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藥師

第4章

萊爾愣住了，過了幾秒鐘才緩過神來。

他緩緩放下了背上的草簍，兩腿跪在了地上，随後伸出兩只手輕輕拍了拍，對着那團髒東西溫柔道：“過來。”

髒東西：“……”

髒東西軟綿綿地趴在地上，扭了扭身子，萊爾立刻注意到了它腹部上的傷口。

他有些訝異，原來這個小家夥受傷了？

萊爾走了過去，在它面前蹲下身。

這東西雖然向他求助了，可似乎還有些戒備，萊爾一過去，它整個身子都微微顫抖了起來。萊爾輕輕撫摸着它柔軟的後背，溫柔地小聲哄着，很快，它就停止顫抖了，甚至伸出了舌頭舔了舔萊爾的指尖。

萊爾輕聲笑了起來，說道：“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他修長的手指輕柔地将這團東西翻了個身，當他看到這個小家夥身上的斑斑傷痕時，不禁蹙起了眉頭。

這只小幼獸不知是招惹了什麽兇猛的魔獸，整個身體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口，有些血塊已經凝結了起來，混着雪白的皮毛變成了硬硬的一團。

“嗚……嗚……”幼獸可憐兮兮地叫着，讨好般地甩了甩它身後雪白的尾巴。

萊爾有些苦惱了，他身上什麽東西也沒，不知道怎麽處理這些傷口。可是這只幼獸看起來又這麽可憐，萊爾不忍心就這麽放着不管。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無奈地打量了下自己的草簍。沒有任何能夠派上用場的藥物，只有散果能夠填填肚子。從中拿出了一只散果，萊爾試探地放到了幼獸的嘴邊。

幼獸的鼻翼微微動着，嗅着果子的味道。而後似乎是覺得果子沒什麽問題，才張開嘴一口咬了下去。

頓時，紅色的果汁濺了它滿臉！

幼獸懵了，萊爾也懵了。

兩三秒之後，萊爾“哈哈”笑了起來——這小家夥身上本來就夠慘不忍睹了，臉上被染上了這種紅色的果汁之後，看起來簡直更加凄慘。

“嗷嗚……嗚……”幼獸濕漉漉的藍眼睛委屈地看着萊爾。不過顯然散果很合它的胃口，它一邊眨巴着藍眼睛緊緊盯着萊爾，一邊以飛快地速度把散果啃了個精光，甚至還滿足地打了個飽嗝。

萊爾見它已經吃完了，逗弄了下它的下巴過足了瘾之後，頗有些遺憾地站起了身，重新背起了草簍。

見萊爾有要離開的跡象，幼獸“嗚嗚”叫了起來，拼命爬了起來，晃晃悠悠地小跑到萊爾腳邊，咬住了他的褲腳。

萊爾有些不忍心，可是養一只幼獸就和養一個小孩一樣，他真的不願意給哈雷夫婦添加更多的麻煩了。

而且幼獸身邊總是有母獸保護着，萊爾不知道這只小家夥為什麽會獨自一人出現在這兒，還受這麽重的傷，可是一旦母獸嗅到了味道循跡找了過來，那可就不是他和哈雷能夠處理的問題了。

看着幼獸藍藍的小眼睛，萊爾閉了閉眼，狠下心之後就拔起那條腿，顧自走了。

小幼獸受了傷，跟不上萊爾這麽大的步伐，在原地凄慘地叫了起來。

“嗷嗚——”尾音拖得長長的，微微顫抖着，凄厲無比。

萊爾的腳步停頓了下來。

他側過身回過頭，就見幼獸坐在地上，期待地望着他，身後的尾巴一下一下地甩動着。

“……”沉默兩秒，萊爾忍住了把那只小東西抱在懷裏狠狠揉捏的欲望，咬了咬牙就轉身繼續往前走了。

“……”見萊爾真的要抛棄它了，幼獸身形一整，一個激靈就蹦了起來，撒開了四條小短腿不要命地跟了上去。

一路上，萊爾不斷地回頭，總能看到那個小家夥的影子。

萊爾試着驅趕過它，可是幼獸就是執着地一瘸一拐地跟在他屁股後面，還時不時博取他同情地叫喚兩聲。有兩次萊爾回過頭，不見它的身影，終于感到有些失落了，小家夥卻又忽然間冒了出來，兩眼閃着藍光朝他撲了過來。

