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1)
暫時制造的空間中,兩個人影相對而立。
“你已如願。取得這麽多的籌碼,是想和我單獨談什麽?”撒旦葉的領域空間之內,路西菲爾慢慢收回劍,一臉淡然。
撒旦葉默然。良久,撒旦葉望着路西菲爾,目光缱绻地道:“我想換回一個天使。”
“天使?”路西菲爾疑道:“哪個天使這麽重要?”
“你真的什麽感覺都沒有?”撒旦葉定然地看着他。
“難道……”路西菲爾的眼中閃過瞬間的錯愕。
“沒錯,就是你。”撒旦葉自嘲般地笑笑,“我的籌碼可足夠?”
“狂妄。”路西菲爾手一揚,天使之刃已經指向撒旦葉的咽喉。撒旦葉不閃不避,任劍上的光明的聖焰在他的脖頸留下一道黑色的灼痕。
“這所有的犧牲,都是因為我麽?”忽然路西菲爾的眼中有凄然閃過,握劍的手抖了抖,還是放下了,“是我之過。”
“誰的過錯?”忽然撒旦葉放聲大笑,笑聲在蒼穹回蕩,聽起來卻倍加凄涼。“你……太讓我意外了。不,也許我早就該想到的,只是自己也不願意相信。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沒想到路西法就是你,才會有如今的動作。”撒旦葉的神色也有些黯然,“所以我願為現在的局面負起責任。”
“我也很意外,撒旦葉,照我所想,我們不會再見了。”
“告訴我,路西……菲爾……那些傳言中的屠殺都是你做的麽?”撒旦葉望着他,他不相信和他一路同行的路西法能做出那些暴行……
“沒錯,都是我做的。”路西菲爾坦然地回答。
“我不相信。”撒旦葉有些激動地道:“你并不是那麽暴戾的人,為什麽你不澄清?”
“我沒什麽可澄清的,做便做了,我願意背負罵名。”路西菲爾冷然地望着他,希望藉此湮滅魔王心中那不切實際的幻想:“光暗之戰已經過去了億萬年,而我們只同行了幾日,現在你還以為了解我麽?”
“我承認我的确不了解你。什麽特使?哈,你就是神派來的殺手!”等笑夠了,撒旦葉逼視着他,聲音因憤然而嘶啞。
“……”路西菲爾不想澄清什麽,因為這就是事實。
“我真愚蠢,竟然一直信以為真。”輕輕一陣嘆息,撒旦葉唇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意,灑脫地望着他:“可我不後悔……不後悔……路西法。我願相信你,也願賭服輸,就随你處置吧。什麽法門監獄,什麽天使之牢,或者是神封之境……我都不會逃避的。”
處置麽?
路西菲爾心中五味雜陳。他并不想如何處置他,可這到底是為什麽他還沒有明确的答案。他在虛空之中默立,腦中飛快地閃過各種理由,直到靈光一閃,才緩緩壓低聲音道:“我要讓你回去,條件是——你要幫我找到天使之書另外的部分。”
撒旦葉錯愕地望着他,他相信憑路西菲爾的勢力,找到天使之書只是遲早的事,現在他要自己去幫他找,難道是有意放過一馬?他以為這是自己的末日,沒想到前方還有曙光。
“我一定照辦。”撒旦葉望着他冰藍色的眼睛,滿是癡纏:“只是到時請你親自來取好麽?我會把信息傳遞到玫瑰大街的酒吧。”
既是請求,又像約定。
“你現在沒有資格和我講條件。”路西菲爾故意避開他的眼神,“雖然你可以走,但你既然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就不能毫發無傷地回去,我無法向天界交待。”
“我明白。”撒旦葉張開雙臂,眼中全是坦然。身處其位,他能明白路西菲爾的無奈,不管這是出于公事還是私情。
“你還不明白。”路西菲爾的天使之刃再次指向撒旦葉,冷冷地道:“我不想傷害一個毫不抵抗的人。”
“我說過,我永遠也不想和你做敵人。”撒旦葉不為所動,“我敗了并不要緊,既然我的籌碼無法換回我愛的人,這一戰我已一敗塗地了。我願意為我所做的負責,只是希望你能放過那些惡魔軍。”
“出招吧!”路西菲爾努力壓抑心中莫名的煩躁,語氣更決絕了。
撒旦葉巋然不動,只是望着他。
“固執。”路西菲爾的天使之刃忽然散發出淩厲的光芒,一道劍光閃過,天使之刃的尖端已經沒入撒旦葉的胸膛。
撒旦葉仍不動,坦然地看着心中所愛,他見到了他,得知了他的真實身份,負點傷又算什麽?
