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有人說,天空的顏色若是灰的,就表示那個人的心裏有一道無法愈合的傷口,時間過得越久,越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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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早餐之後,顧青都還沒回來,寧舒有些好奇,“顧青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李嚴熙眼睛看着遠處的風景,笑道:“他臨時有事,所以先走了。”
寧舒哦了一聲沒說什麽,顧青的提前離開讓他心裏有些不安,說不上為什麽,只是突然想起顧青昨天下午跟他說的那些話,說他若執意要與李嚴熙在一起,将來會後悔。
或許顧青說得對,他與李嚴熙若真的在一起,前面的路會比想象中的還要坎坷艱難,只是,若就這樣放棄這個人,叫他如何甘心?他則過頭看了一眼身邊的李嚴熙,發現對方也正看着自己,用那雙飽含溫柔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不知為何,寧舒突然紅了臉頰,幾乎有些慌亂的移開了視線。
年輕的總裁大人眼裏瞬間泛上了明亮的笑意,薄唇微微上揚,在早晨的第一縷光出現的時候,笑得溫柔而深情。
景風開的是一輛敞蓬跑車,只有兩個座位,所以只能載李鳳玲一個人,而柳顏則表示跟方小娴一起,最後只剩下寧舒和李嚴熙。
寧舒看着柳顏和方小娴上了一輛白色的越野車,而景風載着李鳳玲早已跑得沒了蹤影,李嚴熙摸了摸他的頭發,拉開了身邊的車門,“上車吧。”
寧舒乖乖的坐上去,沒說話。
上山的時候他一路都在睡覺,現在是早上九點,寧舒很清醒,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車窗外面,對于那些被快速甩在身後的風景瞧不出有多熱衷,卻就是沒有轉過頭來看身邊開車的男人一眼。
盤山公路的道路蜿蜒曲折,李嚴熙握着方向盤的手一直沒有離開過,走了大約半個小時,車窗外面已經能看見參天的大樹,即使已是寒冬,有些不知名的樹上卻還有繁茂的樹葉,映在車窗上格外好看,陽光也跟着灑落下來,照在少年沉靜的臉上,煞是好看。
寧舒就在這樣美好平靜的時刻突然發問:“李嚴熙,你有女朋友或者妻子嗎?”
李嚴熙一愣,笑道:“沒有。”
“男朋友呢?”
男人挑眉,“也沒有。”
“那麽,你覺得我能勝任嗎?”少年的聲音聽上去如此平靜淡然,語氣裏夾雜着一絲不太明顯的緊張和忐忑。
行駛中的汽車突地停住,尖銳的剎車聲響徹天際。
車廂裏靜谧的空氣一路漫延,男人皺起英氣的眉頭,一雙眼緊盯着問話的少年,良久才輕聲說道:“寧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寧舒認真其事的點頭,聲音不快不慢的響起:“我很清醒。”
聞言,男人黑色的眸中有明亮的光一閃而過,随即消失在黑暗的深潭裏,薄唇輕啓,“我希望你能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我不想你以後後悔。”
寧舒看着他,嘴角突然揚起一抹好看的笑容。
雙手慢慢的解開不久前被男人系上的安全帶,然後一個跨身便坐在了男人修長的腿上,他的眼睛清澈明亮,裏面盛大的笑意如同煙火一般璀璨,聲音也是極動聽的,“我正在做你昨晚對我做的事。”
男人英俊的臉上飛速的閃過一抹懊惱的神色,過了一會兒,才輕聲道:“你昨晚沒睡着?你知不知道你在玩火。”
雙腿上跨坐着的少年依舊笑着,眼睛彎成好看的月牙狀,在男人急切的目光中,慢慢說道:“李嚴熙,其實你是喜歡我的吧。”
若不喜歡,這個男人為什麽會對他這麽溫柔這麽體貼,凡事都為他考慮,面面俱到,若不是昨晚突然醒來,他大概還要糾結很久很久,那樣的話,他與這個人不知會錯過多少時光,所以,既然已經明白,那麽,為了不讓這重來的人生再白白浪費掉,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大膽的放手一搏。
男人沒說話,定定的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少年,那張清秀的臉上盛着明亮的笑容,如同夏天的陽光一般美麗眩目,紅潤的嘴唇一張一合,散着無與倫比的誘惑。
“寧舒,其實我可以一直等你,等到你長大,所以,你不用急着給我承諾。”英俊的總裁大人用低沉磁性的嗓音慢慢說着,他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看着眼前的少年,仿佛想将那張俊秀臉上的所有表情一一納入眼中,無一遺漏。
寧舒卻愣了,李嚴熙說會一直等他,等到他長大,那個長大是什麽期限?
十八歲還是二十歲抑或是他真正能夠獨當一面的時候?
