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論語》
晨光熹微, 太陽驅散了黑夜的昏暗,黑石村的公雞們開始一個接一個的打鳴,山腳下的齊大山家, 家裏的男主人已經梳洗完畢,準備扛着鋤頭去地裏了。
他剛推開房門, 就看見了自家的小兒子齊詹在院子裏做一些奇怪的動作。
“石頭, 今天怎麽起這麽早?”齊大山驚奇的看着一臉精神、身體扭曲的齊詹問道。
齊詹伸胳膊伸腿的動作停下了, 他放下腳,雙手垂放,轉頭看着自己的親爹齊大山。
嘴裏回道, “爹,我這是在鍛煉身體,要不然成天在學堂坐着讀書,身體太弱了。有句話不是這麽說的嘛,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我可不想當那樣的讀書人,這不,就在鍛煉身體嘛。”
總的來說也是家裏能吃飽飯了,有條件讓他開始鍛煉了。要是擱以往每天吃稀粥的時候,他鍛煉就等着餓的頭暈眼花、手腳無力吧!
齊大山觀察了一下齊詹的動作, 心裏很是奇怪,于是問道, “可是你做的動作好奇怪啊,爹從來沒有見過?石頭, 你是從哪裏學來的?”
齊詹心裏笑了一下, 他心說這可是末世基地裏面那些科學家發明的極限身體鍛煉術,一招一式都蘊含着無限的可能。
這種東西古代根本沒有,齊大山沒見過才正常, 他要是見過了,那就換成齊詹驚訝了。
“爹,我就是随便比劃兩下,和之前在廟會看人家耍把式那種賣藝的差不多。”齊詹開口糊弄着說道。
“是這樣嗎?”齊大山心裏有些疑惑,但是還沒等他再繼續問出口,就聽見齊詹那邊問道,“爹,你再耽誤下去,太陽都曬屁股了。”
這話一出,齊大山頓時沒了關注齊詹的念頭,他此時心心念念的全都是要去田裏幹活了。
“行了,你自己在這裏鍛煉吧,爹我走了。”
齊大山撂下這句話之後,就邁着不流利的步伐走向了自家的田地。
齊大山走後不久,齊有糧也起來了,他推開房門,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嘴裏還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的和齊詹招呼了一聲就去打水洗臉了。
洗過臉後,齊有糧精神起來,就挑着水桶去村中心的那口井打水去了。
老齊家唯一的壯勞力是齊大山,不過他平日裏還要顧着種地,忙的腳不沾地的,家裏的砍柴跳水等重活就交給了半大小子齊有糧。
他每天早起的時候都會去挑兩趟水,把家裏的水缸灌滿,以備家裏做飯洗衣等用水。
而現在家裏又買了頭金貴的水牛,平日裏齊有糧還會負責喂養它。
齊有糧幹完了活計,兄弟兩人又吃了早飯,和沈氏告辭之後,就準備去學堂讀書了。
齊詹到了學堂之後,就被岑準叫了去。
“石頭,按照我的教學計劃學生用一年時間來學習三百千,不過你認聰慧,這些學識早已經掌握,所以我決定從今天開始交你四書五經。”
岑準看着對面的小小孩童,眼睛裏閃過滿意的光。這孩子進步很快,岑準越教越覺得高興。有這麽一個天才學生,哪一個做夫子的怎麽能不滿意呢!
齊詹聞言,心裏一動。
他心想,終于能學習四書五經了,早一天學完就能早一天去考科舉。
岑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接着對齊詹問道,“石頭,你知道四書五經都包含什麽嗎?”
齊詹不假思索的回道,“《論語》《孟子》《大學》《中庸》《詩》《書》《禮》《易》《春》《秋》。”
“對,學習這些經典當初阿禮用了4年的時間,我呢,資質還不如阿禮,用的時間更長,也不知道石頭你會用多久呢?”
此時岑準用十分期待的目光望着齊詹。
“夫子,學生會盡力的。”
齊詹從來沒學過這些東西,也不知道要多久,他也不是個喜歡吹牛說大話的人,這些只能交給時間來證明了。
“謹言慎行,很好。”岑準誇贊的點了點頭,說道,“那好,接下來我們先來學習《論語》。”
岑準從書桌上拿起一本早已經準備好的《論語》交給了齊詹,“這本你先用着,等回頭把你自己的那本拿來。現在,翻開書,我讀一句,你讀一句,要注意停頓。”
齊詹看着眼前那本藍色書皮,泛着微黃內頁的《論語》,眼睛從上至下、從右到左的順序掃了一下。
心裏微微嘆息了一下。
現如今任何書籍都是沒有标點的,他手頭的這本《論語》也是如此。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就這一句,要是初學者根本分不清斷句,斷句都錯了,又何談理解其中的道理呢?