一道細細的血流自天使之刃緩緩淌下,驚豔般的紅色,像恣意綻放的曼珠沙華。
路西菲爾神色微動,忽然硬硬地停止了天使之刃的走勢,他不再是從前那個瘋狂嗜血的天使,而面對這樣的撒旦葉,他更下不了手。那一天,他的胸口也有這樣一抹紅色,他就是這樣來到他面前的。
在那個法格恩酒吧的傍晚,不期然地遇見。
“路西法…”撒旦葉看出他眼中的猶豫,突然毫無預兆地挺身上前。
天使之刃從撒旦葉的心髒上方擦過,一瞬間已穿透他的身體,直沒入劍柄。
“撒……”路西菲爾忍住即将脫口而出的呼喚,他現在做的,只是一個魔王應該做的事。天使們流的血,魔族也必須要流。
“據說,天使之刃是天使身體的一部分,可以自由地幻化,那麽……路西法,感受到我的心了麽?”負傷的撒旦葉聲色暗沉,他的頭靠在路西菲爾的頸邊,埋在他曾經為之癡迷的金發中,雙手将路西菲爾摟在懷裏。
“……”路西菲爾沉默,他能感到此時一陣湧動的溫熱和狂熱的跳動。是他的心。
如果天使之刃再向下一點點,或者再催動一點光明之力,這個糾纏着他的家夥就要消失了吧。路西菲爾心中忽然有些酸楚,更有些迷惑,自己怎麽就不忍心殺他呢?
他無意識般地攬住魔王。他知道自己是願意去感受他的心跳的,只是不想以這樣的方式。
貪婪地嗅着發絲間的香氣,撒旦葉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猛地他推開路西菲爾,天使之刃便脫離了身體,鮮血迸射了出來。
失去支撐力量的撒旦葉膝下一軟,用魔劍勉力支撐住身體,單膝跪在路西菲爾面前。
受了重傷,撒旦葉的魔力已無法支持這個臨時制造的空間,周圍的景色慢慢消融開來,他們的身影便出現在原來消失的地方。
無數雙眼睛正盯着他們,他們的身上背負了太多人的期待與焦灼。當緊張的等待終于有了結果,昂然而立的天使軍統帥和單膝跪地的飲敗魔王構成了最吸引眼球的畫面,在所有的旁觀者的眼中都是如此。沒有人願去了解發生過的事,他們只在意此刻的勝負。
短暫的沉寂過後,天空中沸騰着天使軍的歡呼。
“撒旦葉!!”看着撒旦葉身負重傷,鮮血淋漓的樣子,貝利亞渾身一抖,頭腦仿佛一瞬間空白一片,他只想要他好好的,他不相信如此強悍的撒旦葉短短時間會在路西菲爾面前輸得如此凄慘。他覺得渾身的力氣就要被抽空了,卻不知哪來的力量忽然讓他呼喊出撒旦葉的名字,往撒旦葉的身邊飛去。
撒旦葉舉起鮮血淋漓的手,阻止貝利亞繼續上前。
“我,撒旦葉,索多瑪魔域的魔王,願意接受副君殿下的要求:退兵、釋放加百列、歸還拜蘭魔域的控制權。”衆目睽睽之下,重傷的撒旦葉一手托起路西菲爾的手,在那彰顯天界威權的徽章戒指上恭敬地吻了下去,又再狡猾地把唇滑到他的手背上,輕輕一點。
吻輕如羽毛,好似不着痕跡。
可它卻好像通了電流,讓路西菲爾觸電般想把手抽回來。
他惶惑地看着撒旦葉,魔王的眼裏沒有一點屈服的意思,倒是依舊執着與愛戀,他單膝跪在他的腳邊,讓他又想起山洞的那一晚,他擎着一朵柔弱的小花向他表白……
看到魔王徹底屈服,天使軍再次沸騰了。
勝利的凱歌在空中回蕩着,羽翼的拍打連成一陣浪潮,天使軍高高舉起天使之刃,興奮地呼喊着路西菲爾的名字。
