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57<晉江文學城獨家> (1)
花滿樓保持着樂觀的心态,将萬壽菊帶回了自己的小樓。他雖然不懂妖精的修行之道,但所謂物以類聚,花妖自然還是和花在一起比較好。況且他也不想讓家人知道這件事,小樓就成了最好的去處。
陶東籬如今變成了菊花,就放在花滿樓的房中,被他精心地照料着。只是花滿樓也許真的把他當成一株普通的菊花了,洗澡換衣服從來也不避諱,陶東籬趕腳看得到摸不到好痛苦!且他與花滿樓的交流卻十分不穩定,每次他想試着與花滿樓說話,對方卻聽不見,而他不經意間的一些略顯猥瑣的YY卻會被花滿樓感應到……他好怕再這麽下去自己在花滿樓心中的形象會一落千丈變成怪蜀黍啊!
只是……花滿樓好像不接受教訓似的,在他面前從來不收斂,該脫衣服的時候照樣脫,簡直就像是……故意整他似的!
沒錯,花滿樓絕壁是在整他!
花滿樓笑道:“你這般色心不改,我有時候真想讓你一輩子做菊花算了。”
陶東籬:“…………”花滿樓你不要随便黑化啊!作者明明準備讓你在無責任番外裏才黑化的啊!
花滿樓好似聽到了他的心聲,笑得更燦爛了。他将脫下的衣服疊好放在床尾的凳子上,鑽進了被窩:“對了,容靜師父說他不日就會來此,也許會帶來好消息。”
陶東籬大喜!他雖然對于容靜當年整他的事耿耿于懷,但他不得不承認容靜很可靠,他對于容靜的信任甚至超出了對花滿樓的,也許是當年的印象太根深蒂固,讓他覺得容靜簡直是無所不能的。
陶東籬很想多問些其他問題,奈何口不能言,而花滿樓明知他好奇,也不願多說,他交代完這句話便躺了下去,剛拉上被子就耳邊就聽到陶東籬在說自己腹黑。他搖搖頭,勾起嘴角。這次陶東籬可是誤會他了,他不是不願多說,而是容靜并沒有透露更多的消息,而他也不想給陶東籬太多希望,只怕希望越大,失望則越大。
陸小鳳在與幾人分別之後,去處理沙曼的事了。他找到了當初沙曼剛逃出神秘島時落腳的山崖邊的小屋,那裏已經蒙上了灰塵,可見沙曼并沒有來過此處。他想起了那日沙曼與自己說話時的神情,明白她已永遠離開。
陸小鳳嘆了口氣,事實上,要和沙曼退隐江湖的事,他是認真的,只是理智告訴自己——這不可能。他有朋友,一大堆朋友,這江湖上任何人都可能退隐,只有他不可能,因為他不會拒絕朋友
的委托。至于沙曼,他心中也明白沙曼不是偏安一隅的人。宮九有句話說得不錯,總有一日,沙曼會因為一個能給她更好生活的人而離開自己。
陸小鳳轉過身,卻在看到門口的白衣人時悚然一驚,脈搏都加快了許多——他完全不知道那人是何時站在他身後的,若是對方抱有惡意,只怕他已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宮九負手而立,面色冷淡地看着他:“這就是你們當日逃出時的落腳處?”
陸小鳳不理會他的問題,轉而問道:“你為何會在這裏?”
宮九:“跟蹤你。”
Advertisement
陸小鳳:“……跟蹤我做什麽?”自從被方天寶吐槽一次之後,他和宮九獨處時總有一種微妙的感覺……
宮九:“我想你或許能找到沙曼。”
陸小鳳:“你找沙曼做什麽?”
宮九:“我說過要殺了她。”
陸小鳳:“你現在還想殺她?”
宮九點點頭。
陸小鳳:“那你還想殺我嗎?”
宮九看着他不說話,表情莫測。
陸小鳳突然後悔自己問了這個問題,因為現在的氣氛更奇怪了啊!如果宮九說想殺他,那他會覺得煩惱,如果宮九說不想殺他了……他會更加煩惱啊!
兩人就這樣默默地對視,直到陸小鳳先受不了,幹咳了一聲,說道:“好吧,我就默認你不準備殺我了。不過沙曼……我也不知道她在哪裏,況且事情已經過去,你又何必再追究?”
宮九面無表情地說道:“沙曼劍術不錯。”
陸小鳳沒料到他突然說這個,愣了一下,問道:“所以?”
