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大概九點的樣子,洛希宸開車載着蘇晚卿去了機場,到了候車廳,發現蘇九歌已經在那裏等着了。
“晚卿,你來了。”蘇九歌微笑着迎上去,但在目光接觸到洛希宸的時候,細長的眉毛微微擰起。
“媽。”洛希宸主動上前,跟蘇九歌打招呼,“恭喜你,要去洛杉矶接戲了。”
蘇九歌看着他,臉上非但沒有一絲喜色,眉毛卻是越擰越緊,道:“你們倆昨晚一直在一起?”
“是。”洛希宸毫不猶豫地肯定,他神色坦蕩,語氣真誠,“請媽媽你,不要讓晚卿去洛杉矶,美國的片子經常一拍就是半年。我想讓晚卿留在x市,跟我在一起。”
他的話說的夠直白,夠直接,也夠真摯。
蘇九歌冷笑:“你覺得我會答應,成全你們嗎?”
“這和你答不答應沒有關系,我只是來通知你一聲,作為你是我們母親的尊重。”洛希宸的話說得一點兒也不客氣,态度很強硬。
“你——”蘇九歌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
“我想不僅是我,老爸也不會同意吧。”洛希宸揚眉,“如果我沒猜錯,這次帶晚卿去洛杉矶,是媽媽你私自決定的。”
蘇九歌狹長的眸子裏劃過一絲凜冽之色,竟讓人憑空覺得三分狠意。
“你是在用軒威脅我嗎?”
就在這個時候,播放臺傳來聲音,“飛往洛杉矶的00x83號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請各位乘客速來檢票口檢票。”
蘇九歌的臉上開始浮現出焦急之色。
“當然不是,我只是希望不會因為今天的事情,而讓我對媽媽産生憎恨。”
洛希宸微微歪着頭,露出左耳的狼牙耳釘,看上去竟然有幾分森然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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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的,繼子和繼母的關系,有時候總是相處得有點兒不大好。”
就在這個時候,播放臺的又傳來了空姐的聲音,“飛往洛杉矶的00x83號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請各位乘客速來檢票口檢票。”
蘇晚卿看着蘇九歌有些憤怒的臉,慚愧地低下了頭:“對不起媽媽,你一個人去洛杉矶吧,我會經常打電話給你的,我想留下,跟希宸一起。”
時間來不及了,蘇九歌只得一聲冷哼,拖起行李箱,憤憤地轉身離去。
看着母親的樣子,蘇晚卿心中的罪惡感更甚,忍不住有了想哭的情緒。
“別難過,不是你的錯,晚卿。”洛希宸親昵地把她攬到懷裏。
“如果我們之間有10000步的距離,你只需要跨出第一步,剩下的9999步都由我來走。”
他抓緊了她的手,繼續道:“等着我們的困難何止千萬,但是你只需要勇敢一點點,剩下的都交給我。”
蘇晚卿擡起頭,眼睛上蒙上一層淡淡的暮霭,她緊抓着他的手,沿着機場的路,往回走。
沒什麽好怕的,就算罪惡,就算羞愧,也比不上“洛希宸”三個字。
334.10000步的距離(4)
在x大市級三甲醫院的婦産科病房裏,mechelle的臉上挂着落寞的微笑。
“浚宇哥,在這種情況下,你還能來看我,我很高興。”
寧浚宇把一捧康乃馨和滿天星放在花瓶裏插好,又把剛買來的新鮮水果蛋糕切成小塊兒,放在盤子裏,遞了過去。
“沒什麽的,我們怎麽說也算是朋友,mechelle,我希望你能夠想開點兒。”
mechelle捧着盛蛋糕的小碟子,用叉子挑了一塊奶油,放在嘴裏,只覺得食不知味。
“我現在已經身敗名裂,被所有的人所不齒,已經沒有什麽好顧忌的了。”
寧俱宇又倒了一杯溫水,放在床頭櫃邊,輕嘆道:“你又何必為了得到愛,而采用那麽極端的方式?”
mechelle吃蛋糕的動作微微一滞,看向他,碧色的眸子裏充滿了詫異:“浚宇哥,我以為你是懂我的。”
寧浚宇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對于現在的我來說,只要晚卿能好好的,只要她能幸福,我就沒有什麽奢求了。”
“她能幸福?”mechelle冷笑,“你覺得像他們姐弟那樣肮髒的感情,會幸福嗎?”
