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要救自己嗎?(6)
他問我:“我自己也不會啊,什麽時候教的你?”
“你上次死前教的。我跟你說,好好聽我的話,按我說的去做,要不然你會死得很慘。”我看他把頭偏過去,似乎很不耐煩,所以接着安撫道,“面試之前做點準備,打個腹稿,別緊張,我在家做好飯等你回來。”
他說:“那萬一艾可讓我中午和她一起吃的話,我要不要去?”
我楞着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拿出幾張錢放在他的西裝口袋裏:“去吧,別讓艾可付錢,你自己主動點。還有,錢記得還。”
“我們這種關系還要還錢,你的不就是我的嗎?”
“按你的說法,那艾可跟我談戀愛就等于跟你談咯?你舍得把她讓給我嗎?”
他有些惱怒:“你有病啊,拿這個打比方。”
“是,我有病,我有病二十幾年了,從來都沒吃過藥。”我腦袋一下子血氣上湧,轉身就想往外面走,走了兩步發現還沒結賬,又回去把錢給付了,拉着站在原地的他一起出店門,“吃早飯了嗎?我帶你去吃。”
他沒好氣地跟我說:“你翻臉的速度真是風馳電掣。”
“我怕你餓着,本來胃就不好。”我臉僵着,緊了緊握着他的手掌,走進一家飯店,對老板喊道:“兩碗二兩牛肉面,不加蔥多要香菜,微辣,再來兩碗溫豆漿,少糖。”
他有些詫異地望着我,不一會兒又恢複了常态,我提醒他:“等會兒面試的時候別抖腳。”
“嗯。”面被端上來了,他抽出兩雙筷子,遞了一雙給我,他說,“中午我會回來的,想吃糖醋茄子和水煮肉片。”
我嫌棄地說道:“說得好像你會做這兩道菜一樣,就炒茄子和肉片湯,愛吃不吃。”
他笑了起來,臉埋在熱騰騰的蒸汽裏面,他說:“你和我想象中的自己很不一樣。”
你也是。
送走他後,我查詢信息,乘車到了一家私人偵探所。二樓大廳,負責人給了我一張A4白紙:“把你能想到的所有細節都寫下來,方便我們縮小範圍,找到那夥人。你知道,你說的那個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算是比較有名的大學城。小混混團夥那麽多,沒有特征我們也沒把握能找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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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着筆,仔細地在上面寫着。寫完之後,我對他說:“其中一個人五官很立體,穿的衣服鞋子上面到處都是鉚釘,他戴了一個黑色鼻釘,說普通話,應該不是本地人。他算是裏面最有特征的一個人了,多注意一下他。”我把A4紙拿出來,圈了一下對那個鉚釘男的描述,并且跟他表示,如果他能聯系到一位有水平的罪犯肖像師,金額翻倍。
他站起身跟我握手:“合作愉快,随時保持聯系。”
我買了本菜譜放在菜臺上,仔細參照步驟,做糖醋茄子。我做飯水平一向不高,屬于吃不死人但是一直吃會讓人想死的那種。做完後,我把菜輕放在茶幾上,打開門往外望了望,已經過了十二點了。
我坐回沙發上,雙手抱在胸前,等了一會兒又站起來把門完全打開,好可以直接看到對門的情況。該不會已經回來了吧?總覺得好像聽到點聲響。我把上次勾出來就沒有再放回去的備用鑰匙拿上,開了門。他聽到門響快速地把頭轉了過來,他站在洗衣臺前面,頭發像被狗啃了一樣,地上還散着幾團帶血的紙巾。
“怎麽了?”我走上前去,把他按着耳朵的手拿下去,他耳垂上覆蓋的紙浸出血跡,我摸了一下他泛紅的肩膀,滿手的頭發茬子。
他說:“耳釘和肉長在一起了,扯不下來,媽的,打的時候都沒流過這麽多的血。”
取不下來你就硬扯呀?我嘆了口氣,用力把那團紙按着,但又不能按太久,怕血凝固了紙就粘在了上面,撕下來的時候又把傷口弄開。“血差不多止住了,你先去沖個澡,把身上的頭發沖了吧,洗好了告訴我一聲。”
聽着廁所裏面淅瀝的水聲,我走開,從衣櫃裏翻出一條浴巾,搬了個板凳出來。他很快就沖好了,我進去,簡單地把浴巾鋪在他身上,給他收拾頭上那團亂草,生氣就生氣,亂剪什麽頭發啊,坑坑窪窪的只能修成板寸了。
他的鼻頭有點紅,深吸了一口氣,說:“你就不問問我面試結果怎麽樣啊?”
“面試官讓你回去等電話,你覺得這工作肯定黃了對吧?否則你情緒不會這麽失控。”
“工作是黃了,但我不是氣這個。”他問我,“你說現在怎麽還有人當着別人的面評頭論足,還說別人是非主流的呀。”
我明白了,他肯定被人當面損了,于是說道:“這樣的人是不多了……現在不都用殺馬特這詞兒嗎?”
