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想念
保姆不在, 偌大的房子只待了他們兩個人。
照進屋內的光線暖而柔和,四周很靜,賀燭的聲音放得又輕又緩,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竟然聽出了幾分委屈的意味。
沉悶的尾音像帶了把小刀子, 鑽進心裏,莫名讓她心疼。
唐棉張了張嘴, 一時不知如何回應。
她對唐白,也沒有很依賴吧,最多就是會跟他抱怨些瑣事, 頻率也不高, 大概半個月一次。
如果對象換成賀燭……
唐棉咬了下唇。
她工作起來忙幾乎是電話不離手, 兩人聚在一起好好說話的機會并不多, 每分每秒她都很珍惜。
她想着, 如果把那些不好的情緒一股腦說出來,大概也會影響賀燭的心情,影響他們之間的氣氛, 她不想因為這些瑣碎的小事, 浪費他們相處的時間。
至于賀燭說的,對唐白下意識做出的小動作,唐棉也不明白原因。
可能是從小一塊長大, 小時候經常這麽做,習慣了?
思忖半天, 唐棉給自己找了個看似合理的理由。
賀燭沒聽到回答,頗為不滿地扯了扯她滑軟的臉蛋,粗聲粗氣地說:“給句話。”
“我沒有,”唐棉回神, 呢喃着說,“沒有不情願。”
回應的是他說的上一段話。
賀燭沒開口,安靜地等她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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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臾,唐棉擡起眼,望着他,認真解釋道:“我跟唐白一起長大,他從小到大的糗事我知道的一清二楚,我的事他也都知道,我們倆基本沒有秘密,相處起來也沒有顧忌,所以……”
她頓了頓,接着道:“所以,可能是我們還不夠,呃,熟悉,這些動作做起來比較拘束,沒那麽習慣。”
他們認識還不到一年,這樣說應該沒錯。
但賀燭顯然不這麽想。
他臉色看着比剛才更差,嗓音沉下來:“結婚都有大半年了,你跟我說,我們不熟?”
唐棉微怔。
她那話還能這麽理解麽。
“我不是這個意思……”
唐棉還想解釋,賀燭卻不給機會了,驀地俯身,堵住她的嘴,以免她繼續若無其事地往自己心口捅刀子。
幾番呼吸交替後,賀燭将唐棉微幹的唇瓣親得紅潤濕軟,修長手指捏着她圓潤的下巴輕輕往上擡。
他低着眼,發出的聲音略帶沙啞,語氣夾雜幾分強勢:“以後睡前得跟我彙報日常,好的壞的都得說。”
唐棉眼睛一眨不眨,老實聽着。
“還有,”賀燭盯着她乖巧的面容,“遇到什麽事,先想想我,要是找不到我,再找你哥也行。”
唐棉沒說話。
賀燭低頭咬了咬她嫣紅的下唇,催促道:“聽到沒?”
唐棉猶豫了下,慢吞吞地說:“這好像,不是分一半吧。”
聽起來,像是要完全取代唐白的地位。
賀燭一點不見心虛,眯起眼睛,慢條斯理地說:“有問題?”
“……沒。”
唐棉休了一天假,後期交了片子,她又接着忙起來。
晚上,她按照賀燭說的,在睡前給他發工作彙報。
唐棉第一次發這些,也不知道說什麽,就把工作記錄換了幾句話,複制到文檔裏,弄成文件發了過去。
過了一會兒,賀燭慢悠悠地回複:【攝制組的報銷單就不用給我看了,說點你自己的事】
唐棉:【今天沒什麽特別的】
賀燭:【累不累?】
唐棉:【還好】
賀燭:【你日程記錄表上寫着你今天在市裏跑了四個地方,說實話】
唐棉往上翻着聊天記錄,果然不小心把日程表也複制進了文本裏,只好改口:【好吧,是有點,但也沒有很累,我睡一覺就好了】
這句話發完,賀燭那邊沒再回。
唐棉趴在床上等了一會兒,随後熄滅手機,蒙上被子準備睡覺,忽然有人敲門。
她疑惑地下床,走到門口擰下門把手。
門外,賀燭穿着黑色長袖衫,領口有點低,露出一片線條分明的鎖骨,他頭發淩亂,額前翹起幾根碎發,應該是剛從床上起來。
唐棉懵道:“有事嗎?”
賀燭挑眉:“不是說累?”
他忽地靠過來,垂首輕吻她的唇,片刻後又擡起頭,似是漫不經心地問:“現在好點沒?”
唐棉下意識摸了摸嘴巴。
她其實挺喜歡賀燭親她。
很舒服。
甚至有點上瘾。
唐棉頓了頓,揚起下巴,定定地看着他,眼前的男人正閑懶地站着,眉眼中摻了幾分倦怠,嘴角卻微翹着弧度,看起來樂在其中。
她緩緩點頭:“嗯。”
賀燭似乎挺滿意,臉上帶笑,擡手揉了揉她的發頂:“那就行,晚安。”
他轉身想回房間,衣角倏地被拽住。
唐棉手指攥着他的衣服,像是有些難為情,白皙的臉頰暈着淺淺的紅,說話聲又輕又軟:“那個,能不能再親一會兒?”