齊詹上一輩子就學過一部分的論語而已,學過的能斷句,那些從來沒聽過的,沒有老師手把手教,不如不學,畢竟學了很大一部分也是錯的。
所以這也是齊詹沒有自行學習的一大緣由。
想到這裏,齊詹越發的懷念标點符號了,畢竟只有最基礎的斷句弄清楚了,才有自學的可能啊!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
岑準朗讀的聲音打斷了齊詹的思緒,他回過神來,開始跟着岑準一句一句的讀,“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
陽光照射了進來,屋子裏越發的明亮起來,來往路過的人都能聽見裏邊一老一小兩個聲音,莫名的和諧。
轉眼間到了下午,岑準來到了東側的小屋,一進門就看見齊詹小小的人手裏拿着《論語》,背在身後,嘴裏在背誦着自己上午教他的東西。
“石頭,背的怎麽樣了?”
岑準腳步邁了進來,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看着齊詹問道。
“禀夫子,學生已經全都背下來了。”齊詹異常自信的回道。
“全都背會了?”
岑準驚訝的下巴都快掉了下來,連他一貫摸胡子的動作都停了下來。慵懶的身子立即坐正,看着齊詹,他再一次問道,“那100句你都背下來了?”
齊詹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回道,“是的,夫子。”
岑準之前就知道齊詹的記憶力好,不過三百千都是短句子,其中的知識還很簡單,所以岑準也只是稍稍的驚訝了一下。
岑準心裏想着,論語是長短句相結合,比幾個字的短句難多了。他當初一天就背20句,阿禮最多一天能背40多句。所以他已經成倍的增加了數量,按照一天100句的內容教給了齊詹。
本以為,石頭這孩子會有壓力,背不完也是有可能的,卻沒想到對方看起來很輕松,那樣子似乎再來100句都不再話下。
“石頭,你背來聽聽。”
岑準知道齊詹是一個有把握的孩子,但是還是想親身驗證一下。
齊詹絲毫不懼,張口就來,“子曰,學而時習之……子曰,唯仁者能好人……子曰君子喻于義……”
真的背了下來,而且斷句分明,一個字都不差。岑準咽了咽唾沫,心裏還是帶着幾分不可置信,但是現實都已經擺在了面前,容不得他不信。
“石頭,你的學習能力真是我見過的人中最厲害的一個。”岑準不吝誇獎的再一次說道。
其實見到這種學生,作為夫子的他有時心中也有幾分挫敗,因為你一教學生就會了,一點兒成就感都沒有。
岑準最後揮了揮手,說道,“行了,今天的內容你回去之後複習一下,明天早上我要考的。”
齊詹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出了屋子就看見了等着他一起回家的齊有糧和三福。
“石頭,你今天怎麽沒有給我們考核啊?”齊詹一出來,三福就圍在他身邊,好奇的問道。
齊詹笑了笑,輕聲回道,“夫子今天教我新知識了,所以我沒有去給你們考核。”
“诶?”三福聞言,立即來了興趣,他迫不及待的拉着齊詹問道,“夫子教了你什麽啊?”
齊詹回道,“是《論語》。”
“四書五經中的一種啊。”
三福剛開始還有些不明白,但是他這兩個月在學堂并沒有白學,耳濡目染中也知道科舉考試的一些基本內容。包括讀書人口中的四書五經都包含什麽,是一清二楚的。
此時三福聽見齊詹的話,心裏有些感慨,現在他還在跟着大家一起學習《三字經》,但是比他小一歲的的堂弟現在都開始讀《論語》了!
哎,人和人真是比不了啊!
“石頭,那《論語》也是像《三字經》和《百家姓》一樣,三四個字一斷嗎?”
問這話的是齊有糧,因為傅淮送了他家很多書的緣故,齊有糧之前也好奇的看過四書五經包括《論語》的。
他沒經驗,還以為論語也是像之前學的那些啓蒙書一般斷句,于是就問出了這種讓齊詹笑出了聲的話。
“大哥,四書五經和三字經可不一樣,我給你讀一遍你就知道了。”齊詹開始當場背了起來,“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
聽見齊詹的解釋後,齊有糧臉猛地紅了起來,此時他也知道剛才的自己鬧了笑話,好在這是自己的親弟弟,否則他真是沒臉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