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8
“下雪了。”
郗池眯了眼睛,靜靜看着飄蕩在半空中的雪。
北風呼嘯着将他身上雪白的狐皮鬥篷卷了起來,冰冷的雪花粒吹到了頭發之中,因為身上的體溫太低,所以雪花吹進頭發之後并沒有融化。
郗池緊緊握着缰繩,手指在寒風中泛着青白的顏色。
他身後的小景用鞭子抽了一下身下的馬兒:“公子,要到京城了,太陽已經下山了,我們要在城門關閉前進去。”
到底晚了兩步,進城的時候城門已經關閉了,守衛城門的士兵自然不讓進去。
小景一臉不悅的從馬上下來:“知道我們公子是誰麽?是宸王殿下回來了。”
郗池拿出了自己的令牌。
士兵馬上請了長官城門吏過來,守城門的長官看到之後趕緊讓郗池進去:“竟然不知道是宸王殿下,末将馬上打開城門。”
雖然是夜晚,但宸王回京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各個大家族都知道了。
郗池離開時是初夏,回來時隆冬,趕在了過年之前。
這次差不多半年沒有見到鐘烨。
他出京是為了推行新政,在各省四處奔波,郗池本來就清瘦,這次更瘦了許多。
回來之後自然進京。鐘烨這邊并不知道郗池是和小景輕裝出行騎馬出發,按照他們這邊得到的消息,郗池應該在半個月後才能回來。
所以鄭如看到郗池後特別驚訝:“殿下,您回來了?”
郗池把身上帶雪的披風扔給他:“鄭公公,麻煩你讓人準備熱水,本王要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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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如趕緊道:“是,奴才這就吩咐下去。”
熱水很快準備好了,郗池在浴桶裏安靜泡着,他身上太冰冷,從南到北身上穿的衣物還是單薄些,能禦寒的僅僅是一件鬥篷。
眼睛輕輕閉上,在這片溫暖之中,郗池微微有點眩暈。
直到濕漉漉的手腕被人握住,被揉在手心細細捏搓。
郗池擡眸:“義兄,別來無恙?”
鐘烨擡手把他從水中抱了起來:“別來無恙。”
其實半年前鐘烨并沒有打算要郗池離開自己,鐘烨手腕強硬,他知道每次變法都免不了反對之聲,流血和犧牲是必須的,只有殺一些人震懾一下,才能将自己的想法實施下去,他的江山才會長久。
但郗池的行事風格顯然和鐘烨不同,郗池想要最少的流血,以最平和的方法讓衆人接受。
這次動了官紳們的利益,絕大多數的官僚都不會同意,還有一些未考上功名的讀書人也一片反對之聲,郗池便離開京城四處游說,順便切身觀察一下四處民情。
他有兩個身份,知道他兩個身份的卻是少數,所以郗池用另一個身份在民間做事更方便些。
郗池把臉埋在了鐘烨懷裏,他頭發和身體都在流淌着水珠:“反對之聲太大了,不過長期推行對暄朝有益,百姓們的負擔少了很多。但是,下面有些官員确實過得艱難,義兄,要不要多撥一些養廉銀子?”
鐘烨垂眸看着郗池:“朕前兩天剛和戶部、吏部的官員商議此事。”
郗池笑了一聲:“我們又想到一起去了。”
鐘烨拿了毛毯細細給郗池擦身上的水珠,去年冬天郗池進的宮,雖然名義上是皇後,但他身份是男子,稱呼皇後娘娘不夠恰當,衆人都是稱呼他為宸王。
擦幹淨之後鐘烨才拿了裏衣給郗池穿上,他握着郗池的手腕:“你瘦了好多。”
郗池這一路都很自在,雖然在外奔波是很辛苦,但他因此見識了不同的人和事,也發現了官府一些不足之處:“只是瘦了一點點,這并不重要,義兄,有幾個地方的長官有問題,當地情況與他們奏折裏說的不同……”
鐘烨捂住了郗池的嘴巴:“現在不要談公務,明日再談。”
郗池眼睫毛輕輕顫動一下,閉眼的時候掃過鐘烨的手指。
鐘烨将衣帶給他系好:“朕摸過你身上每一處,你哪裏瘦了朕都知道,這次确實勞碌太過。”
郗池将有關政事的千言萬語壓了下去,轉而去講适合眼下氛圍的話語:“哪裏瘦了?”
鐘烨在他兩肋壓了壓,大手順着到了腰肢,之後繼續往下滑,滑到更暧昧的地方時,他重重揉捏一下。
郗池被碰得耳根發紅:“我知道了,回宮後我多吃飯多睡覺。”
鐘烨含住他的耳垂:“想不想朕?”