聖輝驅散了黑雲,光芒重回大地,身處天地之間的最高點,手心中仍殘留着魔王溫熱的鮮血,此時的路西菲爾卻有點恍惚。
看着撒旦葉被貝利亞攙扶着蹒跚離去的背影,他心中竟波瀾起伏。
只有他知道,這一場,輸的是自己。
眼前閃過那一天在他手中複生而又散落的花瓣,他真的以為他們再不會見面了。
然而,不期而至的相遇,是否就是命運的必然呢?
作者有話要說: 呼呼,掉馬甲的部分終于寫完了~不知各位看官是否滿意~
兩只有短暫的分別,之後還會再見面(這不是廢話麽),好吧我想說的是,本文剛開始更的時候,有好幾個大大提出進入主題的速度太慢了,自我反省了一下,覺得是這樣,所以毫不猶豫地砍了兩萬多。其中有一部分是不影響劇情的,另有一部分對劇情影響不多,但因為後文中會有相關人物出現,雖然在正文中對這部分砍掉的內容作了補充,但仍覺得當初寫的比較有效果。
so,作者打算把這部分作為番外強勢插入一下,三章左右。為了不影響大家看文的心情,也不會太占用正文的更新時間,本周六周日加更,希望大家繼續支持~
麽麽噠~
☆、番外 與惡魔的交易1
魔界。
天空灰暗。
濃重的雲在索多瑪城上空翻湧。
宮殿群聳立着的裝飾繁複的尖頂隐沒在氤氲的霧氣中,灰暗的光透過兩個半弧型展開的落地窗彙入其中一座宮殿的中央大廳,朦胧且壓抑。
這是一個近似圓形的大廳。大廳中央的地磚上繪着毒蛇盤踞五芒星的巨型圖案,此時正泛着幽幽的藍光。圖案中的毒蛇栩栩如生,殷紅的雙眼仿佛帶着蠱惑,陰郁而致命。
圖案周圍,環繞着二十幾把雕刻華麗的石質座椅。在它們的另一側,七級黑曜石臺階之上,安靜地矗立着一個雕着羽翼雙頭蛇的座位。
多年來,羽翼雙頭蛇作為索多瑪魔域的象征,在魔界與巴比倫魔域的獨角骷髅頭,以及蛾摩拉魔域的蝠翼黃蜂一樣,代表了魔王的權能。
而索多瑪這一代的魔王,是撒旦葉。
現在,那個座位,在經歷了一場無聲的政變之後,在前魔王畢加索流盡了最後一滴血時,屬于他。
天色更暗。
忽然之間,大廳外圍的七只巨大火盆毫無預兆地被點燃了,随之大廳四周的石柱上的光影更加分明。與此同時,吱呀一聲,大廳的主門緩緩開啓,一群身着正裝神情各異的魔族領主們在魔族侍衛的引導下走向他們各自的座位。
今天是魔王會見領主的日子,每過一段時間,索多瑪的魔王都會召集手下的部分領主們開會,只不過這樣的會議在畢加索時期總是越來越少。
新魔王撒旦葉還沒出現,到場的領主們已經不甘寂寞,三三兩兩地聊起來了。
第三層的領主勒比斯身材瘦小,一雙半掩在發絲下的眼睛卻閃爍着嗜血的光芒,這時他的視線正停留在坐在自己左手邊的女領主身上。
女領主身穿黑色長裙,頸間佩戴着絢麗的珠寶,紅色的頭發在腦後挽成一個精致的發髻,讓她漂亮的背部線條展露無遺。她當然注意到了勒比斯的視線,卻故意不做出回應。
勒比斯悠悠地轉過臉,目光在她白皙的肌膚上逡巡,好像在解謎一般。過了一會兒,他好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終于開口贊美道:“歐碧,我發現你最近越來越漂亮了,尤其是新魔王即位以後。”
女領主撫摸着左手小指殷紅的指甲,抛給他一個不屑的眼神,調笑道:“勒比斯大人過獎了,誰不知道大人你對天使情有獨鐘,什麽時候也對魔族的女人感興趣了?”
