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美貌婦人
江南初春,小雨如酥。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街上人跡渺然,萬籁寂靜。兩輛通體漆黑的馬車從街角處“輘輘”的駛來,停落在一座黑漆大門的院落前。只見門上兩只銅制獸首铮亮,門前石階也是打掃的幹幹淨淨,連一片落葉都沒有。待得馬車站定,黑漆大門豁然打開,裏面跑出一衆小厮和丫鬟。只見一幹年歲尚小的丫鬟清一色手提明瓦蓮花小燈籠,訓練有素的分列臺階兩邊。兩個年歲尚大的丫鬟則一人撐起了一把油紙傘,躬身伫立在後一輛車邊,另一人則伸手去打簾子,兩個小厮則一溜煙的跑到馬車前,下蹲伏地,以脊背作下馬石,恭聲喊道“請夫人下車。”車簾打開,只見小芸兒畢恭畢敬的扶着那美貌婦人步出車外,那美貌婦人伸足輕輕一點小厮脊背,就站到了地下。倒是那小芸兒,既不好意思踩那小厮脊背,又不敢從馬車上直接跳下來,不禁面色泛紅,尴尬躊躇了起來。那婦人輕輕一笑,看了一眼身邊打傘的丫鬟,那丫鬟趕忙伸手搭了一把小芸兒,小芸兒下得地來,福了一福,道“多謝姑娘。”就靜靜的跟在那美貌婦人身後,再不言語。
前面那輛馬車上,楚铮跟老蒼頭也下了地,老蒼頭頭上纏了厚厚的紗布,臉色還有些發白。美貌婦人伸手一引,就率先朝裏走去。進得廳堂,那美貌婦人身居主位,笑道“請座。”衆丫鬟奉上了銅盆淨水。小芸兒伶俐,趕忙上前伺候那美貌婦人潔面淨手,那婦人笑道“小姑娘倒是機靈。”小芸兒跪下道“夫人收留了小芸兒父女,使小芸兒父女不至于被官府抓去受苦,小芸兒便是當牛做馬,也是報答不了的。”美貌婦人笑道“你可願在我處?”小芸兒道“自然是願意的。”婦人道“如此,那你父女二人先去後院休息。等老人家傷愈後,就一起去廚房幫忙吧。”老蒼頭趕忙也跪下道謝,美貌婦人趕忙扶道“老人家快快請起,這幾日好生将養,莫再操心。”此父女二人千恩萬謝,自此終身才有了依靠。待老蒼頭父女離去後,美貌婦人眼波流轉,癡癡的看着楚铮道:“你。。。也住下好嘛?”楚铮看着她的臉,呆呆的笑道“好。”莫說是讓他住下,即便是讓他片刻就死了,恐怕他也是會答應的。
楚铮在這江南小院住了下來。那婦人每日過來陪他飲茶下棋,觀雨賞花,日日耳鬓厮磨,溫言軟語,竟将那少年的心牢牢的拴在了手上。未過得幾日,楚铮就将自己的姓名師承,下山緣由傾囊相告。那婦人見他這般實在,就越發對他親熱了起來。楚铮心裏一直記挂着楚歌的事,但少年情窦初開,第一次遇見如此這般讓人動心的女子,這兩腿就像是灌了鉛,真是舍不得就這麽離開。因此日複一日,一天天的拖了下來。這一日,楚铮在房中梳洗完畢,正待出門到院子裏舒展筋骨,只見那婦人如一陣風般行來,顏若春花,笑若銀鈴道“阿铮,今兒風和日麗,我們一起去放紙鳶可好?”楚铮見她興高采烈,不禁也歡喜起來,笑道“紙鳶?我可不會。”那婦人笑道“待你柳姐姐教你便是!”這婦人姓柳,名喚淺淺。雖是婦人打扮,但這院內大小事務皆由她一人做主,從未有過男子當家作主。楚铮年少面薄,見她從未提起家中相公,倒也不好意思問她婚姻之事,只見她始終單身一人,也無別個男子往來,故也暗暗放下心來。柳淺淺上前整了整楚铮腰間束帶,沖他嫣然一笑,神态甚是親昵。楚铮俊臉一紅,稍稍往後一躲,又覺得自己見外了些,生生的站定了。柳淺淺見他這般模樣,心下暗笑,又怕他年輕臉薄繃不住,忙道“快随我來。”轉身就往外走。楚铮随她來到院後的小花園中,只見園中暖風輕拂,湖面水光潋滟,桃柳相映成趣,小徑迤逦蜿蜒,亭臺樓閣倒影水中,竟美的似一幅畫一般。衆丫鬟忙不疊的在亭中布置,有安置食盒的,有往石凳上鋪暖墊兒的,有燒水洗壺沖茶的,個個都喜孜孜的,享受這盎然春意。幾名小厮拿着紙鳶拉繩鬥線,追逐嬉笑,一派天真爛漫。柳淺淺拍手笑道“哪個飛的最高,本夫人有賞。”衆人齊聲歡呼,更是歡蹦亂跳起來。楚铮從未見過這般江南生活,更是有“等閑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之感。