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爺能有什麽壞心眼呢

第63章

對軌道感興趣的人很多,武皇後可以直接提，其他人卻是只有旁敲側擊的份，有人想要自個也跟着搞一條軌道,就算不給別人用，自家用的話，從長遠來算，也是比較劃算的。一些人不是沒想過自個搞，甚至還有些家族歷史比較悠久的，不知道從什麽故紙堆裏面找出了秦朝時候的記錄,秦朝那會兒為了提升運力,也是使用過軌道的,不過用的是木軌。但是他們搞出來的鐵軌總是會有各種問題,白白花了一大筆錢，最後發現都是白搭。

可惜的是，李悅一直到正旦大宴之前，都留在骊山，除了有限的幾個人能在骊山見到他之外,其他人一概別想看見。

李悅也是為了躲麻煩，倒不是他惹不起,實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在接到了長孫家的帖子之後，他更是不樂意出門了，長孫無忌如今頗有一些天要使其亡,必先使其狂的意思。褚遂良當初因為堅決反對武皇後的緣故，都已經被貶黜出去了。在古時候,皇帝想要折騰一位官員,只要他肯放下面子,那麽其實很簡單。那就是一個勁地給他換地方就行。就像是宋朝那會兒,好些個名臣都是死在地方上的，你要是仔細看一下他們的履歷，就會發現，很大一部分到了生命的最後幾年，都有些颠沛流離的意思，一個地方還沒坐熱，調職的旨意就又來了，總之，不是在貶谪，就是在被貶谪的路上。在這個交通不方便，水土不服都能病死人的時代，年輕一點的人或許還扛得住，年紀大一點的，沒幾個能受得了的。

別看褚遂良似乎正兒八經發跡已經是貞觀中後期的事情了，實際上這位是開皇年間的人，年紀也很是不小了，兩年時間，他從潭州到桂州，潭州算算還是長江流域，桂州就直接是跑嶺南那邊去了，他這把老骨頭，能熬多久，還真是個未知數。

長孫無忌一點也沒意識到他能繼續做自己的太尉已經是李治對他的寬容，褚遂良跟他雖說是一黨，實際上，褚遂良也是個石頭一樣的臭脾氣，很多時候跟長孫無忌意見也是不統一的，褚遂良一走，原本一些他的黨羽也投靠了長孫無忌，長孫無忌愈發覺得自己大權在握，羽翼豐滿，做事愈發張揚起來。

說張揚那是誇他，實際上他就是有些不着調，按照李治的意思，那就是舅舅年紀大了，做事愈發糊塗起來，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心裏頭都沒數。

像是這次，長孫無忌眼熱鐵軌的事情，別人最多就是想要分一杯羹，長孫無忌卻是恨不得直接将鍋都端走。李悅自覺沒必要跟長孫無忌現在就死磕，因此，他幹脆就躲到了骊山，長孫無忌再嚣張，也不能跑到骊山來威脅他。

新城公主卻有些尴尬，因為之前的事情，新城公主如今對長孫家的動向也比較關心，長孫無忌的打算，或者說是長孫家的打算，新城公主很快也知道了。即便是長孫诠對新城公主非常體貼，新城公主也覺得有些無顏面對兄弟了。她勸過長孫诠，長孫家如今已經是位極人臣，煊赫至極，如果僅僅是想要在冶鐵上頭分享一點利益，這倒是無可厚非，新城公主覺得就算是沒有自己的面子，長孫無忌好好跟李治說，李治未必不答應。但是，長孫家如今卻是想要撇開其他人，吃獨食，那麽，誰會樂意呢？

但是很多時候，并非大家不明白這裏頭的風險，而是其中的利益太大，大到大家不願意看到其中蘊藏的危險。尤其，長孫無忌這麽多年來的操作也讓大家對他非常有信心。當年長孫皇後在的時候，長孫無忌其實還算是小心，但那個時候，長孫家做事就已經有些出格了。不過，他們是外戚，李世民跟長孫皇後帝後情深，長孫皇後多年來不知道積累了多少善緣，朝堂上不少官員都得到過長孫皇後的人情，光是魏征，要不是好幾次長孫皇後勸谏，脾氣上來了的李世民未必能讓他活到壽終正寝。或者說，若是長孫皇後還活着，魏征也不至于落到差點被鞭屍的地步。等到長孫皇後去世之後，長孫無忌卻是水漲船高，李世民要給兒子鋪路，對長孫無忌只有更加器重的，而那個時候，朝堂上大多數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儲位之争上，那時候只要不牽扯到這事，其他事情都算不得什麽。而搞到最後，儲位還是落在長孫皇後的血脈上，這愈發讓長孫家嚣張起來。很多人覺得這不是因為李世民看重禮法，覺得嫡子繼承權優先，反而是覺得李世民看重長孫家的影響力。

