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要一只貓
時玉成看到顏棠出現在門口，還愣了片刻，擡眼瞧見站在旁邊微笑打招呼的顏媽，內心仍然有幾分驚訝。
顏棠不是被她牽在手裏的，說明她起碼自己走了一段路。這小丫頭也就比自家兒子大了一個月，怎麽硬實這麽多？
心裏飛快想着事，時玉成面上不顯，笑着垂下視線看顏棠：“小棠，稀客啊……進來玩。”
“打擾了，這幾天都在下雨，小孩在家裏都悶壞了，就想亂跑。”顏媽牽着顏棠進門。
顏棠好奇打量着時家，面積和顏家差不多大，但裝修風格完全不同。顏家偏向素雅，是文藝小清新路線；時家就多了幾分貴氣與科技感，有種精英味道。
她沒看到時醉在哪兒，倒是時醉媽媽湯佩雲走到客廳，接着顏媽的話繼續吐槽：“現在他們腿短，倒還好，再過一段時間能滿地亂跑了，那才磨人。”
顏媽笑說：“能怎麽辦，到時候多花點心思，把孩子看好。”
家屬區有爺爺奶奶領孩子的，但也有些父母選擇自己領，各有各的考量。顏爸顏媽就希望孩子和自己領，放心。顏棠是顏家第一個孩子，又長得玉雪可愛，聰明乖巧，自然是爸媽的心頭小寶貝。
湯佩雲在找零食，時玉成泡了幾杯茶，放在桌上，目光落在顏棠的小短腿上，看她走走停停、東張西望，最後精準的找到了兒童房，一頭鑽了進去。
時玉成說：“時醉在玩積木，成天也不出門。”
顏媽：“還是小孩子呢，男孩子文靜點也好，從小就沉穩。”
時玉成笑笑，沒多說孩子，轉而問起了顏開最近的情況。
玉園家屬區與他倆年紀相仿的副教授，也有，但只有他倆是同年進入學校的，又住上下樓，孩子也前後腳出生。簡直各種湊巧，也老是有人把二人拎一起做比較。因為種種緣故，他們自己平時也沒辦法不關注對方。
顏棠打量着時家的兒童房，有點好奇。
她現在還沒有獨立的房間，但按照她的成長速度，估計很快就會有的。畢竟和她這個小燈泡成天睡在一起，父母估計也很無奈吧，嘿嘿。
時醉跪在軟墊上，趴着小木桌，在堆兒童積木，看到顏棠進來，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沒什麽別的反應。一貫的安靜淡定。
顏棠觀察了他一會，才慢慢挪過去，挪到他不遠處坐下。
時醉又看了她一眼，繼續玩自己的，也沒表現出某些孩子護地盤、護玩具的屬性。
顏棠：媽媽說的不錯，他實在太沉穩了……
以至于顯得有點憨。
兩個媽媽可能不放心，探頭看了眼，倆孩子相處還不錯，沒鬧矛盾，她們才放心。
湯佩雲找了點小孩能吃的零食拿過來，顏棠拿了一條小面包，正要禮貌的說謝謝阿姨，張嘴的時候又忍住了，甜甜一笑了事。
時醉現在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來，沒透露太多已經學會說話的跡象。在他家裏，顏棠還是閉緊嘴比較好，免得刺激他父母。
顏棠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時醉想用積木堆什麽。這個年齡的小孩，剛開始發育，對肌肉的掌控力實在過于感人。可能他心中有想法，但這雙手，一用就廢，積木怎麽都堆不齊。
顏棠不僅沒去幫忙，還在一旁哈哈大笑。
看他犯蠢，總是能讓她心情愉悅。
畢竟這在以前極其稀少，現在歷練中遭遇了年齡的降維打擊，她終于可以肆無忌憚的嘲諷他了。
可惜當事人沒有絲毫感覺，繼續堆積木，極其耐心，穩重得一塌糊塗。
顏棠看了會兒，躺到墊子上，在他身邊。外面是潇潇黃昏雨，客廳傳來大人輕輕的交談聲。但她覺得整個世界都很靜谧，連風雨都溫柔。
幾分鐘後。
顏棠被吓了一跳。
玩得好好的時醉，突然轉頭看她，慢慢彎腰，湊過來。沒有表情的小臉上透着淡淡疑惑，小鼻子微微一動，似乎在嗅着什麽。
