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叮叮當當
石破天看着石中玉一行人遠去的方向,駐留許久,待到看不見他們的身影了,才轉身離去。石破天想到和他相處了這麽久的石中玉就這樣離開了,心裏覺得好生寂寞不舍,但他一個人從小孤單慣了,很快便将心态調整了過來,他們還會再見的,想到這,心裏的難受便少了幾分。
石破天再次一個人流落江湖,他沒有目的地,便按着之前的行程來,一邊走一邊打聽他媽媽的下落。
石破天拉住一個路人,從懷裏拿出一張畫像,問道:“請問你見過請問你見過畫上的人嗎?”
這張畫還是阿玉叫畫師按照自己的描述畫的,畫的可像了,阿玉說這樣方便找人,當初自己傻乎乎地就問路人見過他媽媽沒有,被阿玉笑了一頓,然後阿玉就教自己怎樣問路找人,還給找了個畫師。
石破天知道自己對于世間的事很多都不明白,以至于常常說錯話、得罪人,阿玉就聰明多了,好像什麽事情他都知道一點。
他雖然不通世務,但對人的感情卻是十分敏感,誰對他好,他都能感覺得到。他之前知道石中玉就是那石幫主之後,是有些怕的,畢竟大家都說這石幫主不是好人,他擔心阿玉也會變成那樣。不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以來,他覺得一定是大家誤會了,阿玉是那麽好的人。雖然之前丁珰和石莊主夫婦待他也好,可是他們都是把自己錯認成別人了,只有阿玉知道自己的身份,還一直照顧他,關心他,教他認字,教會自己許多的事情。
和石中玉在一起的日子,是他自下山以來過得最開心的時光,沒有人沒來由地向他糾纏了。
石破天想着他們一起相處的日子,嘴角不禁微彎。
石破天就這樣四處問路尋人,這日傍晚行到了龍駒鎮。他随意找了間客棧住下,剛安置好行李,就聽得窗上剝啄之聲。
“是誰?”
只聽得窗上又是得得得輕擊三下,這敲窗之聲甚是熟悉,他心中一動,問道:“是叮叮當當嗎?”
丁珰清脆的聲音響起:“自然是我,你盼望是誰?”
石破天聽到丁珰說話之聲,又是歡喜,又是着慌,一時說不出話來。嗤的一聲,窗紙穿破,一只手從窗格中伸了進來,扭住他耳朵重重一打,聽得丁珰說道:“還不開窗?”
石破天吃痛,連忙推開窗格。
丁珰跳了進來,格格一笑,道:“天哥,你想不想我?”
“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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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珰嗔道:“好啊,你不想我,是不是?你是不是又在外面招惹了別的姑娘?”
“我幾時又招惹了什麽姑娘?”
丁珰笑道:“你原是風流成性,見我不在,肯定又去招惹別的小姑娘了,那個小姑娘呢?”
“我這些天都和阿玉在一起,那裏招惹小姑娘了。”想到和阿玉的這些日子的溫情相處,教自己習字,教會他許多人情世故,現在卻還要好久才能見到他,心裏有些迫切。
丁珰佯怒:“你還說沒有,那阿玉是誰,你都那麽親切的叫她了。”
石破天回道:“阿玉又不是姑娘。”
“好啊你,你更壞了,竟然去招惹有夫之婦?”
石破天奇道:“有夫之婦?阿玉不是有夫之婦,他是男人。他跟我長得很像,叮叮當當,其實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的天哥,阿玉才是,我和阿玉長得太像了,所以你們都認錯人了。”
丁珰嗔道:“你胡說什麽呀,你身上有我親口咬的證據,你還想賴什麽?”
“這……”石破天對他身上莫名多出來的印記也很是疑惑,“叮叮當當,你真的認錯人了,将來你看到了阿玉,就會明白了。”
“你就是我的天哥,我怎麽可能認錯。”
石破天心想:等你見到了阿玉,就會知道認錯了,阿玉那麽聰明,不像自己嘴笨,不會哄她開心。可是叮叮當當不信他,石破天只得岔開話題,問道:“你爺爺呢?他老人家好不好?”
丁珰伸手在他手臂上一扭,嗔道:“你也不問我好不好?哎呦!死鬼!”
