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為什麽不澄清
大概是手上的鑽石太閃太沉, 唐棉困頓的大腦登時就清醒了。
按照同事說的成交價,粗略估算一下,她現在正捧着市中心的一套高級樓盤房, 還是裝修豪華,自帶車庫的那種。
顫巍巍地将項鏈放到房門口的立櫃頂端, 唐棉迅速跑回床上拿手機,打開聊天消息已經過百的微信群, 手指壓着屏幕飛速往上劃,翻到同事發的那張照片。
唐棉将手機放在項鏈旁邊,眼睛在圖片和實物之間來回比對。
終于确定, 它跟圖片上的拍賣品長得一模一樣。
七百萬。
唐棉心算了一下, 以她目前和未來可能的薪資水平, 不吃不喝不休息至少要工作十五年才能賺夠, 這還是建立在她兩年後成功當上制片人的前提下。
“……”
項鏈要是丢了, 後半生就真得給賀燭當牛做馬還債了。
這時候也顧不得賀燭是不是已經睡下,唐棉小心地合上禮盒蓋子,端着各種意義上都很沉重的項鏈走到賀燭房間門前。
敲門。
沒有回應。
繼續敲。
門內傳出雜亂急躁的腳步聲。
房門猛然打開, 帶出一陣風。
賀燭單手壓着門板, 眼睛半眯,眉宇間盡是不耐和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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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眸,唐棉正站在門外, 兩手端端正正地捧着盒子,好像在給誰上供。
賀燭深吸了口氣, 耐住脾氣說:“道謝就免了。”
口中的謝謝憋了回去,唐棉把盒子抵入他懷裏,仰着頭,幹巴巴地說:“太貴重了, 我不能收。”
賀燭倚着門框,又打了個哈欠,随口說:“收着吧,不值錢。”
“……七百萬算不值錢嗎?”
賀燭動作一頓,掀起眼皮,狐疑地說:“你怎麽知道它有七百萬?”
唐棉道:“同事說的,我們去幫忙布置晚會用的演播廳,晚上同事留在那兒看到了。”
“所以——”賀燭看起來有些不滿,“你今天其實到了會場?”
唐棉點點頭。
賀燭表情逐漸危險,接着說:“但是你沒等我,自己溜回來睡覺了。”
唐棉眨了眨眼。
這麽說好像有哪裏不對。
賀燭扯了扯嘴角:“現在你清醒了,又不準幹坐了一晚上的我上床睡覺。”
唐棉呆住。
她還在捋這段話裏兩人行為之間的因果聯系,賀燭已經關上了門。
“……”
唐棉嘆了口氣。
算了,明天再還給他吧。
翌日早上。
唐棉出門的時候賀燭還沒起床,項鏈被她謹慎地放在衣櫃夾角裏,打算晚上再找出來物歸原主。
今天節目組的工作內容主要是讓各部門熟悉場地和分工,外加布置演播廳,嘉賓要明天晚上才會來。
唐棉正在幫服裝組整理開場舞蹈演員的演出服,隐約聽到更衣室隔間有人在聊天,聲音很小,但唐棉就坐在推拉門邊收拾東西,聽得還算清楚。
“你說那事今天會不會上熱搜?”
“不好說,也不知道有沒有人拍到,唉,我膽子再大點就自己拍下來把照片賣給雜志社了。”
“沒看出來窦晴膽子那麽大,現場全是媒體記者,她竟然敢在後臺直接約見男友。”
“窦晴就是個小演員,沒準是故意的呢。”
唐棉聽她們提起熱搜,出于好奇,中午休息時,她一邊吃飯一邊打開了微博。
從熱一往下一個個看詞條,很快,她在熱搜第六位發現了窦晴的名字。
【窦晴戀情曝光】
點進話題,一個專門做八卦新聞的營銷號發了兩張照片,其中男方做了模糊處理,只露出女方的臉。
照片中,窦晴穿着走紅毯時的晚禮服,在後頭親親熱熱地挽着男方的手,眼睛正好看向鏡頭,順勢被拍到了正臉。
點贊最高的前排評論中,一個自稱是晚會內部人員的網友透露,窦晴男友也是慈善晚會的嘉賓,今天出圈的那條少女心鑽石項鏈就是他拍走的。
層中評論:【為誰拍的很明顯了[酸]】
【窦晴這是想嫁豪門吧】
唐棉看了兩條就沒看了,将關注點放在照片上。
她越看越覺得眼熟,男方的衣服,好像是昨晚賀燭穿的那套。
