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離別氣息
黑色邁巴赫緩緩駛在昏黃路燈的瀝青路面上，平穩的車速讓兩人相擁沉沉睡去。
兩個小時後，車子駛回醫院。
司機沒有叫醒後面的二人。
淩晨兩點，黎彧緩緩睜開雙眼，耳邊傳來她細細的鼻息，呼吸溫暖地拂在他的脖頸，懷裏的人兒似貓兒般乖巧，他的唇小心地貼近，輕輕落在她的額頭。
“黎彧..”
江之低低的一聲呢喃然若有所思的黎彧回了神。
“你別走..”
她在做夢嗎？夢裏他走了嗎？
“你別..”江之微微皺起眉。
黎彧輕捏她的下巴，唇壓在她的唇上，似安慰，似不舍..
江之微微睜開雙眼，烏黑的長睫輕輕扇動，眼尾彎起的弧度泛着一點妩媚，她為他輕啓雙唇，柔軟的舌刷過她的齒龈，吞着她的甘芳..
臉頰漸漸染上紅暈，被他吻住的唇角漾着甜甜的笑意，仿佛忘了剛剛夢裏的他決然背向她離去..
他溫柔地捋着她烏黑的發絲，眸光裏溢出只對她才有的柔情。
低柔的嗓音帶着沙沙的質感：“我送你回去。”
江之收緊手臂，呢喃道：“再抱一會..”
黎彧也跟着抱緊了她幾分，瞳裏泛出的濕意被他強忍了回去。
這一抱便抱到了天邊泛起紅光..
黎彧牽着她的手站在病房外，江之往裏瞥了一眼，見江衍歪頭靠着沙發還沒醒。
江之晃了晃他的手：“我爸估計還沒醒，不然你先回去吧..”
黎彧拉着她坐到走廊的長椅上。
沉默片刻，黎彧開口：“等一會吧，我有話要跟你爸說。”
江之擔憂道：“萬一他還沒消氣..”
黎彧輕扯嘴角，笑了笑：“沒事。”
半個小時過去，病房的門打開，江衍走了出來，見到黎彧和江之，江衍轉身往病床上看了一眼，然後輕輕關上門。
江之站起身：“爸醒了嗎？”
江衍“嗯”了一身，看向江之：“你去買點易消化的早飯。”
江之點了點頭，看了眼黎彧，叮囑道：“你先別進去，等我回來。”
黎彧輕輕一笑：“去吧。”
待江之走後，黎彧對上江衍的眼神。
他知道江衍是故意把江之支開。
“我爸對你誤會有點深。”江衍開門見山提醒道。
黎彧“嗯”聲道：“我知道。”頓了頓，他說了句：“讓綠豐那邊把第三次進度款申請表做好，金額多報一點。”
江衍不禁疑惑道：“第二筆款還沒下來，跟蹤審計怎麽可能會審第三次的？”
黎彧眸色微沉：“這個我來解決，你只管讓那邊做好，最好明下午就報到監理那邊。”
江衍雖然不知道他所謂的解決是怎麽個解決法，但還是應承了下來。
沒多會，江之提着早飯從走廊那頭跑了過來。
江之遞給黎彧一杯白粥，說：“等吃完，我陪你一起進去。”
黎彧接過她手裏的粥，搖了搖頭，說：“下次吧。”
江之“啊？”了一聲問：“怎麽了？”
黎彧揉了揉她的腦袋：“過兩天吧，等你爸氣消了我再來看他。”
江之覺得這樣也好，便沒再說什麽。
黎彧喝完粥，看了眼時間對江衍說：“我先回去了。”他又看向江之，手撫在她的臉頰：“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晚上讓江衍在這陪着，你回家住。”
江之“嗯”了一聲：“我送你下去。”
黎彧按住她的肩：“不用”。
轉身不過走了一步，黎彧又轉回身，長臂一伸，把江之攬進懷裏。
“記住我昨晚跟你說的話！”默了幾秒，他重重說了一句：“之之，我愛你！”
……
看着黎彧漸漸遠去的身影，江之兩手不受控地攥緊了身側的大衣布料。
為什麽她會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為什麽她感覺到了離別的氣息。
鼻尖一酸，江之猛地擡腳往走廊那頭跑去。
電梯門合上的瞬間，江之看見了黎彧的尾指從眼尾掃過。
不對勁！！！
江之拼命按着電梯按鈕，可惜晚了一步。
待江之跑到樓下的時候，那輛黑色加長轎車已經不在了。
江之掏出手機，發了一長串的信息過去。
『黎彧，你是要做什麽嗎？無論你要做什麽，都別瞞着我好不好？我可以和你一起分擔的！和綠豐有關是不是，又或者和楊氏有關？還是說你的父母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
