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男生們聽完教授的話, 紛紛覺得學到了。
看來蘇致雖然一副冰山臉,撩妹手段卻高得很,居然還跟人家妹子說這些……這已經是整本《播音學》最末尾的內容了, 也不知道撩了多久, 難道用了教完整本書的時間?
這門課, 他們學了整整兩個學期。他們都不知道沈初雪是運動員, 只當是蘇致教的,這麽漂亮的姑娘,不容易追到也正常。
沈初雪卻心道,蘇致可沒跟她說過這些, 這家夥非但沒教她, 還見死不救,幸好她自己機智!
下了課, 她氣哼哼地說:“你也太不仗義了吧,要不是我正好知道,還不得被笑話呀。”雖然她答出來了,也一樣沒少被調侃。
蘇致無法辯駁,他總不能說, 她四處張望的樣子太好看, 自己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了吧?
蘇致扯扯她的小書包:“請你吃飯, 将功補過。”
沈初雪撅了撅嘴, 跟他去學校食堂。
大學食堂可供選擇的菜色豐富,店鋪林立, 各式各樣的美食, 勾得人食指大動。
沈初雪最後拉着蘇致到一家賣鐵板飯的攤位前, 那鐵板就面朝顧客, 現場翻炒, 食材遇到滾燙的油,滋滋作響,盛盤,再倒扣上一碗雪白的米飯。
她看得忍不住直咽口水,目光只盯着眼前的美食,剛剛的那點不爽早丢到了九霄雲外。
他們一人買了一份,才端着盤子坐下,身邊落座了兩個人,沈初雪勉強克制着饞意擡頭瞄了一眼,原來是何絮和孫敬。
都是好久不見的老朋友了,沈初雪這才知道,原來他們都考上了,跟蘇致同班。
“何止同班,要不是他不住宿舍,我們還是室友呢。”孫敬道。
沈初雪連連點頭,趁機往嘴裏塞了一口飯,真香。
何絮笑着問:“你是聽說追他的人太多了,特意過來宣誓主權的?很徹底,很成功,這下連咱們班主任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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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致道:“什麽亂七八糟的,她還小,別亂說。”
沈初雪聽着何絮的話,一時不知道關注點究竟該放在追他的人很多,還是班主任也知道了,默默咽下米飯,覺得他班主任似乎壓根不在乎這些:“追他的人很多?”
“那可不,有之前培訓班考上來的,跟你說過了。不僅我們系,還有其他系,外語系系花什麽的……”何絮當着蘇致的面就說。
沈初雪聽得連飯都忘記吃了,轉頭看向蘇致:“嗯?”
蘇致認真地皺起了眉:“我怎麽不知道?系花是誰?”
“你這話要是被她們聽見,估計能氣死。”何絮翻了個白眼,又對沈初雪道,“這下好了,反正系花也沒你漂亮,有自知之明的都知道該放棄了。”
“那沒有自知之明的呢?”沈初雪難得嚴謹了一回。
“媚眼抛給瞎子看也沒用啊。”孫敬說,“還不如找我這種大好青年。”
沈初雪這才放下心,歡快地埋頭吃飯。
……
午飯後,蘇致陪她在校園裏散步。
沈初雪惦記着他曾經說過要陪自己去奧運的事,以他的記憶力,應該不至于忘記,便道:“哥哥,我們隊裏集體去倫敦,不能和你一起,你下個月來,我幫你提前買好機票?”
“不用。”
“嗯?你自己買嗎?”
“也不。”
沈初雪睜大了眼睛:“什麽意思?你該不會不想去了吧?”那架勢仿佛他要是敢說不去,她真要直接動手揍人。
蘇致又揉她書包:“還沒完全定下來,到時候再告訴你。”
“可我現在就想知道。”
她任性起來的樣子,可愛極了。
蘇致微笑着,想了想說:“得看班主任願不願意幫忙,要是定下來,我第一時間告訴你。”
沈初雪狐疑地看着他,這麽神秘,還跟他老師有關?
她覺得蘇致今天是不可能告訴她了,只好作罷,把書包從他手裏搶回來,嘟哝道:“我書包有那麽好玩兒嗎?”
捏捏抱抱她本人不好嗎,回回都對她的書包愛不釋手。
蘇致認真地應了一聲“嗯”,在她長大之前,他唯有克制,這小兔子跟她一樣可愛。
沈初雪聽到他肯定的答複,突然看自己的書包不那麽順眼,心道這麽久居然還沒被薅禿,不管質量再好,等奧運結束就把它換了。
……
回國之後,沈初雪的日常依然是訓練。
她和馮歌的進度跟其他人不太一樣,她們倆常常單獨訓練。
沈初雪在蘇致和父母聊天時,總是顯得自己很輕松很厲害,告訴他們自己又進步了,卻沒說為了進步,經歷了怎樣艱辛的過程。
她向來不喜歡說這些,說一遍就好像重新經歷一遍那種咬着牙堅持的痛苦,又讓父母親人跟着擔心,沒什麽好處。
她就這樣默默堅持下來。
這樣堅持的不止沈初雪一個人。
馮歌身上有傷,但從全錦賽之前,到集訓,再到現在,她自打重新歸隊,就沒因為傷病要求過任何特殊對待,哪怕她知道自己進入決賽的希望渺茫,也要表現出最好的狀态。
進入七月,沈初雪正和馮歌分別站在訓練室兩頭,面對面地訓練,忽然看到馮歌痛苦地蹲坐下來。
她和教練們飛奔過去:“怎麽了,傷到腰了嗎?”