寧浚宇眉頭微擰,眸色深遠,道:“我不想徹底失去她,如果她還能夠把我當朋友的話……”
“你怎麽那麽懦弱!不懂得去争取!”mechelle的語氣忽然變得淩厲起來。
寧浚宇并沒有因為這個病中卧床女子的侮辱而感到震怒,他的眼神反而異常平靜,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頓道:“我跟你不同,我有我自己的選擇。”
“mechelle,你知道麽,與其讓我看不見晚卿痛苦,不如讓我看見她痛苦。所以,就算只是朋友,我也想待在她的身側。”
“不!我不會同意的,我不會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幸福的,我會繼續破壞他們的!”
她臉色猙獰,顯得有些歇斯底裏。
寧浚宇一聲輕嘆,只覺得眼前的女孩很可憐,她已經泥足深陷,半邊身子堕入了地獄。
“我的編劇組那邊還有點兒事,先告辭了,你好好休息。”
他起身離開,剛出病房沒多久,就看到了前來探病的西澤*道森。
寧浚宇聳了聳肩,唇邊揚起一抹無奈的笑,各人有各人的選擇。
西澤*道森拿着水果籃,一臉喜色地進了病房,在看到mechelle那張依然猙獰的臉孔時,面上的笑容并沒有減少。
多日來,他已經習慣了她這幅樣子。
“親愛的,我來看你了。”西澤在mechelle的身邊坐下,拿起刀子,幫她削蘋果。
“你來了,我讓你幫我查的事情呢?”mechelle的聲音有些陰測測的。
西澤的手很巧,把蘋果削成了一個兔子的形狀,遞給了mechelle,道:“查到了,lucifer在西岸海濱置了一套別墅,昨晚他和蘇晚卿住在那裏。”
mechelle聽了這話,削成白兔形狀的蘋果被她捏在手裏,硬生生地給捏扁了,黏黏的蘋果汁滴在了白色的被子上。
335.10000步的距離(5)
西澤見狀,臉上一點兒反應也無,只是不動聲色地又削了一個兔子蘋果,道:“需要我做些什麽嗎?”
“幫我把他們同居的消息帶給洛冥軒。”mechelle冷笑着,碧色的瞳孔閃爍着幽幽的光澤,“對了,能搞到照片,就更好了,我需要一些精彩的鏡頭,你懂得。”
“ok,我的女王大人。”說着,西澤把削好的兔子蘋果,親自遞到了mechelle的唇邊。
mechelle低頭,張開嘴,“咔嚓”一聲就咬掉了兔子的整個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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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晚卿的第一張個人專輯發布了,市場反響特別好,網絡口碑也不錯。
距離媽媽去了洛杉矶,已經有大約一個多星期了,在這段時間內,蘇晚卿嘗試過給媽媽電話,可奇怪的是,電話不是占線,就是有奇怪的聲音傳過來。
蘇晚卿的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媽媽是去拍動物世界嗎,怎麽每次匆匆的幾句話,總是有各種不同的動物叫聲傳來。
蘇晚卿把心中的疑問跟煌說起的時候,煌臉上的表情很不樂觀,他說了一句話。
“九子阿姨是去洛杉矶找七叔了。”
“去找七叔做什麽?”
