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剪得非常整潔,袖口也很熨帖。“啊……要、要按吶?”李優孟驚了一跳,目光從電梯上收回來,有些尴尬地朝那人看去。
視線對上的一刻,兩人都露出一絲驚異神色。只不過兩人反應都很淡,尤其那男子,只一瞥,便漫不經心轉開,目光平靜地看向電梯門。仿佛眼中那一閃即逝的深邃眸光未曾出現過一般。
李優孟驚的是,那男子的面孔。深刻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分明而清峻的輪廓,挺拔的身材,一眼便知并非中原人……呃不對,應該說并非漢人血統。像極了記憶中的某個人。
像極了龍塵伊。
李優孟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那男子走進電梯裏,又看着電梯門在眼前差點關上……然後又一群學生湧進圖書館,趁着門縫并未閉合及時奪門而入,擠滿了電梯。突然看到電梯裏那男子,又紛紛露出震驚的神情,嬉笑着向他點頭打招呼……如何稱呼的李優孟倒沒有聽到,因為電梯門又一次關上了。
李優孟呆立在原地,稍稍回過神來。正欲走到側面去,去透過玻璃牆壁再望一望那男人的相貌。正此刻,電梯門卻再一次打開。
門緩緩打開,電梯裏所有人都看着李優孟。包括那個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已經從最裏面的位置換到了最外面,靠近門邊,手指按在門內的牆壁上,不知是做什麽。他看着她,淡淡的,定定的,沒有說話。
氣氛冷了兩秒。然後裏面有人突然揮手喊道:“蘇同學,快進來啊,愣着幹嘛。”
原來是漢服社謝社長。李優孟慌亂地應了一聲,從那男人身上移開目光,匆忙鑽進電梯門內。
進去以後,起初是站在那男人身邊的。李優孟覺得心下有些激動難耐,正欲側頭去近近瞧他面容,卻不知怎的被一個個女生擠啊擠的,三兩下就輾轉到了電梯後半部。剛好站定在謝社長身邊,謝社長十分友好地拍拍她的肩,說:“蘇同學,好巧啊,這麽大的學校,我們居然也可以碰到,緣分,緣分吶,哈哈……”
電梯運行起來,李優孟覺得胸口有些發悶,無端地頭暈惡心。感覺雲裏霧裏,就好像那次坐飛機一樣,十分不好受。于是随便回應了兩聲,無心與之交談,只是隔着重重疊疊的人頭望向那并不遙遠的男人。男人身邊簇擁着許多芳容妙齡的女生,女生們掩着唇,眉目有意無意瞟向男人,巧笑嫣然,故作嬌态。男人卻目不斜視,置若罔聞。
李優孟只看得到他的側臉輪廓,和清爽的深棕色短發間露出的半只耳朵。謝社長好像一直在說着什麽,但是李優孟一句都沒有聽進耳中。
只是長得相似而已。她告訴自己。眼前此人和龍塵伊是不屬于同一個時空的人,兩個相隔千年之人,相貌相似也無有不可。再者,龍塵伊的左側臉頰是有兩道交叉的傷痕的,一道為戰争所傷,一道為她所傷。這個人的臉,幹淨得像是白帛絲綢。絕不是他。不該妄想的,有言說“他鄉遇故知”,卻無言說“他世遇故人”。
每到一層,便有一些人下去。到了六樓的時候,電梯裏便只剩了五六人。李優孟不經意一轉眼,卻看到類似鏡面的電梯門上,影像反光裏,那男人正直直望着自己。
這樣熟悉的目光,讓她心裏陡然一驚。記憶裏龍塵伊也是這樣的,看着人的時候,從不閃躲,定定的,目光堅定而執着。世上很少見這樣直入人心的目光,她曾以為只有龍塵伊擁有。
他為什麽這樣看着自己?李優孟竟忍不住期許,是不是……龍塵伊也同自己一樣,來到了這裏?是不是……他來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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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未斷,電梯門卻悠悠打開,男人的目光也随之消失不見。男人不曾回頭,不曾猶豫,走出了電梯。身旁謝社長還在說着什麽,李優孟卻鬼使神差跟着男人走了出去。