“啧,別這麽說。”勒比斯對她的譏諷無動于衷,溫柔地道:“對美的追求與性取向無關,我可是真心贊美你的。”
歐碧偏過臉,鳳眸斜飛,目光若水,竟頗為惆悵:“要是男人們都像你這麽會說話就好了,只可惜有些人明明有那麽多花言巧語,偏偏不是說給我聽的。”她的眼睛有意無意地往大廳的雕花大門看去,一個黑色的身影正在門邊,向身邊的惡魔交待着事情。他身材高大,全身黑衣,雙眸幽如深淵,黑發飄逸,他的唇角帶着一抹笑意,神情上洋溢着一股自信,舉止間自蘊着一份潇灑。正是魔王撒旦葉。
“我早就看好他了,沒想到他的動作這麽快,才不過幾年時間,就對前魔王動手了。”歐碧的目光毫不掩飾地在撒旦葉的身上游弋着,帶着幾分迷醉道:“俊美、強大、手握權柄,還很……性感,我就喜歡這樣的男人。”
“權柄?不久前,他和我們一樣是領主。”勒比斯低聲接道:“還有,請容我補充一下——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
歐碧眼光一閃,眷戀的神色一掃而盡,冷道:“你什麽意思?”
勒比斯不以為然,聳了聳肩膀:“你知道的。”
索多瑪魔域裏,撒旦葉的天使癖早已是人盡皆知的事,歐碧不滿地說:“天使雖然長得都不錯,可他們虛僞、自命不凡,到底有什麽好?我們魔界俊男美女無數,俊美的、妖嬈的、妩媚的、千姿萬态,怎麽你們這些有天使癖的家夥就視而不見呢?”
勒比斯品味着歐碧醋意十足的話,舔了下微幹的唇角慢慢地說:“這是男人的占有欲嘛,有什麽能比征服一個天使,讓他們自甘堕落更讓人興奮的事呢?我想魔王大人也是這麽想的。”
歐碧恨道:“該死的占有欲,落在我手裏的天使只能是死路一條。”
勒比斯惋惜地道:“夫人,你可真是暴殄天物,下次不妨把你用來出氣的天使借我兩天,随後再殺也不遲嘛。”
歐碧不屑地哼了一聲,忽然想起了什麽,問道:“聽說你捉了一個天使小隊,準備獻給魔王大人?哼?想向新的魔王獻殷勤麽?”
勒比斯謙虛地道:“他們自己送上門的,這些不自量力的天使出現在我領地的禁區,當然不能坐視不管。至于如何處置他們,由主上做決定吧。他能殺死畢加索,說明他個人實力不錯,但在強勢的天界面前,不知他有沒有點争鬥的勇氣?如果他就那樣畢恭畢敬地把天使們還回去,我覺得他和畢加索也沒什麽兩樣。”
歐碧問:“天使軍怎麽會貿然到你領地的禁區去?”