顏棠心裏一緊，也聞了聞自己，哪怕現在嗅覺還沒發育完全，也聞到了似乎有一種極淡的味道，但更濃重的還是奶味兒。她已經斷奶了，每天卻還是會喝牛奶補充營養，身上依然帶着奶香。
那種味道就掩藏在奶味之下，有點像是植物的清氣。
竹子的氣味……
顏棠明白過來，心頭就一陣無語，瞪着朝她湊近的時醉——臭熊貓，想來啃她嗎？
結果時醉彎腰幅度太大，年紀又太小，這樣的姿勢沒法維持太久，撲通一下臉趴地上了，跌倒在顏棠旁邊。
顏棠躲了一下：“哈哈哈！”
這個二貨，幼崽期實在太逗了。
時醉很快就爬了起來，渾若無事，既不臉紅也不哭鬧，仿佛無事發生。
而顏棠剛才閃躲的時候，不小心踢了一腳，把他的小桌子踹得移位。桌上堆起來的積木也塌了，有一些摔落在地。
時醉坐在墊子上，看看積木，再轉頭看看顏棠，邊看邊眨眼，葡萄眼中滿是猶豫，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再過去聞她一下。
顏棠索性坐起來，跟他眼瞪眼，對着眨眼，他眨一下，她也眨一下，還歪腦袋，十分調皮。
時醉：“……”
對視了幾十秒，他開始揉眼睛，揉了好幾遍。可能眼睛又癢了，瓷白的眼皮揉得有點發紅。
顏棠扯他袖子，不讓他再揉了。距離沙子進眼已經一個多月了，他的眼部感染也早就好了。但他似乎養成了眨眼和揉眼的壞習慣，不知視力有沒有受到影響。
顏棠希望還是別了，畢竟熊貓本來視力就很差了。
她不知道半妖會還原多少物種屬性，但多少會受到影響……比如她身上的竹子味兒。現在味道還淺，不知道以後會怎樣。
至于他有沒有熊貓味兒，她沒聞到，也不清楚那是什麽樣的味道。
她也想知道他能不能看到他們影子的異常，但從目前情況來看，就算他能看見，他也不會說的。可這件事，顏棠挺想弄清楚。
時醉停止揉眼，不再多關注她，繼續耐心的玩積木。
顏棠看了圈屋裏，挂着些兒童學字、學說話的用具，此外沒太多好玩的。她一邊感慨他父母內心其實挺焦慮吧，一邊朝時醉身側伸出了小短手，去抓他的影子。
因為在室內，光線不算強烈，影子就也淡，連帶着影子裏那只熊貓妖魂也看不太清。但這僅僅是她肉眼看到的而已，實際上那一條小小的大熊貓幼崽在慢吞吞的打滾兒，很是自得其樂，或許也反應了時醉現在的心境。
顏棠先是伸了一根手指，慢慢戳進影子裏，小心翼翼的想觸碰這只熊貓。
她睜大眼，仔細觀察，最終只看到手指遮住了熊貓。手上也是什麽觸感都沒有，只碰到了空氣。
好吧，暫時放棄抓熊貓的大計。
但她忽然很想養一只熊貓，圓滾滾，胖乎乎，暖融融，怎麽撸都行……多可愛！
以她對這個世界的了解，知道自己是在做夢。
退而求其次，養個別的小可愛也是可以的。
……
五月底，已經進入初夏，氣溫算得上稍微有點高，但避開最熱的時段，陽光仍然宜人。
幾位媽媽常在陽光不算強烈的時候出去遛娃，讓他們多曬曬太陽，促進維生素D和鈣的吸收。
這天，三對母子照常遛彎，快要回玉園的時候，在十字路口那邊遇到要去另一個公寓區的兩位老教授和他們夫人。這兩位教授和顏爸都是化學院的，顏爸還去拜訪過這些前輩，不時請教些問題，大家也算認識，對他印象都還不錯。
四個老人正在義憤填膺的讨論什麽，當中一個手上還托着紙盒，小心翼翼的，也不知裝的什麽。
兩撥人相遇，少不了要打招呼。
三個年輕媽媽疑惑老教授們為何如此生氣，發生什麽事了。
三個坐在嬰兒車裏的小矮人則伸長了脖子想看紙盒裏的東西，可惜身高是硬傷，什麽都看不到。
四位老人七嘴八舌的一說，顏棠總算是明白了，眼睛微微一亮，紙盒裏裝的是貓崽？
原來在學校旁邊，有個租房住的學生，不知道有什麽毛病，就喜歡虐貓。之前有人斥責他，他也沒當回事，反而變本加厲。這次附近有一只流浪母貓，剛剛生崽兩個多星期，大概實在餓急了，偷了幾次他的火腿腸。
于是被他用陷阱抓住，然後弄死了，虐玩之後殘忍肢解。死貓裝在塑料袋裏，扔在垃圾桶旁邊，被清潔工發現，吓了一跳，叫嚷起來，吸引了一堆路人，事情逐漸鬧大。
