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拾荒者
到了夏天，顏棠就滿兩歲半了，虛歲已經三歲，要上幼兒園，也不是不行。
更何況她挺聰明，平時也乖。但這麽小就要送去上學，哪怕就在家附近，父母也終究有些舍不得，感慨着時光飛逝。
但顏棠實在是在家裏憋壞了，每天都只能在校園裏轉悠。還好每過幾個星期，都去黃阿姨那裏當童模拍照片賺點外快。
總的來說，終究是年紀太小，行動受限。
一旦上了學，仿佛就能迅速長大似的。
最終，三家家長的商議結果，是讓孩子們去上幼兒園。
等秋天開學，他們都滿兩歲半了，也不算太小。他們已經會走路、說話、自己吃飯了。這一點在小朋友裏，算很了不起。
唯一的問題是，秦凱樂的進度，總是追在其他兩個小夥伴後面。
好在秦家父母很佛系，不像有些焦慮症晚期的家長，看到別人高考，就操心起自己六個月大的女兒将來考不上一本、到時候高考改革該怎麽辦。
知道今年能上幼兒園之後，顏棠決定好好享受這個夏天。
這段時間，為了方便出去玩，她用自己賺的錢又買了一輛新的童車。
以前那輛是三個小夥伴都有的，需要用自己兩只腳在地上蹭來推動它，或者有個大人推拉；現在她的新車，是兩側有輔助輪的兒童自行車。還花了些錢，加了後座和車簍，更加實用。
以她的年紀，騎這樣的車有些不太合适。但她或許飲食規律營養均衡，比同齡人長得稍高一些，因此可以騎四五歲兒童适用的車。
秦凱樂這個人來瘋的家夥，看到別人有了什麽新奇的東西都想要，但大人反複告訴他：這是棠棠自己賺的錢買的，你想要自己也去賺錢，就能有了。
多說幾遍，秦凱樂懂了，撓着腦袋終于想起來一件事：“我也有錢！我的壓歲錢呢？？”
大人們：“……你看這個葡萄，很甜的，快來吃。”
他們順帶想好了理由，壓歲錢都被他自己買零食吃了。
至于顏棠做童模這件事，其他家長都知道，誇她了不起，小小年紀就會賺錢，長得也漂亮，以後可以做明星喲。
這些誇獎，顏爸顏媽聽了心裏莫名有點不舒服。他們不想讓女兒進娛樂圈，也怕她和大人瞎學，更不希望其他人認為是他們叫孩子去賺錢的。
所以，大家後來就不亂說了。
顏棠還發現，此事之後，這段時間，時爸看她的眼神好像有點兒……不太喜歡？
但這情緒很細微，像一滴水落入海綿那樣，很快就了無蹤跡。他仍然笑容滿面，叮囑她和時醉不要打架，像普通的鄰居家長那樣。顏棠甚至懷疑是自己的錯覺。
她一直都挺乖，不惹是生非，品行端正，可愛又嘴甜。為什麽時玉成不喜歡她，真讓她想不明白。
這并不重要，随他去吧。顏棠不再想此事，世間本就沒有什麽能讓所有人都愛。
楚城的夏天總是很漫長。從頭頂如火的陽光，到校園裏綠得發亮的樹，都充滿蓬勃旺盛的生命力。顏棠挺喜歡的。
她忘了是在哪裏看到的一句話：“把我的生命濃縮到最後，是一顆綠色的夏天。”
有時道路兩旁沙沙作響的綠樹，都讓她心生歡喜，感覺到生機無限。
此外，夏天多了些甜滋滋的水果。
大多時候，她午睡起來，會吃一點冰過的西瓜，紅瓤黑籽的色彩也很鮮活。但媽媽不讓她多吃，小孩腸胃弱，西瓜性質又偏寒，吃多了要拉肚子。所以過幾天就要與葡萄中和一下。
夏天，顏棠的日程簡單而充實：上午在時醉家裏玩，中午回家吃飯睡個覺，吃點東西；下午天氣不太熱了，就背上裝滿補給的小書包，出來活動；晚上，大多時候都乖乖待在家裏，不出去喂蚊子。
暴雨的時候，無法出門，她在窗邊，聽嘩嘩的雨聲，樹木在風雨中晃動，雨水打下來，像大自然的樂音。
許多人不喜歡下雨，但下雨時顏棠心情反而更為平靜，靜靜欣賞萬物生長。
有一天下午。
顏棠背着小書包，騎着小車車，和兩個短腿小夥伴一起出去玩，在校園裏亂逛。他們每天到處跑，累了為止，反正也不怎麽記路，過幾天再來又變成了新鮮地方。
現在顏媽騎一輛女士自行車，慢吞吞跟着他們。時家保姆和秦媽依舊靠兩條腿，追趕跑得飛快的小王八羔子，生怕他們翻車了。