“去确定那段視頻的真實性,還有那個黑衣蒙面人的身份,七叔曾經是fbi情報局的老人,現在洛杉矶飼養珍獸,賣給有特殊癖好的富豪們。”
煌已經知道她看過了那段視頻,但是,當她問起,他也給不出任何的答案。
“你的親生父親是被虐殺的,這段視頻也是我剛從領主大人手裏拿到的,別的什麽都不清楚。”
“那洛冥軒為什麽會對媽媽少女時代的照片反應那麽大?”
“我不清楚。”煌的聲音很淡,“沒有人知道九子阿姨的情史,她也從來不跟任何人提起。”
蘇晚卿忽然發現,自從那段視頻飄出來之後,煌的嘴巴變得意外的緊了。
蘇晚卿的語氣有些急切的問道:“那你知道我的親生父親嗎?一定知道的對麽,既然領主大人連虐殺視頻都找出來了,那麽也一定知道我親生父親的身份咯,他是做什麽的……”
“我不知道。”煌再次打斷了她的問話。
“你——”蘇晚卿有些不甘心,旋即道,“那我想辦法幫你搞到市長和軍區參謀長的簽名蓋章的通行證,作為交換,你可以再告訴我一些事情嗎?”
這一次,煌看她的眼神變了。
“你真的能拿到?”宛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忽然深邃起來。
蘇晚卿的腦海中浮現出寧浚宇和舒雨的面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我姑且試試吧。不過沒有把握。”
“那就盡力拿到。”煌的眼神充滿了堅定,語氣篤定。
然而,當蘇晚卿還沒來得及跟寧浚宇和舒雨斡旋,就從洛冥軒那裏得到消息,蘇九歌在洛杉矶那邊染了重病。
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會突然染上重病,擔憂之餘,父女二人連夜飛往了美國。
336.10000步的距離(6)
從中國x市飛往美國洛杉矶需要20個小時,蘇晚卿和洛冥軒坐在頭等艙,位置相鄰。
蘇晚卿坐的是靠窗的位置,行駛到太平洋上空的時候,恰逢電閃雷鳴,傾盆大雨。從這個位置看過去,很多雲彩撞擊在一起,發出锃亮的奇景,異常壯觀。
是夜,盡管非常疲倦,但是她因為擔心母親,就算帶上眼罩,也睡不着覺。
“卿卿,是不舒服嗎?”洛冥軒見她在軟座上翻來覆去,很不安的樣子,有些擔心地問道。
“不是。”蘇晚卿搖了搖頭,眉目之間的憂色卻越來越重。
“既然睡不着,就聊聊天吧。”洛冥軒擡手,招來空姐,叫了兩杯藍山,一杯的溫熱的給她,一杯加冰的留給自己。
蘇晚卿沒有答話,抿了一口,心裏卻想着,跟眼前這個男人根本沒有什麽好說的。
“我聽說——你跟希宸同居了。”
洛冥軒的手裏握着冰鎮的咖啡杯,眸子裏卻隐匿着一團火,定定地看着她,似乎要把她灼出窟窿。
“你們這麽年輕,還不到二十歲,就做出這種事情,不覺得羞愧嗎?”
蘇晚卿的手略微抖了一下,心下一緊,緊緊地抿着唇。
“有什麽可羞愧的,我跟希宸有沒有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洛冥軒冷笑:“做過些什麽,你們心裏清楚。卿卿,你剛剛鬧出一連串的惡性緋聞,才消停多久,又不甘寂寞了嗎?”
