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爺能有什麽壞心眼呢

第69章

攔住李悅的是新城公主,新城公主自從跟長孫诠和離之後，就如同變了一個人一般，她不像是從前一樣,對于朝政絲毫不關心了,她開始熱衷于結交年輕的士子,也開始跟皇親國戚的圈子有了更多的往來。

這也是高陽公主提醒她的,用高陽公主的話說,你一直就是除了兄弟就是丈夫的模樣，這簡直就是将自己的命運都寄托在了他們身上,平常的時候還好，李治不會沒事真的就讓你這個妹妹傷心，驸馬呢,但凡是有點腦子的，都不會跟你過不去,讓你不爽。可是,真到了利益攸關的時候,其實他們都不會考慮你的感受，所以,你還是需要保持一定的影響力,如此,即便是将來再出現什麽情況，對方也必須要顧慮到你的心意。

一開始新城公主還覺得沒這個必要,但是高陽公主一句話就說服了她：“若是聖人讓你再嫁呢？你能選擇你未來的驸馬嗎？”

大唐的公主數量也好幾十了,但是,就算是二嫁,她們的選擇其實也是有限的。像是新城公主這樣的身份,她的婚姻對于皇室來說有着很大的價值,因為她是李治還活着的唯一的同母姐妹，這就意味着，她的婚姻比起其他公主的婚姻價值更大，所以，即便是二嫁，李治大概率選擇的也會是功臣之後，而且這個功臣還應該是那種正當權的，要不然怎麽配得上他嫡親的妹妹呢？

一想到這個，新城公主就有些不自在，她一點也不想再嫁，一方面，她對長孫诠還有感情，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她對婚姻失去了信心。作為公主，當不了官，但是，她們天然有能力讓自己更加接近權力。

新城公主這一年在長安名聲很大，她經常在自己的別院，甚至是芙蓉園舉辦詩會文會，好幾個士子在她的詩會文會上打出了名聲，頓時就在長安城打出了局面。李治還沒有找到機會對科舉進行改革，之前是李治在朝堂上還沒能真正打開局面，後來長孫無忌被貶谪之後，一方面還沒到科舉之年，另一方面卻是因為還沒有合适的時機，總要在某次科舉之中出現了大範圍的舞弊不公事件，他才能名正言順地對科舉進行改革，要不然的話，下面那些朝臣難免要生出抗拒之心。

一次在芙蓉園的詩會上，李治不知道出于什麽心思，還露過一次面，那次文會的獲勝者也得了李治的賞識，沒有通過科舉，就得以授官，頓時，新城公主的文會詩會愈發被人趨之若鹜起來。

對于新城公主來說，這只是一個開始，她頂多也就是給那些有才學的士子一條相對比較便捷的捷徑而已，或者說，她只是提供了一個揚名的平臺，那些士子的前途，她是無法決定的。但是，這次的事情就不一樣了，她若是能夠掌握不可替代的資源，那麽，即便是那些世家還有朝中重臣，也得給新城公主足夠的尊重，而李治在關鍵的問題上，也得考慮她的心意。

李悅或許可以拒絕其他人，但是新城公主這邊，李悅真的是不好拒絕，何況，新城公主頂多也就是想要做個掮客而已，她并不會真的摻和到李悅的産業之中去。

“往洛陽那邊的軌道姐姐是不會插手的，洛陽畢竟是東都，也就是那些人還心存僥幸，覺得聖人會讓他們插手！”新城公主比起之前來，無論是眼光，還是其他都大不相同了，甚至整個人的氣質都已經像是高陽公主甚至是武後了。

李悅給新城公主倒了一杯熱騰騰的奶茶，然後問道：“那姐姐是什麽打算呢？”

新城公主笑了笑，說道：“我不過就是想要借着十五郎你的能耐，想要多結識幾個人而已！世家那邊我是不沾的，不過，我這些日子搞文會詩會，也是認識了不少人，這些士子有的說是寒門，實際上家裏在當地卻也頗有些影響力，這個軌道的事情，一般的人家也不是能随便拿下來的，所以，我就是想着能不能集幾家之力，拿下一條線路下來！”說着，她指了指西南方。

“姐姐是想要修一條往蜀地的軌道？”李悅問道。

新城公主點了點頭：“不錯，正是如此！”蜀地漢朝那會兒就出過好幾個巨富，比如說卓文君的親爹卓王孫，就是蜀中有名的巨賈。蜀地因為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即便是當年中原被胡人肆掠的時候，蜀地也一直保持着安寧，因此更是積累了許多財富與人口，大唐一統天下的時候，蜀地也沒有如何大動幹戈，但實際上，中央對于蜀地的控制能力其實一直都很有限。