就這麽走走停停，一直到了傍晚的時候，萊爾終于回到了草屋裏，而那只幼獸竟然一直跟到了這裏！

萊爾深呼吸一口氣，終于忍不住了，回過身就把小東西給抱了起來，鄭重其事地說道：“不準給哈雷老師和瑪雅師母添麻煩，不然我就把你扔出去！”

“嗷嗚！”幼獸高興地叫了聲。

一想到剛才這家夥可憐卻又堅定地跟了他一路，萊爾的心底就柔軟了起來，不禁把它抱在了懷裏，用手輕柔地撫摸着。

“萊爾？！”身後忽然間傳來了哈雷的聲音，幼獸“咻”的一聲伸長了脖子，嘴裏含着“呼嚕嚕”的聲音，微微張開嘴，露出了嘴裏的小尖牙。

萊爾轉過身拍了拍它的屁股，嚴肅道：“不準對哈雷老師露出這幅樣子！”

幼獸閉上了嘴，甩了甩尾巴，乖乖地将耳朵貼到了腦門上，把臉埋到了萊爾的肩上微微蹭着。

看見萊爾懷中的小動物，哈雷愣住了：“這是什麽東西？”

“我在山上撿到的，”萊爾帶着歉意說道，“它身上有很多傷，跟了我一路，所以……”

哈雷訝異道：“它跟着你回來的？”

“嗯。”萊爾微微笑着。

“好……好吧，先不說這事，”哈雷急忙轉移了話題，從口袋裏拿出了一瓶魔藥來，“這是你做的嗎？”

看見哈雷手中那瓶魔藥，萊爾帶着笑容點了點頭。

哈雷頓時整個人都跳了起來，震驚地問道：“你是怎麽做的？你花了兩三天的功夫就能做到這種地步了嗎？這瓶魔藥的能量很強大，而且非常沉靜，如果今天不是有一個魔法師發現了這瓶魔藥，我甚至不知道這是你做出來的！”

萊爾無奈地說道：“我做完之後就放到櫃子裏，之後忘記提醒你了。”

“天啊，天啊！”哈雷在原地來回踱步，聲音顯得興奮異常，“你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這是天賦，天賦！只有将火元素裏完美控制了才能做出這種魔藥來！”他猛地轉過身，期待地說道，“讓我看看你最後是怎麽加入火元素力的！”

萊爾松開了抱住幼獸的一只手，在手掌心當中變出了一團火焰，火焰以極快的速度壓縮，最後變成了一根扭曲盤繞的線，浮動在空中。

哈雷都看呆了，嘴裏喃喃道：“你到底是什麽人，萊爾？”

萊爾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哈雷沒注意到萊爾的沉默，喃喃道：“我要教你，我要把我所有的東西都教給你，你能夠成為一名偉大的魔藥師的，萊爾！”

見哈雷自說自話着打算回屋裏了，萊爾連忙說道：“哈雷老師，這只東西……”

哈雷納悶地轉過身，就見萊爾愣愣地拍着懷裏的小幼獸，可幼獸卻不見反應。

萊爾很快變了臉色，沉聲道：“它暈過去了。”

看到幼獸的瑪雅非常吃驚。

她在這山上生活了将近十年，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地看到過如此幼小的魔獸。

“這是什麽種類的魔獸，是雪狼嗎？”瑪雅小聲問道。

哈雷端詳片刻，搖了搖頭說道：“雪狼的晶核是在腹部的，可是這個怪東西，”他指了指幼獸柔軟的肚皮，“它的晶核不在這兒。”

