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磨人的男人
“我下次可以在車外等你嗎？”
池潇才剛鑽進車, 就聽徐書丞突然來了這麽一句開場白，她動作一滞，将手裏那本厚厚的書放在一邊, 面帶不解, “為什麽這麽問？”
徐書丞目光定定看着她，黑眸裏既有無奈又有溫柔的縱容。
池潇漸漸恍然。
她剛進大學那會兒, 徐書丞還在國外讀書沒回來, 是過了一段時間才抽出幾天假期回國一趟到學校看她, 但那次是在池潇校外的公寓裏，兩人叫了膏粱錦繡的飯菜一起吃了頓飯。
徐書丞學業工作兩頭顧，實在忙, 再次來見池潇是她放寒假時來接她，那次他直接下車來幫她提行李, 周圍路過不少學生，紛紛向兩人投來目光，或驚豔或好奇。
池潇自發認為是徐書丞長得太招眼，上車後思考了半天便跟他說道：“書丞哥, 你下回來學校找我就待在車裏吧，不要下去了。”
徐書丞便問她：“為什麽？”
池潇有理有據地解釋道：“你長得太帥了, 我怕你上學校論壇。”
她記得自己剛進學校那會兒就被同學提醒過，她的軍訓照被傳上了學校論壇，剛開始幾天走在路上還引來不少目光，後來這事兒被家裏人知道後, 很快出手把風頭壓下去。
池潇本就是個習慣安靜不好出風頭的性格, 之後幾年除了出于愛好興趣參加了“金秋杯”的比賽之外，便沒怎麽出過風頭了，這幾年的大學生活倒也過得安安穩穩。
徐書丞外形那麽出衆, 當個校草都綽綽有餘，池潇那會兒的第一個念頭便是不想他成為學校同學茶餘飯後的談資。
至于現在嘛……
不知道想起什麽，被一股莫名情緒主導的池潇略有些不自在地捋了捋耳邊頭發，裝作若無其事道：“你想在哪等就在哪等。”
看到小姑娘臉頰上微微泛起的紅暈和不自然的動作，徐書丞知道她不自在了，不知道是不是為自己以前說過的話而感到窘迫。
徐書丞正想開口說什麽緩解一下當下的氣氛時，就看到池潇從随身的小挎包裏慢慢掏出一個手掌大小的黑色盒子來，然後獻寶似的遞到他面前，一雙眼睛亮得驚人。
“書丞哥，送你一個禮物。”
他伸手接過，卻沒急着打開，而是先輕輕地刮了刮她的鼻頭，臉上是寵溺縱容的笑。
似乎被他的神情動作鼓勵到了，池潇坐得更靠近一些，整個人差不多貼到他身側，絲毫不顯拘泥地就往他肩上靠，“你先看看喜不喜歡。”
語氣聽來十分期待，徐書丞便起了心思故意逗她：“如果不喜歡怎麽辦？”
池潇皺了皺眉，仰頭看他，小眼神兒裏似嗔似怒，分外撩人，可問出來的話卻又是十二分的認真。
“你為什麽會不喜歡？”
從小到大她送他的禮物，就從來沒有他不喜歡的。
就連當初那個用黑色橡皮泥捏的臉，七彩橡皮泥捏的衣服的小小徐書丞，也被當時的徐書丞欣然收下，附帶一句真心實意的誇獎：“因因好厲害。”
不過很快池潇就良心發現兼審美提升，到徐家玩兒時讓徐書丞把那個人偶還給她，徐書丞當時似乎不太情願，問她為什麽，她說太醜了要給他做個更好看的。
之後池潇真的重新捏了個更好看的橡皮泥徐書丞送給本尊，但原來那個也沒有要回來，都被徐書丞悉心保存着，現在還在徐書丞的儲藏間好好待着呢。
他說過，只要是她送的，是美是醜他都喜歡。
對上小姑娘清澈的目光，徐書丞心裏那塊獨屬于她的地方軟軟地塌陷下去，忍不住靠近一些，在她額頭親親吻了一下，才打開盒蓋。
盒子裏裝着一個可可愛愛的羊毛氈小人偶，從發型和穿着來看，無疑是徐書丞的Q版化身。
雖然整個身體看着圓乎乎胖乎乎的，比本尊可愛許多倍，卻能分辨出本尊的幾分神韻。
比徐書丞上次在書房看到的那個進步很多。
他拿在手心仔仔細細端詳了許久，又珍惜地将它放進盒子裏，妥善收好。
“怎麽樣？我的手藝是不是進步了很多？我練了好久。”
徐書丞一把将身邊的人攬過，微微偏頭抵向她的額頭，肌膚相貼帶來最簡單卻最舒适的親昵感，“我很喜歡。”
池潇臉上的期待便轉為愉悅，一絲一縷的，滲進眼底心頭，漂亮又耀眼。
回到流光公館時，徐書丞先将自己收到的“禮物”放下，進衣帽間換了身家居衣出來，池潇正好進來找換洗衣服準備進浴室洗澡，他忽然叫住她：“因因。”
順手将人從後攬在懷裏，亦步亦趨跟着她的腳步挪動。
池潇身上看似駝了這麽大個人，實際上根本沒感受到多少重量，腳步還算輕快地去找睡衣。
“你要不要再做一個玩偶？”徐書丞在耳邊問她。
池潇側頭看了他一眼，臉上的笑還殘餘着幾分欣喜，“你很喜歡嗎？那我再給你做一個。”
徐書丞輕笑，“不是給我做，給你做一個。”
“給我？”
“嗯，我們一人一個，就擺在房間裏。”
畢竟是新房，雖然風格按照兩人的喜好來，一些擺件布置上還是有兩邊父母的心意，再加上設計師有意迎合，屋子裏好些擺件便是成雙成對的，兩人的卧室裏尤其顯眼。
床頭櫃上那對照着兩個人婚紗照訂做的手辦便是其中翹楚。
