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昔年恩怨
東極鬼母一聽,不敢戀戰,虛晃一招便跳出圈外,二話不說轉身就跑。童關叫道“勞什子的阿奇少爺!老夫倒要一探究竟!”,說罷一把抓住柳淺淺的胳膊就跟了上去。
東極鬼母見他跟了上來,也懶得理會,只顧一陣風似的掀簾進了屋子,伸手朝躺在床上的阿奇額上摸去,只覺得觸手火熱,确是高熱無疑。
童關見到這阿奇,又看看東極鬼母,突然大喝道“琴琴,你真的跟別人生孩子啦!”,他的聲音突然嘶啞,正是突聞異變,心情激動所致。東極鬼母卻是毫不理會,只是急着喚人打來涼水,又忙着命人去請大夫。童關見她如此冷落自己,心頭無名怒火更是熊熊燃起,突然大喝一聲,一掌就朝病床上的阿奇劈去!
他掌勢含怒而發,威力非同小可,東極鬼母大驚失色,倉促之下,竟來不及舉掌相迎,只好将身子擋在阿奇面前,準備硬受童關一掌。童關一見如此,慌忙将內力一收,只是他收勢雖快,掌風卻仍不弱,好巧不巧正自拂過東極鬼母的臉頰,竟将鬼母面孔上的皮膚掀了起來!
童關這一驚之下非同小可,蹬蹬蹬的倒退了三步,定睛看去,那掀起的皮膚下面俨然又是一片雪白的肌膚,卻是沒有半分鮮血流出,他方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公孫琴竟是戴了一張人皮面具,掩飾了她原本的花容月貌。
童關不禁哈哈大笑,道“琴琴,你瞞得我好苦。”,東極鬼母見形态已露,只好一把将人皮面具扯了下來,只見她黛眉入鬓,目含秋水,眼角雖有幾絲皺紋,卻仍能看出當年那攝人心魄的美貌,難怪童關至今對她念念不忘,窮追不舍了。
童關一見東極鬼母真容,又盯着阿奇發了會楞,突然狂笑道“琴琴,這小子斷不會是你親生孩兒!”,東極鬼母道“他出生就與我在一處,怎地不是我親生的。”,童關瞪眼道“這小子醜成這樣,怎可能是你生的。”,東極鬼母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道“像他爹。”。
童關跳了起來,大叫道“誰,他爹是誰?”,東極鬼母卻是不再理他,只顧忙着給阿奇換布擦身,突然她一眼看到了站在一邊的柳淺淺,一把将手中巾帕塞入她手中,道“好生伺候着。阿奇喜歡你,他若是死了,你就殉了吧。”,柳淺淺怒道“他死他的,關我屁事!”,東極鬼母怒極反笑道“恐怕這也由不得你。”。
柳淺淺恨恨地将巾帕浸入水中,又撈起來絞幹了,放在了阿奇的額頭上,突然沖着童關笑道“這阿奇少爺的确沒有半分像婆婆呢。”,東極鬼母聞言怒道“像與不像,關你什麽事!”。
童關“呵呵”大笑道“琴琴,這小子不是你生的吧?”,東極鬼母臉上泛起一絲紅暈,卻是稍縱即逝,怒道“是我生的又怎麽樣?不是我生的又怎麽樣?”,童關道“若不是你生的,我就好生待他,若是你生的,我就殺了他。”。
東極鬼母勃然大怒道“你敢殺我孩兒!”,童關正色道“當年你我有約在先,我若能在那沼澤地中逃出生天,你便嫁給我。你我江湖中人一諾千金,你可不能反悔。”,他頓了一頓,突然大聲道“琴琴,你可是嫌我老邁?”。
東極鬼母臉色有點發白,她回想起當年自己還是窈窕少女的時候,被童關一見鐘情,從此天涯江湖,追逐不休的日子。她想起當時為了脫身,将童關引到一處人跡罕至的沼澤山洞之中,又恐其身負絕世神功能輕易逃出,以海外精鋼制成的鋼構貫穿其琵琶骨,将其困與該處,為使童關甘心受制,她又答應了童關若是如此尚能逃出,就嫁與他為妻,從此夫唱婦随,絕無二心。
當日她厭煩童關那般糾纏,心道如此絕境,童關斷無生機,誰知這幾十年過去了,斯人卻是如故,如今還找上門來,請求兌現當年之約。東極鬼母暗暗懊悔自己當年行事孟浪,與對方定下了這般約定,如今童關受了這麽多年苦楚,怕是斷不能輕易放過自己了。
若是尋常女子,能遇到這麽一個對自己死心塌地的男子,倒也該惜福才是,只是自己……東極鬼母想到此處,微微阖了阖眼睑,當年童關對自己一見傾心,自己又何嘗不是被那個人驚豔了雙眼。
