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霜雪撒江天
隆冬,桃花渡。
北風卷着風雪從踏着河冰一路掃過,河邊那一株株參差長得桃花樹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枝,像極了沒衣服穿的野孩子。
在這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住着柳相公。柳相公姓柳,名素,字冰心。祖上也曾經闊過,結果他爹把錢花得比褲兜還幹淨,抛下柳相公三尺白绫往梁上一搭,就這麽去了西天。留下柳相公和一間破屋子。
這廂柳相公吃力地抵着風關上他院子的小木門——家裏柴火沒了,幾乎沒将他凍死,只得冒着風雪外出撿柴火。
柳相公窮得緊,身上也就兩件單衣,外袍是兩層抹布連着的夾襖,如果雙層無棉也算夾襖的話。屋子裏就一張桌子一張床,書就在床上堆着,窮是窮了點,只是這讀書人的酸氣死不肯改,還要拿兩張毛邊寫個對子——暮晨三錢米,寒暑一床書,用吃剩的米湯糊在床頭。就這破瓦遮的老鼠地,也就風肯去拜訪他。
他哆哆嗦嗦地往河邊走,想着撿些桃木枝。心裏盤算着:桃木不錯,人道士仙姑都拿來辟邪。再說了,何處解相思?春風點桃枝。讀書人就該用桃木取火。
雖然想得又實用又風雅,但是誰又不知道他是因為凍得走不了太遠的路呢。
柳相公趿着他的麻布鞋,雙手縮袖子裏慢騰騰地走向一棵大桃樹。摘了根桃枝,用右手握着,左手龜縮在袖子裏把袖子口全部抓手心裏,争取不讓多餘的一絲寒氣吹進來。用桃木枝撥了撥地上的雪,看見有桃枝了,才不情不願地伸出左手挑揀着。
碼好桃木枝,又從懷裏掏出了一條洗的不知道啥顏色的粗布攀搏把柴火給綁起來。然後又挪向下一株桃樹。
用桃木手杖——對,他已經把剛剛折下來的桃木枝當做他的手杖——插進了雪裏,撥了撥,結果桃木杖仿佛卡了什麽。柳相公有點納悶,定睛一看,竟然是盤成一團的白色蟒蛇,只是還小,只有自己小臂粗細。柳相公啧啧啧了三聲,對白蟒說道:“人家都去洞裏睡覺,你怎麽傻乎乎在路邊睡覺。也罷,上天有好生之德,讓你遇上我。看你還小估計也吞不下我,我就将我屋子借你睡一段時間。我如此待你,你可莫要讓我當了東郭先生那傻子去。”
撿起那一團蛇,揣懷裏,凍得牙打架。磕着牙,哼着自己新填的一首詞往家裏去 。
柳素相公,雖然人窮,但是窮得要像有品的讀書人。他雖然家裏窮,但是院子倒是有些野趣。為什麽門那麽小,就是因為門邊栽了棵瘦梅,瘦梅跟柳素的腰一樣的軟,靠着門框長,這個季節一到家門口便來了股暗香。
柳相公進了屋子,拿來了火盆,底端擺了剛撿回來的桃木枝,然後将前日練廢了的字放在上面,用打火石點了,嘴裏哼哼着:“敬惜紙字。”火燃起來了,柳素感覺四肢百骸都活了過來。
那白蟒睡着,感覺身周暖和了起來,在夢裏想着是不是春天到了,便悠悠轉醒。他原本是在壺中天仙境修行了九百年的蟒蛇精,名叫壺丘玟。原想着努努力,争取五十年之內修成小龍,沒想到一朝岔氣,受了傷,只得縮成小蛇,随便在人間窩在一處休養生息,睡到了明春就好了。但是還沒睡夠,天氣居然就暖和了起來,以為自己修為退得更厲害了壺丘玟不由得帶了點怒氣。
醒來的時候自己似乎被套在了布袋裏,左邊是溫熱的東西,聞着一股梅花香,好聞是好聞,就是有兩顆紅生生的東西在晃,襯着白色的肉像酸酸甜甜的小紅果子,看得人眼饞。右邊冰涼涼的似乎是什麽布。壺丘玟被那兩顆東西晃得有些煩躁,便吐出蛇信子舔了舔其中一顆。
蛇信子分叉,呈一字包裹着那點掃了過去。“嗯……”柳素因為胸前酥麻忍不住哼了聲,耳朵迅速地攀爬上了一抹紅色。柳相公有些氣地把蛇給掏了出來,放被窩上,感覺蛇似乎突然有點大,甩了甩頭覺得那是自己的錯覺。撸起了袖子清了清嗓子,打算認真給他講講禮義廉恥。壺丘玟傲然地與他對視着,柳素見白蟒兩顆眼珠子盯着自己,映着天光水潤潤的,不由得憐惜起來,安慰自己算了算了,禮不下庶人,放棄了跟蛇講道理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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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素像逗貓兒狗兒般的撓着壺丘玟的下巴:“算你有良心,沒有咬我,我救你來着。”說完還拍了拍自己的被子,很大氣地說:“你要過冬,在我被子裏冬眠吧,來者是客,不必客氣。”
壺丘玟簡直要被氣笑了,見他衣服領口開着,也見他臉還不錯,便猛地探頭進去咬了一口他胸前的東西。
“啊————疼!疼疼疼!”
柳相公柳冰心,紅了,腫了,哭了。
白蟒精壺丘玟,樂了,爽了,睡了。夢裏柳冰心還在哭。
嘻嘻嘻,争取兩三天之內完稿。啊,這麽對比一看大長篇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