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AI每天都在氣我！

第2章

深夜兩點，路燈昏涼，馬路筆直又空曠，到處不見半個人影，只有十字路口的紅綠燈無聲閃動。

一輛黑色商務由遠而近，速度極快，還沒看清已飛馳而過，只留下被車風卷起的枯葉打着旋高高揚起。

陳歆沫穩坐駕駛位，車窗外的夜景急速向後掠去，路燈光影交替在她身上，左耳影在陰暗中，豆大的耳釘閃動着詭異的紅光，每閃一下便有實時數據刷新在她的芯片裏。

【體溫↓34.6℃。】

【c-反應蛋白↑15.6mg/L。】

【血紅蛋白↑172.8mg/L。】

——危險警報一級。

突然一個急轉彎，車身甩尾漂移，驟然剎停在帝都華庭門口，呲哽的輪胎磨擦聲打破夜的沉寂，傳達室昏昏欲睡的年輕小保安一個激靈站了起來，探頭向外看去。

小區門前空曠，是聚風的風口，陳歆沫一下車，打着旋的冽風迎面撲來，微卷的長發瞬間淩亂，糾纏着她單薄的吊帶長裙獵獵鼓動，裙擺忽高忽低，不時露出她白得不可思議的大腿，肌理分明的柔滑腿線連着精致的腳踝，光着的腳凝白如雪。

光着的腳，沒錯，光着的，她沒穿鞋，全身上下只那一件蔽體的長裙，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在零下寒冬穿這樣出門。

小保安盯着那裙擺下忽隐忽現的白膩大腿，喉結下意識滾動了下，腦中瞬間閃過#女高中生被困酒店慘遭蹂|躏艱難逃生#的頭條驚悚體。

咳，應該不至于吧？

不過她長得可真不賴。

就這麽一個晃神的工夫，陳歆沫已從他面前錯身而過，眨眼消失在小區深處。

再喊她過來登記已經來不及了，小保安幹巴巴盯了會兒空無一人的小區，悻悻地縮回屋裏，陳歆沫已奔過拐角，想都沒想一拳砸爆樓口的刷卡機，呲呲拉拉的電流流竄在電板裏，警報燈簌的熄滅。