宮九:“我挂出十萬兩黃金的懸賞,是死是活,就看她自己了。”
陸小鳳:“…………”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就算沙曼劍法再高,次次都能脫險,只怕她也要一輩子活在別人的追殺之下了,宮九這招實在太毒了!陸小鳳想了想,作為“奸-夫”的自己還是不要求情為好,省得宮九一怒之下太高懸賞,只求高手全部淡泊名利不為金錢所動……
萬梅山莊內,方天寶寸步不離地跟在西門吹雪身後,連上茅房也不例外——沒錯,劍神大人也是要上大號的!
西門吹雪終于動了動眉頭,停下腳步轉身看他:“你到底有什麽事?
”
方天寶擡眼看他:“陶陶和花滿樓真是多災多難……”
西門吹雪面無表情:“所以?”
方天寶:“我們應該珍惜眼下……”
西門吹雪點點頭:“說得不錯,去練劍吧。”
方天寶:“…………”迫于劍神淫威,他只好朝後院走去,臨走前還悄悄回頭看了一眼,就見劍神拐進了茅房。
方天寶眼神憂郁——好想親眼看一看劍神上廁所……
管家走過來看了看他,說道:“二……莊主,已備好點心,可要給你送過來?”
方天寶哀怨地想到,為什麽每次管家叫自己的時候,“二”和“莊主”之間都要有個停頓?他想了想,說道:“等我練好劍再吃吧。”
方天寶剛剛将新學的劍招耍了一遍,西門吹雪就走了過來。方天寶一驚,這麽快?看來劍神腸胃不錯。
西門吹雪讓他将劍招再練了一遍,點點頭,說道:“去吃點心吧。”
方天寶拉着他一起去,坐在小亭子中,突然開口問道:“莊主,如果我也變成了植物人,不能動不能說話,沒有意識,你也會像花滿樓照顧陶陶那樣照顧我嗎?”
西門吹雪沉默了一下,問道:“是可以治好的還是無法治愈的?”
方天寶想了想,說道:“一輩子好不了的那種。”
西門吹雪:“一劍殺了你,讓你解脫。”
方天寶:“…………”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寫份囑托,萬一自己陷入那種境地,就算真的沒得救了,也要跟劍神說有救!
三日後,容靜終于出現在花滿樓的住處。花滿樓大喜,連忙帶着他進了自己房間,問道:“可是東籬的事有結果了?”
容靜點點頭,擡手在萬壽菊上拂過,兩人就聽耳邊響起陶東籬的聲音:“……想急死老子啊,快說有什麽辦法啊!”
陶東籬說完看了看兩人的表情,驚奇道:“你們能聽見我說話了?”
花滿樓點點頭。
陶東籬連忙說道:“師父師父,你找到辦法讓我恢複了麽?”
容靜點點頭,說道:“有是有。奉明答應為你再塑一具肉身,只是那具肉身将與凡人無異,會生老病死。或者,你可以重新修煉,奉明可給你一個丹藥,兩百年後,你
便可獲得千年修為,重塑肉身,算是補了你過去的那些年月。”
陶東籬沉默了下去。他當了那麽久的妖精,早就逍遙慣了,他也見多了凡人的辛酸苦辣,在他眼中,當一個凡人實在太累太辛苦。可是……若要等到兩百年後,花滿樓早就化為白骨了。
在他沉默的這段時間中,花滿樓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陶東籬這才驚覺朝他看去,見他臉色不對,心中一痛,想到沉默了那麽久的自己簡直是混蛋!若自己能永永遠遠地活下去,卻沒有花滿樓的陪伴,那還有什麽意義?花滿樓為了自己勞心勞力擔驚受怕,他怎麽能抛下他?
陶東籬說道:“奉明的肉身,什麽時候能給我?”他現在迫切想要給花滿樓一個擁抱,摟着他好好安慰,為自己剛才的混蛋反應道歉!
容靜勾起一個笑容,說道:“已經在床上了。”
陶東籬一愣,連容靜都早已經知道了自己的選擇,自己卻還要猶豫。容靜将他魂魄引到肉身的瞬間,他就從床上跳了起來,一下子撲到花滿樓身上緊緊抱住他:“對不起花滿樓!我不該猶豫的,比起長生不死,我更希望能和你在一起!”