空氣沉靜,她的話沒什麽力度,卻足夠在漫漫深夜,引燃一些壓抑許久的東西。
賀燭站定,抿了下唇。
唐棉一無所覺,直勾勾凝視他。
下一秒,那雙溫熱的手掌再次覆上她的後頸。
賀燭身體前傾,動作異常強勢,雙唇熱烈地吻住了她。
唐棉慢了半拍,之後慢騰騰地合上眼,順從而遲鈍地回應。
她張着嘴,舌頭有一下沒一下地纏上他的舌尖,雙手無處安放,便搭在他的腰側。
随着時間推移,陌生的燥熱感攀升而起,唐棉雙手開始不安分起來。
從腰側慢慢往上,四處游移。
唐棉完全是無意識的,賀燭卻被她撩得渾身是火。
他眸色越來越暗,鼻息間呼出的氣體也愈發灼熱。
困意這會兒早就無影無蹤,他現在只想把眼前這個肆意妄為,不知輕重的人狠狠按住……
不過。
理智尚在。
賀燭強壓住欲念,停了動作,慢聲問:“記得我之前說的話麽?”
走廊開了暖燈,瑩瑩照出一小片亮區,光線映下,摻入唐棉萦繞水霧的眸子裏,泛着柔柔的水光,更顯情動。
賀燭下意識吞咽。
唐棉還沒緩過來,眼神懵懂,迷茫地發出聲音:“嗯?”
賀燭:“你主動招我,責任一人一半。”
唐棉聽懂了,意識慢慢回籠,杏眼怔怔地看着他,似是在思考。
半晌,她耳根通紅,低着頭道:“嗯,可是我明天要早起出差。”
賀燭漆黑的眸子一瞬間染了光,喉結滑動,想也不想地說:“請假。”
“不行,”唐棉松開環着他的手,為難地說,“高主任明天有事,我如果請假就沒人帶隊了。”
“……”
賀燭深吸一口氣,用力按住她的腰。
兩人身體緊貼在一起。
随着他貼近的舉動,唐棉也感受到了,他身上産生異動的那個部位。
賀燭腦袋埋在她頸側,咬牙道:“大晚上撩撥我,又不想滅火,你是人?”
唐棉垂着腦袋,用極小的聲音說:“我沒說不想負責啊。”
賀燭:“那請假。”
唐棉:“請不了。”
“……”
唐棉看不見賀燭的表情,但能隐隐感覺出,再說下去,這人可能就哄不好了,
于是商量道:“延期行不行,等我回來,再,呃,那個。”
賀燭沉默。
片刻後,他往後退了退,讓兩人之間空出間隙。
賀燭拉着臉,托起她的下巴,從牙縫裏擠出話語:“不準反悔。”
唐棉快速點頭。
賀燭仍有不滿,手指壓着她的臉腮往內按了按,将她的嘴巴捏得變了型:“這麽說,我的經驗池已經滿了?”
唐棉眨眨眼,面上似乎有點猶豫。
下一刻,捏在臉上的力度忽然加重,她意識到不妙,忙點了點頭。
賀燭總算放過她的臉蛋,最後親親她的額頭,轉身回了卧室。
早上。
唐棉六點多爬起來趕去節目組搭車。
他們今天要去外地錄制,臨近收官,為數不多沒确定關系的兩對嘉賓,今天也必須要做出選擇了。
坐上車,大家起得早,這會兒都昏昏欲睡。
車內安安靜靜,幾乎沒人說話,所有人都在各自的座位補覺,唐棉坐在前排靠窗的位置,旁邊座位空着。
後面有人,座椅沒辦法放倒。
唐棉直着身子睡覺不舒服,就将腦袋靠在車窗上,勉強找了個合适的姿勢倚着。
司機開得很穩,一路沒什麽颠簸。
她意識逐漸昏沉,腦子裏不由自主地回憶着昨晚的一幕幕,有點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
那人整天無所顧忌地喊她賀太太,周圍的人幾乎都知道了他倆結婚的事,兩人的關系哪怕沒進行到最後一步,卻也早已觸到了婚姻的門檻。
而這次出差回去,她就要跟賀燭走到最後一步了,真真正正地落實結婚證上的關系。
這樣想想——
好像也挺值得期待。
唐棉悄悄彎起嘴角。
喜歡上賀燭之前,她從沒想過要跟誰組成家庭。
唐棉一直覺得,她有個疼自己的哥哥就夠了,偶爾跟他訴訴苦,拌拌嘴,平時一個人生活,努力工作,因為有确切的目标,每天倒也不覺得空虛。
然後,她喜歡上了賀燭。
不是高中那種單純的向往和崇拜,而是真真正正的,想要占有對方的喜歡。
以前覺得回家就是回到一個空蕩蕩的房子,進入房子裏,躺在卧室的床上睡一覺,能讓她暫時得到放松,這就足夠了。
直到有個人堅持不懈,執着地每天接她下班,想法設法地占據她的休息時間,強硬地奪走她全部的注意力。
自此,一想到回家,她心裏就不自覺地充滿期待,想象着與那個人見面,然後自然而然地牽手,擁抱,親吻。
想到這些,疲憊也随之消散。
大巴車勻速前進,陽光透過車窗,将遮光簾照得暖洋洋的。
唐棉靠着車窗,濃郁的睡意循循襲來,很快便将她拉進夢境。
合眼前,她朦朦胧胧地想,今晚不會有人來接她了。
怎麽辦。
才剛出發。
她已經在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