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二天，再三思考後，衛階還是去了咖啡廳。
“你昨天說的話什麽意思？”衛階雙手環胸不耐煩的說道。
謝婉言慢條斯理的品了品咖啡，潔白無瑕的咖啡杯在燈光下反射着溫和的光芒。
“昨天就說你性子急，可不被我說中了嗎？”
衛階敲了敲桌子，“謝婉言，我可不是來和你喝咖啡的。要不是你昨天提及葉櫻，我現在會和你在這裏浪費時間？所以別賣關子，有話快說！”
對衛階毫不留情的說法，謝婉言暗地裏翻了個白眼，要不是他對她還有用，她才不會和這種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的人說話。
“行吧，那我就直說了。”謝婉言好整以暇的看着衛階，“既然你今天來了，就說明我昨天猜測的沒錯，你果然被葉櫻甩了。”
“你......”被觸碰了痛腳，衛階眼含威脅的瞪了過去。
“打住！”謝婉言擺了個停止的手勢，“這不是我們今天讨論的話題。在我和你通話之前，你就沒有想過嗎？葉櫻拒絕你的理由可能是......”
她探身往前，壓低了聲音，“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衛階眉頭一挑，突然想到昨天他問葉櫻這個問題時，她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他呼吸倏然加重，謝婉言對這個反應勾起了一抹滿意的笑容。
衛階沉着臉出聲：“你知道是誰對不對？要不然昨天也不會在電話裏那麽信誓旦旦了。”
謝婉言勝券在握的回答：“當然。”
衛階冷冷的看着她：“誰？”
謝婉言雙眼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說：“沈沐風。”
衛階驟然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了幾次，倏然笑了起來，“我說你整這一出是幹什麽呢？原來是因為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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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階語氣中暗含的不屑讓謝婉言皺起了細眉，“我今天是來求合作的。你喜歡葉櫻，我喜歡沈沐風，不是剛剛好。我們應該成為合作夥伴。”
衛階嗤笑，“誰跟你是我們，還合作夥伴？你是不是狗血言情劇看多了，擱着COS惡毒女配呢？”
他正色道：“你聽好了，我這個人讨厭輸，也不輕言認輸，但不代表我輸不起。如果......我說如果，葉櫻和沈沐風真的是彼此喜歡，那就我們有緣無分，怨不得旁人。”
謝婉言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難道你就不會不甘心嗎？你就這樣放棄了？你還是不是男人？”
衛階看向窗外，此時他的表情意外的平靜，仿佛他在一瞬間成熟了很多。
“當然不甘心，但是不然呢？像你這樣想一些不入流的陰損點子？這樣就能得償所願？別開玩笑了！”
他轉頭質問：“你到底把他們當成什麽了？玩具？你扪心自問，這樣你真的能得到你想要的愛情？反正我是不信。另外，雖然我個人很讨厭沈沐風，但是他的智商可不是蓋的，你哪來的勇氣覺得可以瞞得過他。”
謝婉言一直以來沉浸在不甘之中，滿心都是把沈沐風搶回來的執念，衛階的話就像是當頭一棒将她打醒。
她喜歡沈沐風，他的每句話、每個表情，她都反複琢磨。所以，她了解他，她清楚的知道他喜歡上一個人就是一輩子的事。況且，沈沐風情商智商皆淩駕于她之上，她根本沒把握瞞過沈沐風做小動作。更讓她不安的是，她懷疑之前她邀請葉櫻來宴會現場的事已經被沈沐風知道了，不然最近他為何對她避而不見？
發熱的腦袋被一盆涼水澆醒，謝婉言心中滿是酸澀。
衛階突然面色複雜了起來，眼角微微泛紅，又像哭又像笑：“你猜的沒錯，我确實被葉櫻拒絕了，但是你知道她怎麽說的嗎？”
“她說謝謝我的喜歡。我想過會被她拒絕，但沒想過她會這麽說。就憑這句話，我就覺得這場初戀不虧。”
這兩天，葉櫻拒絕他的每句話、每個表情都在他的腦海裏不斷播放。被拒絕了，他當然傷心，但是當他發現他的喜歡被喜歡的人珍惜着時，那種觸動無法用言語表達。
他的初戀，是這樣溫柔的人，是她，真好。
所以，如果她的幸福是別人，他也願意祝福。
衛階的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謝婉言再也不想回憶的那天。那天，她喜歡的人拒絕了她，她恨不得将那一天從地球上抹去。
“對不起，以及，謝謝你的喜歡。”這是沈沐風拒絕她時說過的話。
原來，她以為最悲傷的一天，才是他對她最溫柔的一天。
不是別人的，是獨屬于她的溫柔，也是和葉櫻對衛階那般同樣的溫柔。