勒比斯道:“為了熾天使薩麥爾呗,他們例行搜索,結果不小心被魔法陣迷惑,就送到我嘴邊了。”
歐碧道:“你運氣真不錯。”
這時撒旦葉已經在主座上坐定,衆領主便結束交談紛紛行禮,仿佛一切如常。只是大廳裏雖然很安靜,但安靜的背後難免有試探的目光。
撒旦葉并不理會領主們的眼神,交疊着雙腿,左手扶靠着雙頭蛇的蛇頭,另一只手捏着一張信箋。那信紙裝飾着硬朗的金色燙邊,背面是淡金色的光明烙印,衆領主們一看就知道是烏列天使駐軍專用的東西。
撒旦葉把信上的內容看了一遍,擡起眼對領主們說:“熾天使薩麥爾堕落的事想必各位已經知道了,為防止薩麥爾逃出天界的勢力範圍,烏列在第二層已經加強了防範,可他沒有十足的把握,想要我們協助封鎖薩麥爾逃跑的通路。”撒旦葉把手裏的信箋抖了抖,不屑地道:“薩麥爾畢竟是熾天使,依我看他逃脫烏列的追捕來到第四層估計只是遲早的事。”
“哼,神不是萬能的嗎?怎麽自己身邊的熾天使都堕落了?!”
“就是。烏列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怎麽今天也要和魔族聯手了?”
……
領主中爆發出一陣議論,對于薩麥爾堕落事件,他們都抱持幸災樂禍,冷眼旁觀,最好能從中漁利的态度。
領主凱梅拉道:“翅膀是天使的力量之源,堕落天使的羽翼完全染黑後,他們将失去原本的力量,雖然大多數天使都能通過自身的魔化使力量恢複,但這需要時間,我想熾天使也不會例外。”
凱梅拉看向撒旦葉,撒旦葉示意他說下去,他便接着道:“所以我們就順應烏列的意願封鎖通路,這可是抓住熾天使的絕好機會。”
領主們的眼神都熠熠發光,熾天使力量強大,他們都知道不好對付,但如果熾天使堕落後也有失去力量的一段時期,那麽他們每個人都将有這個機會,這将是他們難得的機會。
撒旦葉看着衆人躍躍欲試的表情,冷靜地道:“各位,魔界雖然在諸多事情上要依附于天界,但實際上與天界對立已久,我知道大家都不想錯過這樣的機會,但熾天使的力量在堕落狀态下能撐多久我們并不清楚,而薩麥爾也一定會在失去力量前竭力突破封鎖,所以一旦他進入各位的領地,切忌不要孤身作戰,只想一個人獨占功勞。”
距離撒旦葉最近的大領主孟菲斯托道:“薩麥爾要逃脫天界的追捕就一定要到魔界的下層去,索多瑪魔域将是他的必經之路,如果各位各自為戰又不是對手,那麽就讓他如願以償了。所以一旦發現薩麥爾的蹤跡,一定要通知附近的領主,協同作戰。”
撒旦葉說:“薩麥爾是第三重天的君主天使,其實與我們并沒有利益關系,如果他堕落後建立起自己的領地并願意聽從于我們,那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可如果他不願意與我們合作,或者與別西蔔、亞巴頓等一起,那麽我們就多了個敵人。”
一個領主突然道:“天使本就高傲,他曾經是君主天使,有那麽高的地位又怎麽會願意聽從于我們?”
