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時的擡手看表。“下午二點半我在中心廣場等你，我會帶一條十字型項鏈。”
這是他和林幽若的約定。現在，項鏈就垂在徐易安的胸前，那是他從英國買來的，十字架上鑲有璀璨的鑽石，配有一塊寫有神密對經的銀牌，很是待別。
“你好！”耳邊傳來一個很甜美的聲音。
徐易安擡起眼簾，用冷得有些恐怖的眼神看向面前的女孩。女孩顯然被他的眼神看怕了，怯怯地說：“你好，請問……”
“我等了你二十三分鐘！”徐易安憤怒地打斷了女孩的話，“是想耍我嗎，還是想考驗我的耐性，你知道我是冒着怎樣的危險在這裏等你嗎？”
面前這個漂亮地女孩被罵得變了臉色，擺出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來，道：“你這個人很奇怪耶，我只是想問路。哎！你知不知道公車站在哪兒？”
不是她。徐易安第一反應就是收回視線，恢複到剛剛冷漠的表情。
“神經病！”美女不悅地走開了。
本來已經很不耐煩的徐易安此時憤怒到了極點，終于決定不再等那個令他失望透頂的女人，轉身離開。
就在徐易安轉身而去的同時，林幽若狂奔着沖進廣場。她氣喘籲籲地站在徐易安剛剛站過的們置四處張望着。她的視線在一個個空蕩蕩的胸前空棱，然後在不遠處背着大背包的徐易安身上停留……又掠過，她永遠也看不到那個男人的另一面，白色T恤上靜靜垂下來的十字項鏈正閃着神密的光……
徐易安在趕往機楊的途中無意間看到了管家正帶着幾名保安向機楊方向趕去。于是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跳上了一輛停在路邊的公交車。
徐易安得意地看着他們與自己背道而行有些得意，誰會想到“新尚”集團的少東會在一輛公共汽車上呢？但回過頭來注意到自身的處境，徐易安不免有些惱火，公車裏混雜着一股難聞的氣味，人和緊密的挨在一起。
終于挨到下一站，一批人蜂擁而下。突然，一個人混關人群向徐易安撞去，順手摘走了他的背包，被夾在人群裏的徐易安只感覺身上一輕，回頭看時，小偷已經背着他的背包跳下了車。
“喂！站住，你給我站住！讓開！讓開！……”徐易安撥開人群憤怒地追下公車……
回到餐廳的林幽若郁悶極了，就像徐易安說的“有些人如果沒有見過面就會負疚一生”。因為自己遲到而沒有見到面真夠林幽若記到下輩子了。背負着沉重的負疚感的林幽若還要被指使着做這做那。林幽若像只小螞蟻一樣跑來跑去，同事們也只在送上同情的目光，因為就在時鐘指向十四點三十分的時候，林幽若突然扔下抹布在同事們詫異的目光中沖出了餐廳。她做出這麽不給老女人面子的事，同意們只有給她默哀的份了。
“林幽若廚房裏的碗還沒有洗。”
“林幽若去把地板擦幹淨。”
“林幽若！三號桌的餐為什麽還擺在那裏？”
……
“因為我只有兩只手，你沒看到嗎？”林幽若冷冷地瞪着老女人，她終于把她逼到了忍耐的極限。
……
在豔陽高照的馬路上，已經狂追小偷九條街的徐易安靠在牆壁一大口地喘着粗氣，即使背包裏有他的全部家當，他也一步也動不了了。但是只是想要休息一下的徐易安怎麽也不會想到，在距離他頭頂十幾米的二樓窗臺邊，令他失望的那個女人正站在那裏。還有他們的命運，也會因為這垂直的十幾米而糾纏不清……
“你做事都不動腦筋嗎，我端着這麽多東西可以去拖地嗎，做主管很了不起是不是，你知道那個約會對我來說有多重要嗎？你知道因為你，我的人生都會充滿遺憾，你這個心腸惡習毒的老女人！”大幽若憤怒地吼道。
“……你……你敢罵我……”
“那又怎麽樣，你不覺得你很過份嗎？我告訴你，女人可以不漂亮，可以不可愛，可以不富有，但是一定不能不善良。全世界都不愛你的話你就要看看是不是自己哪裏做錯了，而不是怨恨整個世界，你明白嗎？老女人！”