花滿樓卻站着沒有動,直到感覺到他的身體軟軟滑下去時才一把摟住他,緊緊箍在懷中,焦急道:“怎麽回事?”他将陶東籬抱起放到床上,向容靜問道。
容靜說道:“無礙,只是妖精的魂魄不同于凡人,不是自己本體化成的肉身便無法久待,時間久了便會魂飛魄散。”
——這還無礙!你整我呢!陶東籬在心中咆哮。
花滿樓聽容靜說得輕松,便知他一定有辦法解決,冷靜下來,問道:“要如何做?”
容靜勾起嘴角:“他始終是妖精,要走妖精的道,若你願意與他共享人生,與他綁在一起,自然他的人生也會與你一樣,順風順水。當然,若是他倒黴了,你也會跟着倒黴。”
花滿樓毫不猶豫地說道:“可以。”
陶東籬頓時內牛滿面,越發唾棄起自己的不堅定。
三日之後,陸小鳳、西門吹雪等人就收到了來自花家的大紅喜帖。
方天寶拿着喜帖,一臉不可思議:“沒想到花滿樓對陶陶的感情這麽深,他連一株菊花都願意娶!”
西門吹雪:“…………”
花滿樓并不喜歡鋪張浪費,所以婚禮辦得很簡
樸,也沒有對江湖人放出消息,只是邀請了幾個靠得住的朋友和家人。
陶東籬因為對身體的控制有限,所以他的戲份只有拜堂成親這一段,完事了就可以像新娘子一樣坐在洞房等新郎了。若是在以前,他必然要針對這個問題好好跟花滿樓探讨一番,但是現在……花滿樓讓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絕不敢再有異議了。
所以此時的陶東籬正坐在客房中,安靜等待喜婆接他去拜堂。
婚禮請的人雖然不多,但依舊熱鬧非凡。陶東籬來到喜堂前,就看到花滿樓立在左側,上首坐着花老爹,旁邊是幾個姨娘,依次下來是花家的幾個兄弟和親朋好友們。
陶東籬頓時緊張得手心冒汗,拜堂時差點直不起腰來,還好花家給他安排的喜婆力大無窮,硬是把他的腰拉直,平安走回了洞房。
陶東籬坐到床邊,摸了把額頭上的虛汗,洞房的門就被推開了。容靜淡淡笑着走進來,坐到他旁邊:“你想好了,真的要就這樣做個凡人?”
陶東籬點點頭:“嗯,我是真心喜歡花滿樓,不想就這樣錯過他。就算再多活個一千年,也未必能再遇上一個像他這樣的人。我寧願與他相守五十年,也不要孤獨地過上千年。”
容靜站起身看着他,忽然伸手在他頭上拍了拍,欣慰笑道:“你終于成熟了一些。”
——喂,難道他以前很幼稚嗎!陶東籬在心中撅了撅嘴,沒有說出來,難得他與容靜之間的氣氛能這麽和諧。
容靜最後對他說道:“從現在起你們便禍福與共、同享生命了,以後的日子要好好過哦。”說罷他便離開了房間。
陶東籬正覺得容靜話中有話,還沒來不及仔細想,花滿樓便推門走了進來,他輕聲說道:“東籬。”
陶東籬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酒杯塞到他手中,說道:“我們來喝交杯酒吧。”
花滿樓張了張嘴,正要說話,陶東籬已經一把勾住他的胳膊,将酒送入自己的喉中。花滿樓:“…………”
今晚是發小花滿樓的新婚之夜,陸小鳳自然不會錯過這個鬧洞房的機會。所以他帶着一幹人等來到洞房門口,正要沖進去,卻聽裏面響起了陶東籬的聲音。
陶東籬:“動感光波哔哔哔哔——關門,放陸小鳳!”
花滿樓:“好了,乖,怪獸已經死了,睡覺吧。”
陶東籬:“小怪獸你死得好慘嘤嘤嘤!你讓奧特曼怎麽辦啊!”
花滿樓:“…………”
陸小鳳默默收回了放在門上的手,對身後的幾人道:“啊哈哈哈,如此良辰美景,不如我們去暢飲一番吧哈哈哈!”