等待是個漫長的過程,只要一想到若自己昨晚沒有突然醒來,沒有突然發現李嚴熙偷偷親他,沒有發現自己竟這麽渴望着這個人的觸碰,那麽,面前這個男人準備用多少時間和精力來等候他回過頭來。
“你不用等我,因為我已經長大了。”寧舒松着嘴唇,動聽的話語從唇間滑出來,在安靜的車廂裏掀起一陣不小的狂潮。
男人不再猶豫,大手溫柔而霸道的拉下少年的頭,傾刻吻了上去。
兩人的唇齒緊密的交纏在一起,輾轉,輾轉,再輾轉。
寧舒從沒接過吻,所以也不知道接吻竟能讓人覺得如此身心愉悅,他笨拙的親吻着眼前英俊年輕的總裁大人,嘴唇在對方灼熱的唇上厮磨,還未占領高地,對方的手突然來到腦後将他壓了下來,兩人的距離更加靠近,近到全身都緊密的粘在了一起,車廂裏的空氣瞬間變得熾熱而暧昧,寧舒覺得呼吸漸漸困難起來,想要得到更多的空氣,對方卻沒給他任何逃脫的機會,長舌猶地闖入,直指最深的地方。
少年的雙手用力的攀在男人寬闊的肩頭,手指因為熱吻無意識的收緊,男人身上的休閑服已被捏得起了皺,男人卻還是像沒有吃夠一般拉着少年共卦情潮。
身體在漸漸變熱,急欲找到渲洩的出口,寧舒兩腿分開跨坐在男人修長的大腿上,兩人最私密的地方有意無意的靠在了一起,他能清楚的感覺到男人的變化,身體猶地僵硬起來再不敢動,寧舒在心裏哀叫不已,剛剛頭腦一熱就這麽不管不顧的坐在了李嚴熙身上,現在再要下去不知道會不會被對方的目光殺死。
同為男人,他很清楚欲火得不到舒解的痛苦,可是,若李嚴熙一個沒控制住,那他們不得在這裏……
他沒再往下想,因為男人突然放開了他。
透明的銀絲在兩人唇間糾纏,無端端的扯出了一道淫/亂的氣息,寧舒紅着臉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剛剛因為讀清李嚴熙心思的大膽在此刻被全部逼退,複又縮進了殼裏。
男人見他紅透的臉龐,連耳根後面都未能幸免,輕輕笑出了聲,大手撫上少年光潔的側臉,聲音帶着些許嘶啞,卻依舊柔軟的說道:“寧舒,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他的聲音雖如平常一般,可是寧舒還是聽見那裏面的猶豫和不确定以及那一絲若有若無的不敢置信,仿佛這個人,在這裏已經站了很久很久,一直等他轉過身來,等着他的答案。
他心裏一緊,就着坐在男人腿上的姿勢俯過身去,用力的抱住對方的脖頸,輕聲說:“我從來不知道,天陽集團的總裁竟然這麽沒自信。”
男人伸出手将懷裏的少年緊緊抱住,下巴擱在少年纖細的肩膀上,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只是想給你一個逃跑的機會,既然你不要,那麽,就要做好與我永遠在一起的準備。”
寧舒驚訝的睜大眼睛,耳邊男人的話似還在回蕩。
剛剛,好像聽到了很重要的話呢。
永遠啊,他一直以為,若他能與李嚴熙一起,就只能争朝夕,卻不想,這個男人竟給了他一個連想都不敢想的願望。
良久,少年重重的點頭,“好。”堅定的回答在安靜的早晨分外動聽,男人笑着将懷裏的身子抱得更緊,眼眸裏一片深情。
幾個小時後,車子停在寧家院子的門前,寧舒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男人卻突然握住他的手腕,俯過身來吻他的唇。
剛剛确立關系的兩人就好比接吻魚一般,一刻都不想分開,一吻終了,寧舒紅着臉喘着氣倒在李嚴熙懷裏,聽見他說:“抽個時間我會跟我爸媽說,今年不去國外陪他們過年了。”
寧舒一驚,掙紮着坐起來,“你爸媽這麽久沒見你肯定很想你,你還是去吧,這本來就是最開始的行程。”
李嚴熙摸着他柔軟的頭發,笑道:“讓鳳玲去陪他們就行了,更何況還有我大哥。”
“真的不用。”寧舒堅持,“我跟我爸兩個人過年也沒事,反正這麽多年也是這麽過的,你真的不用在意我。”
李嚴熙只看着他,深色的眼眸裏溢滿盛情,聲音在封閉的車廂裏格外迷人,“寧舒,在我面前不需要逞強,你可以試着軟弱一次,試着相信我。”
寧舒一口氣堵在喉頭,心裏突然悶得慌。
他其實一直都是軟弱的人,卻又莫名其妙的活了下來,即使失去了這世上最親的親人,也依舊如蝼蟻一般卑微的活着,若不是那場大雪,現在的他或許還在北京的某個地方過着廉價且毫無意義的生活,他不會遇見這個人,不會聽見他說,寧舒,在我面前不需要逞強。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如同被安排好的一樣,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見他沒說話,李嚴熙湊過來看他的眼睛,薄唇揚起好看的笑容,“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寧舒點點頭,男人見他回答,笑着俯下身來親吻他的眼睛,那吻是如此小心翼翼,仿佛他是易碎的水晶,稍有不慎便會支離破碎,他從不曾被人這樣精心呵護過,那一刻的感動根本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他只想用力的抱緊眼前這個叫李嚴熙的人,就這樣永遠都不放手。
兩人又厮磨了一些時間,李嚴熙才放他下車,臨下車前又特意叮囑,“不要再去找兼職,在家好好複習。”
寧舒乖順的點頭答應了,這才一步三回頭的往院子裏走。
這個時間段,父親還在上班,看着緊鎖的大門,寧舒無意識的松了口氣,回房換了身衣服才抱着書往學校走,李風擎一見他,臉上立刻堆起暧昧的笑容,“寧舒,昨天嚴熙帶你去哪玩了?”