老女人的臉都被氣綠了，結結巴巴的想要指責林幽若：“你……你罵我老。”在看到一旁的幾個女孩解氣地竊笑後，她簡直氣瘋了，不顧一切的揮着手向林幽若推去，毫無防備的林幽若重重的撞在窗臺上，手上的托盤一晃，一只杯子順勢從開着的窗戶掉了下去。
争吵中的兩個女人都驚呆了，不約而同的向窗外望去。
不幸果然發生了，一個男人正倒在血泊之中，鮮血在幹淨的柏油馬路上緩緩漫延着……
天啊！好多血，那麽多的血幾乎要把林幽若的眼睛灼傷了。
林幽若站在手術室的門口，大腦一片空白。
醫生從手術室裏走出來，問已經被吓傻了的林幽若：“你是病人的家屬嗎？”
“他怎麽樣了，會不會死，會不會死？醫生，你快告訴我他怎麽樣了？”林幽若拉住着醫生焦急地問。
“病人頭部受到重擊，大腦受到損傷，還有中度腦震蕩。雖然現在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但是他頭顱裏的大量淤血我們現在還沒有辦法取出來，所以暫時還不知道病人什麽時候可以蘇醒。”
“你是說……他變成植物人了？”
“現在還不好說，”醫生考慮了一下，才慎重回答，“有這個可能，不過他能夠蘇醒的可能性也是有的，這要看病有的意志力和身體狀況了，還有外界對他的良性刺激也很重要。小姑娘，你還是先去辦理住院手續吧。”
林幽若像被雷擊中一樣愣在手術室門口。刻，林幽若仿佛也變成了一株植物，她的心瞬間停止了跳動，過了好久，林幽若才緩緩吐出兩個字：“……植物……”。
工作沒有了，那個男人的受傷也變成了林幽若一個人的責任。林幽若不得不拿出所有積蓄來維持那個男人的生命，生活一下子變得不知所措。
“姐。”
林幽若被弟弟喚過神來：“嗯？”
“姐，我們已經吃了一個星期的紅燒牛肉泡面了耶。”
林幽若這才發現，弟弟正無味的叉着泡面，而自己那碗已經在她魂不守舍的時候泡得斷掉了。
“那我們換換口味好不好，我們改吃海鮮的吧，排骨的也可以。”
“姐，我們沒有錢了嗎，為什麽一定要吃泡面？這幾天你都早出晚歸的，你到底在忙些什麽，發生了什麽事了對不對？”
“沒有……什麽事也沒有發生，能發生什麽事呢？小孩子的思想不要那麽複雜你知不知道，會長不高的。我要上班嘛……上班當然是早出晚歸的了，我要努力賺錢呀。”
面對說謊話的姐姐，林幽俊低頭無語，然後默默地去做功課。林幽若則坐在弟弟身旁繼續發呆。
“小俊。”林幽若可憐兮兮地喚着弟弟的名子。
“你想說了嗎？”幽俊狡狤一笑，“姐你知不知道你說謊話的時候會很不安，所以會一直講話。”
沉默了片刻，林幽若沉重地開口：“姐闖禍了。”
“我知道。”林幽俊認真地看向姐姐的臉，而林幽若則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着頭。
“我在餐廳工作的時候，不小心砸到了人家的頭。”
“他死了？”林幽俊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恐慌，他猜到了有事，卻沒猜到有這麽嚴重。
“沒有，但是他變成了植物人。”
“植物人？”
“我該怎麽辦？”林幽若無助地看着弟弟。
姐弟倆死一般的寂之後，林幽俊平靜地說：“不用怕，沒事的，植物人而已，植物人是可以醒過來的，我們一定可以喚醒他。”
林幽若眼淚汪汪的看着幽俊，待弟弟說完，林幽若“哇！”地一聲就哭了，這麽多天的委屈瞬間化成了眼淚，怎麽流也流不完的樣子。這些日子真的把她吓壞了，這是她在事情發生後第一次哭得這麽放肆。
第二天，林幽若帶弟弟到醫院裏看徐易安。
“姐，你說我和他誰比較帥？”趴在徐易安床邊許久的林幽俊突然問。
“無聊！”正忙着給徐易安擦手臂的林幽若才懶得理他這麽幼稚的問題。
“還是我比較帥一點。”林幽俊自顧自的說着，擡起頭，突然睜大了眼睛大聲說：“姐，你該不會在這裏給他洗澡吧？”
林幽若紅着臉停下來，這才發現自己正在擦拭徐易安的胸口：“去死了你，我……我請了護理人員好不好？”
“就是嘛，姐姐你都沒有給我洗過澡呢！”
“你胡說什麽呀，這麽大了還講這種話你害不害臊？”
“你是我姐，我們小時候還在一起洗澡呢！”