兩句一模一樣的拒絕，像兩把錘子捶打着謝婉言的心。即使，她再不甘心，但是也不得不承認，沈沐風和葉櫻在對待感情的态度是如此的相配。
衛階不知何時離開了，謝婉言再也沒有了一開始的滿腹野心，她像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呆呆的坐在咖啡廳。
她腦子裏很亂，一會兒是沈沐風拒絕她的話，一會兒是想象中的葉櫻對衛階說的那句一模她一樣的話。精神恍惚的回到家中，保姆喊了她幾遍才讓她清醒。
“嗯？你說什麽？”
保姆再次說：“我在小姐的房間打掃衛生時，發現了這箱書籍，裏面是高三的教課書。不知道小姐還用不用，不用的話我就将它當做垃圾收下去。”
“高三的教科書？哦，原來是那個啊。”
謝婉言腦子遲鈍的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那是她之前幫沈沐風家的親戚妹妹補習時準備的資料。雖然大部分的活被沈沐風包攬了下去，她也沒做多少工作，但當時她确實費了大力氣去找資料。
想起當初為了靠近沈沐風，拼命的為一個素未謀面的人找補習資料，謝婉言就有些心酸。不知怎麽了，她突然想再看看那些東西，對保姆說：“你拿下來吧，我再看看要不要。”
保姆上樓把箱子搬了下來，謝婉言一本本翻看，看到那些自己批注的注解和為那個妹妹批改的作業時，不禁心裏複雜極了。
人付出越多就越不想放棄，就是因為她把整顆心毫無保留的給了沈沐風，她才不甘心放棄。但是，感情不是其他的東西，不是不放棄就一定會有收獲的。
她第一次問自己，她是不是該放棄？
忽然，她看到了有些眼熟的東西。
謝婉言拿起一個筆記本，這是本錯題集。她沒有那個妹妹的聯系方式，一般是那個妹妹将錯題拍照發給沈沐風，沈沐風有些不确定的地方會把照片轉發給她，然後他們兩個讨論解題方案。
那是能展示她的智慧的好途徑，每道題都是她要好好把握的機會。為了顯示她對這件事的重視，她專門把照片打印出來，然後帖在筆記本上，做成一本錯題集。
也就是說，這上面有那個妹妹的筆跡，之前她從來不在乎這妹妹的事，對她來說她只是刷沈沐風好感的工具而已，但是現在她為什麽覺得這個筆跡如此眼熟？
不對，她一定在哪裏見過！不是照片上，是在現實社會的哪個地方！
謝婉言腦中拼命的搜索的記憶，忽然，一些零星的片段串了起來，她頓時如遭重擊，面色蒼白如紙。
不，不對！說不定是她猜錯了呢？
她顫抖着手給錢玲玲打了一個電話：“玲玲嗎？我有個事想要拜托你......對，是她！......嗯，你随便找個人就行......然後拍個照給我發過來......快點！”
謝婉言坐立不安的等着錢玲玲的消息，沒有一刻覺得時間是如此漫長。她心裏反複祈禱不要是那個人，可過了一會兒錢玲玲發來的照片上的熟悉的筆跡分明告訴她：
祈禱是無用的，就是那個女孩。
圖書館內初見就覺得有些眼熟的筆記，現在發來的照片，還有那個女孩曾說過的話：
[沒有沒有，我高中成績也不是很好，如果不是在高三找了一個優秀的家庭教師輔導功課，我肯定考不上武通的。]
[這個我也不清楚，他自稱楓老師，我們沒見過面，都是在網上交流的。我可以回去問問他，願不願意再收學生。]
“哈哈哈......”謝婉言低聲笑了起來，倏然淚落了下來。
為什麽你能為了那個女孩如此處心積慮啊？
為什麽你的溫柔吝啬的只給一個人啊？
為什麽那個女孩不是我啊？
為什麽......為什麽那個女孩會和你一樣溫柔啊？
謝婉言這一刻突然很想見到沈沐風，不為別的，只為一個答案。
她驅車趕往岳家在武市的別墅，也是上次舉辦宴會的地方，她早就打探清楚，沈沐風這周末有事情要處理，會回到那裏。她本來以為可以制造一場偶遇，卻沒預料到會發生的事情。
謝婉言找到沈沐風時，他在院子裏那棵櫻花樹下看書，一卷書，一杯茶，他姿态慵懶的靠在背椅，透着說不出的閑适和優雅。
她看着他沒有說話，他感覺到她來了，但也沒說話。良久，她問：
“去年五月，在岳家老宅，我們初見的那場宴會，你獨自離開宴會，到了一顆櫻花樹下，在我去之前，你看着盛開的櫻花想的是什麽？”
沈沐風沒有詢問為什麽問這奇怪的問題，他順着時間線，回到了那場宴會。當時臨近高考，他本無意參加，但是外公說讓他放松一下，再加上院子裏的櫻花開了，他就回去了。可宴會百篇一路，讓他覺得無趣，便去院中觀賞櫻花。
當時，他看着滿樹怒放的櫻花想的是什麽呢？
哦，他想起來了，原來是：
櫻花開了，那你呢？我們什麽時候能相逢呢？
“我看的是櫻花，想的是櫻。”
——你在看櫻花嗎？
——是啊。
——你很喜歡櫻花嗎？
——嗯，很喜歡。
謝婉言的眼淚滾滾而落，沒有什麽比這個問題更讓她絕望，她凄然道：“原來，你想的是她啊。”
在一年前，她因為那個櫻花下的溫柔笑容對他一見鐘情，從此對他緊追不舍。
可原來，讓她心動的笑容是因為讓他心動的那個女孩。
“從什麽時候時候開始的呢？高中？”
“不是，是更遠的過去。”
“是嗎。原來如此，打擾了。”
真的打擾了。
原來從一開始，她就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