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家被遺棄十年
湛藍的天空一望無際,山坡上灼灼如火的紅色玫瑰花争相綻放,陽光傾灑下來,葉尖上露珠折射出刺目的光芒,時奚身處一片花海中央,呼吸間都是玫瑰花的陣陣清香。
突然間那些凋零在地的玫瑰花瓣變成紅色的液體,很快流淌開來将她白色的帆布鞋染成紅色,并伴随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擡頭望去,漫山遍野的玫瑰花全都在滴血,嘀嗒,嘀嗒……
時奚驚悚地瞪大眼睛,呼吸一窒,雙腿不自覺地顫抖,回過神來急忙踉跄地往後退,卻絆到地面凸起的石頭,整個人往後倒去。
再次睜開眼睛,眼前不再是花海而是一個狹窄昏暗的巷子,兩邊堆放着雜物,淩亂不堪,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刺鼻的酸臭味,不遠處年代久遠的電線杆子,因線路故障燈一閃一閃的,滋滋作響。
【不要回頭,快跑。】
【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我們。】
【別怕,別怕。】
……
她被一個人拉拽着往前跑,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男生的後背,不知道跑了多久,那條巷子似乎沒有盡頭。
時奚張着嘴巴呼吸,喉嚨仿佛要冒煙似的,就在她堅持不住松開男生的手時,身後追上來的男人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啊——”
呼呼。
時奚宛如彈簧從床上坐起來,睜開眼睛看到熟悉的房間,死死抓住了身上的被子,整個人像抖地像篩子,顫抖着右手去拿床頭櫃抽屜裏的瓶子,不小心将藥瓶打翻在地,掀開被子打開屋裏的燈就要下地去撿,水泥地面上零星灑落着幾顆白色藥丸,恰好都掉在潮濕的地方,弄髒不能再吃了。
絕望地閉上眼睛,時奚仰面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呼吸新鮮空氣,好一會兒才适應過來。
只見她巴掌大的臉龐透着蒼白,額頭和鼻翼兩側挂着細密的汗水,身上的睡衣黏黏糊糊貼着身體,她渾身已被汗水打濕,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屋外電閃雷鳴,噼裏啪啦的大雨拍打着窗戶玻璃。
她和奶奶住在老舊的小區樓,下水道年久失修,容易造成積水。
尤其是盛夏雷雨天,傾盆大雨持續一個小時,她們所在的一樓準保被水倒灌。
她房間低矮的地方便會積小水窪。
“奚奚下雨了,你記得把窗戶關上。”
門外響起奶奶的聲音,時奚愣了下,張了張嘴巴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我知道,奶奶你快去休息。”
床頭的鬧鐘顯示淩晨3點,時奚起身撿起地上的空藥瓶來到窗前,看着雨水彙成一股小溪流順着玻璃窗落下,心緒不寧。
多久了,她沒有再做噩夢。
今晚卻……
細長的眉毛為蹙,時奚卷翹的長睫微顫,垂下眼睑,目光晦澀不明。
用力捏緊了手心裏的瓶子。
次日,陽光明媚,大雨過後空氣更加清新,不遠處下水道蓋子還半開着排放積水,小區門口一顆高大繁茂的香樟樹昨晚被大風挂斷一根粗-大的樹幹,民警叔叔們正在進行疏通工作。
濕漉漉的地面踩上去很滑,騎自行車出門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但衛生所很遠,為了趕時間她只能騎自行車。
時奚小心翼翼推着自行車繞過民警放置的警示牌,兩年前奶奶突發腦梗,好在手術做的及時,才沒有釀成大禍。
住院兩個月後出院,每天都需要吃降壓等藥物控制。
她順便也讓陳醫生給自己開一點。
【心病還需心藥醫。】
【長時間吃這個藥會上瘾,一旦你對它産生依賴,往後你想要再戒,幾乎不可能。】
【況且長時間吃對你身體也不好,這是最後一次我給你開藥。】
兩個小時後時奚從衛生所出來,想到陳醫生的提醒,裝在口袋裏的手輕輕摩擦着塑料瓶,幾個呼吸後眼眸恢複清明,她不願意回想往事。
拿出斜挎包裏之前裝維生素片的瓶子,把剛才陳醫生開的藥倒進去,随手将塑料瓶扔進一旁的垃圾桶,彎腰打開自行車的鎖,離開了醫院。
時奚騎自行車特意繞了一段遠路,只為給奶奶買蜂蜜棗糕,老人家最好這一口,她算是熟客,老板認出她便宜了幾塊錢。
就在她把裝有棗糕的袋子裝進自行車前筐準備回家時,有人攔住了她的去路。
時奚漂亮的杏眼微眯,不打算跟對方交談,扶着自行車龍頭就要往回倒,可另一人雙手緊緊抓着她自行車的後座,一時間她進退兩難。
無可奈何之下時奚只好把自行車腳撐放下,雙手虛虛握住龍頭扶手,漫不經心搭腔:“你想要怎樣?”