尴尬的衆人連忙應和,光速離開了洞房。
花滿樓好不容易将陶東籬哄睡着,替他拉好被子,坐在床邊輕輕撫着他的睡顏,心道洞房花燭看來是泡湯了。他褪去衣物躺到了他身邊,露出一個笑容,讓滿室紅綢頓時失了顏色。
58 番外一:現代生活(一)
陶東籬曾經以為做一個凡人是件很複雜很辛苦的事,可是真的成了凡人,跟花滿樓在一起之後,他才發現其實自己的生活并沒有改變。朋友還是那些朋友,親人卻多了許多。每日就是幫着花滿樓種種花,偶爾去花家地産上巡視一番,收收錢,順便被陸小鳳卷進他的麻煩中,活躍活躍大腦。
唯一不同的就是時間。做妖精的時候覺得時間如此地不值錢,他不會回顧逝去的日子,因為将來的日子遠遠多于過去。而做了凡人,活一天就少一天,陶東籬努力讓自己的每分每秒都過得有意義,他也越發珍惜起過去。做凡人的這短短五十個年頭,卻比他當妖精的數百年都要快樂。
直到這五十年逝去,他依然不後悔做了一個凡人。
陶東籬站在自家書房中,看着挂在牆上的一副畫。畫中人君子如玉,一柄折扇在手,站在錦繡花海之中,他唇角的一抹淡笑如陽光般使整幅畫明豔起來。
陶東籬憂傷地嘆了口氣:“這般君子,如今卻再也看不到了……”
書房的門被人推了開來,來人笑道:“我還沒死,你就整天對着一幅畫懷念我了?”
陶東籬看向門邊的人,一身剪裁合體的儒雅唐裝,半長的頭發松松地綁在身後,垂至腰間,他說道:“花滿樓啊,我有時候真想念你過去的樣子。”
花滿樓走過來,笑道:“你覺得我現在這個樣子不好?”
陶東籬看了看他,還真說不出不好的話來。花滿樓即便換了個造型,氣質卻從來沒有變過。這個世界上再沒有誰比他更适合在現代社會做古裝打扮了。陶東籬說道:“你今天不是有個研讨會麽?”
花滿樓點點頭:“在下午。剛剛天寶打電話過來了,讓你馬上去事務所,有案子。”
陶東籬在他臉上輕輕吻了吻,去樓下拿起外套穿上,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道:“那我先過去了,晚上不回來吃飯啦。”
花滿樓将放在客廳茶幾上的車鑰匙遞給他,說道:“知道了,不要忙得太晚。”
陶東籬一路驅車來到偵探事務所,陸小鳳和方天寶已經等在裏面,會客室的沙發上還坐着一個陌生的男人,一絲不茍的西裝,金邊眼鏡,看上去就像是某行業的精英。
陶東籬脫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問道:“說好今天是我輪休吧,怎麽又把我扯上了?”
陸小鳳向他示意了一下沙發上的人,說道:“這位是赫連仲的秘書,金先生。他來委托一件財物盜竊案。”
陶東籬挑眉:“是那個古文物收藏家,赫連仲?”
陸小鳳點點頭。
陶東籬立刻明白了他們叫自己來的用意,與金先生握了握手,問道:“不知赫連先生失竊的是什麽東西?”
金先生推了推眼鏡,從公文包中拿出一個文件夾,裏面是幾張照片和失竊品的詳細資料。陶東籬拿起來看了看,發現其中有架古琴他曾經見過,據說是伯牙子期故事中的那架琴。其他還有一些文物,都是些價值不菲的東西。
金先生介紹完來意,說道:“請貴事務所能将此事保密,我老板不希望業界聽到任何有關流言。”
陶東籬點點頭:“沒問題。”失竊的這幾件文物都是些其貌不揚的東西,說白了就是真假難辨,若買家相信是真品,那價格自然能賣得異常高,若買家不相信,竊賊也很難出手。赫連仲要封鎖消息也是不想讓人知道那是失竊的真品。
金先生又拿出一個信封放在茶幾上,推到陶東籬面前:“這是訂金,等你們找回失物,老板會給你剩下的那部分。”
陶東籬抽出裏面的支票,對着上面一串的零挑了挑眉:“還有其他要求?”
金先生點點頭:“老板只給你們三日時間,三日內若你們無法破獲,交易作廢。”
陶東籬看看陸小鳳,後者點頭:“可以。”
送走金先生之後,陶東籬看向方天寶:“如何,有查到麽?”