“問得好,”撒旦葉冷然地道:“所以我們不能放他過去。”
領主蒙托克開口了:“這段時間天使也在第三層展開搜索,勒比斯還端了一個天使小隊呢。”說完他對勒比斯擠眉弄眼,讓他說話。
領主們的目光都集中在勒比斯身上,勒比斯不動聲色地道:“經我審問,天使軍曾在第二層發現過薩麥爾的蹤跡,不過被他逃脫了,所以才會有大量的天使軍出現在第三層,估計現在他已經到達第三層了。”
撒旦葉滿意地道:“你做得不錯。我們可以答應烏列協助他抓住薩麥爾,但第三層的大部分都是我們的領地,輪不到他們插手。”他深黑的眼眸看向孟菲斯托:“你回信給烏列,就說我答應他的要求,但如果他的天使們再有逾越,一律格殺。”
孟菲斯托認真地聽着,問:“就這樣無條件答應他的要求?”
撒旦葉微笑道:“抓到薩麥爾,條件任我們提,不用着急。”
一系列正事談完,大廳裏的氣氛就不那麽嚴肅了,這時一個雖小卻尖利的聲音催促道:“勒比斯,你不是要把那個天使小隊都上交給魔王大人嗎?怎麽還不說呢,難道是怕魔王大人不喜歡,你下不來臺。”
另一個聲音調侃道:“勒比斯你真不夠意思,我們的私交也不錯啊,666個天使我一個也沒見到,就全都送給主上啦。”
除去幾個起哄的,包括孟菲斯托在內,領主們都在等待撒旦葉表态,這些被俘的天使,是送還給烏列還是留下來自行處置。
“看來領主們已經開會開得倦了。”撒旦葉把手裏的信箋交給孟菲斯托,從容地對勒比斯道:“你應該知道我的喜好,先挑一個帶到這來。”
勒比斯走出大廳和守衛的魔族吩咐了幾句,就返回來了。
不一會兒,兩個惡魔押着一個金發的天使走到大廳中間。撒旦葉揮了揮手,惡魔躬身退下,只留下天使孤零零地站在那,不知所措。
大廳裏忽然很安靜,天使的雙手和翅膀上有隐隐的黑光,很顯然,他身上的光明力量被封印了。
由于封印的關系,天使的身體雖然能夠自由活動,但卻無法使出光明的力量,黑暗的氣息讓他覺得不安。他落單了,孤立無援,正在一群虎視眈眈的魔族中央等候未知的命運。
此刻,他能清楚地感覺到圍坐在大廳周圍那二十幾個領主赤*裸裸的目光,有淫*邪的、有敵視的、有森冷的、有不屑的,各種交織在一起,可以歸納為不懷好意,這比起晦暗不明的環境更讓他緊張得透不過氣來。
而更讓他透不過氣來的是,主座上那個黑發的魔王站了起來,向他走來。
越走越近。
☆、番外 與惡魔的交易2
天使強迫着自己擡起頭,與那走近的人對視,可是他做不到。
他感覺自己的腿在微微的顫抖,膝蓋處有點無力。
他的翅膀暗暗用力,想要掙脫束縛,可卻是徒勞的。
他後退了。不自覺地。
忽然一股很大的力道将他的身體拉過去,他一個踉跄,跌在一個懷抱裏。
他使出全身力氣掙紮起來,可那雙手卻沒有因為他的掙紮撼動半分。
有力的手指拂過金色的發絲,順着他的脖子,擡起他的下颌,迫使他擡起頭看着那幽深的黑眸。
此刻,他一動也不動。不是他不想,而是魔王的精神控制力讓他像被蛇盯住的獵物一般,動彈不得。
寒意像深冬湖面的冰一般蔓延開來,天使清楚地知道,他的實力與眼前的魔王實在相差太遠了。
撒旦葉垂下眼,柔聲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天使能清楚地看到撒旦葉英俊的臉,然而再英俊的臉,在此時大廳灰蒙蒙的光線和跳動的邪魅火光裏都顯得冷峻起來。他能清楚地聽見自己幾乎不受控制的呼吸,他啞聲道:“瑪沙爾。”
撒旦葉又問:“是什麽級別的天使?任什麽職務?”