當時四位老人剛好從那兒經過，得知來龍去脈之後，都很生氣，打算找人調查那學生的信息，然後舉報。這種人不配在楚科大學學習，不要給學校抹黑。
母貓沒能回去，但幾只小貓崽大概餓極了，從藏身處爬了出來，喵喵直叫。路邊一個好心的小商鋪老板把它們收到紙盒裏，避免被踩傷。但他沒有精力養這麽多貓，當場向路人推銷，要給幾個小可憐找到主人。
圍觀的人很多，凄慘氣氛烘托到位，很快就有人挑。
化學院的李教授跟夫人一合計，要了剩下的兩只。
就這樣四只小奶貓全都有了主人，希望它們不要重複母親的悲劇。
李教授他們還沒回到家，就碰上了出來遛彎的三個活潑可愛的小家夥，陰郁的心情也好了幾分。
原本大家打完招呼、聊一聊天就算了，各走各的路，但突然，從來不說一句話的時醉盯着李教授手中的紙盒，開口：“要！”
說完還轉頭看向他媽。
時媽都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向其他人求證：“他剛才說話了？！”
顏媽：“好像是。”
她聽到了一個沒有聽過的聲音，低沉的小奶音。
顏棠也在點頭，覺得好玩，笑眯眯的。
秦媽：“确實說話了，說的好像是要？”
老教授笑盈盈的：“要啥呀？小家夥。”
時醉直直的盯着裝貓的紙盒，還伸了伸手。
這表情太明顯，李教授逗他，挪了挪盒子，時醉目光跟着移動，輕聲重複了一遍：“要。”然後再轉頭看他媽，大眼睛漆黑水潤，就那樣盯着。
“要我的貓？”李教授本來打算兩只都自己養，沒想到半路會有丁點大的小孩來截胡。
時媽相當意外，兒子從來沒有主動要什麽東西，這還是頭一回。而且還說話了！她其實激動得快哭了，每天都懷疑兒子是不是啞巴，現在她可以确定孩子挺聰明的，能聽懂大人說的一些話……
但是養貓，她之前沒有考慮過。家裏有很小的孩子，其實不适合養寵物。一方面是怕他們互相傷害；另一方面，小孩哪會養寵物，最後都是大人的活。
李教授也沒把時醉的話當真。他年紀實在太小了，就算聰明，在大人心中也不會明白太多事，而且小孩注意力很容易分散，轉頭就忘事。打了個招呼，四位老人就準備繼續回去。
時醉在小推車上站了起來，他媽連忙按住他，害怕他摔出來。
同時也做出了決定，養就養吧！
先養幾天，不合适再送回去。
被叫住，幾位老人頗有些意外，但李教授也沒立刻拒絕，只是打量着小小年紀的時醉。
其他兩個孩子也伸長了脖子要看，李教授便把紙盒拿低，讓他們看一眼。
紙盒裏躺着兩只小貓崽，很小，很軟，有點像小老鼠，才兩個多星期大。年紀太小加上營養不良，這兩只眼都還沒完全睜開，滿臉柔弱，發出細嫩的叫聲。
這倆貓崽底色都是白的，只是耳朵、尾巴、爪子點綴的毛色不同，一黃一灰。
時醉靜靜打量着它們，像欣賞又像思考，也可能是什麽都不懂。顏棠則是安靜的看着，露出微笑。
她也想要一只，但一共才兩只，老教授肯定要自己留一條的。她再等等看吧，畢竟年紀太小能照顧自己就不錯了，現在養寵物是增添家裏的負擔。
但秦凱樂那小子就激動了，滿臉驚奇，嗷嗷直叫，手舞足蹈的要去抓，吓得李教授趕緊把紙盒拿走了。
他在考慮怎麽委婉拒絕時醉，這年紀的小屁孩什麽都不懂，沒輕沒重，也不知道什麽叫尊重生命，說不定剛把貓崽給他，下一秒就被捏死了。
只是，時醉和秦凱樂完全不一樣，很安靜，眼珠漆黑，凝然不動，有種讓大人喜歡的沉穩之氣。
正因為這樣，時媽才有一絲絲養貓的打算。如果時醉和秦凱樂那樣太過活潑，她絕對趕緊推起嬰兒車就走，轉移孩子注意力，很快他就會忘了貓。
最終時媽和李教授協商了一下，再三保證會看好孩子，絕不會傷害到貓，李教授才勉強答應給時醉一只。
李教授選了一只貓捧着，另一只連盒子給了時媽。
就這樣，時醉擁有了他的第一只寵物。
顏棠看着裝貓的紙盒，笑起來。
她覺得挺好的，他們和貓現在都很小，大家一起慢慢長大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