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淨網害我
周志強非常幹脆地付款從夏孤寒手裏買了升級版的鎮宅除煞套餐。
直到把符箓揣進兜裏,周志強才長舒一口氣,這就是他的保命符啊!
他也不敢問夏孤寒之後打算怎麽做,就安安靜靜地站在櫃臺邊上,現在只有站在夏孤寒身邊他才覺得是安全的。
夏孤寒坐着坐着又睡着了,根本不理會周志強,好像周志強是一個透明人一樣。
差不多一個小時左右,周志強的手機鈴聲在寂靜的香火店響了起來,顯得十分突兀。
周志強小心翼翼地瞄了夏孤寒一眼,見他沒被自己的手機鈴聲吵醒,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拿着手機去門口接電話。
電話是陳助理打來的,不知道為什麽周志強從陳助理的語氣裏聽到了一絲的慌張。
陳助理:“今晚王總有事,你不用帶許思雅過來了,具體時間我再通知你。”
陳助理的這句話,于周志強而言就是給死刑犯判了緩刑,周志強挂斷電話的時候,只覺得整個人都輕松了,好像壓在他身上的巨石暫時被人搬走了一樣。
周志強知道帶許思雅去見王恒才是怎麽都躲不過的,但能推一天就一天,沒準推着推着許思雅就讓夏孤寒給解決了呢?
周志強帶着這個好消息回到店裏,沒忍住笑着和夏孤寒說道:“小老板,剛剛陳助理打電話了,今晚不用過去。”
夏孤寒在躺椅上翻了個身,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
周志強又等了一會兒,見夏孤寒真沒反應,就揣着新買的升級版鎮宅除煞套裝先回去了。
等走到巷子口,周志強去口袋裏拿煙,卻摸到了一張卡片,拿出來一看,正是自己之前給夏孤寒的房卡。
夏孤寒什麽時候把房卡給他了?
周志強不由得皺起眉頭,只覺得手上的這張房卡滾燙無比,讓他捏着房卡的手指隐隐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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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頭看了一眼小巷深處的香火店,不知為何,心裏突然拔涼拔涼的。
周志強搖了搖頭,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離開的腳步卻不自覺加快了。
香火店裏。
夏孤寒又睡了一會兒才坐起來,對着坐在不遠處的顧晉年說道:“餓了。”
睡覺也是要花費精力和力氣的。
顧晉年沒有給夏孤寒答複,手機上的瑩瑩光芒卻在夏孤寒話落的時候被摁滅了。
十幾分鐘後,一碗蛋炒飯出現在夏孤寒面前。
顧晉年:“吃吧。”
夏孤寒接過蛋炒飯,慢騰騰地吃了起來。
“冰箱裏沒食材了,你待會兒要去超市一趟。”顧晉年坐回去看小說,順嘴提了一句。
夏孤寒的動作一滞,只覺得嘴裏的飯都不香了。
正好手機響了。
顧晉年退出閱讀軟件,把手機遞給夏孤寒,“你弟找你。”
這個弟弟是堂弟。
夏孤寒被逐出家族後,和夏家的人徹底斷了聯系,只有堂弟夏孤江一直聯系夏孤寒。不過夏孤寒懶,很少回複夏孤江的消息。
夏孤寒并沒有接過手機,就着顧晉年的手看手機上的消息。
江江江:夏孤寒,我到霧州了!
江江江:我現在就來你店裏,趕緊掃榻相迎!
夏孤寒又吃了一口蛋炒飯,和顧晉年說道:“幫我回一下他,讓他過來去超市買點菜帶過來。”
他連自己回消息都懶。
顧晉年已經習慣了,手指飛快地在手機屏幕上戳動着,不僅讓夏孤江順路去買菜,還列了一串購物清單。
剛剛下公交車的夏孤江收到消息,腳步不由得踉跄了一下,面上露出驚訝的表情。
江江江:你确定是本人?
江江江:夏孤寒你竟然會花時間打這麽多字?
