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顯然這種狀況路西菲爾沒有事先預料到,他實在沒想到撒旦葉竟敢如此高調。他本想在這個角落躲着,等到合适的時機再找撒旦葉把天使之書拿到手,沒想到他竟然這麽快就主動來找他,竟然是跳舞!
他愕然了一瞬,斜瞄了撒旦葉一眼,剛想說不會把他搪塞過去,突然想起現在自己正扮演着沙琪貝爾的角色,雖然心中不願意卻又不好發作。他看向尤菲勒,卻不料正看到尤菲勒向他投來催促的目光,顯然是想讓他答應。
所有的目光都彙集到他們這。惡魔的,天使的,跳舞的和不跳舞的。
他這個平靜的角落突然成了衆所矚目的地方。
樂聲如水,平靜着,蕩漾着,澎湃着。
路西菲爾聽到尤菲勒傲慢地低聲問周圍的天使們:“那個天使是誰?我怎麽沒見過。”
坐在他後面的棕發天使伊魯爾飛快地搶答道:“大人,他是替補的,叫沙琪貝爾。”他就坐在尤菲勒後面,早就準備應付他的問話了。
“他沒事戴着面罩幹嘛?”
伊魯爾小聲解釋道:“他的臉在戰場上受了很嚴重的傷,還沒好。”
尤菲勒看路西菲爾還是不給撒旦葉面子,沒好氣地哼了聲道:“架子挺大,臉受傷了不在家養着,還出來吓人。”
伊魯爾道:“這禮儀天使的名單是副君殿下責派卡麥爾大人拟定的,可能卡麥爾大人覺得他臉上雖有傷但舉止極佳,所以沒有篩選下去。”
“哦,”聽到路西菲爾和卡麥爾的名字,尤菲勒不敢再有不滿,讪讪地道:“臉上有傷也就算了,可也不能不重視大局嘛,不就是和魔王跳個舞,又不是要他和魔王決鬥的。”說着,尤菲勒轉過頭,正看見撒旦葉擡手站在那裏,一臉堅持與虔誠,仿佛對方不答應,他就要長在那裏了。
尤菲勒還想發牢騷,就見沙琪貝爾優美地站起身,把手搭在那只溫熱的手掌上,随撒旦葉走進舞池。
看到沙琪貝爾最終沒讓撒旦葉下不來臺,也沒破壞這晚宴輕松的氣氛,尤菲勒這才換上了滿意的神色。半杯紅酒下肚,尤菲勒心想這魔王真是沒品味,那麽多天使不挑就挑一個臉上受了傷的,不過轉念又一想,魔族的愛好有時就是怪,也許人家就喜歡神秘感呢。
想着想着,尤菲勒按耐不住,側了側身指着瑪沙爾對身後的伊魯爾說:“聽說撒旦葉喜歡金發的天使呀,你說他怎麽不找那個金發的,偏偏找這個帶假面的?”
害怕尤菲勒對沙琪貝爾的身份起疑,伊魯爾望了望躲在最後面的瑪沙爾,靈機一動,故意低笑道:“尤菲勒大人,照我說撒旦葉是想找那個金發的跳舞來着,可他在我們面前不得不收斂點,于是就選了沙琪貝爾。”
細想起來尤菲勒也覺得是這麽回事,尤其在聽到伊魯爾說‘不得不收斂’時,更是得意地笑出了聲。
再瞥向沙琪貝爾,尤菲勒竟有點迷惑了。他覺得他的一舉一動與副君路西菲爾很像。不過轉念一想,路西菲爾的崇拜者不計其數,刻意模仿的也數不勝數,這個沙琪貝爾估計也是其中之一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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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被動次次被動,剛一走進舞池,撒旦葉就搶先摟住路西菲爾的腰,他是要他跳女步!
路西菲爾狠狠踩在撒旦葉的腳上,毫不客氣地說:“魔王大人,我不會跳女步!”
路西菲爾說的是實話,他在天界位高權重,跳舞這種消遣,跳與不跳他說得算,想與誰跳他說得算,想跳什麽也是他說得算,當然沒跳過女步。
撒旦葉仍然很得意,甚至可以說是得逞,他湊到路西菲爾耳旁低聲道:“我知道副君殿下沒跳過,我也沒跳過,那不妨我們就這麽把這一曲晃完吧。”說着就要把另外一只手也摟上去。
在舞池裏不跳舞就像是在擁抱,更顯得暧昧,路西菲爾感到尤菲勒疑惑的目光再次射過來。
路西菲爾知道再這麽晃下去也不是辦法,反正他現在是在扮演沙琪貝爾這個角色,不妨就專注一些,跳就跳吧。他一邊應付着腳下的步子,一邊淡淡地道:“你是故意的,尤菲勒已經開始懷疑了。”
撒旦葉不以為然地低聲說:“我可不想錯過和副君殿下一起跳舞的機會。”他的視線一直停在他的劉海上,感覺着發絲下有些嗔怒的目光,又道:“尤菲勒嘛,他絕對想不到你在和我跳舞,就算他發覺了,你也有辦法對付他的,不是嗎?”
路西菲爾不語,總有一種很難以言明的感覺纏繞着他。不久之前,他們還在戰場上相見,兩個月不到,他們竟在一起跳舞。是自己昏頭了麽?
飄渺的音樂在耳邊蕩漾着,路西菲爾迫使自己不去多想——這次他是為了天使之書才來的,與撒旦葉本身沒有關系。
路西菲爾拖着撒旦葉在舞池裏蹩腳地走了一圈,憑着多年旁觀的經驗和極好的樂感,終于找到了女步的感覺,他們的步子這才慢慢變得輕盈、優雅。
“我就知道你會來。”撒旦葉在音樂聲的掩護下神秘地道:“這感覺算不算心有靈犀?”