當年驚鴻一瞥,那人的身影便牢牢占據了她的心,那一身藕色宮裝,配着海棠紅的縧子,那氣派,那風情,那容光煥發的笑。那人轉身抽出了一根笛子,放在唇邊嗚咽地吹奏起來,笛聲袅袅,蕩人心魄,東極鬼母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也随着那悠悠地笛聲起起伏伏,晃晃悠悠。
只可惜至此以後,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個人,也不知當日那人是否有看到自己。東極鬼母突然自嘲地笑了笑,就算看到又怎麽樣呢?也許那人早已嫁為人婦,相夫教子去了。是的,那個人,她東極鬼母公孫琴,江湖中聞名遐迩的美人,心中的那個人,竟是個女子。
Advertisement
可是這麽多年自己一個人孤苦伶仃,雖說領養了少年阿奇聊以安慰,但每當夜深人靜,只身單影的寂寞,連自己都不知道究竟為什麽堅持。而那個人,也許根本不知道這世間尚有這麽個人,癡癡傻傻地記挂了她大半生。一念之此,她突然覺得活着也是了無生趣。
童關見東極鬼母愣愣的不做聲,忍不住大聲道“琴琴,你……”,還未等他說完,東極鬼母凄然一笑,正容道“童關,你待我之心,我銘記五內。只是我公孫琴心中,早已有一個人,終此一生,斷不會變心。所以這輩子,只能有負于你了。當日我萬般為難與你,是我的不是。你若能恕,我感激不盡,你若不能,公孫琴任殺任刮。”,童關聽了她這番話,一下就怔住了。
他在那山洞之中,飽受饑餓、孤單、疼痛的折磨,都只是為了公孫琴允下的承諾。誰知事到臨頭,卻如夢幻泡影,一時之間猶如晴天霹靂,把他轟懵了。
童關癡癡地看着東極鬼母,突然啞聲道“琴琴,我在那山洞中,一個人,幾十年。”,東極鬼母的臉色越來越白,卻是一動不動地看着他。柳淺淺無意之間聽聞了這般江湖秘事,不由得也目瞪口呆。
她望着東極鬼母美豔而蒼白的臉,暗道“這婆婆的心腸比我還要歹毒。既然不喜歡他,何必要如此折磨與他。”,她心中雖如此想,但口中卻不敢多發一言,只因為她看到童關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須發也已經在真氣的鼓蕩之下飄揚開來,他的眼睛一時赤紅,一時烏黑,竟顯出一些妖異之氣來。
“大荒天極無相神魔功!”東極鬼母的臉色越發蒼白了。童關急怒攻心,這大荒天極無相神魔功在其盛怒之下,竟然走上了魔道。只見他的須發慢慢轉白,眼珠卻慢慢轉成了血紅,他的臉色變幻不定,竟似還在正魔之間猶豫不定。柳淺淺見此情狀,知道不妙,悄悄地移動腳步,想趁童關不備,逃出屋去。
誰知她腳步方動,就聽東極鬼母道“你能帶上阿奇麽?”,柳淺淺道“你自己可以帶,幹嘛要我帶。”東極鬼母道“我欠下的債,今天便是了結的時候了。”,她看了一眼床上的阿奇,又道“你若是願意,勞煩你将我孩兒一并帶出。到那島上碼頭找一個聾啞老人,将阿奇脖子上的那塊玉展示與她,她便會聽你號令。”,她對柳淺淺本無成見,如今生死關頭,放眼望去,也只有柳淺淺一個人可以托付了。
柳淺淺道“那你呢?”,東極鬼母道“我毀了他一生,他要殺我,就讓他殺吧。”,柳淺淺道“你死了,他怎麽辦?我不可能照顧他一輩子。”,東極鬼母道“生死有命,就看他自己的命吧。”,柳淺淺見她竟無求生之意,一時卻也沒了主意,只好說道“那你自己小心點吧。”,說着慢慢地移動身子,想将卧在床上的少年阿奇弄出屋去。
可惜阿奇一動,卻是驚動了童關,他本還在正魔之間猶豫糾結,如今看到阿奇那張醜臉,驟然就想到了東極鬼母,想起了自己坎坷痛苦的一生,不由得恨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厲吼一聲,頓時血灌瞳仁,狀似狂魔重生!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