餘傑和他的跟班小弟,他們就讀同一所高中,雖不同班,但餘傑經常榮登公告欄‘光榮榜’,打架染發,遲到早退更是家常便飯,周一的升旗儀式,年級教導主任都會提到他。
再加上高一餘傑對她表白過,時奚想不記住他都難。
“時奚你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當初我就是瞎了眼才會跟你表白,呵,等哥轉學去江城,有的是美女前赴後繼來讨好哥,知道嗎?”
餘傑對着時奚吹了個口哨,理了理白襯衫的領口,輕挑地揚起下巴,明顯對時奚不屑一顧。
尤其是看到時奚穿着洗的發白的牛仔褲和沾了泥土的帆布靴,更是露出鄙視的目光。
轉學去江城?
有的是追求者?
時奚目光下斂,将眼底嘲諷的目光隐藏,嘴角勾出淡淡的弧度,說:“恭喜。”
眼看着快到中午,時奚回頭冷眸掃了眼餘傑的小跟班,等到對方松手立刻坐上車,離開,只留給兩人一個冷漠的背影。
“聽說江城的私立一中是省重點高中,錄取的學生要麽優秀,要麽就是有錢有勢家的孩子,餘哥能上私立一中,我羨慕都來不及呢~”
讓人跑掉了,跟班擡頭對上餘傑微怒的眼神,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讨好賣乖上前奉承,也不忘诋毀時奚,“時奚就是個土包子,哪怕現在不胖了,也醜的掉渣,餘哥你別跟她一般見識,不值得。”
“确實醜。”
餘傑雙手抱胸,小跟班的奉承很受用,他的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
原本他沒有資格就讀江城的私立一中,如今他算是跻身富二代行列了,父親喜歡賭石,開出一塊祖母綠,賣了六百萬。
過幾天他們一家都會搬到江城,想到時奚曾經的拒絕,現在總算有底氣羞辱她了。
“兒子,你快看看這車是賓利吧?今年上市的新款,不加保險裸車都是三百來萬,車主停在咱們小區,難道是小區的住戶?”
“你回來的晚,我可是親眼看見一對夫婦從車上下來,穿的都是名牌,一看就是有錢人家,那女人無名指上戴的鑽戒怕是有兩克拉。啧啧,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他們朝着4單元過去了,估計是來探親的吧?”
……
“你們知道嗎?那對夫婦居然去陳阿婆家了,我聽見那男人叫陳阿婆媽,天啊,陳阿婆的兒子這麽有錢!!!”
“時奚你回來的正好,有對有錢夫婦去你家了,那男人叫你奶奶媽,難道他是你的爸爸?”
“不對啊,你有這麽有錢的爸爸,幹嘛還跟你奶奶住簡陋的出租房?”