瑪沙爾猶豫了一下,卻不由自主地回道:“我是力天使,在烏列天使長手下破壞天使團任副團長。”
“哦,有意思了。既然你是破壞天使團的,那麽也一定是個戰士。”
瑪沙爾點點頭,暗自給自己鼓氣。對,他還是戰士,不能害怕。
撒旦葉嘴角微揚,轉而在他耳邊道:“你長得很漂亮,是我喜歡的那一類。”
一股寒氣沿着瑪沙爾的脊背爬上來,他覺得自己的頭發都要豎起來了。他覺得大廳裏彙集在他身上的目光更加寒冷逼人,幾乎要把他生吞活剝一樣。
瑪沙爾掙紮着別過頭,終于把下巴從撒旦葉的手中掙脫出來。
撒旦葉放開了對瑪沙爾的鉗制,魅惑地道:“你知道被帶到這個大廳的天使将是用來做什麽的?”
瑪沙爾渾身戒備,不說話,他不知道這個新晉的魔王要怎麽對待他這個俘虜,他的心裏忐忑不安,如果是畢加索應該會主動把自己放回去吧。
撒旦葉有意望着他,卻根本沒有理會他的反應自問自答道:“是為了在床上取悅我的。”
瑪沙爾的臉上爬上一抹潮紅,雙拳緊握,羞憤難當。他在烏列的駐軍中很多年,雖然見過不少天使之間親親我我的事情,也曾有天使追求他,但從沒有誰說得這麽直白,說得這麽自然,說得這麽理直氣壯,難怪都說惡魔是淫*亂放蕩的野獸!沒錯,他們就是野獸!
“住……口!誰要取悅你?。”瑪沙爾身體顫抖着,說出的話都帶上了顫音,連他自己都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撒旦葉好像挺滿意他的反應,圍着他慢慢地踱着步子,道:“我們魔族有對性*愛崇拜的傳統,所以瑪沙爾你既然來到索多瑪城,也就不必拘束,放松就好了。性*愛這東西,你想讓它的神聖多一點,它的龌龊就少一點,你想讓它的快樂多一點,它的痛苦就少一點,你把它當作極樂,他就能給你極樂,一切都取決于你怎麽看待它,怎麽感受它,既然這樣,為什麽不好好享受呢?”
撒旦葉的手指摩挲着瑪沙爾的金發,緩緩道:“我都說得這麽明白了,你有沒有點動心呢?”
“不。”
瑪沙爾回答得很幹脆。撒旦葉只是微笑。
忽然瑪沙爾覺得一道涼氣爬上脖子,他的身邊一個巨大的蛇形的魔獸已經從五芒星的圖案中現身而出,那蛇眼睛殷紅,通體黝黑,正将血紅的信子吐在他的頸邊。
“那現在呢?”撒旦葉不緊不慢地說:“既然你不願意取悅我,那将你的靈魂打碎喂養我的寵物吧?”
“随便你。”瑪沙爾回答得更幹脆,比起遭受折磨,受到侮辱,死是他求之不得的事。他突然間找回了勇氣,吼道:“那你就殺了我吧!但別忘了,你随意折殺駐軍天使,烏列大人不會放過你的!”
撒旦葉笑了。
他的微笑有種近乎得逞的邪惡。
“烏列還真的很棘手。”撒旦葉一揮手,那蛇形的魔獸就消失不見了。頓了頓,撒旦葉接着說:“我不會殺你,在我沒有得到你之前,你是死不了的。”
“你!!”瑪沙爾的胸膛劇烈地起伏着,他緊握着拳,指節泛白。他在耍他!
歐碧撫摸着小指上鮮紅的指甲,将目光轉向旁坐的勒比斯,笑道:“看來你送給魔王大人的玩物他很喜歡嘛。”
勒比斯用手撥弄了下額發,道:“那是自然。不過前戲好像長了點,換做畢加索,如果他有挑戰天界的膽量,一定迫不及待了。”
“切,撒擔葉還真有耐性。”勒比斯右手邊的烏拉插話道:“不是很喜歡麽,管他同不同意,按倒就上呗。我就喜歡那個過程。”
歐碧給烏拉一個白眼,直接下結論:“你真是個無趣的男人!”
