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給你溫柔的假象
眼前是被黑色污染了的純白。
白色是永遠不會欺騙她的色彩,不會被可笑地看成灰色或是黑色,它是白色,她看到的也是白色,其他書友正在看:。人死了以後會被埋進黑色的土裏,但是活着的人卻要用白色妝點他曾活着的世界。
晚上七點,葬禮的通夜開始。
清浦家的人以及清浦信長的好友都開始進出,一件件黑西裝到眼前又離去。商界的朋友,遠親,朋友都來了,明明是葬禮卻和婚禮一樣熱鬧,只不過再多的人都是寂然無聲。
她垂着眼,動作機械地上香。
來來往往的人那麽多,上香,輕聲安慰死者的家人。那麽這些話裏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人在心中笑呢?
人死了,就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那些眼淚和痛哭都只是在做給活人看而已。
夏末的最後一絲熱氣也随着袅袅的煙攀升到了遠離人世的地方,徹子擡頭,目光追随着它飄過的痕跡。
第二日的告別式過去之後,徹子被送回了醫院。而清浦泷與清浦修都沒有空去理會她,兩人這幾日正在為了股份問題而頭疼。
海森管家站在徹子的面前鞠躬,他從少年時就開始在清浦信長身邊做事,而如今只有他一個人了。
少女目光淡漠的看着窗外,一直沒有說話。
“徹子小姐,老爺他離去時很安心。”
他的小徹子就陪在他的身邊,她在對着他微笑,有美麗的落日黃昏和溫暖的風。
“海森叔叔。”徹子輕輕開口,“你說,人既然都要死,為什麽還要活着呢?”
“因為活着是人的本能。就算再怎麽困難,生活再怎樣不如意,還是會努力地活下去。”
徹子閉上眼,躺在床上背對着海森管家。
“老爺去世的前一天,曾經秘密地把清浦財團百分之七的股份交給了我,吩咐我日後在合适的時候将這些股份轉移到您的名下。”海森管家的聲音在房間內回響。
“不管怎麽樣小姐您還是要保重身體,老爺一直很關心您的。神奈川有臺風時也一直在說要不要把您接回東京,卻又怕您一直呆在本家會覺得悶。”
海森慢慢說着。
“徹子畢竟是年輕人啊,和我這樣的老頭子呆着肯定會覺得無趣吧?”老人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笑着說出這種話,雖然未曾聽到但是她幾乎可以想象到那種場景。
那是她——來不及觸摸的溫暖啊。
“其實我也是在前天得知的,老爺突然就想起其實真正的徹子小姐已經死了。那天他一個人在書房呆了很久,但是卻沒有生氣的意思,反而一直在說辛苦您了。”
他想起來了,知道她不是真的清浦徹子。
說不出是失落還是覺得自己可笑。爺爺的心情是怎樣的呢?在即将死去的日子裏想起了那些不夠美好的真相,發現自己只是生活在一個虛幻泡沫中的他會不會覺得這個世界很讨厭呢?
連帶着……
會讨厭她嗎?
“現在想想,其實老爺也只是想要有人陪伴而已吧。這麽多年來,您都非常辛苦,為了做好一個孫女的指責一直在努力。”
徹子咬住下唇,“海森叔叔……爺爺他這些年開心嗎?”
“其實老爺這幾年大概是整個清浦家最幸福的人,。”海森管家聲音漸漸低下去,“不需要争奪什麽,也不需要擔心別人奪走什麽,本來就是一無所有的人再次變得一無所有,未嘗不是好事。”
一無所有的人其實是她吧。
沒有人喜歡真正的她,也沒有人看到真正的她。她把真正自己關在一個腐朽的匣子裏不曾打開,用光鮮華美的水晶寶石裝扮那個面具,面具下的醜陋面孔卻無人得知。
“并且他也有話要轉告給您。”
”雖然只是假象,但那也是溫暖的假象,謝謝。”
徹子猛然睜眼,莫名湧上來的酸澀感幾乎把她淹沒,卻掉不下眼淚。放在嘴裏的食指上傳來劇烈的疼痛,身體不受控制地抖動着,卻還是沒有辦法哭泣。
不想哭泣的時候可以輕易流淚,真正悲傷時卻忘記了該怎樣哭泣。
護士被海森管家叫走,只留下她一個人孤單躺在病床上,灰色的窗簾,白色的牆,黑色的她。
又是一個人,當失去了價值之後什麽父親,母親都成了一個個神情冷漠的路人,只有她一個人啊,從頭到尾都是只有一個人在黑暗中摸索着,磕磕絆絆前進。
“砰!”