倒不是因為蜀人有什麽想法，根本原因還是交通問題。蜀地的豪商大戶其實不少，但是，蜀地的市場實在是太小了，他們之前出蜀通商，成本實在是太高了。之前李悅從蜀地購買大量的木材，對方賺取的利潤其實很大一部分都花在了路上，蜀地的許多特産其實在中原也非常受歡迎，但是就因為運費實在是太貴，到了中原之後，價格就顯得頗有些高不可攀，自然，銷量就很難上得去。另外就是，如今朝堂上的官員多半都是山東還有關隴貴族出身，蜀地那邊的官員寥寥無幾，這也跟蜀地的地理環境有關。別的不說，就算是蜀地出了什麽有才學的士子，但是，從蜀地出來就很麻煩，其他地方的人最多花個兩三個月也就到長安了，而想要出蜀，不管是走水路，還是走蜀道，都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耗時長，風險大，蜀地的口音跟官話相差也比較大，他們學會的官話也總是帶着鄉音，這也讓蜀地的士子很容易被排斥。以至于科舉都開始這麽多年了，正兒八經通過科舉出來的蜀人少得可憐，在仕途上也不怎麽得意，連同蜀地那邊的官員，也都是山東之類地方出身的。他們去蜀地那邊，往往就是一個過渡，只要不鬧出什麽麻煩來，就算是政績，做個三五年，也就能調到其他地方去了，至于蜀地自身的發展，沒幾個人會放在心上。甚至有那些不負責任的，在那邊只想着撈錢，根本懶得理會蜀人的死活。

蜀地不缺錢，他們缺的是能夠為蜀地的利益發聲的人，而為了達成這樣的目的，更加快捷安全的交通是非常有必要的，因此，聽說了軌道的事情之後，幾個在京的蜀地士子幾乎是立馬就行動了起來，準備促成這件事，其他那些官員都得考慮自己的家鄉，誰會去管蜀地的事情，因此，他們就求到了新城公主頭上。

新城公主在李悅這邊也很坦然，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當年李恪做過蜀王，但是他在蜀地其實沒有多少影響力，李恪本身的身份就決定了，即便是當年隋朝的老臣也不會希望大隋死灰複燃，因此，他們根本不可能對李恪表現出什麽親近來。蜀地的官員對李恪也是敬而遠之，這也是為什麽李恪被誣陷謀反，最後幾乎沒有做出任何反抗的緣故，他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資本。蜀人跟蜀地的官員近乎是一種割裂的關系，他們迫切地希望有一個自己的利益代言人，其他那些官員都不可能，新城公主雖說不是官員，但是在某種意義上，她其實比那些官員更适合，因為她的身份更加超然。若是能夠促成這件事，起碼那些蜀地的士子以後就算是她這一派的了，她要是有所求，對方若是不應的話，就得背負一個忘恩負義的名頭，對于沒什麽太深厚背景的人來說，這在官場上是非常致命的。

新城公主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李悅還有什麽好說的，因此，他很是幹脆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只要聖人那邊同意，我這邊自然是願意優先姐姐這邊的！不過，這修建軌道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想要通過軌道入蜀，消耗的人力物力可比在其他地方修路困難多了！”20世紀的時候，為了修建一條出川的鐵路，都不知道費了多少功夫，如今這種技術條件，想要将軌道鋪設成功，不知道要費多少功夫。

新城公主喝了一口奶茶，露出了一個笑來：“這是他們的事情，不是嗎？不過，我看他們下了很大的決心，畢竟，蜀地的交通真的是很大的問題，別說是出蜀了，就算是蜀地內部，交通也非常不方便，據說從成都到其他地方，明明沒有多少路，但是就是需要翻山越嶺，就算是騎馬也得好幾天時間，以前是沒辦法，如今看到了希望，他們不争取才怪了！”

李悅對此不置可否，他們或者低估了修路的難度，回頭發現這就是個無底洞，得不停地往裏面掏錢，卻很長時間都看不到收益之後，他們還能繼續堅持下去嗎？若是資本不夠的話，到時候說不得根本就是有心無力。搞出個爛尾工程出來，到時候誰來收尾呢？

不夠，李悅也沒打擊新城公主的積極性，他只是說道：“既然他們決定了，那麽，回頭叫他們拟個具體的條陳出來，這路在哪兒修，怎麽修，他們能出多少錢，總得定下來才行！”

新城公主聽了，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有十五郎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十五郎盡管放心，就算這事最終不成，十五郎你這邊的好處，絕不會少了你的！”說着，新城公主站起身來，施施然便轉身離開了。

李悅看着新城公主雍容的背影，心裏卻是有些嘆息，新城公主這般也不知道是好是壞，李治能夠容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