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無題
第043章 ：無題
林烨拉着方水笙,“走。”
方水笙不想惹林烨發怒,但是現在這種時候已經由不得她了。
“不,林烨，我不走。這裏是我家,想要做什麽,盡管做好了，我不可能會跟你走。”就算是死，死在自己家裏總比在不知名的地方好,誰知道在其他地方,丁陌他們有沒有可能會找到她的屍身。
真好笑，這種時候，居然還能想到這種事情。
丁陌。
這種時候，她心裏無比渴望可以見到他,希望他能出現。
還有媽媽，如果她就這樣被林烨殺了，她一定會很難過。
腦海裏亂七八糟地閃過很多念頭，可是瞬間又平靜下來。
不會的，就算是她去世了，身邊的人會傷痛，但是她們會習慣。習慣了之後，一切就都好了。
林烨手裏的匕首忽然逼近，忽然之間，方水笙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掙脫了他的手，轉身就跑，可是不能往大門的方向跑，因為她進門的時候已經将門反鎖了，來不及開門了。
她跑到了客卧，程佳佳離開之後，客卧一直沒有收拾。
還來不及将門關上，林烨就已經在門外，男女之間的力氣相差太大，林烨已經進去了。
“你為什麽要逃？不管怎樣，我都會陪着你。這樣不好嗎？”
林烨朝方水笙逼近。
“不、林烨，我不想你陪着我。”她一直在後退，最後腳抵到一個東西，一個不穩，整個人倒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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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烨臉上帶着詭異的笑，一步一步往前。
方水笙一直以為不管怎樣，林烨都不會傷害她。可是，在這個時候，她發現自己錯了。
林烨已經撲了過來，她及時翻了個身，可是右臂已經被刺傷，卻沒有覺得疼痛。感覺有濃稠的液體順着手臂流下，伸手一摸，左手五指都沾染上了殷紅的濃稠液體，那是血。
“水笙，別躲。”
方水笙整個人跌落下床，右手是麻木的，絲毫沒有感覺到疼痛，可是也動不了。血一直在流，她的左手捂着傷處。
林烨的神色有些狂亂，方水笙看着他的神色，心裏只有絕望。
後悔嗎？
不，曾經做過的事情她不會後悔，只是沒想到那些年少時的往事，會成為了今天這樣結局的根源。
她是真的沒想到自己會有今天。
方水笙想起了林瑤，想起那時候那個毫無心機的少女纏着她的哥哥提出各種無理的要求，也想起那時總是白色襯衫和洗白牛仔褲的林烨那滿是寵愛的目光。
雖然及時抽身離開了那個圈子，可她心中，從來沒有後悔過認識他們。
林瑤之死，她心底并不是那麽無動于衷。只是，她并不是那種要将罪過往身上攬的人，就如同媽媽所說的，人自私一點，多為自己着想一點有什麽錯？
林瑤在她的生命中，就像是一個過客。而如今，林瑤已經不在，她再多的愧疚又能怎樣？
方水笙的生命裏，除了林瑤，還有很多需要她關心和在意的人。
恍惚中，她聽到外面大門傳來巨響，可林烨已經朝她撲過來，她爬了起來，蹒跚着跑出客卧。
“方水笙！”
方水笙跑進了廚房，回頭，林烨已經不顧一切地撲了過來。
她右邊肩膀又挨了一刀，可林烨也整個人撲在了她身上，眼睛睜大，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方水笙手裏拿着一把水果刀，刀鋒沒入了他的腹部。
“砰”的一聲巨響，兩個人同時倒在了地上。
方水笙眼前有些發黑，她看着廚房的天花板，林烨太重，她也已經渾身無力，沒辦法推開他。恍惚中，聽到她的手機鈴聲響起，那熟悉的旋律，只屬于她電話薄中一個獨一無二的人。
丁陌。
多想聽到他的聲音，還有媽媽。
可是她渾身都是血，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林烨的，身上開始覺得發冷，這樣下去，她很快就會失去知覺。
她閉上眼睛，苦笑。
難道真的要和林烨死在一起？可以換個好些的死法嗎？
知覺已經遠離她，但還有感應。她聽到大門一陣巨響，接着就是錯亂而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有人跑到廚房，将她身上的林烨粗魯地推開。
“水笙，你還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她用盡全身力氣張眼，那是滿臉焦急神情的丁陌。她左手微微動了一下，随即被他握住。
“水笙，我是丁陌，你知道嗎？”
她微微點頭，然後就昏睡了過去。
這樣很好，在她絕望之前，她看到了丁陌。
再次醒來的時候，身上覺得很痛。方水笙呻吟着張開眼睛，才張開眼睛，左手就被一只溫熱的大掌握住。
“水笙。”
那是丁陌的聲音。
她眨了眨眼，想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反應過來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自己的右手，她記得當時流了很多血，但是右手一點感覺都沒有，肯定是傷到了神經。
丁陌見到她的舉動，登時明白她的心思，溫聲安撫，“你的右臂傷到了神經，傷勢有些嚴重，但後面只要做一些物理複健，很快會康複。別擔心。”
方水笙眨了眨眼，只見右手纏着肩帶，雖然傷得嚴重，但還在。幸好，還不算是個殘疾人。
