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洛陽城
蓮生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而神識卻似在這如潮的黑暗中上下沉浮。
在那夢境與現實交織的世界中，她有些迷茫，一時有些分不清哪些記憶來自夢境，哪些記憶來自現實。
待到神識稍微清明了些，蓮生才有意識的緩緩睜開眼，眼前湧現的是陣陣強烈的光束，她極為排斥的別過頭。
“醒了？”宋昱的嗓音有些沙啞，透着疲憊。
蓮生半眯着眼躲避着房間內的強光，她的腦中還在不斷重複播放着夢中所看到的畫面，她的眼神還有些渙散，似還沉浸在那段夢境之中，那段冗長而單調的夢。
如果那段夢境中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麽那段記憶應當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極重的痕跡，而事實上也本就如此。
宋昱似察覺到蓮生的目光有些異樣，皺了皺眉“怎麽了？不舒服嗎？”
宋昱的聲音異常得輕柔，恍惚間蓮生竟聯想到清晨時第一縷和煦的陽光，她搖了搖頭，嘴角不自覺的緩緩上揚。
他的沉穩，他的冷淡，甚至于他嫌少主動提起的過往和經歷，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要喝水嗎？”
蓮生乖巧的點了點頭，而後手撐着床邊坐了起來，她一擡頭就瞧見了宋昱的背影，他剛好站在陽光灑落的地方。
微風拂過，吹動了宋昱的衣角，他的背影倒是和這縷縷陽光相融合。
蓮生一向都不太喜歡明晃晃的地方，但這次卻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許是因為睡得時間太長的緣故，蓮生只覺得腦袋還有些脹痛，揉了揉酸脹的腦袋，卻突然想起了那個夢，想起那個單調又寂靜的夢。
這是蓮生第一次夢見宋昱，說實在的，當她在夢中見到他時，她很驚訝，但很快她便發現這個夢非常特別又很奇怪。
以前有人曾說過，日有所思，方夜有所夢；也曾有人說，夢境是另一個反應現實的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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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是哪種說法，他們都一致認為，夢境并不等同于現實。
在這之前，蓮生也曾見過其他人的夢境，在他們的夢裏，有人回憶過去，有人回憶逝去的人，有人想要彌補那些遺憾，也有人展望不可能實現的未來，但不論他們的夢境是什麽，這其中都有着真，也有着假。
但蓮生昨晚的那個夢，卻異常的真實，真實到她甚至懷疑，她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曾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夢中的宋昱與現在一樣，他依舊是冷淡、沉穩的，但…他卻顯得比現在還要沉默、孤獨。
那是一個冗長而單調的夢，因為在夢中他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甚至蓮生在這個夢中，她除了見到了宋昱以外，再也沒有第二個人出現。
蓮生記不清她夢見的是什麽地方，只依稀記得像是在一個院子，而宋昱他…大部分的時間裏都是待在這個院子裏，他好像很少出門，即便出去也是很快就會回來。
回來後他便是繼續待在這院子中，他的目光似乎總是停留在一個固定的方向，然後時間便在這固定的畫面中，快速流失。
在夢境中蓮生像是感知到了宋昱的心神般，也會覺那是一段很長很長的時光。
而在剛進入這個夢境沒多久時，蓮生原本以為他的生活或許和她是一樣的，只是不斷地重複着那固定的日常，然後枯燥而單一的活着，與她一樣的沒有情緒波動，同樣也無喜無悲。
但後來蓮生發現，她和他從來都是不一樣的。
夢境的最後是宋昱突然的回頭，他看向蓮生所在的方向，他的目光中的情感異常的複雜…
“蓮生。”
蓮生只覺得心髒猛地一緊，身體随着驚吓而輕微顫抖，她有些慌亂的接過宋昱手中的茶杯，不敢擡頭看他的眼睛，只是下意識地覺得杯壁異常的溫熱，便更加捏緊了手中的茶杯。
“吓到了？”宋昱笑了笑“在想些什麽？”
“沒什麽。”蓮生連忙擺手，擠出一抹笑容，而後慌慌張張得将手中茶杯內的茶水一飲而盡。
雖然宋昱并沒有對此追問，但蓮生仍有些害怕自己的心思在這沉默之中漸漸被宋昱所看穿，便只是窘迫的将頭越埋越低，而後想要岔開這個話題。“我真的沒事，可能是因為這次暈倒睡得太久了，以至于到現在頭還有些昏昏沉沉的。”
蓮生說完後立刻用手揉了揉頭，裝作自己還有些迷迷糊糊的樣子，而後半睜着眼問道“對了，那天晚上突然聽到那奇異的鈴铛聲後，還發生過什麽？”
宋昱怔了怔，而後舒展眉頭，神情淡然的說道“那天晚上我發現你暈倒了，而這結界又再一次的恢複靈力後，便沒再做任何嘗試，決定先帶你回客棧，剩下的事等回到客棧後再從長計議。”
蓮生低垂着眸，緊緊盯着手中的空杯，緩緩說道。“那…柳依依的屍體呢？”
“這件事情也不可能一直成為一個懸案，總該是有個了結的。”宋昱頓了頓，繼續說道“所以，我最後沒有動她。”
蓮生突然擡起頭，眸中一片清明，淺淺笑着。“那現在的張府倒是熱鬧了。”
宋昱沉沉的說道“是啊，他們找了近一年的張夫人，這下終于出現了，而且就在自家的院子裏被發現。”
“最重要的應該是張桤松從一開始就說柳依依是失蹤了，然後還四處派人尋找她的下落，極力在外人面前僞裝出一副重情重義的好丈夫模樣，可這下柳依依的屍首偏偏在府中被人發現，只要這件事情一傳播開，他張桤松在衆人心中那重情重義的形象便會随之一落千丈。”蓮生反複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目光輕輕轉動。“不過，這件事情想要順利傳播出去，毀掉張桤松在外人眼中的形象，倒還沒那麽容易呢。”
“你是說，你認為張桤松會先暫時将這個消息壓下來？”宋昱低聲輕輕笑着，了然的說道“不過，不管他是選擇将此事暫時隐瞞，亦或者是選擇不隐瞞，結果不都是一樣的嗎？”
蓮生有些贊賞的眯了眯眼，笑着說道“宋昱，你還真是了解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