原來石破天體內真氣外放,将她兩根手指猛力向外彈開。
石破天道:“叮叮當當,你好不好?那天我給你抛到江中,幸好掉在一艘船上,才沒淹死。”随即想到當時直接壓倒了石中玉身上的情景,不由失笑。
丁珰道:“什麽幸好掉在一艘船上?是我故意抛你上去的,難道你不知道?”石破天忸怩道:“我心中自然知道你待我好,只不過……只不過說起來有些不好意思。”丁珰卟哧一笑,說道:“我和你是夫妻,有什麽好不好意思?”
兩人并肩坐在床沿,身側相接。石破天聞到丁珰身上微微的蘭馨之氣,不禁有些心猿意馬,但想:我又不是他的天哥,阿玉才是。伸出右臂本想去摟丁珰肩頭,只輕輕碰了碰,又縮回了手。
丁珰道:“天哥,你老實跟我說,是我好看呢?還是你那個阿玉?”
石破天笑道:“阿玉是男人,怎麽能說一個男人好看呢?”說着又想起了分別前一天晚上燭火映照下的容顏,好像,是挺好看的。
丁珰回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他是男人了,誰叫你一直念着他呢,阿玉,阿玉,這名字也像一個女孩兒。”
石破天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沒有……阿……阿玉他……”
丁珰湊近前在石破天臉上“啵”地親了一下,說道:“看你這些日子這麽乖的份上,獎勵你一下。”
石破天被親得滿臉通紅,雙手都不知往哪兒放了。
丁珰雖然行事大膽任性,究竟是個黃花閨女,情不自禁的吻了石破天一下,好生羞慚,一縮身便躲入床角,抓過被來裹住了身子。
石破天猶豫半晌,低聲喚道:“叮叮當當,叮叮當當!”丁珰卻不理睬。被叮叮當當這麽一說,他也有些想念石中玉了,想到他此行前去請罪,定是得不了好,也不知何時能夠再見。嘆了口氣,坐到椅上,伏案竟自睡了。
丁珰見他不上床來,既感寬慰,又有些失望,心想:“我終于找着他啦!”連日奔波,這時心中甜甜地,只覺嬌慵無限,過不多時便即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早,石破天就醒了。向丁珰望去,叮叮當當也已經醒來。
石破天原定是第二天就繼續出發去尋他媽媽的,現在多了個叮叮當當,便問道:“叮叮當當,我要去尋我媽媽,你要不要……”
丁珰有些害羞的回道:“嫁雞随雞,嫁狗随狗,我是你老婆,你要去哪,我自然就去哪兒?”
石破天和丁當出得龍駒鎮來,即向東行,走了三裏,便到了一處三岔路口,石破天看右邊這條路道路寬闊,便選了右邊的路,向前行去。
兩人一路行來,眼見日中,兩人來到一處小鎮打尖。丁珰尋着了一家飯店,打算在此用餐,卻見一個老者大踏步走了進來,正是丁不四。
石破天并不認得他,丁珰低聲道:“是我叔公,你別瞧他,我去打扮打扮。”也不等石破天回答,便向後堂溜了進去。
丁不四見四張桌旁都坐滿了人,石破天的桌旁雖有空位,桌上卻既無碗筷,更沒菜肴,當即向中間白木桌旁的一張長凳上坐落,左肩一挨,将身旁一條大漢擠了開去。
那大漢大怒,用力回擠,心想這一擠之下,非将這糟老頭摔出門外不可。那知剛撞到丁不四身上,立時便有一股剛猛之極的力道反逼出來,登時無法坐穩,臀部離凳,便要斜身摔跌。丁不四左手一拉,道:“別客氣,在家一塊兒坐!”那大漢給他這麽一拉,才不摔跌,登時紫脹了臉皮,不知如何是好。
丁不四道:“請,請!大家別客氣。”端起酒碗,仰脖子便即喝幹,提起別人用過的筷子,挾了一大塊牛肉,吃得津津有味。
三張桌上的人都不識得他是誰。但均知那大漢武功不弱,可是給他這麽一擠之下,險些摔跌,這老兒自是來歷非小。丁不四自管飲酒吃肉,搖頭晃腦的十分高興。三桌上的十□□個人卻個個停箸不食,眼睜睜的瞧着他。
丁不四道:“你怎麽不喝酒?”搶過一名矮瘦老者面前的一碗酒,骨都骨都的喝了一大半碗,一抹胡子,說道:“這酒有些酸,不好。”
那瘦老者強忍怒氣,問道:“尊駕尊姓大名?”