剛想喚住前面的人,問問他可是姓龍名塵伊,可是腳下一軟,竟然摔倒在地。下一刻,就連思緒都飄忽起來,昏昏沉沉就暈了過去。隐約感覺有人抱起了她,腳步有些匆忙。那是一具可靠的胸膛,透出絲絲暖意。
一時錯覺自己的靈魂離開了這具身體,悠悠哉哉不知飄到哪裏。俯瞰着雲霧下無邊的大漠飛沙,遙遠的天邊一人金甲紅巾,孑然一身立于馬上,血色的戰袍翻飛,弓弩戈矛,深沉而決絕,正是龍塵伊臨別前的英姿。
一轉眼,又換了場景。眼前如走馬燈一般,許多陌生的畫面一幅幅上演,悄無聲息,靜谧得詭異。青草樹木,安靜的校園,那是一名少年,白衣黑褲,深棕色的短發在風中揚起又落下;還有一個小女孩,無非豆蔻總角年紀,揚着稚嫩的臉,緊張地望着少年……
記憶與陌生的畫面交纏在一起,分不出哪裏是頭哪裏是尾,模模糊糊盤旋在心上。理不清,理不清,久而久之,便覺得都是似曾相識。
這三年來沒少暈倒。每次暈倒,都會陷入這樣的恍惚。仿佛魂靈出竅。李優孟總想着,大約下一次暈倒時,自己可以想想辦法讓靈魂回歸自己原本的身體。
可是當真暈倒時,卻又無能為力,只能恍兮惚兮,如另一個自己,冷眼看着。
身體裏仿佛有另外一個人的記憶在一點一點複蘇。是蘇輕暖嗎……
(章六) 擁抱
(章六)
醒來的時候,四周一片慘白顏色,氣味有些嗆鼻。不用想也知道,是學校醫藥室。
為什麽不用想就能知道呢?一是李優孟對住了三年的病房結構擺設再清楚不過,一經類推就能得出校醫室的結論;不過以上一條尚且需要推論,第二條就完全不用——二是李優孟前些天剛陪痛經的白花花同學來醫藥室開過藥。認得醫藥室的樣子,所以不用想也知道。
一轉頭,就看到守在床邊的宋齊和白花花二人。宋齊一臉焦急地望着自己,白花花則一臉花癡地望着宋齊,臉色粉白粉白的格外嬌羞可愛。
“暖暖,你醒了?”宋齊見李優孟睜開眼睛,激動地俯身過來。
“蘇蘇,你醒了?”白花花聽到宋齊的呼聲,也終于把注意力轉到床上。
“嗯……”李優孟點點頭,尚有些迷糊。
“真是的,明明有暈電梯症,還敢不吃早飯去乘,怎麽就不知道照顧自己呢?”說着剝了一粒糖,不由分說按進李優孟嘴裏,“快點補充點糖分,不然血糖太低,還得暈!”
李優孟差點被噎住,哽了半天才把糖豆從喉嚨裏哽出來,又不好意思拂了宋齊好意,于是拿舌頭将其推到牙龈外邊包着,鼓着臉口齒不清問說:“是誰送我來的?”
白花花無辜地搖頭說不知道。宋齊說:“還能有誰,你們社謝社長啊。多虧他對我還算恭敬,知道第一個給我打電話,哼……”
李優孟沒有說話。腦海裏浮現出電梯裏偶遇的那個男人的模樣。
第二天社團有活動。李優孟本無心參加,可是白花花死活要拖着她去,說是今天社裏要給她倆發服裝。
去了以後,就遭到了全社女生的冷臉。李優孟感到不明所以。
“蘇輕暖,你還真有一手啊,平常看起來好像很清純的樣子,居然在男人面前假裝暈倒。裝什麽柔弱!真無恥!”喬嫣站在舞房鏡子前,一邊任人替自己穿衣打扮,一邊斜眼瞟着鏡子裏迎面走來的李優孟。
在場其他女生也紛紛學喬嫣的樣子看李優孟,附和說一些“就是啊”“人不可貌相啊”“心機好深啊”之類的話。
“你們胡說什麽呢!”白花花怒不可遏,想要上前理論。被李優孟攔下。
李優孟還是不明所以。實在厭惡極了喬嫣的言語态度。但細想了一想,才恍然大悟。大約喬嫣是知道了前日謝社長送她去校醫室的事情,吃醋了。這麽一想,李優孟便忍下了被莫名辱罵的怒火,不願跟小女子一般見識,只似笑非笑扯了扯嘴角以作寬容态度,心平氣和道:“暈倒一事實非在下所願,只不過碰巧與社長同乘一趟電梯,社長大人古道熱腸,喬同學不會是因為此等小事就耿耿于懷吧?更為此事對在下出言不遜,就實在是有失涵養。”心想,哪裏都是一樣的俗世,還得被動與人争風吃醋。實在無趣,不是李優孟的風格。
“你不用在這裏拽詞,我們社裏文學系的才女大有人在,也沒見誰像你這樣矯情,連講話都裝模作樣,真以為自己是古人啊?”喬嫣一副趾高氣昂模樣,但在李優孟看來,無非是善妒女子刻意做出的高傲,可笑極了。這樣想着,就忍不住牽了牽嘴角。
喬嫣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