說起來,以前劇組就有這個傳言,窦晴是賀燭要捧的人,因為賀燭,她的資源才突然好了起來。
唐棉還無意中聽過窦晴給賀燭打電話。
現在是打算公開了麽。
洋房裏。
賀燭一覺睡到中午,渾渾噩噩地起床,一開手機,蹦出來六個未接電話,其中四個是賀桐打來的,另外兩個來自陌生號碼。
微信消息也炸了鍋。
他皺眉點開。
孔非、曹攸、于一畝一個不落地對他進行了消息轟炸。
孔非:【賀燭你這樣做稍顯不地道了,就算是形式夫妻也得給對方留點面子啊】
曹攸:【啧啧,你不是不找娛樂圈的女的麽,而且我看那個小明星化了妝都沒小唐漂亮,勸你再想想】
于一畝:【兄弟,你上熱搜了】
賀燭剛想一人回一句有病,視線一頓,忽然從他們的留言裏抓住了幾個關鍵詞。
娛樂圈,小明星,上電視……
記憶回到昨晚。
賀燭出差幾天一直沒睡好,昨天又在晚會現場幹坐了兩個小時,困得要命。
拍到項鏈,他立刻從後臺繞了出去。
中途被一個女人拉住。
那人過來就挽住他的胳膊,被甩開之後,女人寸步不離地跟着他,直到走出影視大樓,助理過來攔住了她。
娛樂圈紅的手段就那麽幾種。
賀燭很快明白了昨晚那一出是為了什麽。
煩躁地揉了揉眉心,正準備找人撤熱搜,賀桐的電話打了過來。
猶豫兩秒,他按了接聽鍵。
“你終于肯接了,”賀桐好似在壓抑着怒氣,厲聲說,“賀燭,別胡鬧——”
那邊像是嫌他心情不夠差,賀盛江的責罵聲緊随其後,摻在背景音裏,猶如火上澆油。
“丢人的東西,結了婚還不消停,趕緊把那些亂七八糟的關系處理掉!”
語氣是比賀桐更明顯的命令。
賀燭冷笑一聲,直接挂了電話。
丢人麽。
他不介意讓他們更丢人一些。
晚上,唐棉下班回來,賀燭正好邁下樓梯,與她打了個照面。
他臉色比昨晚還差,神情冷淡,招呼也不打,徑直走向餐廳後面的酒櫃。
唐棉平靜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上樓,在賀燭回房之前,攔住了他。
她帶着昨晚的首飾盒,神情認真又鄭重:“這個還給你。”
賀燭看也不看,擡手推門:“不要就扔了吧。”
唐棉一噎。
旋即跟在他身後,随他一道進門,順手将禮盒放在他房間的櫃子上。
“你還是自己扔吧。”
說是這麽說,這可是一套豪宅的錢。
唐家在當地算大戶人家,陸山蘭平時穿金戴銀,身上最貴的首飾也沒超過百萬,她偶爾帶唐棉一起去珠寶展會買用來投資的彩寶,預算每次也都控制在五百萬以內。
唐棉覺得自己的消費觀還是保守了,對賀燭這種揮金如土的行為頗感到肉痛,忍不住勸道:“其實它還挺好看的,送給女朋友應該不錯。”
賀燭背影一滞,回頭:“你看熱搜了?”
唐棉點頭,面上浮現幾分糾結,思忖片刻,道:“我現在的工作已經穩定了,簽了正式合同,我爸媽也幹涉不了衛視推出的節目……”
賀燭聽她說起這些,莫名有些心慌,沉聲打斷她的話:“所以?”
“所以,”唐棉撓撓臉頰,“呃,如果你現在提離婚我也沒意見。”
“離什麽婚?”賀燭忽地提高音量,眉心鎖緊,臉色沉得吓人,“我什麽時候說要離婚了。”
唐棉跟他擺事實講道理:“你看你都有公開的女朋友了,我們還保持着婚姻關系,這樣不好。”
說完,唐棉擡眸,靜靜等待賀燭的回複。
空氣沉寂下來。
頂燈将房間照得晝亮,在十月秋風呼嘯的夜晚顯得有些冷。
賀燭抿了抿嘴,下颚線條繃緊,胸口明顯地起伏了兩下。
之後目光緩緩下移,像是跟什麽妥協了,漆黑的眼睛對上她的目光,輕聲解釋:“我今天才知道窦晴是誰。”
唐棉明顯不信:“我之前聽到你們打電話了。”
賀燭将手裏的酒瓶放到茶幾上,走到床邊,拿起枕頭上的手機丢給她:“自己看。”
唐棉手忙腳亂地接住。
查手機這事兒過于暧昧了,她覺得別扭,把手機還了回去,見賀燭坦坦蕩蕩的,又覺得奇怪:“既然是誤會,你為什麽不澄清?”
賀燭沉默。
過了半晌,他低下頭,劃開手機屏幕,在通訊錄裏找到一個號碼,語氣帶了一絲無奈:“沒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