“紙條是你送到天界的,而你也知道我是為什麽東西來的。”路西菲爾的視線停在撒旦葉鑲着滾邊的衣領邊,好像又看到那被刺穿的胸膛,心中有一絲躁動被暗暗壓下,“看魔王大人如今的狀态,傷得沒我想象的重嘛。”
“你……在關心我麽?”
“誰在關心你?”路西菲爾下意識地反駁,“只是你不能就這麽死了,我要的東西還在你的手裏。”
撒旦葉的表情更加溫柔,竟低笑起來:“路西菲爾,別管是因為什麽,多謝你手下留情,否則我現在就不會站在這兒了。”
路西菲爾在聽到自己的名字時有點恍然,以他的地位,除了神和幾個熾天使,在天界沒人敢直呼他的名字,都叫他副君殿下,現在這個名字由撒旦葉叫出來,他竟沒覺得一點兒不自然。
意識到路西菲爾對別人直呼其名可能會産生反感,撒旦葉又說:“我就叫你路西法吧,就像我們剛認識時一樣。”
路西菲爾沒有反對,算是默許了。
在宴會廳的最遠處,瑪沙爾品着酒,看着共舞的兩個人竟有些悵然。他們的身形與光影交錯在一起竟那麽地完美,如果沒看錯,在跳舞的同時,他們還在交談。也許撒旦葉找的天使就是沙琪貝爾,不是夢。
瑪沙爾邊看邊往嘴裏送酒,他有點嫉妒撒旦葉,真的有點兒。
“想不到瑪沙爾大人竟有從魔界逃回去的本事,我還真沒看出來。”
恍惚中,一把陰仄仄的聲音自瑪沙爾身邊響起,驚得他一頭冷汗。這聲音他從沒聽過,但一擡頭竟是熟人,索瑪!
索瑪在瑪沙爾身邊坐下,瑪沙爾對他的到來滿心的戒備,很不自然地往另一邊挪了挪。
索瑪對瑪沙爾的反應毫不介意,一本正經地道:“瑪沙爾,多虧了有和你的戰鬥經驗,我的寵物才沒在戰場上吃大虧,這一點我還得謝謝你呢,來,別這麽緊張,我是來找你喝酒的。”說着,索瑪已經端起酒杯,殷勤地靠過來了。
極不情願地舉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瑪沙爾心想這個惡魔怎麽張口閉口總是那只大蠍子呢,到底煩不煩。
索瑪沒注意到瑪沙爾的不情願,興奮地說:“為了表示對你的感謝,我邀你跳支舞吧。”
想到那次差點被他打死,可這個始作俑者怎麽沒點記性,瑪沙爾沒好氣地說:“多謝,別找我,找你的蠍子跳舞去吧。”
這時一曲終了,撒旦葉與路西菲爾從舞池裏走了回來。路西菲爾剛回到座位旁,撒旦葉就禮貌地回自己的位置去了。
瑪沙爾想擺脫索瑪的糾纏,求助般地看向沙琪貝爾,可沙琪貝爾卻像沒看到似的從他身邊經過,徑直走到最後面的露臺去了。
在衆人的注目下,撒旦葉意氣風發地回到尤菲勒身邊,卻并沒在他身邊坐下,歉然舉杯:“我還有點事情,尤菲勒大人,恕我先失陪一下。”
尤菲勒似笑非笑地說:“魔王大人還真忙啊。”說着和他碰杯。
撒旦葉沒有理會他的調侃,兀自陪着笑臉,又對身邊的領主們使了個眼色,領主們便端着杯子呼啦啦地圍攏在尤菲勒的身邊,争着給他倒酒敬酒。撒旦葉趁機脫身,繞道來到了露臺上。
這時宴會廳裏人頭攢動,領主們都主動端着酒杯向天使一方示好,極少有人注意到撒旦葉的舉動。
瑪沙爾正被索瑪糾纏得煩躁,卻忽然看到撒旦葉也去了露臺,順手還把落地窗簾放了下來。
尾随,遮掩。瑪沙爾腦中嗡地一聲,他起身想出去看看,索瑪頗顯瘦高的身體卻擋在他面前,戲谑地道:“你幹嘛去?”
瑪沙爾急道:“我要去露臺看看。”
“這裏不比露臺熱鬧嗎?”索瑪斜着一雙陰影密布的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說:“瑪沙爾大人,露臺有什麽意思?”
“沙琪貝爾去了露臺,我去找他。”
索瑪揚起眉,做了個誇張的表情:“你沒看見我們主上也去露臺了?!”
瑪沙爾神秘地問:“你也看見了?”
“當然看見啦,我的這個角度……我又不是瞎子。”
“看見了我更要去找他。”瑪沙爾有點急了。
“他們做什麽是他們的事,看見了就當作做沒看見好了,難不成你有偷窺的癖好?” 索瑪無比自然地看着瑪沙爾,好像是理所當然的事。
瑪沙爾小聲怒道:“我偷窺什麽了?魔王尾随沙琪貝爾幹什麽?”
索瑪一副你就是個白癡的神情,低聲陰笑道:“你放不開不代表別人也放不開,你沒看出他們剛才很合得來嗎?”
瑪沙爾被問得啞口無言。“可是,可是……”瑪沙爾指着窗簾說不出話,索瑪幹脆道:“你可別壞了別人的興致,小心一會兒沙琪貝爾回來生你的氣。走,我們跳舞去。”說着就把他拽到舞池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