黎彧看完江之發來的短信，雙唇緊抿，腳底油門一踩，車子加速駛去。
黑色加長轎車猛地在楊氏企業總部門口一個急剎。
刺耳的剎車聲引來周邊所有人的目光。
此時正值早高峰上班時間，黎彧依舊昨天的一身咖色大衣面色陰沉走進辦公大樓。
18層，楊楚剛進辦公室，助理的咖啡還沒端進來，就見雙開大門被猛地推開。
楊楚陡然吃了一驚，扭頭，對上黎彧漫卷着入股寒意的目光。
沒等楊楚開口，就聽黎彧興師問罪道：“你昨晚去找江之了？”
這莫須有的罪名突然這麽降在她頭上，楊楚不禁覺得好笑。
“我有必要？”她揚起嘴角。
“她跟我分手，你高興了？”他眸光森冷陰戾，如刀似劍，仿佛生生要割破她的皮膚。
楊楚雙眉緊皺。
不過一夜的時間，難道昨晚在她們走後，戚風暗下對江之說了什麽做了什麽？
楊楚狐疑地問了句：“你們..分手了？”
黎彧冷笑一聲：“這下你滿意了？”
楊楚不禁微仰起頭，盯着黎彧，臉上的表情透着狐疑，畢竟她親眼所見江之對他牢不可破的信任！
“為了能攀上黎氏，你們還真是煞費苦心！”黎彧嘲諷道：“先讓綠豐中标，然後壓着進度款不付，接着給我下藥，現在江風益心髒病發入院，你們在這節骨眼上再去刺激江之。”黎彧雙眼微眯，彎下腰，湊近楊楚的臉：“這是你的功勞還是你母親的？”
經黎彧這麽一捋，楊楚臉上的神色不禁由剛剛的狐疑變為不敢與他直視的心虛。
當初讓綠豐中标，的确是她暗中推動的，綠豐規模不大，即便後期楊氏拖欠工程款，也不怕對方出什麽幺蛾子，下藥雖非她本意，可也經不住母親的唆使，可江風益入院又去刺激江之這事，她倒真不知情。
想到昨晚在黎家，黎彧對戚風的那個态度，依戚風的性格，怎麽可能會咽下這口氣，這口惡氣自然不會出在自己的兒子身上，那..就只能非江之莫屬了。
楊楚在心裏笑了笑，看來這次還真是不費吹灰之力就随了父母親的願了！
而她以為他們之間那堅不可摧的愛情也不過如此。
門不當戶不對的愛情，怎麽可能這麽順遂。
看，不用他們出手，戚風就清理門戶了。
黎彧放緩了語氣：“讓我這麽虧欠她，你說我要怎麽接受你？”
楊楚望着他眉眼間的黯然，內心深處蔓延着讓她也曾感同身受過的苦澀。
“對不起，我沒想到因為工程款的事情..”
目光從她臉上移開，黎彧微轉過身：“他父親曾經找過我，但我沒有幫上忙，因為這事，他一直對我心存芥蒂。江之也因此跟我鬧過很多次，”他語氣平緩，像是在跟好友述說心底的煩悶：“這段時間，我一直忙于公事，昨天她父親入院，我推了很重要的會去看望，卻被他父親趕了出來。本來也不算什麽大事，可今天一早她就跟我分手了！”
楊楚靜靜地聽他說完，默了片刻，她走到辦公桌前拿起電話。
“張會計，綠豐的第二筆進度款的□□送來了嗎？…好，那今天就把錢轉了吧。”
挂上電話，楊楚朝他聳了聳肩：“算是我對之前給你下藥的事賠個不是。”
黎彧眼神淡淡地從她臉上掠過。
沉默片刻，黎彧拿起她桌子上的相框，似随口，“綠豐那邊的工程進度應該進行到60%左右了吧？年前把他們的第三筆進度款也給付了吧，就當..”他放下相框，看向她：“就當是你幫我還她個人情，她跟我這幾年，我一份像樣的禮物都沒送過她。”
楊楚當然聽出了黎彧話裏的含義，他讓她幫他還人情，任他黎彧的性格，能說出這話，自然是默許了昨晚戚風的提議。
可眼下，楊氏大筆的資金都要用到一個重要的項目上。
“回頭我幫你問下，實不相瞞，集團給龍躍下撥的工程款很緊張，進度款沒付的不是只有綠豐一家。”
黎彧點了點頭，默了幾秒，他說：“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楊楚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
“空中樓閣，7點，我來接你。”話落，黎彧走了出去。
楊楚怔站在辦公桌前。
『空中樓閣』光聽名字就能感受到浪漫的一個詞。那裏，她只去過一次，回憶卻不甚美好。
單身的人不會去那裏，會被狗糧噎死。
沒錢的情侶也不敢去那裏，因為一頓飯就可能吃窮你。
楊楚拿起桌上的手機，撥通了父親的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