夏孤寒:……
實際操控手機的顧晉年沉默了一下。
只能說夏孤江不愧是夏孤寒的弟弟,對夏孤寒的了解非常充分。
顧晉年沒再回消息。
差不多過了一個小時左右,香火店裏來了一個人。
這個人便是夏孤寒的堂弟——夏孤江。
他穿着一件簡單的t恤和一條洗得泛白的牛仔褲,腳上瞪着一雙運動鞋,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進到店裏來。路過門口的時候,還和門口的兩個紙紮小人打了聲招呼,“大一大二,傍晚好啊。”
紙紮小人僵硬地擡頭看向夏孤江,嘴角彎起詭異的弧度,看起來很瘆人。夏孤江卻馬上把手上提的東西放到一旁,揉揉大一又摸摸大二,“好久不見,你們又變可愛了!”簡直愛不釋手。
“嘿嘿嘿!”
紙紮小人發出僵硬又尖銳的笑聲。
夏孤江和紙紮小人鬧了一會兒,才重新提着東西走進香火店。一進去他就打了個冷顫,嘴裏一千零一次抱怨道:“夏孤寒,你這店裏也忒陰冷了,大夏天的,比空調房還冷。”
夏孤寒聽到他的聲音,睜開眼睨了夏孤江一眼,聲音慵懶,“省電。”
“冬天你不得冷死?”夏孤江熟門熟路地将買回來的菜提到廚房裏,見廚房有開火的痕跡,他還震驚了一下,“夏孤寒,你竟然自己煮飯了。”
問出來,又覺得自己這個問題白問了。如果夏孤寒不自己煮飯,突然叫他買這麽多菜過來做什麽?
夏孤江從廚房裏出來,啧啧稱奇道:“行啊夏孤寒,你是轉性了嗎?”
可看到坐在躺椅上昏昏欲睡的夏孤寒,夏孤江又覺得沒可能。
夏孤寒還是以前那德性。
明明是家族裏最聰慧的存在,完全可以稱得上天才,夏孤寒從一出生,家族裏上上下下對他寄托了很大的希望。那時候,大家都以為夏家終于又要出現一個驚才絕豔的天師了。
結果呢……
一出生夏孤寒就把懶惰體現得淋漓盡致。其他人在迎頭趕上,夏孤寒在睡覺,其他人努力成為天師,夏孤寒還在睡覺。
夏孤寒是天資聰穎沒錯,但也不可能讓他這麽消磨,夏孤寒的父母在夏孤寒的身後鞭策了無數次,依舊無法改變夏孤寒的懶骨。
最後夏孤寒的父親一氣之下,把夏孤寒逐出夏家,從此斷絕了和夏家的關系。
這件事當時在天師界鬧得沸沸揚揚,夏孤寒也從別人口中的天才成了被夏家放棄廢物,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直到今天,很多人都以為夏孤寒還在渾噩度日,于術法一道毫無精進,估計連一級天師都考不上。
夏孤江卻知道自己這個堂兄深藏不露,他甚至都不知道夏孤寒的實力到底到了哪個層面?
夏孤寒不知道夏孤江已經神游物外,呢喃了一句,“我這不遇上田螺先生了嗎?”
夏孤江沒聽見,“田螺先生”卻聽得清清楚楚,看了夏孤寒一眼,又伸手捏了捏夏孤寒的臉。
入手的是一片冰涼。
顧晉年皺了皺眉頭,他能察覺地出來,夏孤寒的體溫越來越涼了。
夏孤江回過神來,就見到夏孤寒似乎有些不耐煩地揮揮手。
夏孤江眯了眯眼,不動聲色地打量夏孤寒周圍,卻什麽都沒看到,但他敢保證絕對有東西在。
夏孤寒打了一個哈欠,問夏孤江:“你這次來霧州做什麽?”
夏孤江只能暫時收起自己的懷疑,和夏孤寒說起自己的這次的目的。
“我接到一個任務,過來處理一下。”夏孤江說,“霧州市的星光娛樂你知道吧?”
沒等夏孤寒回答,夏孤江就自問自答,“算了,你肯定不知道。”
“這幾年星光娛樂發生了不少事,但每次霧州市這邊的天師協會去解決的時候,都很輕松就把事情給解決了,然而不久後,又會發生一次。”
就跟一些頑固的皮膚病一樣,反反複複,很難根治。
但,是真的很難根治嗎?