看那紙鳶越飛越高,在那春風中搖曳,柳淺淺不覺興起,笑對楚铮道“阿铮,咱們也去放一個罷。”楚铮正中下懷,忙不疊的站起身來,往亭外走去。身邊小厮擡來了幾個紙鳶來到了柳淺淺面前,柳淺淺笑道“就要那只大蜈蚣!”楚铮搖頭道“姑娘家家居然挑了這麽醜的。”柳淺淺剜了他一眼道“你懂什麽,這叫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上前将線牌塞到了他手中,笑道“你負責跑,我給你舉筝。”楚铮笑道“跑我倒是會的。”說罷轉身叫道“你喊開始我就跑。”柳淺淺高舉風筝,周圍還有幾個小厮幫忙擡着,嬌聲喊道“預備——開始!”楚铮見她發令,頓時雙足發力,一下竄出去丈遠。那風筝卻在地上連翻筋鬥卻是飛不起來,衆人笑的打跌,柳淺淺扶着腰笑道“誰叫你使輕功啦!”楚铮臉紅道“不是跑的快就能飛起來麽?”衆小厮趕忙跑上去将風筝撿起來,把線理順了,笑道“铮少爺再跑幾次,就明白啦。”楚铮本是聰明靈秀之人,聽那小厮如此這般一教,笑道“再來一次,定教它直上青雲。”言罷正好一陣風來,楚铮趕忙逆風而跑,收收放放之間,那百足蜈蚣已是扶搖直上,柳淺淺笑道“老天保佑,總算牛皮沒有吹破。”兩人并肩而立,一起仰首望那天上的風筝,柳淺淺輕輕的道“總有一天,你也會這樣遠在天際的。”楚铮将手中的線牌放入她掌心,說道“這樣。我走的再遠,你也能拉我回來。”衆丫鬟小厮遠遠的看着,都想讓時間慢一些走,因為他們很久沒有看到柳淺淺露出這樣的笑容了。
正歡笑間,卻見院外匆匆進來一個小厮,手上拿着一封信。到得柳淺淺面前行禮道“夫人,門外有信。”柳淺淺接過一看,那信上火漆竟是一朵血色薔薇,打開一看,不禁臉色大變。楚铮見她面色不善,柔聲問道“出了何事?”柳淺淺不答,卻是注視楚铮良久,似是下定了決心,拉了拉楚铮的袖子道“且随我來。”說罷引着楚铮回到了房內。剛步入柳淺淺閨房,鼻中就傳來陣陣幽香,正是那女子閨閣香味。柳淺淺的閨房不大,倒也雅致。只見室內一張紅酸枝木百子架子床,一個不大不小的梳妝臺上擺着一面漢代蟠螭紋鏡,一個朱漆錢金鏈瓣式漆奁,一支玉镂雕丹鳳紋簪随意放在梳妝臺上,還未收起。妝臺上方牆上挂着“道法自然”四字,鐵畫銀鈎,跌宕遒麗,隐隐有大家風範。柳淺淺掩了房門,見楚铮拘謹,不禁也紅了臉龐,定了定神道“你且坐下,我有話要對你說。”楚铮見她肅容正色,拘謹之色也就去了三分。柳淺淺看他端然而坐,舉止有度,比那世家子弟都要顯得尊貴威儀,心裏難免更生親近之感,咬了咬嘴唇,柔聲道“你——你方才所言,可是真的?”楚铮楞了一愣,問道“什麽話?”柳淺淺含羞道“你在園中對我說的話。”楚铮哪裏見過這等陣仗,一聽此言,恨不得将心掏出來放到她面前,急聲道“自然是真的!你若不信——”話還沒說完,柳淺淺已伸手掩住了他口,急道“切莫賭咒發誓,我信你便是。”楚铮只覺得馨香滿鼻,情不自禁的拉住了她手,輕輕一拉,柳淺淺“嘤咛”一聲,竟自撲到了他懷裏!兩人臉頰相偎,楚铮突然感覺臉上一濕,伸手一摸,原來那柳淺淺早已是淚流滿面。楚铮一怔,忙不疊放手道“阿铮唐突。”那柳淺淺伸手抱着他哭道“莫放手,我是高興才哭。”說罷拉着他的手又圍在了自己腰上,緊緊依偎在楚铮身上,再也不肯放開。楚铮乃是血氣方剛之少年,哪禁得起女子這般親昵。當下軟玉滿懷,他只覺得胸中一陣熱流湧動,忍不住俯首去尋找女子櫻唇。柳淺淺嬌吟一聲,檀口半張,婉轉相就,那楚铮一吻之下,不覺意動神搖,柳淺淺秀目微閉,雙頰泛紅,竟任其輕薄。楚铮見她溫順,越發膽大,柳淺淺嬌哼一聲,只覺得筋酥骨軟,連坐都坐不住了。楚铮見她這般,一把将她打橫抱起,只見她衣衫散亂,鬓亂釵橫,面紅氣喘,嬌羞不已,心下更是神魂俱醉,一時間頓時被翻紅浪,只聽得架子床吱吱呀呀,柳淺淺低吟嬌喘之聲不絕于耳。待得雲散雨收,二人交頸而卧。楚铮看到床上落紅點點,更是将柳淺淺如珍似寶抱在懷中,片刻都不肯放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