他的嘴巴狠毒,心裏也藏着毒,毒藥浸入他的五髒六腑,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
面對桀桀質問,蘇晚卿卻出奇的冷靜,睫毛撲朔,眸光微斂,就連聲音都越發的淡然:“我跟希宸是真心相愛的,我不覺得我有錯。”
她的話深深地刺激着他,讓他臉部的肌肉都有些痙攣了,他壓低聲音,在她的耳邊惡狠狠道:“你這是**!卿卿,不要惹怒我,你知道的,我愛你。”
“你愛我?”蘇晚卿擡起頭,只覺得好笑。
面對她質疑的語氣,洛冥軒一臉正色地點頭:“當然。”
蘇晚卿盯着她,唇角微勾,眼裏的嘲諷明白無誤,沉聲道:“爸爸你愛的是照片裏的那個少女吧。”
洛冥軒的表情一滞,整個身體也為之一震,宛如深海一般廣袤的眸光也斂了斂。
“不要胡說,我愛的只有你一個而已。”
蘇晚卿卻壓根不信他這一套,清冽的黑瞳越發的清明:“爸爸,我記得你曾經跟我說過,當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就愛上我了。”
“呵呵,不可笑麽,那年我十四歲,你不過是在我的身上看到了照片上少女的幻影,我跟她太像了,不是嗎?”
她逼問着他,不肯讓步,也不允許他閃避,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洛冥軒喝了一大口冰咖啡,冰涼的觸感才使得他冷靜下來,眸光又恢複了往日犀利的鋒芒。
“卿卿,你才十九歲,處于愛幻想的年紀,說出些不知輕重的話,我不跟你計較。”
“我們現在讨論的是你跟希宸同居的事兒,和那張照片沒有任何關系。”他試着把偏移的話題扭轉回來。
337.腦出血軟化(1)
蘇晚卿扭頭,不看他。
“從洛杉矶回來之後,不許再住到希宸那裏。”洛冥軒下了死命令。
當然,她不會真的放在心上。
到了洛杉矶之後,兩人從機場直奔醫院,看到了躺在床上休息的蘇九歌。
“醫生,我媽媽怎麽了?”蘇晚卿拉住主治醫生,很關心地問道。
“她最近幾天多次暈厥,右手和左腳麻木,拍片之後确認大腦灰質左側有出血竈,顱內壓極具增高。初步診斷為腦梗初期,輕微腦出血。”
主治醫生的話無疑一顆炸彈,在蘇晚卿的腦海裏炸開。
“怎麽會?媽媽她一直很健康的。”
“病人最近是不是受到很大的刺激,或者長期疲勞超負荷工作?”醫生詢問病史。
蘇晚卿想起那段虐殺視頻,還有飛機場發生的争執,點了點頭。
“那就對了,在我們神經內科,有很多像你母親這樣的病人,從三十五歲左右就因此而落下病根,每隔幾個月就會發作一次,需要住院觀察。”
蘇晚卿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急忙問道:“那我該怎麽辦?”
“減少她的工作量,多休息,屏蔽一些能對她造成精神的東西。腦出血軟化這種東西可大可小,小範圍的可以治愈,如果惡化擴大了,基本上距離癱瘓和癔症不遠了。”
一陣寒意從蘇晚卿的頭頂蹿到腳底,她面色蒼白如紙,聲音都有些不像是自己的:“我知道了,多謝醫生了。”
是親生爸爸的死,還有她這個不孝女,才讓媽媽落到了如今這番境地。
煌說,媽媽來洛杉矶的主要目的不是拍戲,而是見曾經在fbi情報局身居要職的七叔。
媽媽一定是被告知了什麽,或者查到了什麽,受到不弱于上次的精神打擊,才會病倒。
母親還在沉睡,她不敢打擾,到了衛生間,撥通了煌的電話。
“煌先生,媽媽病倒了,我想見七叔一面,可以嗎?”
電話那邊傳來良久的沉默,大約足足有一分鐘。
“九子阿姨怎麽會病倒?”煌的聲音很淡。
“我猜和七叔有關,我想知道發生了什麽,煌先生,可以幫我引薦一下嗎?”
煌沉聲道:“我試着跟七叔聯絡一下,你等我消息吧。”
挂上電話之後,蘇晚卿的心一直不安地撲騰撲騰直跳,如果能直面接觸到上一輩的人,那麽她距離真相會不會越來越近了?
