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昏君亂局(已修)
泉州皇甫世家
“遍請良醫沒有用?到底是什麽鬼祟作怪,不是病,又不是毒?”
蕭慕歲很煩躁,他手上的事情一大堆,朝廷上的動向、諸侯王的異動、甚至是各地冒出來的不斷湧向泉州的蠢貨......現在連瑾都的身體都出問題了,全都趕在這時候,他們在棋盤上的布局從百多年前就開始了,延續了多少代,關乎三大世家的前程,稍有差錯,可能就是滿盤皆輸。
因此,一向以潇灑多情聞名的蕭家長公子脾氣暴躁了許多,對“不小心”撲進他懷裏的美貌婢女們,都沒有以往的好臉色,鬧得他院子裏的美人兒心慌意亂,芳心嬌顫。
“急什麽?”
皇甫瑾都冷着臉,手上不停,簽發了一份命令,蓋上朱砂暗印,着人用專門的渠道,送入京都的暗樁手裏。
“我暫時死不了,只是最近由你多操心罷!”
“我手上的事情還不夠多?瑾都你不能這樣偏心,好歹讓世懋那個笨熊過來分擔點。”
蕭慕歲嚴重抗議,現在他風花雪月的時間都沒有了,他娘還等着和他的子嗣“玩耍”呢!沒有子嗣,被玩得就是他了!!!
“世懋心不在政務上。交給他,他會把我們的家底敗光的。”
皇甫瑾都語氣平板地陳述事實。
“啊哦!我受不了了 ~”
皇甫瑾都冷酷無情地離開書房,關上門,也将蕭慕歲凄厲的哀嚎關進門裏。
不過是發發牢騷罷了!他很清楚。
其實他們是一種人,野心勃勃,精于算計,每時每刻都在與人鬥智鬥勇,拼狠拼毒,同時也享受着這個過程。若是拿走了慕歲手上的權勢,他才會真正的哀嚎。
權勢啊!這樣的迷人!他們都逃脫不了,也不想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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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動間,皇甫瑾都已然走進他母親所居住的銘心院裏。正是皇甫家最好的院落之一,僅次于家主的院子。
一路上,奴仆不斷的屈膝向他問安,有禮有節,恭敬無比。皇甫世家的當家夫人重規矩,明面上沒有人敢公然獻媚于長公子,特別是銘心院,更是如此。有那輕佻的,早就被拖出二門,不知被賣到哪裏去了。
其實,就是夫人不管,膽敢勾引家主的人,也是鳳毛麟角的。
蓋因這一代的家主性子冷情,及冠已經2年,至今未婚,連個小妾通房都沒有。他的身份吸引人,但他的氣勢令人敬畏,一般的仆從根本靠近不了他,就是有那膽子大的,也被家主身邊的侍衛扔出去了。
家主年歲漸長,身邊無人伺候,皇甫夫人自然心急,故兩年前接來了她的娘家侄女,那明晃晃的意思,就是個瞎子也能看出來了。
“表哥,來看姑母?”
白衣的少女倚在門邊,正是好年紀,顏色也好,眉眼彎彎,巧笑嫣然的好模樣,恐怕能叫泉州一大半的公子哥兒折腰。
“嗯,進去。”
“冷酷無情”的表哥大人視若無睹,少女望着他的背影,小臉黯然神傷。
小婢打簾,二人一前一後進了正房,皇甫瑾都的母親皇甫夫人正坐在靠窗的貴妃椅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身邊的老嬷嬷說着閑話。見一起進來的一對小兒女,她風韻猶存的臉上滿滿的笑意。
“瑾兒,來了。”
“母親。”
一番請安施禮之後,各自坐停,皇甫夫人不禁拿眼瞅自家侄女。這女孩子養大了,果然生了往外的心思,心心念念都是心上人,早早地出去迎了,哪裏需要這樣緊張?
