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通常情況下, 這種對公司來說比較大的合作單子，越高層的人在場，越能表明公司的重視。而以“敗家子”目前正在做第一部 游戲的菜雞新手業內地位來說, 即使是杜以寧這個董事長親自談合同也很正常。
但杜以寧不僅沒到場, 甚至在無意中聽到廣芬茹和簡志勇聊這件事并猶豫要不要讓她親自去談合同後, 當天買機票帶着媽媽去迪士尼玩了。
杜以寧：[連夜逃離這座城市.jpg]
于是，等各輔導機構按照約定時間來聊推廣合作事宜時, 就得到了個董事長“外出有事”的回答。
“這個杜總，公司還沒開起來, 大老板的架子倒是已經擺上了。”按照導航，與外教一起開車去往“敗家子”公司所在地, 看到簡志勇回的消息，成貴忍不住撇嘴，搖了搖頭。
能以小學文憑成為天宇輔導機構宣傳部主任，成貴是一路陪着天宇走過來的老人了，自然對當年天宇還是巷子裏小輔導班到如今大型機構的一路艱辛深有感觸。
他平日最愛說的就是自家老總曾經被誰誰誰瞧不起，談合作時不得不低頭哈腰, 結果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換對方和自己老總點頭哈腰。
當然，他喜歡說這件事不是因為多心疼自己老板, 而是單純喜歡這種“讓你瞧不起我”的打臉爽感，俗稱“狐假虎威”。也正因此，他在發現“敗家子”公司的杜總以區區業內新人的身份就敢對他們這種教育行業的大機構不足夠重視時，瞬間就不爽了。
正所謂“術業有專攻”, 做游戲的就是做游戲的, 就算打着“教育孩子”的益智游戲幌子, 那也改變不了游戲會讓孩子上瘾的負面影響事實。“敗家子”公司想在家長中間将游戲稍作推廣, 就必須求着他們這些教育機構幫着說好話。
結果，好家夥，他這個大機構的宣傳部主任還沒說什麽呢，對面倒是架子已經擺了起來。
“到他們公司了你別說中文，就說英語，專門聊你們那兒最地道的生活，越有特色越好，聽不懂也是他們自己的事。”成貴不高興了，就想給這種小公司一點下馬威，斂着眉和自己身旁的栗色頭發外教道。
外教應下了。
寫字樓雖然在市中心，地段不錯，但經常有小公司會為了對外宣稱時的面子問題，彼此擠一擠，合租辦公場地。因此，看到“敗家子”公司的地址時成貴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只以為又是“合租”。
到了32層，他假裝打電話，讓外教去和前臺說話。
下馬威這種東西，宜早不宜遲，最好是從第一次見面就開始！
成貴是領導，他讓Ethen去，Ethen就去了，和那個戴着眼鏡坐在前臺崗位工作的男人用英語打了個招呼，然後便自顧自地開始說自己國家和中國不太一樣的生活習慣，比如和女性聊天絕對不能問年齡，購物不喜歡砍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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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then在中國生活兩年了，知道這種在新成立小公司當前臺的人通常學歷不會特別高，更不可能精通英語，便連腹稿都沒打，随随便便就把平日裏給學生上一對一課時的模板拿出來閑扯。
他本來想着随便糊弄一下成貴，說個兩分鐘就算是，頂多可能在讓對面尴尬的時候自己也像是個喜歡自說自話地神經病。卻沒想，只是緩口氣的功夫，一個比他還标準的英腔便接上了話題。
“是的，我剛出國的時候經常因為忘了在下車前按按鈕而被迫坐過站，這些生活習慣上的不一樣真的是讓人好一番适應。”
畢竟是自己母語，Ethen下意識回了兩句，才猛然反應過來這個前臺是會英語的！
不僅會，還說得特別好！甚至對他們這些不懂的人說“地道”其實就是尋常生活習慣的事兒也很清楚，顯然不是為了裝.逼說自己出國，而是真的出過國！
瞪大眼睛，Ethen不可思議地看着面前這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
這難道就是中國人常說的“掃地僧”嗎？
哇！他見到活的了！！！
成貴一直在假裝接電話，時不時“嗯”一聲以增加自己接電話的可信度，實則注意力一直在Ethen和那個前臺身上。
他帶這個外教來，就是想給《小石頭歷險記》游戲現場試玩，找找茬，以順理成章地提高合作價格，下馬威才是順便的，卻沒想到“敗家子”公司前臺的英語居然說得這麽好！失策了！
見面前這個英國人和他同事似乎都很震驚自己會英語的事，蒲富便笑着解釋了下：“其實我以前的職業就是翻譯，工作原因，經常需要出國，擅長英語就沒什麽好奇怪的了。說起來，請問來我們公司有什麽事？有預約嗎？”
讓職業翻譯當前臺？？？
成貴不信。他覺得這個男人在蒙自己。
