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二十八章
機器墓地倉庫巨大的空間裏，回音空曠。
亞德裏恩緩緩朝簡走過來，黑眸定定注視着此刻極度悲恸的她，目光裏有難以言說的情緒在傳遞。
人型機器人不會抗拒，人形機器人不會憤怒，人型機器人也不會哭泣，更不會明明淚已流成河，卻還用力的挺直脊梁昂起頭，不願被痛苦壓垮。
這是一個真實的，不屈的生命。
從未見過，因此驚豔。
“天亮之後，你就可以去見她們。我以M星新元首的身份向你保證。”
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又有不容置疑的威嚴。
下一刻，簡已經被亞德裏恩伸出的雙臂所環繞。不是之前幾次那種粗暴的、帶着占有意味的身體接觸，而是克制的、溫存的擁抱，他還用一只手輕輕的拍着她的肩頭，似乎要撫慰她的悲傷。
簡沒有再推開他。她甚至恍惚的覺得，此刻在她面前的不是亞德裏恩而是她的伴侶機器人莫克。
這個溫存克制的擁抱如此溫暖，似乎能夠抵禦那些不斷襲來的錐心之痛。
于是，他們第一次以如此平和的方式靜靜站立，良久良久。
“謝謝你們。”
簡在藍鷹5號漸漸變小了的轟鳴聲中說。她的聲音并不大，可亞德裏恩偏偏聽到了，轉過頭來問道：
“什麽？”
“謝謝你們沒有把她們的遺體拖進實驗室，放到展覽館，而是把她們的骨灰安置在機器墓地，我們的飛船殘骸旁。于我們這些……外星生命而言，那已經是最好的安息之地了。”
Advertisement
“對此你無須感謝。在我看來，無論是否外星生命，逝者都應該得到尊重。”
亞德裏恩回答道。
“而且，說真的，我現在已經不覺得你們是所謂的……外星生命。”
他從儀表盤上騰出一只手來，握住了她的手。
兩只手的手心裏有着相同的溫度。
“長着相同的五官，說着相同的語言，我們如此相似。”他将她的手翻轉過來，低下頭，在她的手背上輕輕一吻。
“我喜歡你，簡。”
“你……喜歡我？”
這樣的話，簡真的是平生第一次聽到。
F星人形機器人從來沒有安裝過這樣的一類情感程序，也不需要像“我喜歡你”這樣宣告式的語言。從程序啓動的第一刻起，人型機器人天然的服從它們的主人，随時随地接納主人的欲望宣洩。就好比莫克，永遠只會平靜而恭敬的回答：“好的，主人；親愛的，我來了。”
而亞德裏恩偏偏将我喜歡你這四個字說得又如此自然，好像這句話就天生該他對她說一樣。
奇怪的是，簡也并不讨厭。經過這個對她而言過于漫長的夜晚之後，她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對亞德裏恩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敵意。
亞德裏恩一直握着她的手，用指肚撫摸着她的手指以及手指的關節，簡的每一個手指都被他認真而細致的撫摸過，小心溫柔，力道也極為自制。
這樣不帶進攻性的身體接觸，卻意外有着讓人放下心防的力量。簡在他手指的緩緩撫摸下，一點一點的放松了身體，神情開始變得有些迷離，雙腿不由自主微微扭動着并緊在一起。
亞德裏恩很敏銳的感覺到了她身體的變化。
“簡？”
簡沒有回答他，她已經被剛才內心裏蹦出來的绮麗欲望吓了一跳。她怎麽會在他的撫摸下有了欲望，想跟這個M星人，做只有跟莫克才做的事？
她剛才甚至在遺憾，如果不是被安全帶束縛住，被座椅分割開，也許他們的身體可以再靠近一點，近到她只消一擡頭，就可以去親吻那剛剛說出了我喜歡你這四個字的嘴唇，再次體會亞德裏恩吻她時不同于莫克的滋味；她還想一窺那軍裝包裹下的軀體，因為這個M星人看上去是那麽高大和挺拔，跟這樣高大強壯的軀體纏綿，那會是一種怎麽樣的體驗？……
“簡？”
亞德裏恩再次開口，充滿探詢的眼神打量着簡。他的眼神讓簡的羞恥之心大盛，将手從他的手中抽回，有些惱怒的說道：
“別看我，M星人，你很讨厭！”
話音剛落，她的嘴唇再次被封住，好像要迎合她剛才的所有绮思一樣，亞德裏恩一只手托住了她的後頸，另一只手則直接伸向了她胸前，手指從襯衣紐扣之間的間隙滑了進去，觸到了簡此刻胸前已然堅硬挺翹起來的一粒蓓蕾。
簡略作抗拒，便在他的唇齒之間難抑的輕哼了一聲，雖然只有低低的一聲，卻似乎給了亞德裏恩極大的鼓勵，他的吻沒有停止，手卻從襯衣中抽出來又繼續往下尋找，很熟練用了幾秒時間便解決了障礙，來到簡并攏的雙腿之間，一番探索之後，他放開她的嘴唇，将手舉到她眼前，讓她看到自己手指上那些因為欲望而産生的晶瑩的液體。
“你現在好像……也沒有你說的那麽讨厭我。”他的話雖然平靜，帶着一絲調笑的意味，可明顯的，呼吸也急促了很多。
簡此刻跟亞德裏恩一樣，心跳和呼吸都前所未有的急促，她臉色泛紅的閉上眼睛，不去看他刻意舉到她面前的手指，而他的話，卻似乎每個字都說進了她的心裏。
“WARNING，WARNING——！”
因為亞德裏恩此刻雙手都挪作他用，手控飛行器在失去了控制之後又一次急速下墜，警報器再次鳴聲大作。
亞德裏恩無奈的笑了笑，放開了簡，轉過頭去。
“現在看來，我之前的想法未免有失偏頗，全自動飛行器也不是完全不好。尤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伴随着巨大的轟鳴，藍鷹5號飛行器再一次躍升，飛翔于開始破曉的天際。
那一直籠罩的黑漆漆的夜色終于退去，緋色的黎明之光，在M星的地平線上緩緩升起。
“就像你的身體一樣，喜歡我，信任我，簡。我們也許真的不該成為敵人。”
作者有話要說： 《信任——一種社會學理論》（波蘭）彼得.什托姆普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