雖是這樣想着,但皇甫夫人對于養在膝下的侄女兒還是很滿意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長相溫婉,更加難得的是孝順聽話,委實是媳婦的好人選。
“瑾兒,最近事務繁忙嗎?都不見你來看看我這老婆子,也陪陪你表妹。”
小表妹辛霞媛一臉羞澀,卻也強忍了,只拿一雙水靈靈的媚眼兒,直往高大英俊的表哥身上瞟去,一廂的少女情思最是明顯不過了。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媚眼兒抛給了瞎子看,白費了心思。
那人不是個會惜花的,不願按着劇本走。
“自然是忙的,恐怕委屈了母親。”
聽聽這一本正經的語氣,直叫皇甫夫人不知道如何接下去了。說母親不委屈,那前面話就是白說了。說不管多忙,都要來銘心院來,這苛刻得皇甫夫人拉不下老臉。能怎麽說,自然還是順着他的話說。
結果,又費了一頓吃飯的功夫,旁敲側擊,也沒讓他首肯多來幾趟銘心院。
還是十天請一次安,再多就沒有了。
皇甫夫人皺眉。
這孩子也不知道随了誰,自小就是這樣,冷冰冰的,沒一點熱乎氣。
雖說不是不孝順,有什麽好東西都知道給她孝敬一份,但終究與她不親近。皇甫夫人心裏懊惱,對已經故去的公公婆婆一肚子的埋怨,若不是那兩個老家夥做鬼,打瑾兒一生下來就把他抱走了,她們娘兒倆的感情又怎麽會這麽生疏?
再來,瑾兒什麽都好,文武雙全,偏偏就是不肯親近女兒家,身邊連個知冷暖的人都沒有,叫她挂心無比。
最早他說是學業繁忙,不好分心,還尚是情有可原。及冠前,說要為父守孝,把她送去的通房給擋了回來,這也就算了。再之後,好不容易服喪期滿,他就借口政務繁忙,不得空閑。
皇甫夫人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況且,自他頂門立戶之後,身上的威嚴日重,皇甫夫人輕易不敢違逆他的意思。說到底,這個家,真正做主的人,是他,她的兒子,而她自己後半輩子的榮華都要仰仗着他。
哎!也不知道像了誰!
“姑母,表哥也是忙,等有空閑,一定會多陪陪您的。再說這偌大的皇甫家,裏裏外外都靠着表哥一人,也沒個人幫襯着......”
辛霞媛心下凄楚,卻見不得皇甫夫人對皇甫瑾都生疏,一個勁兒地為他說着好話。最後,竟說得皇甫夫人心疼起來。
多麽好的女孩子啊!又是自家親戚,知道疼人,瑾兒怎麽就不知道珍惜呢?
“唉!這小子跟個木頭似的,可是苦了你了。”
“霞兒願意陪着姑母,日夜侍奉左右。”
“苦了你了。”
姑侄倆自是互相安慰,敘話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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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被蕭慕歲一直惦記着的京都,正是哀帝當政。
這哀帝年二十有六,喜美人,好淫樂,最是喜新厭舊的性子。
前些日子,他就很苦惱。
怎麽辦呢?宮裏有品階的嫔妃他都膩煩了,到哪裏找水水嫩嫩的美人兒陪王伴駕呢?哀帝靈機一動,就往宮女堆裏找美人。
可惜,向來長得太妖豔的女子做不了宮女,在篩選的時候就被早早地淘汰了。只是那些平頭正臉,在一般人眼裏顯得賢良老實的女子,哀帝也不稀罕。他堂堂的帝王之尊,怎麽能被這樣普通的女人辱沒呢?
且自打他登上帝位之後,尚沒有選過宮女兒,宮裏都是先帝留下的舊人,不說顏色不大好,連年紀大了,不再青春水嫩。再加上身邊人鼓動嘆息幾下,哀帝就越加不滿了。
他已經是皇帝了,居然連個心怡的美人都沒有。
哀帝出離地憤怒了!!!
而哀帝得不到可心的美人,自然是在朝堂上發飙了,口口聲聲要廣宣嫔妃,充盈後宮,甚至大言不慚地要五品官以上的人家都要送女兒進宮,不論嫡庶,各大世家也要甄選貴女。
這可是捅了馬蜂窩了。
以哀帝那色中餓鬼的性子,凡是進了宮門的,哪裏還有清白可言。再說,那黃口小兒貪心之極,弄不好将所有美人都留下也是有可能的。
送個不值錢的庶女入宮就當是安插個眼線了,人家辛辛苦苦培養的嫡女,就等着拿來聯姻了,好嘛!被給個沒權力的傀儡皇帝惦記上了。
因此,家中有女的官員那是千不甘萬不願,恨不得哀帝找到“真愛”,立馬打消念頭。
他才登基三年有餘,後宮裏的女人就比他爹、他爺爺加起來還要多了,又見一個,愛一個,從來不長久,就是平日裏口裏花花,只知道阿谀的小人,也不願意把□□好了、只等為家族效死的閨女白白浪費在他身上。
哀帝皇位不穩,朝堂上更是黨派林立,話語權,沒有他想象得大。待群臣反對,他就沒轍了。
每日裏他是龍顏大怒,坐卧俱是哀嘆不已。
得得得,他畢竟是皇帝,大家手上的公文還要他蓋章簽字,大臣們也不能徹底駁了他的面子。故此,就将廣選秀女,變成了廣選宮女。
自然是給哀帝身邊的大太監錢貴塞了不少錢的,那老小子人如其名,最是貪得無厭,好在辦事牢靠,轉眼就向哀帝進了讒言,力薦宮女的好處。
宮女好啊!