方天寶搖搖頭:“僅憑照片有些困難,不過大致方位已經确定,這幾件物品都不在同一個地方。”
陶東籬穿上外套,拿起車鑰匙:“我去問問花滿樓,他下午要去參加古物研讨會,也許能問出些線索。看來今晚可以跟他一起用餐了……”陶東籬心情愉悅地離開了事務所。
陶東籬趕回家的時候,花滿樓看樣子正準備出門,聽到他回來有些驚訝:“這麽快就回來了?”
陶東籬嬉笑道:“回來陪你去研讨會,再一起吃飯呀。”
花滿樓笑道:“是不是接了什麽案子需要我幫忙?”
陶東籬故作委屈說道:“你怎麽能這麽想我!我特地抛下工作回來陪你呢!”
花滿樓坐到車上:“好好好,對不起,是我的錯,我們出發吧。”
陶東籬發動車子,朝舉辦研讨會的專家別墅開去,狀似不經意地提起那幾件失竊的文物,說道:“你說這幾件文物沒什麽特色,要仿造十分容易,怎麽才能知道哪些是我要找的真品?”
花滿樓笑道:“所以他們就将這件案子交給你,你再來請我幫忙?”
陶東籬咳嗽了一聲。
花滿樓說道:“看在你‘特地’來陪我的份上,等一下我替你打聽一下。至于那架古琴,我倒是可以鑒定,我曾聽過此琴的聲音,贗品仿造不出那種音韻。”
陶東籬一邊開車一邊想道,花滿樓真是越來越難對付了……
古物研讨會這種東西,來的都是些滿頭白發的老學究和滿身銅臭根本不會鑒賞的富商,這也是為什麽陶東籬過去都不喜歡陪花滿樓來參加。不過看着花滿樓鶴立雞群一般站在形色各異的人中間,那種自豪感也算是一種享受。
陶東籬又打發了一個想要和他結識的富商,走到花滿樓身邊問道:“你說這古物研讨會,那些富商來做什麽?他們哪懂鑒定啊。”
花滿樓無奈道:“這說是古物研讨會,其實就是個交易場。大家把自己得到的古物拿出來炫耀,或者是求個好價錢,真正抱着鑒賞心态的,恐怕沒幾個。”
陶東籬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這倒是個不錯的銷贓地啊。”
花滿樓搖搖頭:“銷贓來此處可不是個好主意。越是有錢的人越怕麻煩,他們若要買收藏品,絕不會買來歷不明的,以免将自己卷進紛争——至少不會在明面上買,比如這個地方。而那些學者……他們若發現贓物,只怕會捐給博物館。”
陶東籬:“那豈不是毫無收獲?”
花滿樓笑道:“也不算毫無收獲。剛剛我問過了,有人曾向幾位專家詢問過幾件古物的市價,其中就包括赫連先生失竊的幾件。”
陶東籬連忙問道:“他們可有說那人是誰?”
花滿樓笑了笑:“不但知道是誰,還知道地址。”
陶東籬大喜,連忙打電話給陸小鳳告知此事。自己的事情一解決,陶東籬就開始有些呆不住了,不止一次地問花滿樓什麽時候結束。花滿樓無奈,只得找了個借口提前離場。
陶東籬替花滿樓打開車門,問道:“我們晚飯去哪吃?”
花滿樓說道:“回家裏吃吧,冰箱裏還有兩塊牛排,今晚給你煎牛排吧。”
陶東籬欣然同意。花滿樓雖然眼睛瞎了,但廚房的事卻難不倒他,他的廚藝甚至堪比專業廚師。在他煎牛排時,陶東籬則開了紅酒放在一旁,打開電視機。此時正是新聞聯播時間,前半段關于天朝人民生活得如何幸福已經過去,現在正在播外國人民的生活如何水深火熱。
吃飯時,花滿樓端起紅酒抿了一口,想到一件事。說起來,陶東籬喝酒雖然一口就倒,但喝紅酒香槟卻沒有關系。花滿樓輕輕抿了下唇,想起自己放在酒窖中幾壇杏花酒和桃花釀,看樣子是可以開一壇了。
陶東籬擦了擦嘴角,突然感到背脊一寒,連忙端起空盤子:“我去洗碗。”他剛将盤子端去水槽,手機就響了起來。
花滿樓起身道:“去接電話吧,盤子我來。”
陶東籬拿起手機一看,是陸小鳳:“什麽事啊?”