前臺是一個公司的門面，但這只是對顏值的要求，畢竟是沒什麽技術含量的閑人崗位，對職業能力要求不高，即使是業內那些再怎麽想提升自家公司逼.格的龍頭巨鱷，也最多是招兩個本科學歷的當前臺，而不是讓一個都能接跨國單子的翻譯精英在這裏被埋沒。
再說了，“敗家子”公司一個才注冊三個月的小公司，哪裏有這麽多錢和底蘊？學了點皮毛模板差不多。
成貴心中冷哼。
要不就是這個前臺在說謊，要不就是“敗家子”為了給公司撐門面在說謊！他看破了！
這樣想着，成貴直接自報天宇輔導機構宣傳部部長身份及預約過談合作的事，琢磨着先用“專業性”和“社會地位”震懾一下對方，而後才問：“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有證書嗎？”
在社會上闖了這麽多年，蒲富已經很久沒見這樣把瞧不起人直接寫在臉上的家夥了，聞言，好脾氣地彎彎眉眼：“我叫蒲富，有CATTI一級證書，還出了本《翻譯常見錯誤》，具體信息你可以上網搜，有照片可以證明身份。”
滿心以為會讓對方吓到的成貴：？
這麽淡定？這反應不太對啊。
在蒲富沉着冷靜的眼神注視下，他将信将疑地點開浏覽器，輸入“蒲富”兩個字，沒想到還真跳出來一個詞條。
個人标簽寫有“翻譯家”三個字，學校211，CATTI一級證書中廣為流傳的參考教材就有他的參編，還曾在某跨國工商峰會上以随行翻譯的身份出行……
成貴倒吸一口涼氣。
就這配置，要放到他們機構絕對是所有英語老師中的頂流，瘋狂受家長們吹捧，點單率爆表。
結果在“敗家子”公司就是個前臺？？？
是他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呵呵……”幹笑兩聲，心虛自己的小學文憑，他沒敢多哔哔，直接發消息給簡志勇，讓她來接自己。
簡志勇不負責這方面的工作，只是出于友情幫忙到飛起的廣芬茹分擔了一些，現在手上也有事，便直接告知了廣芬茹，讓去門口領人。
廣芬茹的專業是心理學，個人對觀察微表情的相關論述也很感興趣。成貴又是個自大無腦的典型普信男，沒說兩句，就被她把情況給摸了個清楚。
居然瞧不起他們公司？
眯了眯眼，廣芬茹默默改變了腳下本打算直奔會議室的步伐，轉而新增了“參觀辦公室”一項。
光參觀不夠，她還具體介紹了下自己公司到底有多好。
每個員工都有的幾千塊皮質人體工學椅，光鍵盤就兩千多的高配電腦，六千多一棵的春蘭，只提供十大名茶和頂級咖啡豆的會客廳……
跟在廣芬茹身後，從看到公司那寬敞到足以跳舞的走道起，成貴就開始錯愕。
卧槽，原來他們不是合租，而是直接自己包下了整層樓？！
靠！就那長得跟路邊雜草似的玩意兒，居然還一棵要六千多？真沒被宰嗎？？？
媽哎娛樂區好大，比他家客廳都大，那沙發看起來就好軟。
美食區的甜品居然是每日更新，不是矽膠模型？？？
什麽？？？這個做策劃的也是985，而且精通人事、心理學和CEO助理工作？？？這得多少月薪才雇得起啊！！！
…………
不知不覺間，成貴嘴唇也早就沒緊閉，而是無聲“哇”地微張。
他覺得自己之前對那個前臺的懷疑還是太沒有見識了。
不過就是讓一個職業翻譯當前臺，這有什麽！
別人取名叫“敗家子”是為了注冊的時候不重名，這家公司是真特麽的敗家啊！！！
虧他之前還自以為是地想着給人家一個下馬威。
這是他在下馬威嗎？分明是他和公司外教一起被人家給弄了個前所未有的巨大下馬威！
丢人！太丢人了！真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被“敗家子”公司好一波無形炫富，去到會客廳聊合作的時候，成貴既羨慕他們公司的薪資和待遇，又後悔之前的自高自大，整個人仿佛霜打的茄子，無精打采，更別提趁機提價，甚至主動給了自己權限範圍內的最低價。
這麽敗家，公司老板絕對是個富二代，他還是別小胳膊去擰大腿了，識相點的好，說不定以後還能有好的合作機會重新認識彼此。
就這樣，天宇的合作敲定了。
笑着目送成貴失魂落魄地離開，廣芬茹雙手環在胸前，砍價新世界的大門緩緩在她面前打開。
之後來的那些合作對象，她都采取了和成貴差不多的“財力碾壓”方式。
先帶他們參觀公司。
看看公司員工，優秀嗎？月薪幾十萬雇來的。
瞅瞅公司環境，舒服吧？花了一百多萬升級的。
等他們已經被這充滿了“鈔能力”的環境震驚到無法言喻，再聊合作的事，暗示一波“我們杜總很有錢，多個人脈多條路。這次合作友好，以後如果有求于我們也好說話”，成功把一群本打算來提價的人生生搞得自覺給了最低價地走。
于是，杜以寧開開心心從迪士尼回來，心說自己一個客戶都沒理，肯定合作全都失敗了，語調裏滿是興奮地發消息問了下廣芬茹，卻震驚得知他們不僅把所有輔導機構都簽了下來，還因為都是內部最低價，只用了不到一半的預算。
杜以寧：？？？
說好的董事長不在場會讓他們感覺不被重視呢？怎麽反倒一個個都給了內部最低價？？？
簡直離譜！！！
▍作者有話說:
Ethen：活的掃地僧！
成貴：行走的下馬威！
杜以寧：天啊，這也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