“你……不要臉。”林幽若大叫，“快回家做作業，回去我要檢查。”
“回去就回去嘛，”林幽俊認真的對徐易安說，“我還不知道你的眼睛漂不漂亮，下次我來你一定要睜開眼睛給我看哦。”
看着弟弟走出病房，林幽若輕輕的笑了。她知道，弟弟是想讓她開心才會故意耍寶的，有弟弟在身邊，林幽若真的不再害怕了。
林幽若在徐易安的床邊蹲下來，第一次認真的注視着給她帶來不幸的這個男人。他擁有一張幹淨的臉，有好看的唇，很挺的鼻子，長長的睫毛覆蓋在眼睛上，不像是受了傷，更像是在安靜地睡覺。“真是一株美麗的植物呢。”林幽若輕嘆。
但是現在，養寵物是很花錢的，更何況林幽若養的是一株一米八的美麗“植物”呢！
“怎麽這麽貴？”林幽若被醫院的帳單吓了一跳，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徐易安就花掉了林幽若準備上大學的所有積蓄，不想辦法弄些錢來的話，他們就要被趕出醫院了。
“喂？喂……”
遲疑辦天，站的公用電話亭裏的林幽若緩緩開口：“是我。”
“幽若吶，聽小俊說你沒有去上大學？”林母問道。
“嗯。”
“哦，那媽媽打到你卡上的錢就當作是你和小俊的生活費了，你要節省點用，媽媽和叔叔的公司現在出現了一點狀況，可能要有一段時間不能給你們打錢了，不過那些錢也夠你們生活一段時間了。替我照顧好小俊，對了，不去上大學也可以有很好的出路，想沒想好做些什麽……”
電話那頭的媽媽還在講話，林幽若突然不想聽了，沒有再見，林幽若默默地挂斷電話，然後轉身離開。電話鈴聲在她身後一聲接一聲地響起，淚水在眼睛裏晶瑩閃爍着卻固執的不肯掉下來。
回到家裏，林幽若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手中緊緊握着的是家裏的房産證，這是爸爸唯一留下來的東西，林幽若的心像被什麽刺到一樣痛了起來。
“爸爸，會沒事的，相信我，會沒事的，很快都會過去的。”咬緊牙關，林幽若猛地站了起來沖出房間。
“姐，你去哪裏？”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林幽俊詫異地問。
“我很快回來。”林幽若頭也不回地說，然後瘋了一樣跑了出去。
“會沒事的，會沒事的……”林幽若不敢回頭，也不敢停下來，并不斷告訴自己“會沒事”。即使這樣，淚，還是落了下來。
在把家裏的房産證抵押出去的當天，林幽若就在一家大型超市裏找到了一份工作。即使再苦再累，她也要保住這個家。為此，林幽若每天都拼命地工作着。偶爾閑下來的時候，她才會想起那個帶給她一年溫暖的徐易安。
他現在在哪兒？是不是很生我的氣？還在不在我的好友欄裏呢？
“幽若，收貨了！”
“來了！”林幽若條件反射般地向門口奔去，連思念誰的時間都沒有了。
每天下班後，林幽若照例會去醫院喚醒那株“植物”。
“你以為你是睡美人嗎？告訴你，你醜死了，所以不要躺在這兒裝睡美男了，不會有公主來把你吻醒的，明白了就快起來吧。”
“喂，我今天做了很好吃的東西，你要不要嘗一下？很香的哦，我保證你不吃會後悔，本小姐的手藝可是天下第一。來，張開嘴……”
“剛剛出去的那個護士小姐好漂亮，你看到沒？”
……
有時候她哄他起床，有時候她用美食誘惑他，當然有的時候她也用美女誘騙他，大多數時間她會趴在他的床邊靜靜的念書中動人的故事……他安靜地睡着，似乎很享受她帶來的一切，貪戀的賴在床上。
“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我可是有暴力傾的，”她吼他，“我數到三你還不起來試試看！”
時間一天一天流逝，徐易安似乎沒有想要醒來的意思，林幽若也跟着日益憔悴了。
“姐，”林幽俊心疼地看着姐姐，“是不是那個‘植物’需要很多錢，連你準備上大學的錢也不夠嗎？”
“你只要上好學就好，那是大人的事。”
“我不是小孩子了。”
“好，我知道。”林幽若邊說邊往床上爬。