開玩笑，李世民是在乎這些事情的人嗎？長孫家要不是長孫無忌早早攀上了李家，他們家早就沒落了。畢竟，曾經一度壓得突厥都有些喘不過氣來的長孫晟去世之後，長孫家其實并沒有真正拿得出手的人才。長孫無忌論起軍事或者是治政方面的才能，也不是特別出挑，他能出頭，也是有着各種機緣巧合的地方。李世民在乎的是他與長孫皇後之間的情誼，畢竟，若非李治登基，那麽，其他庶子登基的話，幾個嫡子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說不定連血脈也未必能夠留下，反而是李治登基，勉強算得上是兩全其美。

這個世上多得是看不清自己的人，事實上就算是長孫無忌也有這個傾向，他真覺得沒有自己，就沒有李治的皇位了，加上朝堂上他也的确黨羽衆多，這讓他産生了一個錯覺，那就是，自個即便是嚣張起來，也沒人拿他有辦法。只是，長孫無忌其實年紀也不小了，他也得考慮着給子孫後代留一個後路，事實上，他那些兒孫跟李治之間其實沒有太深厚的感情，誰讓李治生的晚呢，光是一個新城公主下嫁，不足以保障長孫家的利益，尤其，新城公主還沒有孩子。

而冶鐵這一行，那是真的能夠保障家族百年傳承的行當，畢竟，以大唐的軍勢，對于鋼鐵的需求那是絕對少不了的。他們家如今這個技術水平，長孫無忌在的時候還好，工部和兵部能繼續捏着鼻子買長孫家的鐵，但是長孫無忌不在了呢，甚至，李治不在了呢？誰還會賣長孫家的面子？長孫沖和長孫诠的面子可不夠大！

所以，長孫無忌拼着不要這張老臉了，也得将新式的冶鐵法門給撈到長孫家，李治那邊他不方便施壓，但是，在長孫無忌看來，李悅就是個典型的軟柿子。

可惜的是，軟柿子居然不能老老實實讓自己拿捏，妄圖躲在李治的羽翼下，這就讓長孫無忌非常憤怒了。他自覺自己當年放了李悅一馬，要不然李悅這會兒墳頭草都三尺高了，哪知道，李悅居然這麽不識擡舉！

長孫無忌的看法是長孫家相當一部分人的看法，新城公主聽了之後，頗覺心寒。她就算是身上帶着長孫家的血脈，實際上，她原本跟母舅家感情并不算深厚。她記事之後沒多久，長樂公主就過世了，那時候長孫皇後也不在了，長孫家也沒幾個人能進入後宮，自然跟新城公主并沒有多少接觸，一直到她跟長孫诠定親之後，她才算是跟長孫家熟悉了起來。但是如果将長孫家和李家放在一個天平上，無疑是李家更重。如今婆家處心積慮地占娘家的便宜，新城公主心裏頭沒想法才怪！

那邊長孫诠期期艾艾地想要讓新城公主做個中人去找李悅談冶鐵技術的事情，而新城公主卻是幹脆搬到了骊山那邊的溫泉別院，不願意理會長孫家了。

“要我說了，新城妹妹你就是脾氣太好了！”高陽再聽說了新城公主的困擾之後，當下便是說道，“房家要是誰敢占我的便宜，我非攪得他們不得安寧不可！哼，我願意給是一回事，他們問我要，又是另外一回事！我的東西，我可以打水漂，哪怕是大街上随便找個乞丐扔了呢，那也是我的東西，跟他們房家有什麽關系！”說到這裏，高陽公主簡直是恨鐵不成鋼：“依我的意思，長孫诠也算不得什麽良人，在他心裏，長孫家比你重要多了，你是公主，說是下嫁，實際上，長孫诠已經不是長孫家的人了，他是驸馬，驸馬是什麽意思，那就是公主的附屬，放在民間，驸馬就是贅婿！你一個贅婿，不想着讨好岳家，你整天惦記着自個家，這算什麽意思！”

高陽公主這話說得有些刻薄，畢竟，有唐一代，驸馬多半是勳貴之子，那是皇家來拉攏勳貴的。怎麽能直接形容驸馬是贅婿，不過按照禮法來說，驸馬的确算是宗室，死後也是受到皇室供奉的，實際上的确跟自家沒太多關系。新城公主聽得愈發尴尬起來，她心思細膩，總覺得高陽公主話裏有話，不過她也知道，高陽說得其實是正理，她只得嘆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要不，你去找聖人，問問聖人是什麽意思？”高陽公主見新城公主一副愁容，不由出了個馊主意，她敢保證，李治絕不會叫長孫家如了願，反而會給長孫家一個教訓。長孫無忌當年差點沒坑死他們，高陽公主至今還記恨着呢！

新城公主終究沒有高陽公主那般有心眼，她還真的去找李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