指着楊綏罵道:“你這個沒用的慫貨,你自個兒跟人家搶皇位搶不過,拉着旁人做什麽?”
楊綏一聽,原本就在頂點的怒火此刻上升到了極限,兩步走過來,若不是司馬秦攔着,他能立刻給袁幾何一巴掌!
“蠢貨!我告訴你,你算哪根蔥,你配得上司馬秦麽?配站在金殿上仰視着我麽,你就是個無知醜陋的蛆蟲,該在那窮鄉僻壤窩死。”
楊綏話音剛落,整個人就騰空飛了起來,緊接着便重重的摔在地上,壓着他那只還吊着的胳膊,疼的他“嗷”了一聲。
司馬秦收回踹他的腳,面上盡是陰影,“楊綏,放幹淨你的嘴。”
楊綏氣的不顧疼痛再次彈起來,盯着司馬秦說:“要是沒有這蠢貨,事情會變成這樣麽?”
司馬秦深吸了口氣,“你再不閉嘴,我便走了,看誰能帶你離開這皇宮?”
“走了又如何?你以為陸炎會讓我們平安離開京城?我告訴你,你今兒不殺了他,咱們別想安生回北周。”楊綏目眦欲裂的道:“陸炎是羽族的人,司馬家曾經捕獵過羽族的人,你知道怎麽能讓他一擊斃命,以你的武功,加上他的致命弱點,你一定能殺他!聞太師方才已經派人來過了,皇宮內外他已經安排妥當,只要你動手,他能立刻配合你。”
司馬秦聽着這話,再看了眼袁幾何,道:“等我把幾何和你送出宮,你們倆在,我會分心。”
楊綏聽了這話,怒氣稍微平息了一點。
然袁幾何聽見了,喝道:“秦哥,你真以為你是天神麽,能以一敵百麽,你又不是棋子,幹什麽不要命的聽他的呀。”
司馬秦轉過身來安撫袁幾何,但話還沒說出口,楊綏已經忍不住沖上來,一腳踹在袁幾何的肚子上。
宋廷跟着陸炎進了靜新苑,內圍的北周侍衛已經被陸炎的人安靜的解決掉了,他正想去會會楊綏,卻忽聽楊綏房間內傳出一陣痛苦的慘叫聲。
司馬秦看着一臉痛苦下身流血的袁幾何,瞳孔大睜,驚得手足無措。
楊綏還在嚷道:“媽的,司馬秦等你這回立下大功,本皇子一定在北周給你找百十個比這蠢豬好的人,給你生一大堆孩子,還門當戶對!呸,什麽玩意兒!”
司馬秦偏頭看向楊綏,眼中殺氣畢露!
宋廷聽着那聲音像是袁幾何的,忙沖上前去一把推開了門。
然而映在他面前的景象卻是,司馬秦手中的琴弦勒斷了楊綏的脖子,楊綏睜大着眼,至死都是一臉的憤怒和不可置信。
宋廷瞧着,嘴角抽了抽,心道:果然楊綏最後是要死的,只是沒死在陸炎手裏,死在司馬秦手裏了。
******
三
袁幾何接連不斷的慘叫拉回了宋廷暫停的思緒,他這才往床上看去,發現袁幾何身上的血可比死了的楊綏多多了,整個下身幾乎都被鮮血浸染。
“幾何,你怎麽樣,幾何...”司馬秦徹底慌了,他殺過無數人,從死人堆裏爬起來過無數次,一向都是陰沉冷戾的,如今瞧着袁幾何下身的血,卻控制不住的全身發抖,什麽都顧不得了。
“這這...愣着做什麽,去傳太醫!”宋廷跳了起來,急不可耐的對身後嚷道。
外頭侍衛聽見了,立刻應了聲“是”,而後拔腿而去。
宋廷沖到袁幾何床邊,看着他捂着肚子痛苦的哭叫,雙腿不停地發抖,心都揪了起來。
“這到底怎麽了,你對他做什麽了!”宋廷扯住司馬秦的衣領,狠聲問道。
司馬秦完全說不出話來。
袁幾何倒是斷斷續續的說:“宋公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孩子怎麽了,怎麽了?”宋廷着急的問,然後看着旁邊倒在地上沒了氣息的楊綏,怒的恨不得殺了司馬秦,“我他媽,司馬秦,你自诩厲害無敵,幾何還是在你眼皮底下,你卻能縱人這般傷他麽!還有你們的孩子!你腦子是進水了麽,你既然一年前選擇跟他在一起,選擇留在大禹,那你就好好的跟他待在雙生村,不好嗎?你非要作妖,且你那所謂的主子,有把你和幾何放在眼裏麽!雖然你已經殺了他。”
“幾何,宋公子,你救救幾何,請你一定要救他。”司馬秦這才回過神來,慌亂的顧不得其他,抓着宋廷的手臂,一個勁兒的求他。
宋廷跺了跺腳,“太醫怎麽還沒到!”
“快了,有些事本王想和司馬将軍談談。”陸炎趁此開口。
宋廷微微有些不喜,袁幾何現在可正是需要司馬秦的時候。但宋廷很快又理解了,現在的司馬秦心理防線低,是解決這事兒最好的機會。
司馬秦盯着陸炎,咬牙切齒的道:“陸炎!”