“我是你弟弟，而且我已經長大了。所以你有什麽事一定要告訴我，我也可以去打工，我也可以賺錢的。”林幽俊說完了，床上的林幽若仍舊保持着趴在床上的姿勢一動不動的。
“姐，姐，”林幽俊輕聲叫了兩聲，走進一看，原來林幽若已經睡着了。
林幽俊輕輕地幫姐姐蓋好被子：“如果不是因為我，你現在應該正在幸福的讀大學呢，你應該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大學生的。”林幽俊這樣說着，淚就落了下來。
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上，林幽若将徐易安推出房間曬太陽。
“哇！今天的空氣特別好，你也做個深呼吸吧。”林幽若愉快的說。
她回頭望去，徐易安靜靜地坐在輪椅上睡着。她不甘心，對他綻放出一個更加甜美的笑臉來：“日出很美，要不要睜開眼睛看一下。”
她扭着頭，期待的看着他，十秒鐘後，她突然覺得再美好的晨光也是沒有一絲希望的樣子。
林幽若在他輪椅旁的草地上坐下來。
“好像已經是秋天了，真傷感啊，秋天就是讓人好想哭。……去年的這個時候我還坐在教室裏坐春秋大夢呢，好像就發生在昨天的事一樣……又似乎很遙遠了。去年的這個時候，你在哪裏呢？……你看那對夫妻多恩愛啊，他們還挽着手呢，他們應該有七十歲了吧？真幸福。……為什麽有這麽多人都生病呢……其實痛苦的是他們的家人吧……”。
林幽若絮絮叨叨的說着一些沒有邏輯的說，話語間凄凄涼涼的，像初秋時候刮起的風。
秋天，真是一個讓人很想哭的季節！
調整好枕頭的位置，林幽若輕輕地把徐易安的頭放好，又給他蓋好被子，掖好被腳。然後自己蜷縮在他床邊的椅子上，出神的看着他平靜的臉。
“好羨慕你呀，可以睡得這麽平靜……自從你睡在這裏，我就沒有平靜地睡過，有的時候真想把你丢在這裏算了。唉！”林幽若嘆了口氣，“可是不行啊，那樣的話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我一直以為只要我努力，什麽困難都難不倒我，但事實不是這樣的。我現在真的已經無能為力了，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呢？……求求你”林幽若第一次對他用了乞求的語氣，“求求你，醒過來好不好，你真的睡了好久了，而且自從你睡在這裏，我就沒有安穩地睡過。”不知不覺中，淚水順着林幽若的臉頰消然滑落，“我也好想……好想像你一樣睡得這麽安穩，所以……求求你，醒過來好不好……求求你，醒過來……求求你醒過來……”
林幽若在自己喃喃的乞求聲中沉沉地睡着了。
天色在這個小房間裏逐漸明亮起來。病床邊的椅子上，林幽若雙手抱着小腿，頭伏在膝蓋上，以這樣無助的姿勢呆了整個晚上。
林幽若睜開朦胧的睡眼，一雙明亮的眼睛正看着她。她睜大了眼睛，沒有看錯，他的眼睛在眨，他醒了，沉睡了七十八天的那個男人醒了。
徐易安好奇的看着面前這個古怪的女孩兒，只見女孩突然跳了起來，轉身跑出了房，随即門處傳來了驚天動地的喊聲：“醫生，醫生……”
還沒等徐易安反應過來，一張張嚴肅的臉已經将他團團圍住。經過一系列的檢查之後，醫生得了結論：“他能醒過來真是奇跡，小姑娘，他沒事了。”
一旁的林幽若早就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了。
徐易安看着他們，眼睛裏滿是疑惑。待屋子裏只剩自己和那個古怪的女孩兒，女孩兒終于注意到他，府身問：“你家在哪裏，我通知你的家人來看你。”
徐易安木讷的搖搖頭，林幽若隐約感到事情不太對，試探着問：“你叫什麽名子？”
徐易安想了一下，又是搖頭。
眼前的女孩兒突然轉身沖出了病房，緊接着走廊裏再度傳來驚天動地的喊聲：“醫生，醫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