“腳腕兒。”馮歌倒吸着冷氣道,她的腳腕也有舊傷,解開緊纏的繃帶後,露出紅腫的腳踝。
這下所有人都想倒吸一口涼氣,就要出發去倫敦了,馮歌要是在這時候出點岔子……
沈初雪擔憂地看着馮歌,匆匆趕來的隊醫給她噴了藥,初步處理,又把人帶去醫院做進一步檢查。
她旁觀着短短時間內發生的一切,連日來高壓訓練下的情緒終于有些繃不住,用手撐着額頭走到一邊,閉眸平複情緒,呼吸還因為剛剛的運動和起伏的心緒有些急促。
趙欣怡籲了口氣,知道這些日子沈初雪被壓抑得狠了,馮歌又突然這樣,情緒上一時繃不住也正常,特意給了她一些時間去平複。
她等了一會兒,卻見這小姑娘還沒冷靜下來,忍不住開口道:“過來繼續訓練吧。”
沈初雪吸了吸鼻子,一時沒動。
“過來,歸隊!”趙欣怡嚴厲起來。
沈初雪沒辦法,抹了兩把眼睛。她不喜歡在教練面前哭,剛剛情緒上來,一下子沒忍住,這會兒也不知道眼睛有沒有紅。
她站到趙欣怡對面,本來就只有她和馮歌兩個人的隊伍,現在馮歌去醫院了,所謂歸隊也就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趙欣怡看到她的眼圈和鼻尖,這才知道,她剛剛沒動是因為在哭。
當教練這些年,不是沒見過被訓哭的,別的不說,黃靜美就整天哭哭啼啼,她對選手的眼淚早就有了免疫力,該狠心的時候管她怎麽哭,就得狠下心去訓練。
但沈初雪實在不常哭,她是很堅強的一名選手,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就是她去省隊不久,這孩子還沒适應個人項目和訓練強度,強撐着訓練,最後居然鬧到高燒暈倒的地步。
那會兒趙欣怡吓了一跳,又覺得自己這回的眼光不會錯,單憑這股認死理的勁兒,就是塊當運動員的料子。
何況,沈初雪長得實在漂亮。趙欣怡看着她微紅的鼻尖,心裏又酸又軟,真想安慰兩句讓她去休息算了。
可是不行。運動員最渴望的奧運就要到了,現在不是她心軟的時候。
趙欣怡強迫自己狠下心,肅然道:“立正!向左轉!”
沈初雪努力壓下心底的負面情緒,聽話地按照口令,立正,向左轉。
“擡頭!告訴我,上面寫了什麽?”趙欣怡的聲音在寬闊而有些空蕩的訓練室裏回響。
沈初雪擡頭去看。
為了适應藝術體操的各類抛接、跳躍動作,這裏的訓練室都很高,空間寬廣,一面牆裝了巨幅落地鏡,教練讓她看的是落地鏡對面那堵牆。
這是訓練室的一面白牆,有些年頭了,半舊不新,因為每年修繕,還維持着白色。上面用紅油漆刷了四個板板正正的大字,被突出的承重柱分成兩爿,左邊寫着“為國”,右邊寫着“争光”。
沈初雪剛剛壓下去的淚意又有些上湧,她望着這四個大字,咬了咬唇,低聲道:“為國争光。”
“大聲點!”趙欣怡厲聲道。
“為國争光!”
“這就是正在做和接下來要去做的事,記住它!”趙欣怡跟她一起看着那面牆,“隊長的堅持,那麽多青春汗水的付出,為的是你們個人的榮譽嗎?不!”
“為的是什麽,一直寫在你們每一間訓練室的牆上,現在,你還要把它寫到你的心裏!”
沈初雪久久仰望着,鵝蛋般光潔瑩潤的臉頰上,滾落了一滴熱淚。
她想起從少體校開始,确實每一間訓練室都會有這四個字。
在少體校,大紅的宋體字被貼在玻璃窗上,像四朵窗花,每回她開窗關窗時都能看到;省隊和這裏一樣,寫在落地鏡的對面,不僅正面可以看到,對着鏡子練功時,也能看見鏡子裏的倒影。
因為每天都能看見,所有人都習以為常,這四個字從她們進來時就已經在那兒了,一直不曾變過,誰也不會去特別關注。
現在想想,那些付費入場的體育館裏,就沒有這四個字。原來是專寫給她們這些要出去比賽的專業選手的。
“越臨近比賽,壓力越大,但你只要時刻記着這四個字,你就會知道你現在該有什麽樣的情緒态度,你就會知道,該怎麽面對接下來的比賽。”趙欣怡緩緩道,“這是你接下來遇到任何困難時的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