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為誰妻

第7章 ☆、邪念

作者有話要說：人氣！本本！來吧你們！

※

何雅覺得自己似乎很久沒睡得這麽好了。整個人好像放空了一般，什麽也不想。一覺醒來，雖然頭還有點暈暈的，但比起昨天，精神可是要好多了。

輕輕嘆一口氣，何雅低頭，發現自己居然光着膀子，而且，腰上分明橫着的，是一只他從小看着的大手！

【陸，陸離？】

身子瞬間變得僵硬，何雅只得利用滴溜溜轉的大眼珠子，惴惴不安地打量自己現下所處的環境——盡管房間樸實無華，沒有什麽特色，但從小就是陸家常客的何雅，一下就認出了這個房間。

【我在陸家？誰送我回來的？】

昨天昏昏沉沉地上了沒一會兒課，好像世界就變得一片漆黑了。後來的事情，何雅是一點印象也沒有。現下醒來仔細一看，發現不大的木頭方桌上，擺着一個臉盆，上面還挂着一條毛巾。

【難道陸離幫我擦了身？】

一想到自己的上上下下都被這個男人看光了，何雅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整個人也跟着滾燙起來。這時，背後傳來了混着鼻音的男聲：

「怎麽又燙起來了？」

何雅這下可慌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好，直到陸離的大手撥開了自己額前的發，手背探到了額頭上。

「沒有燒呀。」

「我，我已經沒事了……」

何雅緊張地死死閉着眼睛，僵在陸離懷裏結結巴巴，一動不敢動。

「小雅你醒了？」

見昏睡了一整天的何雅終于醒來，陸離興奮地趕緊越過他，翻身下床——何雅這才發現，陸離居然也光着膀子。

【好寬的肩膀，好結實的身材……】

發現自己盡在注意不該注意的事情，何雅狠狠扇了自己一個耳光。

「啪！」

「小雅你做什麽？」

陸離聽見好大一聲巴掌聲，趕緊回頭，抓住何雅的手，不準他再亂來——何雅的右臉上，赫然一個紅紅的巴掌印。

「誰允許你刮自己耳光的？」

「我……我……」

嘴上呵斥得嚴厲，陸離卻是心疼地用自己的大手輕輕捂住了何雅臉上的巴掌印。因為常年勞作而長出繭子的手掌摩擦着何雅細嫩的臉蛋，竟讓何雅産生了幾分依戀。他不自覺地将臉貼上那片溫暖的掌心。

這時，門外傳來了女人的說話聲：

「明希，你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

「我，我想看看何雅怎麽樣了。」

聽到屋外陸媽媽和明希的對話，屋內的兩人如遭雷劈一般，尴尬地立刻彈開了彼此的距離。

※

被強行按在家裏休養了一個星期，何雅的風寒總算好得差不多了。這天，心中惦記着孩子們，何雅早早地便回到學堂。

「真是抱歉，孩子們。先生我不小心感染了風寒，不得已要在家中靜養，拖了你們一個星期的進度，真是萬分抱歉。」

日子，又恢複了往日的忙碌，不，也不盡然。

至少，陸離跟何雅二人之間的關系，不再像原來那般親密了。

「哥，你今天怎麽沒去接何雅哥？」

見以往都要等炊煙起了，才從鎮上接了何雅下學堂回的哥哥，這幾日都早早回來，陸羽不由好奇。

「他讓我別去接的。」

雖然每天清晨，陸離還是會順上何雅，一起去鎮上，但是一路上的兩人已不怎麽說話。下午，何雅更是不再讓陸離接自己，改為徒步回家。

同樣好奇的，還有陸媽媽。

「陸離，怎麽最近都沒見何雅他們過來吃飯？」

陸媽媽對何家媳婦的疼愛，兄弟倆都看在眼裏。陸媽媽只恨自家大兒子不争氣，讓那何雅占去先機，取了個美嬌娘，因此總是想方設法要和明希搞好關系——要是這大兒子真那麽不争氣，那麽到時借個種什麽的，這種事情也未嘗不可。

「媽，你想見他家媳婦兒就直說，沒必要拿小雅當幌子。」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的呢？好歹你們這幾個兔崽子都是我看着長大的咧！」

何陸兩家的來往一下子少了許多，但是每次陸媽媽問起陸離，他都是含糊着敷衍過去。

他跟何雅到底怎麽了？

他自己也說不清了。

【是不是那天晚上偷偷親他，被他發現了？

一定是了。所以再也不願和我來往了。

他會覺得我很惡心吧？】

以為自己的惡劣行徑敗露了，陸離實在不知該怎麽面對何雅。每天早上例行見面，都覺得萬分尴尬，連打招呼都變得不利索了。

相比之下，何雅則顯得淡定許多——只是，心裏怎麽想，誰又知道呢？

※

一轉眼，春天就這麽靜悄悄地來了。樹上開始抽新芽，雨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來，地面上的青苔一層一層地結起來，各家的黃狗，街上的野貓，也都響應着春姑娘的呼喚，紛紛叫起春來。