陸小鳳:“你給我的地址我去查過了,那個叫王霸的人只是個受雇的職業小偷,被盜的東西都已經找到了。”
陶東籬:“那很好啊,把東西給赫連仲送去,我們可以拿剩下的錢了。”
陸小鳳沉吟道:“只是此事另有隐情……”
陶東籬:“= =喂,你不會又要管閑事吧?我們的任務只是把失竊的藏品找回去OK?”
陸小鳳:“此事我自有分寸。”
陶東籬還想說什麽,陸小鳳卻已經挂斷了,他撇了撇嘴,将手機扔回沙發,走過去從身後摟住花滿樓。
花滿樓一邊洗着盤子一邊問道:“案件有新情況?”
陶東籬:“是啊,陸小鳳那個麻煩精,說是此案另有隐情。我有預感,這筆訂單又要賠錢了。”
花滿樓笑道:“反正你們每次接的委托都要賠錢,你該試着習慣了。”
陶東籬打開消毒櫃,将洗好的盤子接過來,放進去:“再這麽賠下去,辦公樓的租金都要交不起了!看來要擴展業務了,多接幾單給富婆找寵物的委托才行。”
花滿樓輕笑着搖搖頭。
次日,陶東籬早早地趕去事務所,卻發現裏面不但有陸小鳳和方天寶,連西門吹雪都來了,沙發上還坐着一個小青年,廉價的白襯衫,洗得發白的牛仔褲。
陶東籬:“什麽情況?”
方天寶:“我們那天去了你給的那個地址,找到了王霸……”
陶東籬:“他就是王霸?”
青年一下子擡起頭:“你才王霸,你全家都是王霸!”
陶東籬:“…………”
方天寶:“……你聽我說完。他叫沈長生,就是他雇傭了王霸,讓他偷出那架古琴。只是王霸見財起意,順手又偷了另外幾樣,在得知古琴的市價之後,便違背了約定,想要自己賣掉古琴。”
陶東籬看了看沈長生:“你哪來的錢雇傭王霸?他能從赫連仲的家中偷出這些東西,雇傭費應該不低吧?”
沈長生搓了搓手,細聲道:“我賣了自己的房子。”
陶東籬挑眉,剛才頂撞他的氣勢哪裏去了?他看看陸小鳳:“就算是這樣,他雇傭職業小偷偷東西也是犯法的吧,你們把他帶到這裏來做什麽?”
陸小鳳還沒說話,沈長生已經激動地站了起來:“那架古琴是我的!赫連仲也不過鑽了法律漏洞,用了卑鄙的手段從我家搶去的!”
陶東籬看向陸小鳳:“……你信?”
沈長生臉紅脖子粗地從自己的雙肩背包裏拿出一個文件夾,嘩啦啦倒出一疊照片,指着上面的一架琴說道:“你看!這個琴叫子期,是我家代代相傳的傳家寶。直到五年前我父親做生意失敗欠了巨款,沒辦法只好将琴抵押給赫連仲。可是我後來才知道,原來整件事都是赫連仲在從中作梗,我父親的生意也是赫連仲故意設的陷阱。我不要錢,我只是想要完成爺爺的臨終遺願,将這架琴找回來!”
陶東籬:“……所以西門吹雪也在這裏的意思是?”
方天寶:“赫連仲派了人跟蹤我們的調查進度,在我們找到沈長生時,他也知道了此事,派了人來殺他。我叫莊主過來幫忙。”
陶東籬沉默了片刻,從外套口袋裏拿出當日金先生交給他的支票,對着它幽幽地嘆口氣。
陸小鳳:“……我知道了,這單生意損失了多少,我從自己的私房錢裏補。”
陶東籬這才緩了臉色,說道:“好吧,你們準備怎麽幫他?”
陸小鳳:“我已着人查過,沈長生說的事都是真的,既然這琴是他的,自然是物歸原主了。”
沈長生淚光閃閃:“謝謝你陸先生!我一開始不該因為你的名字和你的胡子就腹诽你是古龍腦殘粉的!”
陸小鳳:“……你為什麽不說西門吹雪啊!他不是也跟小說裏的人同名!”
沈長生:“同名很正常啊。”
陸小鳳:“…………”
陶東籬:“這件事其實也容易,就把其他東西還給赫連仲,然後說古琴損壞找不到了,這不就結了麽。”
陸小鳳搖頭:“赫連仲已經知道了我們的事,他不拿到古琴不會罷休的。”
方天寶突然眼睛一亮:“不如讓花滿樓仿造一個?他的手藝很好啊,赫連仲一定分辨不出來。”
所有人看着他:“…………”
方天寶縮了縮脖子:“怎麽了?”