陳歆沫面無表情摳進門縫，用力向兩邊扒開玻璃門，難以想象那細瘦的胳膊居然有那麽大力氣，跟她少女的外表完全不是一個畫風。

昏暗中，猩紅的耳釘跳閃了下。

【體溫↓33.1℃。】

陳歆沫眉眼冷凝，加快腳步，沒朝電梯過去，飛速推開樓梯間的門，修長玉腿一步三級，腳尖點過臺階，還沒踩實已飛身躍過扶欄，邁一步再按扶欄再跳，如此反複，速度極快。

哐當一聲推開樓梯間大門，陳歆沫兩步跨到緊閉的0602前，聲控燈滅了，猩紅的耳釘在暗夜中持續跳閃。

【體溫↓32.5℃。】

【中性粒細胞↑15×10^9/L。】

【白細胞↑26×10^9/L。】

【心率↓46次/min。】

——又降了0.6℃。

陳歆沫長睫低垂，無聲盯着門上的密碼鎖。

她氣息平穩，沒有跑出的熱汗，沒有劇烈的胸口起伏，更沒有熱氣蒸紅的臉頰，連長發都乖順地散在肩頭，完全不見高強度運動後該有的反應，剛剛的奪路狂奔仿佛只是幻覺。

探手伸向密碼輸入板，果斷按下一串數字。

咔噠，開了。

一次猜對。

陳歆沫推門而入，客廳漆黑一片，她四下掃視了一圈，左眼浮出僅自己可見的虛拟定位圈，一圈順時針旋轉，一圈逆時針旋轉，無數代碼飛繞其中，自動搜尋目标。

滴！

定位圈突然聚焦到了天花板東南角。

她飛身躍上二樓，呲啦一聲，裙擺不知挂到了樓梯哪裏，撕裂出一條長長的口子。

她視若無睹，赤腳奔過木質地板，一腳踹開主卧杏白漆門，奔到了浴室門前。

浴室的門也反鎖着，明明家裏只住了主人一個人，卻鎖了玄關門、主卧門、浴室門，整整三道門。

——這是自我領域意識太強？還是缺乏安全感？

陳歆沫擡腿又是一腳！

哐當！

浴室門猛地砸在瓷磚牆，又反彈回來，鈍響回蕩在空蕩的浴室。

浴室十五平左右，比一般公寓的大些，中間豎着一道毛玻璃牆，牆上有門，門外洗漱如廁，門內洗浴，玻璃牆上布滿水珠和蜿蜒的水痕。

陳歆沫推了推玻璃門，也是反鎖的。

——這是第四道門。

這次陳歆沫沒有暴力踹門，這只是普通有機玻璃，并不算結實，稍微暴力點就會整面碎裂，每一片碎片對人類來說都是利器，主人還在裏面。

陳歆沫按了按玻璃板，推算了下它的承重壓力，擡頭看了眼玻璃牆與天花板狹窄的間距，果斷扒上玻璃牆，蹭過濕漉漉的天花板，翻進牆裏。

橫着翻進，豎着落地，地磚濕滑，她提前扶了下玻璃牆，擡眸就見對面浴缸歪躺着她的主人。

陳雨軒緊閉着眼，頭靠在浴缸邊，潑墨長發沉浮水中，這麽大動靜都沒反應，顯然已經休克，要不是浴缸有安全防滑設計，只怕她早就滑進水裏徹底涼透。

“主人。”

陳歆沫跨步上前，俯身抱住陳雨軒，手臂穿過頸後的瞬間，左耳猩紅的耳釘又劇烈跳閃了下。

【水溫1℃。】

【體溫↓31.8℃。】

【舒張壓↓36mmHg。】

——水溫過低，室內溫度過低。

——确認危險來源。

——緊急恢複體溫。

長時間過低體溫可能導致肝細胞缺氧、血壓急降、血鉀激增，還可能造成胰腺炎、胃出血、缺血性組織壞死，甚至……心跳驟停死亡。

陳歆沫将她抱出冰冷的浴缸，轉身朝外走去。

陳雨軒軟綿綿墜在她的臂彎，睫毛沾着晶瑩水珠，凍得沒有血色的唇微張着，呼吸弱而短促，腦袋受地心引力向後仰去，坦露的修長脖頸黏着一縷濕發，白得可憐的身子濕漉漉的，水珠連線滴落，淅淅瀝瀝像是下雨。

陳歆沫幾步到了床邊，胸口芯片光速破解密碼連上WiFi，遠程打開暖氣，嘗試連接陳雨軒的手機撥打120。

直接開車去醫院不如等120，凍僵後最要緊的是恢複體溫，其他一切靠後。

陳歆沫小心地把陳雨軒放進松軟的床襦，掖嚴被角，将自己的體溫調至46℃，歪身躺下，隔着絨毯抱住她。

【撥號失敗，沒有搜索到相關移動設備。】

【啓動衛星定位，搜索手機位置。】

手機反扣在床頭櫃，離她很近。

她一手摟着陳雨軒，探手夠過手機按下開機鍵，沒反應，又長按了兩秒，還是沒反應。

——電量不足。

她單手夠過充電線，插電板充手機一氣呵成。

随手按下開機鍵丢在一邊，她再度摟住主人，懷裏的主人軟綿綿的像是沒有骨頭，稍微用點力就會碎掉似的，與她數據庫儲存的主人很不相同。

數據庫裏第一個視頻是在一個春光燦爛的下午，窗外的香樟樹晃着郁郁蔥蔥的枝葉，實驗臺銀光熠熠，主人逆着陽光站在她面前，像是人類傳說中的天神降臨，光芒萬丈。

【歆是喜歡，沫是雨點濺起的飛沫，我叫陳雨軒，你就叫……陳歆沫吧。】

這是主人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從此她的編號比其他機器人長了六個字節。

AIR001陳歆沫。

數據庫存到第1006個視頻時，她被判定為淘汰品，關機放電，存入倉庫，至今九年，直到半個小時前被應激程序強制啓動。

應激程序是急救程序，只在主人生命體征危急時才會啓動，啓動能量是芯片儲備能量，與支撐正常運行的锂電池互不幹涉。

床頭櫃上，陳雨軒的手機屏幕亮起，輝映着陳歆沫猩紅的耳釘。

【移動設備連接成功，數據轉移中……】

【轉移完成。】

【趙妍：明早清理倉庫，庫存的淘汰品全部銷毀，記得早點過來，這是清單。淘汰清單.xlsx】

陳歆沫迅速關閉了信息接收，可還是晚了一步，清單已自動加載跳出，夾雜在一堆編號裏的漢字格外醒目。

【AIR001陳歆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