離開前兩人就如膠似漆,鐘烨日日不想早朝只想日郗池。
這半年裏鐘烨每天都後悔把郗池放了出去,他生氣後悔的時候只能幹政事,連帶着京城各部所有官員都勞碌了半年。
郗池“嗯”了一聲:“每天都想。”
鐘烨把剛剛給郗池穿上的裏衣又脫了下來:“坐過來。”
長時間未親近,鐘烨精力充沛一點,郗池被折騰了兩三次之後骨頭都要散架了。
鐘烨咬着他的耳垂:“好弟弟,自己半年沒有做過?怎麽和初次一樣生澀?”
郗池床上不太喜歡講話,因為一旦講了會讓鐘烨更興奮。
鐘烨在大臣們面前再怎麽威嚴可怕,在床上始終不知餍足,變着法兒的調戲郗池。
後半夜郗池枕在鐘烨臂彎,盡管累得擡不起手,郗池仍舊睡不着。
鐘烨知道郗池舟車勞頓不能再繼續下去了,方才兩個時辰已經用了郗池所有的精力。
他擡手擦了擦郗池的臉:“滿臉的淚痕。”
郗池自己是察覺不到的,眼淚什麽時候落下來都不清楚,完完全全是因為太過刺激。
鐘烨看到郗池眼尾有些紅,因為郗池膚白,所以鼻尖也是紅的,他湊過去親了一下:“困得不行吧?好了,現在休息,明天不上早朝,朕一直陪着你。”
郗池身體有些不太舒服,盡管鐘烨離開了,仍舊會有未離開的幻覺。剛剛纏綿的時間太長,以至于他一時之間緩不過來神。
但是——兩人是夫夫,彼此都是彼此的郎君,所以做什麽都理所當然。
郗池手心裏有些濕黏,他握住了鐘烨的肩膀,困極了的時候呢喃道:“義兄,你抱着我。”
事後,鐘烨目光柔和,他憐愛的看着郗池,只有面對郗池時才會露出如此溫柔的神色,他很想将郗池揉進骨頭裏,吃進肚子裏,與自己的血肉融為一體永不分開。
無論如何,現在郗池都回來了,兩人心心相印,郗池心裏只有自己。
鐘烨抱緊郗池,看着對方陷入深眠。
第二天早朝免了。
一些官員聽說宸王回京了,自從鐘烨立郗池為後,兩人就聚少離多,這回宸王出京半年,少數知情的曉得郗池以另一個身份私訪民間去了。
好不容易回來,要麽和皇上在床上親熱,要麽給皇上講述這一路上的經歷。
很多京官都和地方官員有牽扯,他們真怕郗池揪出自己有什麽罪。
鄭如傳話讓人退朝時,所有人都安安分分的,偶爾一兩個見了誠王,都忍不住感慨一聲:“令郎宸王殿下真受皇上寵愛啊。”
——長了一副傾城貌,不僅能夠以色侍君,而且還人脈廣闊,能給皇上分憂解難。
誠王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他心裏反正是別扭的,但郗池是他親兒子,愛做什麽就做什麽吧。
誠王已經決定把官職辭了當個清閑王爺,兩個兒子都能獨當一面了,他現在不想幹活只想吃喝玩樂。
郗池一早上回籠覺沒做成,又被鐘烨拉着行雲布雨,做完之後他忍不住貼着鐘烨的胸口求饒:“義兄,這三天饒過我吧,腰都被折斷了。”
鐘烨撫摸着郗池的臉:“你這半年裏虧欠朕的,這段時間都要彌補回來。”
郗池覺得鐘烨太霸道了,可他又離不開鐘烨,因為實在很喜歡,所以在鐘烨肩膀上噬咬:“……”
鐘烨道:“你見民間新政推行得如何?”
郗池點了點頭:“總體是好的,一些小的問題都能慢慢解決,多地的米價都比去年低了,各地匪亂少了一半以上。一些小人很好料理,有問題的我都記錄下來,讓吏部處理吧。”
鐘烨抵住了郗池的額頭。
他唯一可惜的便是郗池對權勢并沒有太渴望,兩人永遠沒有分出高下的機會。
但眼下也好,鐘烨為君,郗池為後,相輔相佐,一起創造一個鐘烨渴望、郗池也渴望的盛世。
兩人心心相印,無論身體還是想法,都完完全全的契合。
鐘烨握住了郗池的手。他想起第一次見郗池,知道了郗池的身份,當天晚上郗池睡在鐘烨的身邊,鐘烨在想,倘若他無法得到郗池,就一定要殺了郗池。
如今——
傷害對方的念頭蕩然無存,對現在的鐘烨來說,喜歡是占有,不是殺害。
郗池微微一笑:“義兄。”
......
很多年之後,鐘烨确實開創了一個盛世,暄朝版圖擴張到最大,四海臣服,百姓富足。
高樓起,宴賓客,樓會塌,王朝可能在幾百年後會覆滅,但至少他與郗池留下了濃豔的一筆,鐘烨成了暄朝最出色的一名皇帝,兩人最終合葬在一起,生平刻在墓碑上,永遠不會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