想到這點，池潇不知不覺垂下眼睑，掩飾心頭忽然湧上來的奇妙異感，輕聲答了個“好”字。
徐書丞臉上的笑容更深，在她唇邊親了一記，低聲問道：“我去廚房看看有什麽吃的，你要吃點東西嗎？”
話音剛落，池潇立馬蹙起眉看他：“你沒吃晚飯嗎？”
“在開會，開完會就去接你了。”
池潇似有不滿地睨他一眼，口吻中夾雜着責備：“你平時都不許我熬夜熬太晚，也經常讓我要按時吃飯，你自己都不注意！”
徐書丞卻很享受她帶着煙火味兒的責備語氣，跟着她停在儲放貼身用品的立櫃前，見她遲遲不動，索性主動伸出手拉開一格抽屜，從疊放整齊的衣物中揀出小小一片輕薄的邊緣還帶着細軟蕾絲的“衣物”，正要遞給她，就被劈手奪去。
“我自己來！”
兩人湊得極近，從徐書丞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她泛起紅暈的臉頰和一對四處亂轉無處安放的眼珠。
他笑得更開懷，“你忘了昨天晚上我還給你穿過嗎？”
池潇又羞又惱，重重拍了拍他環在自己腰上的手背，強行轉移話題：“你去叫劉阿姨給你準備吃的，我去洗澡。”
徐書丞紋絲不動，雙手依舊緊緊地圈着她。
“不用麻煩劉阿姨了，我去随便煮碗面就好，你想吃嗎？”
池潇搖頭，“我在店裏吃過了。”
走了幾步，這男人還壓在她背上跟塊牛皮糖似的，池潇無奈地回頭瞪了他一眼，“我要洗澡。”
徐書丞沒松手，今天好像逗她逗上瘾了，“你說句好聽的，我就放你走。”
池潇深深嘆了口氣，用哄小孩的語氣說道：“書丞哥你超帥超厲害！這樣可以了嗎？”
徐書丞微微搖頭，語氣正經：“把前面三個字換了。”
“……”這磨人的男人。
“老公……我要去洗澡！”
徐書丞這才滿意，低頭在她唇上嘬了一下，終于肯松了手。
進了浴室的池潇百思不得其解，今天的徐書丞到底哪根筋搭錯了，明明看着心情挺好，卻一直在逗她，平時也不見得這麽“磨人”。
徐書丞生來含着金湯匙，原本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設定，無奈命中多了池潇這麽個小青梅，雖然小姑娘從小就乖巧懂事好相處，從來不會靠撒嬌哭鬧博取什麽，但他就是能因為她一個眼神去做自己不擅長的事。
比如下廚。
他第一次下廚是為了在池潇生日時給她送上一碗長壽面，後來年年如此，已經成了一個慣例。
久而久之，別的不說，煮面的功夫還是練出來一點的。
太晚了便沒驚動劉阿姨，徐書丞打算自己進廚房煮點面時，忽然想起什麽，又折回房間，拿出手機打開照相功能，對着池潇送他的玩偶拍了張照，然後點進微信，發了條朋友圈。
【X：我老婆做的[附圖]。】
剛發出去沒超過三秒，一個又一個的點贊評論消息呈幾何式遞增。
他的微信號只有這一個，主要做私人交際，工作上的自有下面人打理，即使如此，通訊錄好友也不乏諸多相熟的業界朋友。
距離徐書丞上次發朋友圈已經過去幾個月了，上一條還停留在7月28號，他和池潇結婚那天，內容肯定不用多說，連主頁背景都是兩人的婚紗照。
時隔數月朋友圈再次更新，又是一條秀恩愛的，底下評論簡直五花八門，省去那些贊美徐太太心靈手巧，奉承他們夫妻倆般配恩愛的，那幾個兄弟就好像住在朋友圈似的，評論一個比一個來得及時——
【秦卓晖：不愧是我哥！微信賬號自注冊起一共發過36條朋友圈，其中32條和我嫂子有關，另外四條是新聞轉發[抱拳]】
【池湛：？】
【傅寒：你是不是覺得全世界只有你有老婆[微笑]】
【李呈昱回複傅寒：很顯然他是。】
【傅寒回複李呈昱：那我也去發我老婆的。】
【秦卓晖回複傅寒：[嘚瑟]寒哥你省省吧！你那是女朋友還不是老婆，我哥這是合法秀恩愛懂嗎！】
【池湛回複秦卓晖：？？】
【秦卓晖回複池湛：湛哥怎麽了？[冷汗]】
【李呈昱回複秦卓晖：這還不明白嗎？我猜因因妹妹大概從來沒有做過玩偶送給親哥哥吧[大笑]】
【秦卓晖回複李呈昱：難怪，那湛哥是挺慘的】
随即，最後一條回複被秒删，存在沒超過五秒。
另一頭，池湛早就看到了秦卓晖最後那條回複，又猜到是他自己犯慫秒删了，懶得去計較，丢了手機，繼續忙工作。
辦公室空曠安靜，滿屋只見冷硬的線條和簡潔的擺設。
池湛看了會兒文件，不知怎的忽然停下來，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心。
腦海裏想起那個和徐書丞十分神似的玩偶，他忽然對自己這位妹夫生出一絲羨慕來。
不再是公司公寓兩點一線，不用沒日沒夜輾轉于旅程，“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似乎還挺不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