夏孤江看未必。
“大伯懷疑星光娛樂有貓膩,直白一點說就是霧州市的天師協會有可能和星光娛樂裏的某些人達成交易,幫他們掩蓋一些事。所以就派我過來調查一下情況。”
夏孤江口中的大伯就是夏孤寒的父親,現任夏家的家主夏雲開。今年年初的時候剛被選上當了天師協會的會長。
夏雲開是個很有責任感的人,他被選上會長之後,便開始大刀闊斧地整頓天師協會。
之前齊正雲離奇死亡的事情被彙報到天師協會,正好夏雲開看到了,他稍稍關注了一下這件事,立馬就發現其中的疑點。
夏雲開擔心天師協會有人通風報信,便引而不發,而是回家讓侄子夏孤江過來偷偷調查這件事。
夏孤江在說話的同時,還時不時觀察夏孤寒的表情,見夏孤寒一直都是懶洋洋的,并沒有因為他提到夏雲開而露出不憤或者不甘。
按理說,夏孤寒是被他爸夏雲開親自除名的,是人都會有怨氣的吧?可從除名那天到現在,夏孤寒都是這麽懶洋洋的姿态,好像一切和他沒有任何關系一樣。
看不懂。
真的看不懂。
夏孤江暗暗搖搖頭,不再想這件事,而是從口袋裏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夏孤寒。
夏孤寒看了一眼銀行卡,又看向夏孤江。
夏孤江想了想,還是決定實話實說,“這是伯父讓我帶給你的,他一再強調讓我不要告訴你這件事,只說是我給你的。”
這張銀行卡裏蘊藏了一個父親對兒子別扭的父愛,夏孤江覺得不能隐瞞夏孤寒,盡管夏雲開在給這張銀行卡的時候,板着一張臉,語氣強硬,“把這張卡帶給夏孤寒,密碼是他生日,到底是我夏雲開的兒子,餓死在外面,我夏雲開的面子往哪兒擱?”
夏雲開話說的難聽,但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感情卻也是最真摯的。
至今夏孤江都無法理解夏雲開為什麽執意要将夏孤寒從家族裏除名,難道只是因為夏孤寒懶嗎?可夏家家大業大,難道連一個懶人都養不起?
夏孤江從自己的思緒裏回過神來,又把銀行卡往夏孤寒的方向送了送,“你收還是不收?你最近有錢花嗎?”
夏孤寒伸手接過銀行卡,随着放進口袋裏,順口回了一句“有錢。”
夏孤江也沒多問,轉身往廚房走去,“我飯還沒吃,我去煮碗面,你吃了嗎?要我多煮你一份?”
“不用。”夏孤寒應了一聲,又躺回躺椅上。
夏孤江吃了晚飯,夜色已經徹底暗下來了。
夏孤寒的香火店除了一間店面之外,店面裏面是廚房。廚房旁邊有個小樓梯上去,是夏孤寒平時睡的卧室,衛生間就設在卧室裏。
夏孤江和夏孤寒只差了兩個月,小時候夏家其他人都嫌夏孤寒太懶,不喜歡和夏孤寒玩,只有夏孤江天天繞在夏孤寒身邊,整個夏家這一輩中,夏孤寒和夏孤江的關系最好,小時候經常大被同眠。
夏孤江以為他今天也可以和夏孤寒一起睡,結果剛洗完澡,夏孤寒就給他扔過一床空調被,“你睡樓下的躺椅。”
“為什麽啊?”夏孤江看了一眼卧室裏一米八的大床,非常不解,“你這床也不小,睡我們兩個綽綽有餘。”
夏孤寒已經躺到床上,他打了個哈欠,困得眼角已經沁出生理性淚水,聲音含糊,“你嫂子不同意。”
“嫂子?!!!”夏孤江的聲線驟然拔高,在寂靜的夜裏十分高亢,他難以置信地追問,“我嫂子?我什麽時候有嫂子了我怎麽不知道?”
他就說夏孤寒怎麽突然讓他買菜過來填滿冰箱了,原來是身邊有了人!
可他都來店裏這麽久了,怎麽都沒見到他嫂子?
夏孤寒往被子裏縮了縮,聲音越來越迷糊,“你嫂子一直在,你沒看見嗎?”