宋廷看着,微微咳嗽了一聲,正色道:“司馬将軍,有些事你需要給我大禹一個交代,更何況你突然殺了楊綏,這爛攤子可不能讓我大禹替你收。攝政王要跟你談是給你機會,否則,司馬家會不會被你們的太子除掉還另說,怕是北周皇帝也容不下你們了。”
“我現在在乎的是幾何的命!”司馬秦抓着袁幾何的手不松,聽着他痛至迷糊的叫聲,心口剜疼。
宋廷深吸了口氣,“司馬将軍,你沒有讨價還價的權利,請記住,現在除了朕和攝政王,沒人能救幾何和孩子。”這話比任何威逼利誘都管用。
司馬秦随陸炎出去後,太醫也到了,今兒太醫院當值的人好巧不巧又是林瑞。
他昨晚離開長極殿的時候還在祈禱今年最好都別見到皇上和攝政王,沒想到這麽快就又見到了,且見到的原因還是因為孩子,只不過這一回不是他們倆的孩子了。
“你愣着做什麽,快!”宋廷吼道。
林瑞趕緊過來,看了眼袁幾何,立刻讓身邊的小太監拿了提氣的參片給他含着,然後仔細把了脈看了他的身體,而後擰着眉對宋廷說:“皇上,這位公子怕是要生了。”
“生了?”雖然做好了看男子生孩子的準備,但突然出現,而且還是這樣兇險的情況,宋廷還是差點沒有繃住,緩了一口氣才說:“那趕緊讓穩婆過來接生啊!”
“這宮中沒有穩婆啊,穩婆一般是宮中妃嫔懷孕三月後才會調入,這...”
“別廢話了,你接!”聽着袁幾何迷糊着也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宋廷急的如火燒眉毛一般。
“是是...”林瑞應道,迅速讓人就地搭起了産房,命人燒開水,拿剪子白布。靜新苑內外頃刻間忙碌起來。
張潮生在外頭看着比自己生孩子還着急的宋廷,臉色依然很臭,卻讓人把楊綏的屍體弄走了,迅速的清洗了屋子。
真的是沒體驗過你不知道,只有親眼看着産子的模樣,你才知道那是一種需要付出多大勇氣的痛,而且袁幾何還是男子産子,加上這種情況...
宋廷心裏真沒譜,拉着林瑞問道:“我問你,孩子會平安生出來嗎?”
林瑞擦着額頭上的汗,道:“皇上,恕臣直言,這位小公子的孩子還不足月,男子生子需懷足八個月,他這才五個月,孩子原本就營養不夠,加之是受了外力踢打的緣故才導致羊水破裂,這這風險大到不可估計啊。”
宋廷抓着林瑞,一臉的懇切,“林太醫,我知道你是個好太醫,昨兒的事不關你的事,是我和陸炎兩個人自己腦補過頭了,并沒有質疑你醫術的意思。”
“臣知道臣知道。”林瑞邊吞口水邊說。
“所以你一定要保住幾何的孩子,保住他,知不知道。”
林瑞也十分嚴謹,“皇上,放心,臣定盡力而為。”
宋廷重重的點了點頭,坐到床畔握着袁幾何的手,不停的說:“幾何你撐住啊,這可是你和你秦哥的孩子...”
袁幾何模模糊糊的恢複了些神志,口裏念道:“秦哥,秦哥呢?秦哥呢?”
宋廷皺着臉,柔聲對他說:“他現在在計劃你們的未來,很快就回來了,等你把孩子平安生下來,你們一家三口就能在一起了。”
袁幾何的臉已經蒼白的極盡透明,“宋公子,宋公子,你們能不殺秦哥嗎?求求你們了,我用我的命跟他換,不要殺秦哥,不要殺他,我用我的命換...”
“幾何,你別胡思亂想了,他現在活的好好的。”宋廷擦着他臉上的汗,心疼不已的說。
袁幾何又痛的慘叫,根本說不了話了。
林瑞一陣忙活,可袁幾何下身出來的依然是血,孩子的頭遲遲沒有見到。
“這怎麽回事啊?”宋廷急切的問。
“怕是,怕是...”林瑞聲音發顫。
“怕是什麽你說!”
“怕是孩子已死在腹中了...”
“我去!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宋廷嚷道,但其實他心裏也沒底,原書裏可從未提過袁幾何,更別說孩子。
宋廷正思索着便聽林瑞狂喜的叫道:“頭,看到孩子的頭了,小公子,你使力氣啊。”
“幾何,幾何,看到孩子的頭了,快使力氣,快。”宋廷催促着,然而袁幾何根本使不上一點力氣。
“林太醫你想想辦法。”
“這這...”
“這什麽這!”
“這怕是得用攝政王的血給這位小公子恢複力氣。”
宋廷想起來了,那個楊綏說過,陸炎的血可是珍貴的不行,還能延年益壽什麽的。可是要陸炎的血?
“太醫,血來了。”
宋廷還沒發話,李儒已經端着半杯血進來了。
“快拿來給他服下。”
宋廷瞧着杯中的血,不知怎的,忽然在想,那個羽族究竟是個什麽民族,為什麽楊綏提到他們時會用上“豢養、捕獵、玩樂”這樣的詞彙,陸炎在未被先帝收養前,是如何過的?
“有力氣了,有了有了。”林瑞嚷道。
宋廷回過神來,瞧着袁幾何使力了,心中喜悅。
屋子裏的人忙活了許久,袁幾何掙紮了一晚上,直到黎明太陽升起後,孩子的頭才終于出來了!
林瑞和宋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