洛冥軒去了片場,作為srtwr的總裁,像美方的制片組深表歉意,推掉了蘇九歌來之不易的女二號機會。
因為蘇九歌的病需要靜養一段時間,不方便立刻做二十小時的飛機回國,醫生說太奔波了病情會繁複,所以洛冥軒就臨時在洛杉矶置了一座較大的公寓。
蘇晚卿則一直守候在蘇九歌的病榻前,等着媽媽醒來。她的心裏有太多的疑問,迫不及待地想要求證。
蘇九歌徐徐睜開雙眼的時候,已經是三個小時以後了。只不過,她的眼睛是冷的,眼珠是死的,就連表情都是僵化的。
“晚卿,你怎麽來了?你不是要和希宸在一起嗎?”
338.腦出血軟化(2)
蘇晚卿沒有想到,媽媽剛醒來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種語氣。
她……以前說話從來不這樣的。
“聽說你病倒了,我和爸爸就來看你了。”蘇晚卿低下了頭,“對不起媽媽,上次在飛機場,是我錯了。”
“洛冥軒也來了?”蘇九歌挑眉,眉目之間頗為詫異。
真正詫異的是蘇晚卿,她從來沒有聽說過媽媽直呼洛冥軒的全名,她的深情和昵稱都上哪兒去了?
“是,爸爸很擔心你,他出門辦事,很快就回來了。”蘇晚卿倒了一杯溫水,遞給了嘴唇發幹有些脫皮的媽媽。
蘇九歌在女兒的幫助下,半坐起了身子,腰後墊了一枚軟枕,喝水的表情有些僵硬。
“晚卿,你怎麽看你爸爸?”蘇九歌喝了兩口,忽然擡起頭,問了一句。
“他——是個很成功的商人。”
“還有呢?”蘇九歌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一瞬不瞬地緊盯着蘇晚卿的表情,“我是說,你對于你的繼父懷着一種怎樣的心情?”
怎樣的心情?
蘇晚卿的心裏“咯噔”一下,突突地跳。
“敬畏吧。”她找不到別的詞語來形容。
她敬佩他,能有今日的成就,敬佩他的商業手段,敬佩她對于自己的悉心教導;
同樣的,她畏懼他,畏懼他有些瘋狂的舉動,畏懼他莫名其妙的情愫。
“敬畏?”蘇九歌似乎對于這個答案很不滿意,繼續追問道,“那晚卿喜歡爸爸嗎?”
“這個……說不上喜歡。”蘇晚卿如實回答。
“那讨厭嗎?”蘇九歌還是不死心。
蘇晚卿纖長的睫毛微微撲朔,醫生說了,母親不能再受刺激,和諧才是最好的吧。
“我們是一家人,就算不喜歡,也要和諧相處。”這是她折中的回答。
蘇九歌點了點頭,微微上挑的眼角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唇邊揚起一個笑容。
“晚卿,我希望你能跟軒好好相處,培養培養感情,在洛杉矶這段時間裏,除了陪我之外,你們兩個人多出去玩玩吧,就當慰勞旅行了。”
蘇晚卿被母親的眼神盯得發毛,她的眼神跟以前不同了,變了很多,不再溫潤,更多的是讓人摸不透的深沉。
“可是我——”不願意啊。
她不願意跟洛冥軒單獨相處,更不用說什麽出去旅游了。
“晚卿,就當是媽媽求你還不行嗎?”蘇九歌握住了女兒的手,一陣語重心長,“媽媽的身體已經垮了,你當是實現媽媽的願望,行嗎?”
母親的手冰涼,那陣寒沿着蘇晚卿的手心,一路傳到了她的心髒,提醒着她是一個多麽不孝的女兒。
沉默了半晌,她終于點頭:“好,我答應你。”
一點拒絕的理由也想不出來。她感到絕望。
蘇九歌的笑意終于蔓延到了眼睛裏,平添了幾分病态的妖異。
“媽,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你說。”蘇九歌看起來心情不錯。
蘇晚卿擡起頭,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你來洛杉矶找七叔做什麽?”
