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方知潋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發展成宋非玦陪他一起帶孩子玩。
準确一點來說,是只有宋非玦在帶孩子。
方知潋用胳膊拄着欄杆,眼巴巴眺望了一會兒在換滑冰鞋的宋非玦,百般無聊地嘆了口氣。
唐汀對宋非玦稱得上一見傾心,宋非玦簡直滿足了所有小學女孩兒的理想型:友好、個子高、長得好。
和方知潋比起來,除了差個親哥的名號,其餘的全沒差了。
想都不用想,唐汀理所當然地倒戈了。
方知潋目送宋非玦牽着唐汀的手一起進了滑冰場,轉而撥通了家裏的座機。
剛開始接電話,常姨的語氣裏本來滿是焦灼,一聽唐汀和他在一起,才稍稍放心下來。
方知潋聽常姨絮叨了好久才聽明白,唐汀今天原本有節少年宮的調課,結果常姨送她上課前去樓上打掃個房間的功夫,唐汀就自己背着小書包偷溜出來了。
他安慰了常姨幾句,保證盡量早點帶唐汀回家。等挂了電話,唐汀剛好滑夠了,正自來熟地拽着宋非玦的胳膊說要吃油炸冰激淩。
“還油炸冰激淩,”方知潋咬牙切齒地把她提溜過來,“你不告訴常姨一聲就敢偷跑出來?怎麽過來的?”
唐汀搞不懂方知潋怎麽突然變臉,還很理直氣壯:“打車來的!”
她說完就不搭理方知潋了,跑過去和宋非玦撒嬌:“小宋哥哥,我能吃油炸冰激淩嗎?”
“你哥哥同意嗎?”宋非玦倒是沒有立刻答應,氣定神閑地瞥了一眼方知潋。
“哦,”唐汀不太滿意地撇了撇嘴,還是乖乖問了,“哥,你同意嗎?”
呵呵,聽名字就不好吃,方知潋在心裏冷笑一聲:“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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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方知潋坐在鬼屋外面,有一搭沒一搭地吃盒子裏的油炸冰激淩。
小姑娘變心快,吃什麽都是嘗個新鮮,油炸冰激淩也是吃一個就不肯吃了,非拽着宋非玦去玩鬼屋。
方知潋向來害怕那些鬼怪志異,只好在外面委曲求全當個免費看包的。
鬼屋邊上有個鬼推磨的假模型,五塊錢一次,只要投五塊錢就能看到鬼模型繞着軌道推兩圈磨,簡稱有錢能使鬼推磨。
方知潋閑得無聊,邊吃油炸冰激淩邊看了六圈假鬼推磨,唐汀才終于從鬼屋的出口跑出來了,還不忘拽着宋非玦,猛拍心口。
“吓死我了!”唐汀心有餘悸地大喘氣。
“真有那麽吓人?”方知潋來了精神,立刻不覺得看鬼推磨無聊了,慶幸道,“幸虧我沒進去。”
唐汀驚魂未定,使勁兒點頭:“真的!你問小宋哥哥,太恐怖了。”
宋非玦似真似假地點了點頭:“是真的。”
唐汀露出一副“你看吧”的表情,舒了口氣,繼續東張西望地拍心口,尋找下一個游樂項目。
宋非玦卻靠近方知潋的耳畔,含着些許狎昵的意味,用唐汀聽不見的音量輕聲說了句:“哄小孩兒的,不吓人。”
方知潋本來沒想求證,更沒預料到宋非玦會忽然靠得這麽近,下意識想往後退,卻被釘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落下了一句輕飄飄的耳語,宋非玦很從容地拉開距離,好像根本沒注意到剛才的距離有多挨近,也沒注意到方知潋耳朵上那抹不大自然的紅暈。
把頂層的游樂設施玩了個遍,唐汀終于暫時消停了。
方知潋陪玩陪到底,帶她吃了一堆小吃,又到地下去看電影。
原本想看的肯定是沒法看了,電影票是宋非玦去買的,九月上映的動畫片《秘魯大冒險》。唐汀被迷得暈暈乎乎,抱着人家胳膊不放:“謝謝哥哥,我從上個月就特別想看這個啦!”
方知潋抱着胳膊在一邊冷眼旁觀。
等進了電影院,唐汀最開始還看得聚精會神,到後來眼睛半睜不睜,大概是玩得太累的緣故,電影進度播到一半,她就睡着了。
同樣睡着的還有方知潋,因為動畫片太無聊。
半夢半醒間,他被人輕輕拍了一下手背。
方知潋一向淺眠,在外面睡不踏實,幾乎是剛被拍手背的同時就睜開了眼睛。
他條件反射地低頭,看見宋非玦越過中間位置的手悄然收了回去。
“快開始了。”宋非玦說。
“結束了?”方知潋沒聽清,迷迷糊糊地擡眼看大屏幕,上面卻投出了熟悉的綠底金龍開場。
他真有點崩潰了:“還看一遍啊?”
“我買了聯票,”宋非玦的聲音有點模糊,好像是笑了,“是你想看的那部。”
“啊。”方知潋又靠回了椅背,直愣愣地點了點頭。
恍惚間,他覺得自己像個被充足了氣而膨脹的氫氣球,落不下來,只好暈乎乎地飄着。
這個場次的觀衆不算多,方知潋趁剛開場出去買了爆米花和可樂,再回來的時候唐汀已經睡得七扭八歪,順帶把旁邊他的位置給占了。
熒幕上正好播放到一場吻戲,方知潋怕影響後面的觀衆,沒辦法地坐到了宋非玦另一側的空位上,然後遞過去一杯可樂,裝作專心致志地低頭吃爆米花。
爆米花是焦糖味和奶油味雙拼的,本來是唐汀軟磨硬泡說想吃,但看她一時半會兒醒不來的樣子,方知潋幹脆自己吃了。
他吃完兩顆,又掀開可樂杯插吸管,後知後覺想起來拽了一下宋非玦的衣角:“你吃爆米花嗎?”
為了方便區分口味,賣爆米花的店員把兩個紙筒摞在了一起,方知潋原本還在想要不要給宋非玦倒一桶,宋非玦已經漫不經心地說了句“好啊”,伸手撚了一顆。
方知潋的手還虛虛搭在紙桶邊緣,不小心和宋非玦的手指擦過,宋非玦還沒什麽反應,他倒先觸電般地一擡手,打翻了敞蓋的可樂杯。
可樂杯的杯口一歪,裏面冰涼的黑色液體滴滴嗒嗒,傾數往下流了一地。
宋非玦适時地扶正了可樂杯,俯身去擦拭,方知潋也反應過來了,趕緊蹲下來一起擦。
前排的觀衆還渾然不知地沉浸在電影的劇情中,後排卻已經陷入了一場兵荒馬亂。
可樂灑在暗紅色絨毯上,怎麽擦也擦不幹淨。
電影院的光線昏暗錯落,方知潋摸着黑亂七八糟地擦,而宋非玦顯然同樣看不大清,因為他們好幾次都不小心碰到了手指。
沾滿可樂的掌心與手背,短暫相碰一瞬,又悄然無聲地分開。
方知潋已經分不清了,胸膛裏那顆劇烈跳動着、脹滿又收緊的心髒,到底是為了灑滿可樂的黏膩地毯,還是為了不經意間的頻繁相觸。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