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沈初雪看着那邊摟摟抱抱的情形, 有點不敢去看蘇致的表情。
雖說他父親離開多年,生死未蔔,但親眼看到母親跟其他男人在大街上公然如此, 應該……挺難接受的吧?
她加快了腳步, 追上蘇致。
對面的人還沒有看到他們, 蘇致忽然拉着她往旁邊避了避, 只見關秋蘭身後那家珠寶店裏,又走出兩個女人。
其中一個不認識,另一個卻是黃靜美。
沈初雪驚訝地看着黃靜美對關秋蘭揮了揮手離開,猛然回想起上次在這裏碰到黃靜美, 那時候就隐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現在想來就是關秋蘭。
她們居然這麽早就認識?
沈初雪有些茫然,甚至忘了去看蘇致的反應。
“這兩個人, 你認識嗎?”她小聲問道。
跟黃靜美一起出來的女人,穿着和關秋蘭一樣的黑白職業裝,似乎和那個跟關秋蘭過分親密的男人也很熟悉。
“不認識。”
“那……我們要過去嗎?”
“不了。”蘇致拉着她往另一頭走,許多事情都有了新的答案,“我們回去吧。”
“萬一關阿姨要跟那個男的在一起怎麽辦?”
“她是成年人, 可以自己決定要跟誰在一起。”雖然, 關秋蘭确診癌症之後, 他在醫院陪護, 并沒有見到過這個男人,或者說沒有任何一個男人來看望過她。
沈初雪應了一聲, 這麽說好像也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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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般人, 都會關注一下母親新找的對象吧, 畢竟那可能會是他繼父。
“哥哥, 萬一那個人, 人品不好……”
“曦曦,昨天晚上,關秋蘭還跟我說,要振興蘇家,說她是蘇家唯一的正牌夫人。”
“啊?”
“我過去戳穿她,也很沒意思。”他拍了拍小姑娘的頭,“別多想了,等她回來我跟她說。”
沈初雪點點頭,忽然問,“那你跟我那個隊友認識嗎?”
蘇致頓了頓,告訴她:“不認識。”
“你知道我在說誰啊?”
“不是剛才走開那個嗎?”
沈初雪停下來,抓住他的前襟,語氣有點酸:“你一直記着她的樣子嗎?你以前不是從來不看我的隊友長什麽樣?”
“我很難忘記每一個見過的長相,但是她們長什麽樣,跟我沒有關系,也不關注。”蘇致說,“不過你那個隊友,可以的話,離她遠一點吧。”
“不是不認識嗎,為什麽讓我離她遠一點。”她的腦子終于聰明了一回。
“她剛才不是跟關秋蘭很熟的樣子嗎?雖然我這麽說好像不太好,但是能跟關秋蘭關系好的人,人品性格都要打個問號吧。”蘇致拎着她的袖子,把她的手放下來,仍舊去拽她的兔子耳朵,往前走,“你不是也第一時間懷疑那個男人的人品?”
沈初雪相信了他的話,小聲道:“那你也得離她遠一點,人品性格都打着問號呢!”
“當然。”
沈初雪側首看了看把玩毛絨耳朵的少年,他并不知道自己未來做過的事,心裏有不舒服也找不到發作的理由。伸手從他口袋裏摸出一顆糖,默默含在嘴裏。
“你怎麽看起來比我還低落?”蘇致揉揉她的腦袋,“怎麽了?”
“沒什麽,有點累。”
今天确實走了很久,小區已經不遠。
他們放慢了腳步往前走,忽然聽到有人在喊沈初雪。
“曦曦,曦曦……”
她四顧張望,最後看到了站在二樓陽臺喊她的張奶奶:“張奶奶!”
“真的是你,先別走,奶奶下來!”
“哎,張奶奶,您走慢點兒,下樓小心!”
他們在張奶奶家門口停下,等她下樓。
從前她和蘇致去爬的櫻桃樹,就是張奶奶家的。
老人家滿頭銀絲,拄着拐杖,顫巍巍地下樓,另一只手裏捧着兩個黃澄澄的大橘子,塞給他們:“聽說曦曦去帝都當運動員了,有半年沒見到,今天總算碰上了。橘子,拿着吃,甜着呢。”
“謝謝奶奶。”沈初雪忙伸手接過。
張奶奶笑眯眯地看着他們,臉上的皺紋更深,是一位慈祥可親的老人:“都長大了不少,真好啊,奶奶還記得你們倆爬樹摘櫻桃的樣子呢,從小配合得就可默契了。”
沈初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已經不太記得這些事,反倒是重生時做了一段夢,有關摘櫻桃,才讓她大略想起了一些。原來這些她自己不太記得請的記憶,有人記得比她還清楚。
他們收下了張奶奶的橘子,繼續往家裏走。
“哥哥,我們去看看櫻桃樹嗎?”她知道自己和蘇致摘過櫻桃了,但過程已經完全想不起來,想去曾經摘櫻桃的地方看看。
蘇致的表情有些奇怪,最後他輕嘆一聲:“櫻桃樹已經被砍了,你哭了好幾天,不記得了嗎?”