陶東籬:“大家在看你突然變得這麽聰明是不是有什麽地方不對。”
方天寶:“…………”
陶東籬:“好了,就這麽辦吧。那架琴先讓我帶回去,給花滿樓一個參考,至于沈長生……你去陸小鳳家裏住着吧,他會保護你的。”說罷,他又在陸小鳳開口拒絕前補充了一句:“咱們這裏就你一個孤家寡人的,你不會想讓他住到我們那吧?”
他話一說完,陸小鳳就看到西門吹雪遞來一個冷冷的眼神,頓時蔫了下去。
事情的結果就是……偵探事務所有幸保住了那一大筆訂金,赫連仲果然沒有懷疑地收下了假琴,不再追究此事。而沈長生……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偵探事務所的打工小弟。
陶東籬:“我們哪裏還有多餘的錢給人付工資啊!”
59 番外二:前世今生
容靜那時候的天帝,還是奉明前面的那位。天帝那時候離天人五衰還差得遠,他頭發還是烏亮的,盛氣淩人。
容靜那時候在天庭雖沒什麽職位,但沒有一個人敢不尊敬他,因為大家都知道,他不日就會成佛。
容靜那時候陶東籬還不知道發芽了沒有,他整日在天庭,別人看着他覺得他氣質恬淡,與世無争,其實他每日坐在蓮池邊上,娴靜地發着呆。
他覺得日子太無聊。
所以在即将成佛的前幾日,容靜下了凡間。人間那時正是戰亂年代,容靜坐在一塊突出巨石上,看着下面在戰場上拼殺士兵。
一個騎在馬上的人吸引了他注意。那人銀盔紅纓槍,沖在陣營最前方,殺氣凜冽。容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被他吸引了。
那人狠狠将敵方一人挑下馬,忽然将目光朝他所在的方向投來,臉上露出了楞充表情。就這麽一瞬間的分神,敵軍大将就策馬而來,長刀狠狠砍在他胸前。
夜幕降臨之時,戰争已經結束,那人要守護城門已經被攻破,徒留一地的屍體。容靜悄然來到那人的身邊,那人還沒有咽氣,睜着迷茫雙眼輕輕喘着氣。
“你是……地府的鬼差嗎?”
容靜輕笑道:“你覺得我像鬼差?”
那人目光漸漸渙散:“不知道……我也……沒見過……鬼差……”
他聲音漸漸弱了下去,容靜看着他,忽然矮下-身去:“要活下去嗎?”
那人失神的雙眼忽然亮了亮,又暗了下去:“活下去……活下去又如何,皇帝昏庸,國亡矣……”
容靜看了他半晌,直到他眼睛閉了起來,呼吸聲幾乎聽不到的時候,忽然伸手在他額上一點,兩人的身影就消失在荒野中。
淩和睜開眼睛的時候,有一瞬間反應不過來。然後他聽到耳邊一個驚喜的聲音叫道:“公子你醒了!”
淩和張了張嘴,沒發出什麽聲音。說話的人很快給他倒了杯水來,扶着他背喂他喝下去。淩和潤了嗓子,開口道:“這是哪裏?”
“這是我家。”
淩和:“是你救了我?”
“是啊,每次打完仗,我就會去撿東西,我就是在那裏找到你的。”
淩和相信了他的話,有些人的确會在戰場後去撿些東西拿去賣:“你叫什麽名字?”
那人笑道:“我叫容靜。”
淩和看着他的臉,說道:“你看起來……有些眼熟。”
容靜:“我大衆臉。”
淩和點點頭:“謝謝你救了我,大恩來日必報。”說罷他就起身準備離開。
容靜一把按住他:“公子!你現在回去也……你昏迷了三天,皇帝已經被俘了,太子登基,已經稱臣了。”
淩和身子晃了晃,跌坐下去:“你說什麽?”
容靜拍了拍他肩膀,說道:“公子,過去就過去了。你都是死過一次人了,以前就算是将軍也都是以前的事了。你既然有心要報答救命之恩,不如就來養活我吧,我一個人過真很辛苦,我想以後就翹起腳來享受。”
淩和:“…………”果然施恩不圖報的人這世間很少。
淩和并不是愚忠死腦筋人,況且知恩圖報也的确是他會做事。所以他就開始在這深山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