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汴州城
窗外一道人影輕輕晃動，轉瞬之間便攪碎了那一抹靜幽的暖黃。
宋昱幾乎在那人影停下的同時打開了房門，門外的人影有些意外，但它在門打開的同時消失。
而後那人便清晰的出現在宋昱的眼中，他有些意外。“蓮生？”
站在宋昱房門前的蓮生着一席白色長裙，裙擺處似用白色繡線，繡有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若不是燭光正好照在此處，想來并不容易發現。
而今晚的她略施粉黛，眉目流轉之間更是顧盼生輝，手中提着一盞燈，一盞蓮花形狀的花燈。
“你是問這燈嗎？”蓮生淺淺笑着“前幾日在街上無意瞧見的，當時就覺得蠻好看的，可惜那日猶猶豫豫的最後倒也沒有買成，回來後竟還有些後悔，于是昨日便讓阿瑩去幫我買了一盞。”
“…今晚并非花燈節。”
蓮生低頭輕笑，而後擡眼注視着宋昱，眸光中似有點點星辰。“誰規定只有花燈節才能賞花燈？”
“沒人規定，只是…”
宋昱還想再說些什麽，蓮生倒是眯着眼不着痕跡的打斷了他的話“宋公子，你怕是忘記了些什麽。”
“忘記了什麽？”宋昱目光落在花燈上緩緩問道。
蓮生抿了抿唇，臉上的笑意驟然散去。“既然宋公子你不記得了，那我還是找別人好了，反正…這汴州城內最不缺的就是人。”
“你手上的傷還未好。”
“我找人陪我賞花燈又與我手上的傷有何關系？”
宋昱低頭寵溺一笑“是沒什麽關系，只是有些擔心你若是在街上随便找個人，那人可能未必懂得如何照顧你。”
“那宋公子你就懂得嗎？”蓮生向前邁了一步站在宋昱的面前，踮着腳尖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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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懂吧。”宋昱柔聲說道。
蓮生下意識的捏緊了手中的杆子，而後轉過身去面對着長長的走廊“是嗎？不過我差不多該去賞我的花燈了，既然宋公子無意，那就回見！”
蓮生說完後頭也不回的離開，直直的向着樓梯口走去，而在這長長的木質走廊裏，每走過一步便會發出‘咯吱’的聲音，但她的身後卻始終是一片寂靜。
樓梯口有些黑，蓮生舉高了手中的蓮花燈，淡黃色的燭光将整個樓梯照亮，她緩慢的下着樓，身後卻突然出現一道長長的影子。
蓮生神色平靜的伫立在樓梯間，回頭看着身後“宋公子，你不是不記得嗎？”
“我可沒說過我不記得。”
“可你也沒說過你記得。”
宋昱輕輕嘆了口氣，而後快步走至蓮生的身旁很自然的接過了蓮生手上的花燈。“再晚些這街上可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好啊。”蓮生不自覺的嘴角上揚。
此刻的汴州城內雖不至于瞧不見什麽人，但也不會像白日那樣人頭濟濟，再加上今晚本就不是花燈節。
這一路走來除了蓮生和宋昱外，再沒有遇見第二個手拿着花燈的人，甚至于連賣花燈的小鋪子他們都未曾遇見。
如果非要找一個東西和他們倆手中的花燈相呼應的話，那可能就只有店鋪門口挂着的燈籠了。
“不是花燈節的夜晚可是要冷清不少。”宋昱說道。
蓮生淡淡笑着，掩飾着內心的失落。
“為何…一定要選在今晚？”
“我說過啦，沒人規定只有花燈節才能賞花燈，也沒人規定只有花燈節我才可以這樣招搖的舉着花燈四處閑逛。”
宋昱目光落在他手上的蓮花花燈上若有所思，花燈裏的蠟燭已經燃了一半。
“你想啊，今日又不是花燈節，不出意外的話，整條街應該就只有我們倆人提個花燈出門，這樣多特別？”蓮生笑臉盈盈的說道。
“蓮生，你是不是有什麽瞞着我？”
“沒有啊。”蓮生一臉無辜的看着宋昱。“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總覺得你有什麽事情瞞着我，有些不安。”
“你放心吧，我只是突然想到我們之前到洛陽城時剛好遇見花燈節将至，街上尤其熱鬧，到處都是賣花燈的攤位，所以便突發奇想罷了，而且你也知道我做事一向随心。”
宋昱皺了皺眉，蓮生的這番解釋似乎并未打消他全部的疑慮。
“話本上說，花燈會是才子會佳人的時刻，那日會有很多佳人們提着蓮花燈出門，遇見她們心儀的人而後促成一段佳話。”蓮生柔聲說道。
宋昱皺了皺眉，神色之間似有些緊張，但更多的卻是猶豫，最後那些所有情緒都一并歸于深譚。“你喜愛的那些話本子，也有很多是根據花燈節流出的才子佳人故事而改編成的。”
“你想說的就只有這個？”
宋昱的笑容在蓮花花燈的照耀下，不知為何看着有些無奈和苦澀。“那不是你很喜歡的東西嗎？而且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他的了。”
“嗯。”蓮生低垂着眉，輕聲說道。
“蓮生？”
“嗯，你說的很對。”蓮生回頭看了一眼這街道上為數不多的小攤位後，悻悻然的說道“我們回去吧。”
“你不是…”宋昱似還想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繼續說道“好，我們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蓮生一直半低着頭，她再沒有同宋昱說過一句話，而一路上她不講話，宋昱也就同樣的一言不發。
他們剛走到紅溪閣附近，那花燈中的蠟燭就燃燒殆盡了。
蓮生徑直的回了房間，再沒有看過那蓮花燈一眼，而這原本才子會佳人的重要信物，如今卻就這樣被遺棄了，連帶着遺棄掉的還有她滿心期待的‘花燈節’。
所有的一切都像只是蓮生的一廂情願，花燈也好，其他也罷。
蓮生回到房間後就呆坐在桌前，甚至連蠟燭都忘記點燃，只靜靜地坐在這片黑暗之中，她只覺得心中像是有一塊石頭一樣堵得慌，明明心裏很難過，但就是哭不出來。
“還好…我沒有說出口，還好…我只是想試探一下。”
至少還好，她還沒讓自己處于更尴尬、更無措的境地，至少她沒有明明白白的說出口，那麽就讓宋昱這樣裝糊塗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