這麽一說,夏孤江背脊突然一涼。
夏孤江是個二級天師,已經開了天眼,可以看到很多常人看不到的東西,但是按照夏孤寒的意思,他嫂子一直在,而他卻看不到。
“嫂子,”夏孤江忍不住喊了一句,又問道:“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夏孤寒:“……”
他的瞌睡蟲都因為夏孤江的這個問題醒了不少,甚至沒忍住笑了出聲。
夏孤寒伸腿踢了踢一直站在床邊的顧晉年,“老鬼,我弟問你是什麽東西呢?”
顧晉年順手握住夏孤寒的腳,冰冰涼涼的,和冰塊差不了多少。
他捏了捏夏孤寒的腳,便有一股氣流彙入夏孤寒的腳掌掌心中,效果卻微乎其微,夏孤寒甚至一點感覺都沒有。
最後幹脆把夏孤寒的腳塞進被子裏,現在是大夏天,床上放着冬被,夏孤寒整個人包在裏面,卻一點都不覺得熱。
而在夏孤江的視角裏,他的眼前漸漸浮現出一個人影,穿着挺括的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的,五官深邃迷人。
這會兒這個人影正握着夏孤寒的腳丫子,輕輕地捏了捏,動作很是暧昧。
等人影把夏孤寒的腳丫子塞回被子裏的時候,才站起身來,看向夏孤江。
目光淡淡的,不帶任何感情,卻又充滿壓迫感。
夏孤江目瞪口呆,小心翼翼地試探,“嫂……嫂子?”
“嗯。”顧晉年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
夏孤江下意識地立正站好,趕緊自我介紹道:“嫂子,我是夏孤江,你叫我名字就行。”
“顧晉年。”顧晉年幹脆地說了自己的名字。
夏孤江雖然有滿腹的疑惑,但還是沒問出來,抱着被子走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又把頭探了進來,笑嘻嘻地說道:“嫂子,你和夏孤寒今晚要折騰的話動靜小一點啊,房子不隔音。”
說完不等顧晉年和夏孤寒反應,迅速下樓。
他哥那麽懶,在床上肯定懶得動,說是嫂子,其實是哥夫才對。
夏孤江還是很好奇顧晉年的身份,直覺告訴他這個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男人很危險,夏孤寒是哪裏找來這麽一個男人的?
夏孤江帶着滿腹的疑惑來到店面,躺到躺椅上的時候還在想顧晉年和夏孤寒的事,但到底什麽都不知道,便一點頭緒都沒有。
最後迷迷糊糊睡着,也不知道時是不是他的提醒起了作用,這一個晚上他都沒聽到不該聽的聲音。
樓上的卧室裏。
從夏孤江下樓後,顧晉年就陷入一種疑惑中。
他聽夏孤寒的呼吸就知道他沒睡着,于是躺到夏孤寒身邊,問他,“你弟說的‘折騰’是什麽折騰?”
顧晉年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漫長的歲月讓他忘了很多東西,直到遇到夏孤寒,他混沌的靈魂才開始清晰起來,也重新獲知了很多事,但有些事還是一片空白。
夏孤寒沒想到顧晉年會問這個問題,身體僵了一下,一時之間竟是不知道怎麽回答顧晉年,幹脆翻了個身,裝睡到底。
顧晉年也上床,還在問,“小說裏也有說‘折騰’了一夜,但沒有明說怎麽‘折騰’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兩個人要怎麽‘折騰’?”
夏孤寒怎麽知道?他懶得去了解這種事,說來說去就那麽着呗。
顧晉年也沒想在夏孤寒這裏得到答案,他又翻出小說看了起來,特別是“折騰”的章節看了好幾遍,仿佛這樣他就能懂得怎麽折騰了。
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然後就點開評論區,才知道因為淨網的原因,脖子以下不能寫,所以什麽“折騰”的具體內容也不能寫。
等看完小說,顧晉年關了手機後,沒忍住感嘆到,“淨網害我。”
夏孤寒:“……”
淨網害不害顧晉年他不知道,淨網救他是真。
夏孤寒迷迷糊糊這麽想着,沒多久就真正睡死過去,留顧晉年自己在那裏糾結淨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