339.腦出血軟化(3)
蘇九歌臉上的笑意倏地散去,板起面孔,聲音冷且硬:“你聽誰說的?”
“沒什麽,媽媽你休息吧。”蘇晚卿站起身子,轉身道,“我下樓給你買一些吃的。”
她知道,她什麽都問不到了。
在醫院照顧了蘇九歌一個星期,主治醫生說可以出院了,但是要在家裏靜養至少半月。
一家三口來到了洛杉矶剛剛置下的宅子裏,過期了不平靜的生活。
蘇九歌和洛冥軒分房睡了。
回到屋子裏的第一天,他們就因為一些莫名的小事大吵了一架。
從那天開始,蘇晚卿開始扮演起一個尴尬的角色。
“晚卿,我剛從茶行拍回來一套茶葉,你去泡一壺,拿給你爸爸喝。”
蘇晚卿取來茶具,接過茶葉,抱怨了一句:“一家人在一起喝茶才有意思嘛,媽媽也一塊兒過來……”
“叫你去你就去,你已經不聽媽媽的話了嗎?”
“……好吧。”
蘇晚卿扁扁嘴,萬分不情願地走到客廳,泡得一室茶香,心中憋屈的狠。
洛冥軒這兩日倒時差,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近四十的關系,好像挺嗜睡的。
蘇晚卿泡好了香茗,拖着茶盤,敲響了洛冥軒的房門。
“誰啊?”門內傳來洛冥軒有些不耐煩的朦胧睡音,他有起床氣。
蘇晚卿敲門的動作頓了一頓,道:“是我,爸爸我給你跑了一壺新茶,要不要嘗嘗。”
蘇晚卿話音剛落,下一個瞬間,洛冥軒卧房的門“嘎吱”一聲就開了,他睡眼松惺,看到她的時候精神立刻抖擻了起來。
“是卿卿啊,快進來。”
洛冥軒的屋子裏有些亂,像所有男人的屋子一樣,随處擺着一些東西。
“卿卿是專門泡給我喝的嗎?”洛冥軒有些緊張地看着她,眼色緊張,并且充滿期待。
“嗯。”蘇晚卿點了點頭,“媽媽讓我送來的。”
洛冥軒俊顏上的笑容擴大了,自動忽略她後面的話,他随意地把桌子上的的文件拂到了一邊,接過茶盤,放到了桌子上。
蘇晚卿有些不習慣他的殷勤,抿了抿唇,渾身緊繃,倒了一杯,像一個斟茶的小侍女。
見他不動,她輕嘆,手有些微顫,端起茶杯,遞到他的唇邊:“爸爸請喝茶。”
洛冥軒的喉結上下咕咚了一下,接過茶杯,像飲酒一般,一口喝幹,眼睛至始至終沒有離開過她的身上。
“很好喝,味道很香。”他做出評價,直勾勾的盯着她。
蘇晚卿被這種眼神盯得脊背寒毛直豎,睫毛撲朔,眸光斂起,看着腳尖。
“茶已經送到了,爸爸慢慢喝吧,我……女兒先回去了。”
說完,她急着轉身逃離,這個房間裏的每一絲空氣,都濃厚得讓她窒息。
“等一等。”
洛冥軒忽然伸出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他抓得很緊,緊到她根本掙脫不開。
“再給我倒一杯。”他提出要求。
“爸爸!”她皺緊眉頭,面色不善地看着他,“媽媽在隔壁呢,不要這樣。”
340.腦出血軟化(4)
他拉着她的胳膊,固執地就像一頭牛,啞聲道:“再給我倒一杯。”
“爸爸……”
他看向她的眼睛裏多了一絲請求,洛冥軒沒有說話,就是這樣看着她。
這樣一雙眼睛,讓她莫名的窒息,讓她覺得沒有辦法拒絕。
蘇晚卿順從自己的心,手不再顫抖,而是靜靜地幫他斟了一杯茶。
而他也沒有再用那種炙熱的眼神緊緊地盯着她,而是用一種夾帶着微醺的回憶目光,從她的面孔上逡巡而過。
不知道是不是蘇晚卿的錯覺,她覺得洛冥軒的目光仿佛具有穿透力,穿過她的外貌,看到的是另一個靈魂。
他忘了喝茶,他微微張着嘴巴,像一只溺水的魚。
“爸爸,喝茶。”蘇晚卿再次提醒他。