丁不四哈哈笑道:“你不知我的姓名,本事也好不到那裏去了。”
那老者道:“我們向在關東營生,少識關內英雄好漢的名號。在下遼東鶴範一飛。”
丁不四笑道:“瞧你這麽黑不溜秋的,不像白鶴像烏鴉,倒是改稱‘遼東鴉’為妙。”
範一飛大怒,拍案而起,大聲喝道:“咱們素不相識,我敬你一把白胡子,不來跟你計較,卻恁地消遣爺爺!”
另一桌上一名高身材的中年漢子忽道:“這老兒莫非是長樂幫的?”
石破天聽到‘長樂幫’三字,心中一凜,只見丁當頭戴氈帽,身穿灰布直綴,打扮成個飯店中店小二的模樣,回到桌旁。石破天好生奇怪,不知倉卒之間,她從何處尋來這一身衣服。
丁當微微一笑,在他耳邊輕聲道:“我點倒了店小二,跟他借了衣裳,別讓四爺爺認出我來。天哥,我跟你抹抹臉兒。”說着雙手在石破天臉上塗抹一遍。她掌心塗滿了煤灰,登時将石破天臉蛋抹得污黑不堪,跟着又在自己臉上抹了一陣。飯店中雖然人衆,但人人都正瞧着丁不四,誰也沒去留意他兩人搗鬼。
那遼東鶴範一飛一夥人和丁不四一言不合,就動起手來了,五人交起手來,直看得人眼花缭亂。
範一飛一行人便是那關東四大門派之人:遼東鶴筆門掌門鶴範一飛,錦州青龍門的掌門人風良,長白山畔快刀掌門人紫金刀呂正平和萬馬莊女莊主飛蝗刀高三娘子。他們因和人有約,遂率領本派門人自關東來到中原。
丁不四招式淩厲,多次便要下殺招。
石破天不忍見關東四豪無辜喪命,又是少年好事,每逢四人遇到危難,總是事先及時叫破。不到一頓飯之間,救了他們多次。
丁不四見自己多次殺招均被叫破,不由破口大罵,想揪出這開口之人。
石破天見丁不四是叮叮當當的叔公,便站了出來:“叔……叔公,是……是我,我叫阿天。”
丁不四呸了一聲,道:“誰是你叔公?”
石破天道:“我……我見叮叮當當這樣叫你。”
“叮叮當當,你是我乖孫女什麽人?”
丁珰見石破天提到了她,也不好再躲閃。丁珰頂着一張黑臉,穿着一身小二的衣服站了出來,脆生生的叫道:“四爺爺。”
“阿珰,你怎麽弄成了這副模樣?還有,這黑小子是誰?”
丁珰眼珠子一轉,說道:“我們在躲仇家啊。至于天哥,他……他是您孫女婿。”說着丁珰也紅透了臉。
丁不四怒目:“既然是孫女婿,就不該阻着你爺爺我辦事。”
石破天道:“四爺爺,得饒人處且饒人,你不要殺了她們。”
丁不四冷哼一聲,喝道:“賊小子來多管爺爺的閑事!”呼的一鞭,向他當頭擊去。
石破天順着軟鞭的勁風,向後縱開,避得雖遠,身法卻難看之極。
石破天前些日子已學了許多武功招式應對之法,雖然還不熟練,但他仗着一身深厚內力,竟也和丁不四鬥了個旗鼓相當。
丁不四一不小心,竟教石破天這小子拿住了兵器,丁不四運力回奪,竟然紋絲不動。他大喝一聲,奮起平生之力急拉,心想自己不許人家使九節鞭,但若自己的九節鞭卻教一個後生小子奪了去,此後還有什麽面目來見人?回奪之時,全身骨節格格作響,将功力發揮到了極致。
石破天心想:“你要拉回兵刃,我放手便是了。”手指松開,只聽得砰嘭、喀喇幾聲大響,丁不四身子向後撞去,将飯店的土牆撞坍了半堵,磚坭跌進店中,桌子板凳、碗碟家生也不知壓壞了多少。
跟着聽得四聲慘呼,一名關東子弟、三名閑人俯身撲倒,背心湧出鮮血。
石破天搶過看時,只見四人背上或中破碗,或中竹筷,丁不四已不知去向。卻是他自知不敵,急怒而去,一口惡氣無處發洩,随手抓起破碗竹筷,打中了四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