出身低,就是弄死了也不用擔心會有人給她們出頭。更兼放得開,比大家閨秀妖嬈妩媚得多。且宮女來源廣,比官家女兒人數上多得多,出極品美人的概率高。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直說得哀帝動了心,雙眼直冒色光。
各方妥協之下,也就有了那一道采選宮女的旨意,一共五萬人,更是以顏色上佳作為首要要求,非美人不要。
待聖旨發下,各鄉各縣紛紛行動起來,家裏有漂亮女兒的人家就遭了秧,恸哭者無數,皆道是天子昏庸、小人作祟的緣故。
要說,泉州這三個世家與此事沒有幹系,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他們釘子埋得深,又只是起個推波助瀾的作用,倒是沒有引起多方勢力的關注。
李氏一族做皇位已久,若是有能力也罷,偏偏接連幾代俱是昏庸無能之輩,愛木工,愛詩畫,愛美人,就是沒人愛江山。
這叫天下諸侯王與世家如何肯服氣?既然你們李氏不稀罕,那麽就不要怪我們伸手了。
待泉州皇甫府的一封密信送到京都的某人手上,幾日後,又是一場大風浪起來,不知道壞了多少人布下的棋局。
原是一禦史于朝會上彈劾皇商王氏、薛氏、蔡氏......一連十幾家,俱是內外勾結,以次充好,虛報物價,致使國庫巨額的虧損,卻又無法提供給今上上好的貢品。
禦史大人以頭搶地,當殿嚎啕,自述臣子無能,致使君王被小人蒙蔽,衣食俱是被人挑揀剩下的,沒有真正上好之物。
“不需一個銅板的雞蛋,內宮五兩一個啊!臣萬死!!!”
禦史大人的一席話真真是字字如杜鵑泣血,忠心得聞者落淚。
不管別人信了沒,反正,哀帝是信了。
有個老小子指着他鼻子說他,吃人家吃剩的,穿人家不要的。就差指着他鼻子罵他是傻逼了,被內外勾結的官員、太監、皇商騙得團團轉。能忍嗎?不能忍!!!
天子一怒,伏屍千裏。哀帝雖然沒有這樣堪比地震的威能吧!但他要将皇商、采購的官員太監抓起來,還是沒有人反對的。抄家、問斬、流放......僅僅幾日,菜市口的泥土都被血浸染透了。打那些皇商家裏,更是繳獲了大量的金銀,似是剛好證實了他們的罪名。
哀帝喜滋滋地扒拉了許多金銀財寶到自己的內庫裏,有錢了,自然是賞美人的賞美人,賜近臣的賜近臣,好不得意快活。也從這件事裏,哀帝清楚地認識到了金銀元寶的魅力,有了這些,美人會媚笑着撲進他的懷裏,近侍會感動得雙眼淚汪汪。
哀帝很有成就感。砍人腦袋很痛快,有錢更痛快。
偏偏哀帝還很記仇,惦記着那天的禦史沒有眼色,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落了他的面子,他轉頭就将正名聲大噪的禦史大人給咔擦了。罪名都不帶找的,一個“蔑視當今”就夠了。只是,這樣的行為看在天下的讀書人眼裏有夠無理、昏庸的。
而也是他這個過河就拆橋的愚蠢行為,令他真正失了人心,當正統的地位開始動搖,龐大的帝國,李氏延續幾百年的傳承還會向之前一樣穩固嗎?
然而,亂局哪裏又只是這樣?
宮裏的雞蛋又要上漲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皇帝不是好當的,特別當一個動蕩的帝國的最高掌權者。若哀帝只是一個普通的富家纨绔,即使貪財好色,也能幸福地過一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