洛冥軒的神色有些呆滞,他靜靜地接過那杯茶,慢慢的品嘗,香澀參半。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悠揚的日本民謠從隔壁傳來,空靈的島音,玩轉悠揚,音色清甜宛如稚嫩的少女。
蘇晚卿禁不住為之吸引,她聽過這個旋律,是《夏夕空》。
“好好聽啊。”她情不自禁地發出贊嘆。
低下頭的時候,卻驚訝地發現,洛冥軒的表情已經癡了,深藍色的眸子裏似乎隐隐有淚在閃。
蘇晚卿大為驚訝!
只是僅僅一首歌,就能讓整個娛樂帝國的掌權人熱淚盈眶,他——
就在這個時候,洛冥軒猛然站起身子,因為太過焦急,身子撞到了書桌,把整壺的茶水都撞翻了,有淡褐色的茶漬濺到了他的白襯衫上。
蘇晚卿知道壺的溫度不低,染上皮膚,是會灼紅的,可洛冥軒絲毫味覺,推開房門,循着歌聲的方向,一路追蹤了過去。
她跟在他的身後,看到他猛然推開了蘇九歌的房門,歌唱的聲音戛然而止。
蘇九歌背對着他們,站在陽臺上,詫異地回過頭,笑問道:“怎麽了啊?”
洛冥軒臉上的希望變成了深深的失望,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憤怒。
“蘇九歌!”他憤怒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蘇晚卿莫名其妙地看着這一幕,完全弄不清狀況,怎麽了,媽媽不就是唱了一首歌麽,唱得那麽好聽,為什麽要發火呢?
“軒,有事嗎?”蘇九歌臉上的笑意不減,她臉上的表情,與其說是微笑,更像是一種挑釁。
洛冥軒握緊了拳頭,冷冷道:“以後不許你唱這首歌!”
“哦,那好吧。”蘇九歌無所謂地聳聳肩,一副極其淡然的模樣。
洛冥軒看了看蘇九歌的臉,又看了看蘇晚卿的臉,最後停留在了蘇晚卿的臉上,深深地舒了一口氣。
“那首歌,卿卿可以唱,你不能唱。”
他像是平靜地敘述着一個事實,又像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洛冥軒說完,憤怒的臉上劃過落寞,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關門的時候發出巨大的聲響。
蘇晚卿呆立在當場,不知所措。到了最後,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蘇九歌。
“媽媽?”
“來,過來,我教你唱歌。”蘇九歌的臉上帶着溫潤的笑意,牽着蘇晚卿的手向樓下走去,“軒不喜歡我唱歌吵他,咱們就去外面唱。”
341.腦出血軟化(5)
蘇晚卿的心裏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她不明白,他們兩夫妻究竟在幹什麽?
“我不想學。”她如實地說出心中的想法。
蘇九歌聽了這話,臉立刻就板了起來,聲音也變得異常嚴厲:“不想學?你必須學!他指明了要你唱,你就必須學會!”
蘇晚卿的臉色一白,又急又怕:“媽媽,你是怎麽了……”
“你學不學?”蘇九歌逼問了她一句,狹長的眸子裏厲色森然。
“好——我學。”蘇晚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媽媽你別生氣。”
“這才乖嘛。”蘇九歌的臉上的戾氣褪去,又換上了溫潤的笑容,“來,晚卿跟我唱,色(いろ)づく西(にし)空(ぞら)に……”
蘇晚卿面露難色,扯住了蘇九歌的袖子,乞求道:“媽媽,我不會日語,別唱了!”