“喂。”他推了我一把,“你不該站在我這邊嗎?”
“別亂動。”我樂不可支地按住他的肩膀,擦了擦他帶水的頭發,下了第一剪子,“我肯定是站在你這邊的,不過剪了也是好事。”
他無精打采地看着廁所裏那個碗大的圓鏡:“哎,被艾可的同事這麽說了,弄得她的處境也很尴尬。”
“下次見到她的時候跟她道個歉吧。”我下剪子的速度加快,他額前的頭發落下來,我讓他把眼睛閉上,他眼睑合上之後眼球左右動了幾下,然後趨于平靜。我低下頭,隔着幾厘米的距離,動了動嘴唇,想吻他。
他說:“怎麽感覺剛才額頭前面熱乎乎的,像有熱氣在吹。”
“誰知道呢,八成是遇鬼了。”我擡起頭,把浴巾撤下去,摸了一下他帶血的耳垂,他躲開,開玩笑地說:“摸一次八百塊。”
我把手收回來,撚了撚指腹,對他說:“到我那兒去把菜熱一下,我給你買點兒酒精回來消消毒。”我讓他站起來,把板凳搬出去。廁所悶熱潮濕,出來之後清新的空氣往鼻腔裏湧,但我的心情卻有點糟糕。
出去買東西的時候,我邊走在路上邊想:沒有道理啊,也不是什麽救命之恩,怎麽就一見鐘情了呢?宋艾可她肯定只把我當成普通朋友,我們之間要是有半點火花,六年的時間都夠燒毀一座山了。那點際遇變化帶給他的希望又能支撐着他走多久呢?我想來想去,又把自己逼到了死胡同。
不過,有追求總歸是好事,至少能讓他不再堕落下去。
我剛走進樓道,他探出頭來,說:“菜熱好了,過來吃吧。火太大都熱成碳了,不能留到下頓了。”
我把門帶上,往桌上一看,原來熱成碳了不是比喻句,是事實陳述句……硬邦邦還嘎吱脆,虧我還專門買了菜譜學。我看他吃得一臉糾結的樣子,想進廚房再給他做道下飯的菜。他把我拉住,認真地說:“早上那幾百塊錢我先借着,我想在夜市上擺個攤。”
“要交攤位費嗎?會不會被城管趕啊?”
“夜市不是擺在中間的嗎,夜市和門市之間的人行道很寬的,在樹和樹之間的那段,又不擋路。我先試試,如果能回本兒就去買個攤位,你覺得怎麽樣?”
我覺得不怎麽樣,先不說其他,進貨渠道、價格這些東西他都不清楚,會走很多彎路,吃很多虧,再說看他這樣子也沒決定好要賣什麽,東一錘子西一錘子的能回本兒才怪。夜市收攤又晚,萬一情況有變,在我還沒找到那群流氓之前他們就先杠上了。如果我坐在家裏吹着空調看電視的時候,他悄無聲息地死在了外面……
他的話打斷了我的思路:“夏天不是熱嗎?我買了份兒冰粉涼蝦,小碗收了我五塊,你想那東西成本才多少啊。我冰粉涼蝦和水果刨冰一起賣,旁邊再擺點那種女生喜歡的小飾品,應該行吧。”
行……真是越說越扯淡了,外面做這種生意的這麽多,你拿什麽跟別人競争。
“你別一直板着臉啊,我還有個計劃,這不是假期要到了嗎?學校的學生都要回家了,他們回家之後在陽臺上養的植物沒人照管,我可以接管啊。一個暑假只澆花不施肥的話收十塊,滅蟲澆花施肥全套二十五,夠便宜吧,肯定有人來。如果有人托管寵物,烏龜金魚什麽的我也可以接收。”
我想了一下,覺得這個還有點靠譜:“計劃是不是太多了,一口吃不了大胖子,你一樣一樣來行嗎?”
“我就是先設想一下,一樣虧本兒了我就馬上轉換方向。”
“你有幹勁兒的話可以折騰一下。”我點頭同意,畢竟要他有幹勁是件很難的事,估計艾可她同事說的話是真的讓他當衆下不來臺,何況又是在有好感的人面前被這樣嘲諷,他當時的心裏肯定堪比車禍現場。
“只有你在我下這麽蠢的決定的時候才不會打擊我。”他說,“我知道做這種小本生意很難的,有時候覺得自己能幹這能幹那的,其實什麽都做不了。這樣吧,如果你反對,我就不幹這個。”
“幹啊,為什麽不幹?”什麽樣的人生經歷都是有用的,即便是在玻璃瓶裏的那幾年,好像我也不是毫無長進。
他提議道:“跟我一起幹吧。”
“也行。”我巴不得跟他相處的時間能再長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預告:
我問陸達:“宋艾可和我對于你來說意味着什麽?”
他說:“她是螢火蟲你是發條。”
能猜出來是什麽意思嗎?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