寧舒抿着唇本不想回答,又突然想起李風擎是李嚴熙六叔的事,“山頂酒店。”
“哦……”被刻意拖長的尾音在寧舒耳裏成了魔音,他真想拿書砸在校長頭上,卻硬生生的忍住了,他與李嚴熙幾個小時前才确定了關系,他就不相信李風擎會這麽快收到風。
見寧舒對自己的态度根本漠不關心,李風擎靠在沙發上,漫不經心的說道:“對了,嚴熙的未婚妻好像快回來了呢。”
寧舒拿着筆的手突然一顫,眼睛看着桌面上的試卷,瞬間失去了焦距。
李嚴熙竟然有未婚妻。
李風擎見他臉色突然變得難看起來,忙笑着圓場:“其實說未婚妻有些勉強,只不過是上一輩一時無聊的把戲而已,嚴熙和女方都沒在意,你也不用往心裏去。”
上一輩的無聊把戲?
依李嚴熙的性格來看,若不喜歡怕是一早就幹脆的拒絕了,如今,這個“名義”上的未婚妻竟然還存在着,那就表示……
“校長,唐先生沒來嗎?”他突然擡起頭來,看着坐在沙發上正看着他的校長。
李風擎一愣,随即說道:“他來幹什麽?取草帽嗎?”
“我覺得,唐先生應該把你栓在家裏,永遠都不要放出來的好。”少年說話時的神情無比認真,仿佛在讨論天大的大事,李風擎聽了,只覺自己的嘴角在無意識的抽搐。
“校長,我們是不是該放假了?”
李風擎還沒從上一個話題跳出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說道:“下個星期。”
“那我可以提前放假嗎?我回家複習也可以吧?”寧舒一臉平靜的看着他,态度雖依舊禮貌,李風擎卻莫名的覺得他在生氣,整個身體似乎都在燃燒一般令人無法靠近。
複習到這個階段,後面的時間基本上就要靠自己了,所以李風擎沒有任何異議的答應了他的要求,還将大班臺後面那一大沓試卷交到了他手裏,笑臉盈盈的說:“寧舒,回家好好做卷子啊。”
寧舒點點頭,抱着卷子頭也不回的出了校長辦公室。
李風擎看着他的背影遠去,直至看不見了,才拿出手機撥了號碼,沒過多久,電話那頭便傳來一道好聽的聲音:“在忙,有事快說。”
李風擎一笑,聲音不緊不慢道:“我剛剛好像說錯話了。”
那頭的人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沉聲問道:“你跟他說什麽了?”
“哎呦,嚴熙,你好兇哦,”李風擎淺笑道,眼睛看着寧舒消失的方向,“我剛剛一不小心說漏了嘴,跟他說了小藍的事。”
“李風擎!你真是惟恐天下不亂!”即使隔着電話,李風擎也能感覺到那頭男人的怒火,忙陪笑道:“哎呀,到時候我會出面幫你把寧小舒拉回來的,不過,看寧小舒的反應和你的口氣,莫非你倆……”
那頭的李嚴熙沉默了兩秒,輕聲道:“他已經是李家的人了。”
李風擎聞言笑出了聲,“哇哦!嚴熙,沒想到你小子動作這麽快呀!我以為你追到寧小舒的這條路還很漫長呢,哪知道,只去了一趟山頂酒店就什麽都成了。”
“寧舒走了嗎?”李嚴熙沒再繼續那個話題,轉而問道。
“走了,明确來說,是怒氣沖沖的走的,我看你還是趕緊放下工作,去哄哄你的小情人吧,現在指不定在哪個地方傷心呢。”李風擎壞壞的說道,唇邊的笑容燦爛迷人。
“你不了解寧舒,他比你想象的還要堅強,而且,你覺得他會相信你的只言片語?”李嚴熙篤定的語氣透過無線傳播過來,李風擎挑挑眉,過了一會兒說道,“嚴熙,我永遠都站在你這邊。”
“謝謝你,六叔。”
話剛說完,電話便被切斷,李風擎對着黑屏的電話,無聲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