蘇九歌停住了歌聲,轉而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笑道:“瞧我這記性,忘了晚卿是不會日語的,沒關系,媽媽會,從今天開始我教你。”
小小的恐慌逐漸肆虐,蘇晚卿的心裏忽然升起一種可怕的想法,媽媽她——是不是瘋了?
在美國洛杉矶的這段日子裏,那天的事情發生過之後,蘇晚卿不是被蘇九歌拉着學習日語,就是被迫學習那首《夏夕空》,而且制造各種機會讓她與洛冥軒單獨相處。
太怪異了!
有時間她一定要去醫院的主治醫生那裏問一問,媽媽是不是腦出血軟化,弄壞了腦神經。
就在蘇晚卿每日在煎熬中度過的時候,她終于等到了煌的電話。
“七叔這個人疑心很重,不肯親自見你,我剛下了飛機,現在在洛杉矶的機場。”
“煌先生竟然親自來洛杉矶了?”蘇晚卿驚訝地合不攏嘴。
“嗯,關于你說的,九子阿姨的反常行為,我很在意。我們在加州大學門口見面吧。”
“加州大學?”
“是,我聽說七叔最近看上了加州大學動物研究院的一只巴西漫游蜘蛛,正在想辦法弄到。”
“厄——”
“動物研究院的院長是我父親的一個舊友,想從七叔嘴巴裏套出點兒什麽,是需要誠意的。”
“……謝謝。”
“跟我用不着客氣,下午三點,洛杉矶加州大學門口。拜。”
挂斷電話之後,蘇晚卿的心一直撲騰騰直跳,她打開電腦,開始搜索巴西漫游蜘蛛。
【在2010年,巴西漫游蜘蛛作為世界上毒性最大的蜘蛛而被吉尼斯世界紀錄所收錄。】
【它的毒液擁有一種強效的神經毒素能夠導致呼吸問題,然後會出現窒息和死亡。】
【它的毒液的另一個效果就是異常勃起,意味着會勃起很長時間,數小時到數日。它的毒液也會導致永久性陽痿。】
看到這裏,蘇晚卿的背後出了一層白毛汗,這個七叔竟然對這種東西有興趣,真是變态的癖好。
她——忽然有些害怕遇到這個人了。
懷着這樣一種複雜的心情,蘇晚卿攔了一輛車,駛到了加州大學的門口。
342.腦出血軟化(6)
見到煌的時候,他穿着一塵不變的黑色西裝,提着一個黑色的手提箱,左手裏則拿着一個密閉的八角形竹盒。
“煌先生。”她喊了他一聲。
煌見到她,沒有多廢話,而是直接上了蘇晚卿的出租,直接向司機喊了一個地址。
蘇晚卿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只八角形的竹盒上,腦海裏浮現的,是在網上看到的巴西漫游蜘蛛猙獰的樣子。
“說說具體情況,關于九子阿姨的。”煌開門見山。
“她病了之後,情緒變得很不正常。”蘇晚卿深深吸了一口氣,“最可怕的是,她總是逼我唱一首歌。”
煌皺起了眉頭,問道:“什麽歌?”
“夏夕空。”
“可以唱一小段麽?”
蘇晚卿想了一下,薄唇微啓,緩緩哼出那段空靈清甜的島音。
煌一直側耳細細地傾聽着,當蘇晚卿唱到高|潮部分的時候,他忽然睜大了眼睛,緩緩舉起了手,道:“好了。”
“聽過嗎?”蘇晚卿充滿期待地看向他面無表情的臉。
煌點了點頭,道:“這首歌,我曾經聽領主大人一個人在屋裏獨處的時候,輕哼過。”
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