陸離蹲在門邊，看着地上那還沒幹的一窪一窪小灘，心裏不知在想些什麽。陸媽媽見兒子在那裏無所事事，便過來指派任務。

「去，陸離，今兒是立春。大過節的，趕緊去何家看看何雅從學堂歸來沒有？把別人兩口子叫過來一塊兒吃飯。」

「為什麽偏要我去？」

陸離想也不想就回了一句。

「難不成你還打算讓我去？」

被母親狠狠瞪了一眼，陸離沒有辦法，只好撇撇嘴，踩着木屐，踢踢踏踏地往何雅家去了。

※

與此同時，何家門前。

「就送到這裏吧！謝謝你了。」

明希在自家院裏站住腳，轉過身來，不好意思地看了高大的男人一眼。發現了熟悉的身影，陸離趕緊把身子隐進一旁的弄裏，只偷偷探出個頭來，繼續觀察。

【那不是英明嗎？】

陸離沒有看錯，和明希并肩走在一起，手裏還抱着一個木盆的，正是英明。

【他怎麽和明希在一起？】

「那個，木盆可以給我了。你快點回去吧，別被看到了。」

明希說罷，還擔心地朝四周看了看——雖然自己因為鮮少出門，和周邊鄰居并不熟，但現下這個時候，何雅差不多該從鎮上回來了。她生怕讓丈夫看到自己和陌生男子在一起會産生誤會。

看到明希小心翼翼的樣子，男人爽快地大聲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

「噓……」

明希趕緊用手輕捂英明的嘴巴，同時兩眼向四處張望，生怕被誰看到。誰知——

「啊，你幹什麽？」

男人居然趁明希不注意，偷偷在她的掌心親了一下。明希吓得趕緊把手縮了回來，一張臉漲得通紅。

「你，你……」

「我都沒害怕，你擔心什麽？」

【這個娘們果然如阿童所說，有趣得緊吶！】

又是一陣爽朗的笑聲，英明把木盆塞回到明希手裏，順手将她鬓邊落下的一縷黑發別到了耳後。

「你真漂亮。」

明希低着頭，站在那裏一言不發。

「好了，我走了。」

從院子裏出來的時候，英明還是比較小心的。他向四周望了望，确定沒有人，才大步跨了出來——當然，躲在弄裏的陸離，他是看不到的。

【這個英明，怎麽就這麽大刺刺地進別人家院子了呢？】

雖然心裏這麽想，但陸離也犯了同樣的錯誤，所以當何雅走進自家院子時，看到的，就是面對面站在院子裏的陸離和明希。

※

「陸離？你怎麽來了？」

沒想到會在家裏碰見陸離，何雅說不驚奇是假的。

「哦，我媽說今天立春，讓你們過去吃飯。」

陸離倒是立刻就把注意力轉到何雅身上去了，也不怕他誤會自己。可惜旁邊的明希不知是不是因為剛才和英明在一起，有點做賊心虛。

「我，我去放東西。」

明希趕緊抱着木盆回屋裏去，院子裏，于是只剩下陸離跟何雅二人。

「總讓伯母這樣操勞，着實不好意思呢！」

單獨面對陸離，何雅難免會感到不好意思。可他這一拘謹，讓陸離也不由自主地拘束了起來。

「哪裏的話，想來吃飯，還不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可是……」

這時，門外傳來了大嗓門的女人說話聲：

「我說，剛剛見着陸離進了院子……」

「李嫂？」

原來，是隔壁家多事的李嫂來了。

「李嫂。」

二人畢竟是晚輩，恭恭敬敬地向女人道了聲好。

「诶。」

李嫂一邊搖晃着她那圓滾滾的身材，一邊嘎巴嘎巴地磕着瓜子。

「我說呢，陸離沒事瞎進別人家幹什麽呀！原來是來找何先生了呀！」

「是我莽撞了。」

【臭婆娘，老子愛進誰家關你什麽事。】

陸離在心中狠狠地白了女人一眼。何雅則是側臉看了看陸離。

「哪裏的話，莽撞不莽撞，這還不是何先生說了算的呀？是吧？」

李嫂都這麽說了，兩人只得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這時，明希也從屋子裏走了出來。李嫂「噗」地吐掉嘴裏的瓜子，搖晃着圓滾滾的身子向明希靠近。