沈初雪懊惱得直想抓腦袋。
她堅決不承認自己的記性比蘇致差那麽多,她只是多遺忘了十年,哪怕常常回憶與他共處的情形,可記憶到底還是在一遍一遍的回憶中變形,模糊,破碎。
“确實……不太記得了。”
“走吧,去看看。”
曾有一棵櫻桃樹的地方,離張奶奶家并不遠,如今已經看不到任何與櫻桃有關的痕跡,這裏栽了一叢低矮的灌木,圍了白色籬笆。
沈初雪只能對着這塊地方,努力回想當年自己是如何摘櫻桃。
“我當時是為了不學習,假裝手疼拉你過來的吧。”她想起夢中的片斷說。
“曦曦,你的記憶,好奇怪。”蘇致不拽兔子耳朵了,隔着厚厚的棉服袖子,握住她的胳膊,帶她跨過裝飾性的白籬笆,“一開始我也以為這是你出來玩的借口,後來才知道你是真的手腕疼。”
“嗯?”
“你根本沒自己爬樹,讓我上去,你在下面接櫻桃。”
“所以我那天沒爬樹啊?”
“後來爬了。”
沈初雪急得想打他,能不能一次性說完。
原來那天摘櫻桃,蘇致準備下樹時,發現了一個鳥窩。
“曦曦,這裏有個鳥窩,裏面還有蛋。”小少年頭一次爬樹,其實有些緊張,但他發揮得很不錯,給妹妹摘了很多大大的紅櫻桃,看到鳥窩,第一反應也是問妹妹的意見。
“小鳥的蛋?那,那你要拿幾顆嗎?”
“好。”
他正欲下手,又聽小姑娘說:“哥哥,我還沒見過真正的鳥窩呢,要不讓我上來拿好不好?”
她沒真的爬樹去摘櫻桃,卻沒抵得過小鳥窩的誘惑。
“好。”
蘇致從樹上下來,讓她自己上去看鳥窩,誰知平時看着挺野的小姑娘,壓根不會爬樹。難怪她說要出來摘櫻桃,最後只讓蘇致一個人爬。
“我以前又沒有爬過,上不去不是很正常嗎?”她還說得一點都不心虛。
蘇致早熟,卻常常被她弄得無可奈何,他們折騰了好一會兒,沈初雪在他的托舉下,使勁抓着樹枝,終于爬到了書上。
她坐在枝丫上,好奇地體會着這種新鮮的感覺,一顆顆紅色的櫻桃就挂在她身邊,葉子很綠,透着綠葉獨有的陰涼,擡頭,天空和雲朵離她前所未有的近。
“曦曦,你快點兒,我們該回去了。”蘇致見她坐着不動,忍不住催促。
沈初雪戀戀不舍地看了看她的櫻桃,頭頂的天空,地上帥氣的小哥哥,終于小心翼翼地站起來,往鳥窩的方向攀爬。
“哥哥,有好多鳥蛋,我們要拿幾個呀?”
“你想要幾個就拿幾個,我不要。”
“那……那我拿三個!”七歲的小女孩眼神很純真,縮着身子避開枝葉,小手白白嫩嫩,伸向樹枝中間的鳥窩。
……
“所以,我爬樹是為了掏鳥窩啊?櫻桃還不夠吸引我?”沈初雪對小時候的自己十分驚詫,現在的她當然不會喜歡掏鳥窩。
蘇致應了一聲,眼神更為溫和。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你是真的練到手腕疼,還讓你自己爬了樹,第二天手腕就腫得沒法訓練,噴了好多天雲南白藥。”
沈初雪倒吸一口涼氣,小時候的她真夠拼,手腕疼居然還拉人出去爬樹摘櫻桃。
“我們摘了三年的櫻桃,每一年都來看這裏的鳥窩和小鳥,後來櫻桃樹被砍的時候,你哭得比張奶奶還傷心。”
“還有小鳥?是那時候的鳥蛋孵出來的小鳥嗎?”她沒多想就問。
蘇致安靜了一會兒,似是喟嘆:“曦曦,你真的這麽容易忘記嗎?”
“第二年春天,我們看到小鳥的時候,你就問了我這個問題。”
沈初雪感到慚愧,這會兒她已經完全忘記了剛剛碰到黃靜美帶來的不快,只想着櫻桃和小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記性,要是記性好,我也不能天天記不住單詞啊。”
他笑:“那你是怎麽記住舞蹈動作的?”
“那不一樣,這是肌肉記憶,我只是大腦的記憶力不太好。”
少有人能把自己記性不好說得如此坦蕩:“背單詞也可以形成口腔肌肉記憶。”
“別說單詞啦,所以後來的小鳥,就是那年我們看到的鳥蛋嗎?”
“我覺得,是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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