“那這是什麽？”瑪雅疑惑道。

萊爾用溫柔的目光注視着在睡眠當中渾然不覺的幼獸。它的耳朵是尖尖的，嘴型的樣子有些像小狗，尾巴卻很長很大。

瑪雅把它用熱水擦了擦身，又把它身上和血塊凝結在一起的毛發剪掉了。這樣一來，它身上雖然變得雪白了，可毛卻是長短不一，活像生了病的可憐小狗。

“我不知道，應該也是魔獸狼種類的，”哈雷聳了聳肩，“它還太小了，特征不夠明顯。”

瑪雅用繃帶把它受傷的地方包紮了起來，而後萊爾小心翼翼地把它抱在了懷裏。

哈雷夫婦看了抱着幼獸的萊爾一會兒，心裏不禁同時冒出了一個想法——萊爾和這只小東西簡直就像一對父子。

“如果有治愈類的魔藥，它身上的傷可以好得快一點啊，”哈雷感嘆道，“受了這麽重的傷還跟了你一路，它還活着已經很幸運了。”

萊爾：“……”他臉上的愧疚之色越來越濃了。

哈雷咳嗽了兩聲，說道：“不過好好照顧它，它還是能夠好起來的。魔獸都是有靈性的動物，狼科的魔獸更是以忠誠出名，你會遇到它……也是緣分啊！”

萊爾看着窩在他懷裏的幼獸，不禁溫柔地笑了起來。

第二天萊爾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被包成團子似的幼獸立着四條小短腿站在他的胸前，認真地注視着他。

見他醒了，濕漉漉的藍眼睛閃亮了起來，“嗷嗚”“嗷嗚”叫喚了起來。

萊爾迷迷糊糊地笑着摸了摸它的腦袋，随後把它抱了起來親了親它的額頭，将它放在了床上，自己下了床。

一轉身，就見它躲在他剛爬出來的被窩裏不停地嗅着什麽。

萊爾打了個哈欠走了出去。

哈雷正在研究魔藥，見他出來之後立刻說道：“洗完臉了過來一下，我今天教你一種中級魔藥的制法。”

中級魔藥和低級魔藥是相差很多的兩個領域。

哈雷告訴萊爾，就算是在梵蒂亞斯主城裏最好的魔法學院裏，也只有一兩個學魔藥的學生會做。而一瓶上等的中級魔藥在拍賣場可以賣到十萬雷迪。

“十萬雷迪可以用來做什麽？”萊爾終于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

“……”哈雷被難住了，思考了一會兒之後說道，“你可以買到很多稀有的材料，甚至可以買一把魔杖。你知道，魔杖是一種很珍貴的魔法武器，因為用來嵌在魔杖上的水晶是非常稀少的。”

萊爾笑了笑，哈雷知道他還是沒概念。

于是哈雷想了想，又說道：“也就是代表你可以去城裏買一瓶高級治愈類魔藥，能夠讓那只東西一天之內就治好所有的傷。”

萊爾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他糾正道：“白。”

“什麽？”哈雷一愣。

“它總得有一個名字，”萊爾笑着接過了哈雷手中的東西，溫柔地說道，“就叫它白吧。”

哈雷這次要做的中級魔藥叫做“火神”，是中級魔藥領域裏的基礎類別。

“可是別小看它，你一旦學會了做這種魔藥，會懂得很多東西。”哈雷說道。

和前兩次的不同，這次桌子上擺滿了大大小小許許多多的材料。

“做低級魔藥時你不用擔心弄混了材料的量，可是中級魔藥的材料需要十幾種甚至幾十種，你需要牢記每一種材料的多少，還有它們的處理方法。靈草和魔約花還是和以前一樣，你要注意的還有那些樹皮，魔樹的果子……”哈雷一邊說着，萊爾一邊觀察着擺在桌上的那些已經處理完畢的魔法材料。

魔樹的樹皮全都是磨成粉末，而魔樹的果子則是直接将果汁提取出來。同一種類的魔法材料，處理的方法都是一樣的，唯一不同的就是量的多少。

萊爾一點一點将每一種材料的量記在心裏，然後就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魔藥藥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