「喲，這是何先生家的夫人嗎？長得可真是水靈靈的。」

這李嫂過去當慣了媒婆，一見這陌生女子，趕緊主動上來，抓着明希的手，上下打量起來，嘴裏還像模像樣地啧啧贊嘆。

「姑娘，叫什麽名字呀？」

「明希。」

來了好些日子，明希對丈夫家的這些風土人情早已摸了個大概。她不着痕跡地輕輕将手抽回，恭敬地向李嫂行了個禮，頓時讓這位中年婦女喜上眉梢。

「看看，何先生的品位就是跟我們這些鄉下人不一樣。多得體的媳婦兒啊！這長相，一臉的貴氣，再樸素的布料都遮不住……」

何雅跟陸離對望一眼，不約而同都有一股想把這個女人趕出去的沖動。

※

「來，多吃點。今天過節。」

陸媽媽張羅了一桌好餐，忙不停地叫大家多吃。

「嘗嘗這個，明希。我們這兒立春一定要吃的，蘿蔔絲卷。」

陸媽媽熱情地往明希碗裏拼命夾菜，弄得明希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伯母，我自己來就好。」

「看你那小身板。讓你自己來，都不用吃了。」

陸媽媽說着，又往明希碗裏添了好幾筷子。

「對了明希，聽說你是從東瀛來的。你們那裏和我們這裏像不？你們那裏也過立春嗎？」

「嗯，過的。」

明希點點頭，放下碗筷，認認真真解釋：

「在我們那裏，立春前一天叫節分，有撒豆驅鬼的習俗。家中最年長的男性要扮成赤鬼，小孩子和其他家人一邊大喊鬼在外，福在內，一邊向赤鬼撒福豆，也就是黃豆。」

「哈哈，這麽奇怪？在我們這裏是要吃姜、蔥、面餅和蘿蔔。」

陸羽笑着戳了戳坐在自己身邊的哥哥。

「紅鬼哥哥，哈哈！」

「咬你的春吧，小鬼！」

陸離白了弟弟一眼，把自己的飯碗推到何雅面前。全家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過來——陸離并沒有關注別的目光，只是看着何雅。

「不喜歡吃蔥姜的話，給我吧！別浪費了。」

這何雅有個毛病，吃得不多還愛挑食。像蔥姜蒜這些佐料，他是從不願吃的——光是湊近了聞那味道，他就一臉恹色。

看到陸離主動推過來的碗，何雅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一旁的明希插嘴道：

「不可以這麽挑食哦，何雅！蔥和姜都是對身體有好處的，要多吃才是。」

何雅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将飯碗輕輕推回給陸離。

「明希說的對，我是該學着吃點。」

「随你便。」

陸離撇了撇嘴，一把搶過飯碗，埋頭大吃起來。

※

于是，何雅再一次為逞強付出了代價——自從吃完晚飯，整個胃裏就一陣又一陣地翻江倒海，折騰得他好生難受，偏又礙于情面，實在是有苦說不出。

「明希，你先睡吧，我在外面看會兒書就來。」

說是看書，實際上，何雅卻是跑出院子，扶着牆根一陣幹嘔。

「嗚……再也不要吃辣姜了！好難受！」

何雅在那裏吐得一塌糊塗，兩眼發黑，突然耳朵裏闖入了一把熟悉的低沉嗓音。

「叫你不要逞強吧，這回知道錯了吧！活該。」

從黑暗中走出來的，正是因為擔心何雅，跟着過來看看的陸離。

「嗚……好難受……」

陸離本想擺出一副兇樣，吓唬一下不聽勸的何雅，但一見他在那兒嘔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陸離的心倏地就軟了下來。他趕緊扶着何雅走到河邊，捧起一捧冷水給他洗臉漱口。

「嗚嗚，再也不要吃辣姜了！」

不管怎麽樣，也只有在陸離面前，何雅才敢像小時候那樣，該哭就哭，該撒嬌就撒嬌，完全不用顧忌誰。

就着陸離把手捧水的姿勢，何雅直接把臉埋進了男人的大手之中。

【怎麽辦？我就是依賴他。】

「傻瓜。」

終于，陸離伸出大手，一把将何雅抓進了懷裏。

【沒辦法，我就是寵着他。】

「不要揉亂人家的頭發！」

何雅順從地倒進陸離的懷裏，兩只手在空中亂舞亂抓，不讓陸離在自己的頭上搗亂。

「再搞！你再搞？」

「就搞怎麽樣？小樣兒！」

兩人玩鬧間，陸離倏地抓住何雅的兩只手，慢慢地，和自己的大手十指相扣。

「陸離……」

何雅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他不置信地擡頭看向陸離。這一次，陸離迎上了他的雙眸。四目相接，深深地，望進彼此的心底。

【如果我在你醒着的時候這樣做，你會不會更加恨我？】

掙紮，猶豫，陸離面對着那兩瓣近在咫尺的紅唇，卻是不敢。

「陸離……」

懷裏的人再起喚響自己的名字，陸離趕緊回過神來，卻不料何雅居然主動湊上來，抱住了自己。

【原來，我們有着同樣的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