回到小區,時奚發現不少鄰裏街坊圍着一輛豪車,剛把自行車鎖在車棚裏,樓上201住戶的劉阿姨就跑過來抓着她,激動地說個不停。
聽到爸爸兩個字,時奚渾身一怔,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反應,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抓着,有些喘不過氣來。
十年了,父親把她送到鄉鎮跟奶奶居住,期間從未來看過她。
每次給奶奶打電話也是挑她上學的時間,偶爾跟她通話,也不過短短幾分鐘,仿佛只是例行公事。
她這個女兒根本就是可有可無。
自嘲地笑笑,時奚提着棗糕腳步沉重往家裏走去,恍然回神,眉心驀地蹙起。
夫婦?
莫非那個女人也來了?
4單元,102號,不足80平米的廉價出租房,她和奶奶住了十年。
家裏面積不大,但生活所需的東西一樣不少,可以說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父親把她丢給奶奶撫養,這些年給的生活費卻是一分不少。
大概這樣做能夠彌補他心中的虧欠。
“奚奚你回來了?快讓小媽看看,真是女大十八變,越來越漂亮了。”
趙書雅看見時奚回來,掩住眼底的惡心,放下水杯臉上漾着溫柔的微笑迎上去,順便把飯桌上的粉色禮盒遞給她,“這是小媽給你挑選的連衣裙,希望你喜歡。”
時奚扯了下嘴角,假裝沒有看到她臉上的虛僞,淡淡地說了兩個字:謝謝。
餘光瞥了眼袋子上的logo,香奈兒。
接過袋子随手放在一邊。
裝有棗糕的袋子放在奶奶手裏,時奚拍了拍老人家的手背,對上她關切的眼神,抿唇微笑,不緊不慢安撫:“您喜歡的棗糕,但不許多吃。”
直到在老人家眼裏看到笑容,這才把目光落在屋子裏另外一人身上,她的父親,時鋒。
一個月前他們視頻過,時奚開口:“爸。”
不管他們今天為什麽過來,也算是圓了她一個夢,她并非是個沒有爸爸的人。
等到她成年,她就把戶口遷出來。
時鋒看着女兒那雙酷似前妻的眼睛,再想到這些年把女兒獨自留在母親身邊,眼底流露出一抹愧疚,喉嚨滾了滾,接下來的話難以啓齒,最後到底沒有說出口,唇角牽出一絲尴尬地笑:“爸來接你回家。”
顧家坐落在江城最富饒的地區,半山腰上風景如畫,安全且私密,西面一棟複式二層小洋樓,院子前面種植了大片薰衣草。
穗狀花-徑上盛開着一朵朵紫藍色的小花,随風蕩漾,薰衣草田宛如海浪般上下起伏,如夢似幻。
“滾出去!”
“砰——”
二樓走廊傳出巨大的響聲,一個身穿黑色西服戴着金絲眼鏡的男人手忙腳亂撿起地上灑落的聽診器和血壓計,抱着半開着的醫藥箱跌跌撞撞下樓,額頭左側有一處地方紅腫起來,顯然是被什麽東西砸中了。
“管家你安排司機送我離開,不,還是我自己走,顧,顧少爺的病我實在沒辦法醫治,你們還是找別人吧!”
男人語速很快,話落就逃似的往門口跑去,片刻也不再停留,就像是身後有猛虎追趕。
周叔看着腦科醫學院留學歸來的專家落荒而逃,擡頭看向二樓方向,面露難色,這已經是這個月第3個專家了。
少爺拒絕任何人探視,甚至不讓醫生觸碰,這病怎麽會好?
“少爺的脾氣愈發暴躁了,別墅的傭人都人心惶惶。”
“哎,算命大師說要找個能降得住少爺的人,這病才有可能好,老夫人是個迷信的人,這事多半是板上釘釘了。”
“聽說老夫人給少爺挑選了一個未婚妻,要讓她跟少爺同吃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