玻璃被某個東西擊中發出響聲,徹子的目光飛快移向窗戶,掀開被子起身去看。
打開窗戶看了看,醫院樓下是花園,不過此時卻沒有一個人,只有幾個小孩在遠處玩耍,正打算走回去的徹子怔了怔,整個人都僵住了。
一只氣球慢慢地飄了上來,她下意識地接住那只氣球,上面用馬克筆寫了字。
太熟悉了,她曾經無數次偷偷臨摹的筆跡。此刻他的筆跡寫下了關心自己的話語來到身邊,卻不知道什麽原因笑不出來。
“爺爺在天上看着你,不要讓他擔心。”
放掉手中的氣球,接住第二只飄上來的氣球。
“難過的話,就罵我吧。笨蛋,蠢貨,什麽都可以。”
第二個氣球也搖搖晃晃地離開她的手,徹子看着它升起,最後慢慢地遠離,奔往遙遠的藍天。
“我會一直陪着你。”
……
“天空是自由與幸福,他在天上。”
越來越多的氣球開始升空,遠處的孩子也在驚呼着,天空被氣球占領,它們用別樣的美麗感染着世人。如果天空代表的是自由與幸福,那麽就離開吧,去她到不了的那個地方吧。
慢慢松手,手中的那個氣球也開始上升,最後慢慢地觸及到了灰色的蒼穹,變成黑點消失在視野中。
“謝謝。”
她輕聲說着,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在說給誰聽。
樓下蹲着三個少年,幸村抱着氣球寫字,一邊的真田和柳負責吹氣球,立海大三巨頭今日全體出動。
柳默默地把氣球打結。“雖然在這種日子這樣的吐槽很失禮,不過幸村你真是日本好兄弟。”為了安慰清浦桑毫不客氣地把兄弟拖來做苦力。
因為得知了清浦信長的去世,幸村和柳都決定來安慰徹子,但是卻又擔心她不肯見人,于是柳根據《捕獲少女芳心的萬種可能》制定出了這次安慰計劃,其他書友正在看:。
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的真田堅持要跟着幸村的步伐前進,于是也被帶來做苦工——免費的勞動力沒有誰會拒絕的。
“幸村你到底要多少氣球!”拿着打氣筒終于開始抗議的真田忍不住開口,換來的卻是幸村的順毛摸。
幸村擡手摸了摸真田的頭,就像往常摸徹子一樣,只是真田頭發的手感的确沒有少女的舒服。他擡頭看着樓上的窗戶,自言自語:“不知道她的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就算沒有面對面的擁抱或者安慰,但是也想要給她足以支撐的溫暖。
“清浦桑這幾天心情肯定很低落,不會來看比賽的吧?”
“重要的是她的身體和心情,比賽的話她什麽時候想看我都可以打給她看。”幸村低着頭小心寫下最後一行字。
“cry on my shoulder。”
放開,帶着他的心意與陪伴到達她的身邊。
離去的時候柳無意間談到了花原淳,聽說她正在辦理休學手續,也不知道會轉學去哪裏。
這個夏天好像發生了很多事。
原本以為只是人生中無關緊要的人突然成為了身體某處無法分割的部分,就連呼吸時也會想起她的味道。
電車路過沿海的公路時,少年把目光投向了碧藍的海洋,遠處的風從窗口擠進來撲面龐,天際透明的藍色與海平線澄澈的藍的界限漸漸被空氣融化,只有那幾朵薄如絲縷的雲證明了天空的存在。
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看無垠的晴空碧海,那麽她可以看什麽呢?她的世界沒有藍天也沒有大海。
心中莫名的煩悶情緒一點點地湧在腦海中,他嘆氣,低頭摩挲着還沒送出去的那個東西。
那是一個白瓷戒指,小巧精致。上面有幾朵雪花的圖案,還有她名字的縮寫。
k.t
冥冥或許真有默契二字,就連兩個人自己都不曾知曉。
徹子把手中的黑陶戒指貼在胸口,系在床邊的白色氣球被風吹得搖搖晃晃,空蕩蕩的病房被寂寞的白色充斥,她閉着眼沉默。
放在床頭的報紙上頭版是清浦信長去世的消息,圖片上是老人的遺照和告別會的一群黑西裝的親友,真是寂寞啊,就連死後的僅存的曾經證據也是那樣寂寞。
八卦版是四方少爺的同性豔,照,體育版也有關于風間閑雅的各種報道,聽說閑雅哥哥現在連家門都不敢出了呢。她躺在病床上閉着眼,哼着不知名的曲子,食指微曲扣在桌上報紙之時,聲音沉悶。
快結束了,一切都快結束了。
只要讓他……就可以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萬受和虐愛醬的手榴彈,謝謝墨染的長評,快讓我撲倒啵一個!!
阿縱生日快樂~雖然遲了一天。。
另外今天是1111.大家總攻節快樂~23333可以算是我的節日麽??
ps:卡文三天了終于撸出來了,果然暫時還不想寫完全沒有情感的徹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