好不容易在樹蔭下歇息的時候，大人們在一起老生常談的抱怨夏天遛娃太累，每天一身汗，胳膊腿兒疼。
顏媽：“就當鍛煉了。”
秦媽：“是啊！現在我一口氣上六樓都不喘氣！”
顏棠嘿嘿笑，打開書包，拿出奶瓶，擰開蓋子喝水。之所以用奶瓶，一是不用再買新杯子，二是這個奶嘴……咬起來還挺舒服的。
其他兩個崽崽，有大人喂水，順帶擦去滿頭大汗。
秦凱樂沒一會兒又要尿尿，秦媽只好抱他去路邊澆野草。
這個點，太陽其實還有些大，顏棠看到一個小孩在陽光底下走走停停，不時伸頭往花壇的灌木叢裏看，手裏還提着一個布袋。
等他終于從樹叢裏翻出一個易拉罐，顏棠終于明白了，他在撿垃圾。
小孩朝他們的方向走過來，不太敢看他們，似乎有些難為情。他微黑的臉膛被太陽曬得發紅，滿頭大汗，但布袋并不算鼓，應該沒撿到多少東西。
顏棠很好奇的盯着他，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年紀這麽小的拾荒者。
這孩子看着也就八/九歲,中等個頭，體型偏瘦，五官有些模糊，長相平凡無奇。看起來就是沉默寡言的類型。
他穿着普通，但夏天麽，想穿什麽就穿什麽。因此看不出家境，但估計不會太富裕。也無法憑此推斷他是否上學。
發現幾道目光盯着他，拾荒小孩匆匆擡頭看了他們一眼，停留了幾秒，似乎看到他們這裏沒有可回收的垃圾，就繼續走了。
這時，秦凱樂剛尿完，褲子一提，就開始亂跑，秦媽在後面張開雙臂抓，反倒讓他哈哈的笑，跑得更快了。
“秦凱樂！站住！”秦媽大喝一聲。
這聲音或許驚到了拾荒小孩，他回頭看了一眼。秦凱樂像喝醉的螃蟹，正朝他那邊歪歪斜斜的跑，“啪”的一下摔倒在他不遠處。
小孩靜默了一秒，忍不住上前把這小屁孩扶了起來，扶完看了看自己有些髒的雙手，神情有點懊悔。
秦媽倒沒在意，一疊聲的道謝，邊在秦凱樂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沒事。”小孩低聲說，轉身走了。
幾個人看了會他的背影，讨論了幾句，都覺得小小年紀這麽熱的天出來撿垃圾，實在難能可貴。秦家則又多了個教導孩子的素材。
相比之下，顏棠就顯得更厲害了，兩歲就有了賺錢的門路，一個月才去一次，報酬夠那小孩得撿多少垃圾啊？
“就是人各有命，任何長處都是優點。”大人們如此總結。
秦媽說：“我怎麽覺得那小孩，長得有點像我家一個親戚……可惜不太熟，遠親。”
秦家老爺子是挺有名氣的老教授，在外面別墅區住，每年給他拜年的親戚排着隊，其中還有老家來的遠親。秦媽略有印象但記不住，正常。
大家也沒多想，歇了會兒繼續走，也沒個目的地。
顏棠準備弄一份學校地圖來，不然這占地八千畝之廣的校園，她有得逛了。
半路上，顏棠瞧見路邊繁茂的梧桐樹上有紅色，仔細一看是小紅帽那厮。這鹦鹉正蹲在樹上，撅着屁/股正在啄什麽。
顏棠指着它跟時醉說：“小紅帽，又看到它了！”
時醉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皺起小眉頭，眯着眼睛，似乎好一會才分辨出那只鹦鹉。
顏棠看得滿臉驚悚：“你這個視力？！”
不會吧，這麽點大就近視了嗎？以後還得了。
時醉滿臉呆萌的看她，神情有點疑惑，一副不能理解的樣子。
這個世界對他來說，太大，問題與未知的東西太多。
顏棠決定盡快找到答案，一路上，又指了遠處的東西，讓他看。可恨他仿佛在修煉閉口禪，極少開口，影響她的判斷。
她覺得，他的确有點近視了，好在程度較輕，可以矯正。
這個問題，交給他爸媽去操心，他們會完美解決的，她只需要告知問題即可。
作者有話要說： 備注：
“把我的生命濃縮到最後，是一顆綠色的夏天。”
引用自落落的《同學少年》：把我的生命縮小到最後的終點,是一顆綠色的夏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