烏拉釋然一笑,全然不往心裏去。
勒比斯附和道:“沒錯。其實看那個天使憤懑的樣子還真讓人心曠神怡啊,蹂*躏身體容易,摧殘精神才高明。”
“既然你不願意,而我又不想用強迫的方法得到你,那麽我就給你一次機會。”撒旦葉繞到瑪沙爾的背後附在他耳邊低語着。
瑪沙爾不想聽他的蠱惑,真的不想聽。
可是撒旦葉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聽得清清楚楚。
機會,真的嗎?
“你應該知道,除了崇拜性*愛,魔族還有兩個傳統。一個是崇尚武力,一個是契約精神。對武力的崇拜讓魔族的個體變得強大,契約精神讓各部落間的個體協作有了保障。”撒旦葉踱到瑪沙爾的面前:“所以,我要和你訂立一個小小的契約。”
“什麽契約?”瑪沙爾不自覺地擡起頭,還沒有細想,話已經脫口而出。
“感興趣了麽?”撒旦葉滿意地道:“既然你是破壞天使團的副團長,是一個戰士。你可以從這個大廳裏任選一人與你比武,如果你贏了,我馬上派人送你和你的小隊回烏列的駐軍,你們就自由了;如果你輸了,就滿足我對你身體上的小小要求,別這麽不情不願的。”
“至于勝負的條件嘛,” 撒旦葉斜睨着天使,指着腳下大廳中央的圖案,一道藍色的弧形的火線從五芒星頂點劃過,瞬間形成一個幽藍的圓圈:“看見由這個五芒星頂點組成的圓了麽?誰出了這個圈子,誰就輸了。怎麽樣?你和同伴的命運都掌握在你自己的手裏,為了你們的自由,願意用你的身體賭一次嗎?”
瑪沙爾沒有出聲,整個大廳裏也異常地安靜起來,領主們都在饒有興趣地等他的回答。
“親*吻我的戒指,我們的契約就達成了。”撒旦葉緩緩擡起右手,動作莊重優美,聲音很輕,卻如毒藥,“相信我的話,賭一賭吧?”
一道道霹靂在沉黑的雲層中閃爍,明滅不定,像領主們毒辣的眼睛。
近在眼前的寶石戒指晃得瑪沙爾睜不開眼睛,瑪沙爾眯着眼,思緒飛快運轉。他知道在座的領主都比較厲害,現在他就如羊入虎口反正沒有逃走的可能,不如用全部的力量與其中一個打一場,戰死總比就這樣受到折辱好。
瑪沙爾凝神看着近在咫尺的戒指,那深邃的黑寶石上面映照着他的影子,就像它主人的那雙黑色眸子。
他打定了主意,捧起魔王的手,輕輕地吻上去。
在座的領主們沸騰了。有的幹脆站了起來。
火圈之外,霎時魔氣滾滾。
勒比斯陰笑道:“難怪這麽長的前*戲,原來換了玩法。”
烏拉湊過來道:“挺刺激的,我喜歡。”
歐碧摩挲起其它的指甲來,漫不經心道:“用一個天使軍團的副團長來檢驗我們這些領主的實力,有點太小兒科了吧。”
勒比斯的神色依然收斂:“也不一定,這個比武對天使來說還是很有利的,他可以毫無顧忌地出招,但他的對手總要顧忌魔王的情面,無法下殺手,況且天使已經沒有退路了,正想與我們拼命呢,困獸之鬥,背水一戰,勝負難料,也許他還真有那麽點兒勝算。”
歐碧輕哼出聲,毫不掩飾心中的不屑:“那點勝算也要看他選的對手是誰,如果是我,那他就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了。”
勒比斯中肯地道:“沒錯。他的機會就掌握在自己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