“我現在是在醫院？”
“嗯。”丁陌應道。
方水笙想起事情的經過，她記得自己手裏的水果刀插|入了林烨的腹部，她看向丁陌，問：“林烨呢？我殺了他嗎？”
“雖然你那一刀刺傷了他，但是他沒事，已經搶救過來。”
“他喝了酒，而且喝得不少，我覺得他可能還服了其他的藥物，所以才會這麽反常。”想到當時的場景，她皺着眉頭，身體不受控制地發抖。
丁陌望着她，将她的左手放至唇邊，神情微微心疼地吻着她的指尖，“水笙，抱歉，我應該要堅持送你到家。”
方水笙望向他，“不用抱歉，丁陌，我那時候一直在想着你。後來，你就真的出現了。”
每個女人心中都會有一個關于白馬王子的夢，就是當她遇到危險的時候，她的王子會從天而降，救她脫離險境。
方水笙也不能免俗。
“我沒想到林烨會偷偷闖進我家裏，我原本想到要逃，可他拿媽媽和程叔來威脅我，我不敢輕舉妄動，只好聽他的話。”方水笙回想當時的場景，她發現自己對事情的每一個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她記得當時的林烨是真的想殺她，而她在廚房拿起那把水果刀時，心中居然也希望林烨去死。
她知道自己在某些方面一直都很冷酷，但卻不知道可以冷酷至此。她以前，從未有過希望哪個人去死的想法。
丁陌伸手将她額前的黑發撩開，柔聲說道：“剛才醫生說林烨有精神病史，待會兒可能會有警察過來給你錄口供，你現在暫時先別想這些。”
方水笙有些失神，過了半晌，她又問：“我媽媽知道我進了醫院嗎？”
“我已經通知她了，她應該很快就到。”
在警察來錄口供的時候，方媽媽還沒來，由于回想這個事件太累，加上藥物的鎮靜作用，方水笙錄完口供就昏昏睡去。
而守在病房中的丁陌最先等到的，不是別人，而是安楓。
丁陌見到安楓，有些意外，“安院長。”
a市就那麽丁點兒大，中心醫院又是a市裏最好的醫院，只要家裏有老人需要跑醫院，自然是免不了跑關系。再說，丁陌家裏跟安楓也有交情，這由丁彤和她的丈夫都在中心醫院裏任職就可略見一斑。
安楓鎮定地進房間，“我幫她轉了單人病房，今天晚上的事情已經有記者聞風而來，有可能會上社會新聞。我已經盡量采取措施，你通知她母親了嗎？”
丁陌點頭，“通知了。”
“我已經去看過那個林烨的資料，他确實有精神病史，主治醫師是我們院裏一個在精神科挺有權威的大夫，警方恐怕無法對他提出訴訟。”安楓說。
丁陌望着睡夢中的方水笙，即使已經入睡，但她的眉頭還是微蹙着。
“最重要是水笙沒事。”丁陌說。
“她受到了很大的恐吓，你們這段時間多陪陪她。”安楓又說。
從進病房至今，他都沒問方水笙和丁陌的關系，也沒問方水笙怎會招惹了像是林烨那樣的人。之所以不問，是因為沒立場。自從與前妻離婚，又因為方外公的原因，他除了在金錢上給予方水笙補償，其他方面已經不聞不問好多年。如今再來作出為人父親的模樣，在旁人看來太虛僞，也毫無必要。
接着，程于琛陪着方媽媽趕到了醫院。
三更半夜的，中年的她在驚吓過後，臉色也很不好看，在見到方水笙時，幾乎要癱軟在地，幸好有程于琛在旁邊扶着。
“天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阿姨，水笙發生了一些意外，現在已經安全了，您先安心。”丁陌說道。
方媽媽看向丁陌。
丁陌朝她露出一個微笑，态度謙和，“您好，我是丁陌，是水笙的老師。”停了停，他又說：“或許水笙還沒向您提起過我，我現在，也是她正在交往的男朋友。”
“……！”
對于一個母親來說，今天晚上得到的信息已經讓她無暇消化了。但不管怎樣，她的女兒平安無事才是最重要。
“水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方媽媽問。
程于琛說：“水笙已經睡着，不如我們到外面談話？”
而過來探望方水笙的安楓，見方水笙已經無恙，并在他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忙安排了一些事情之後，就安靜離去。
丁陌将他所了解到的事情簡要地跟方媽媽解釋過之後，方媽媽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頭靠在程于琛的肩膀，默默流淚。從開始接到電話時的驚吓，到丁陌告訴她事情始末，她心裏只覺得極度恐慌并且為自己的女兒心疼。
“我不該放任她自己一個人住。”
“不是你的錯，水笙一向獨立而且有分寸，這是意外。”程于琛安慰她。
方媽媽沉默了一會兒，又自責說道：“我竟然不知道囡囡曾經結交過這樣的朋友。”
程于琛安慰方媽媽：“小孩子以前貪玩，認人不清也很正常。佳佳也是，以前愛玩的時候什麽亂七八糟的人也認識。做父母的，再為他們擔憂，也沒辦法左右她們的思想。現在水笙做事情也讓人放心，你不要責怪自己。”
丁陌點頭，說道：“程叔叔說得是，阿姨不要想太多，現在最重要是水笙無恙。要不，您先和程叔先回去休息，明天再過來。”
方媽媽聞言，無奈嘆息，站起來，透過門上的玻璃望着在睡夢中的方水笙，“真情願挨這兩刀的人是我。”
丁陌見狀，也嘆息一聲。
有這樣心情的何止是方媽媽一人？當他進屋，見到渾身是血的方水笙時，腦袋忽然一陣空白，心跳幾乎要停止。看到她受傷難受，心裏就隐隐地作疼，每當看到睡夢中的她眉頭不由自主地擰起時，心裏也會不受控制地堵得發慌。
左胸房裏，滿滿的是心疼、無奈，以及自責。
多想可以出現在她的噩夢裏，當她的英雄，為她驅走一切可以傷害她的事物。
可他什麽都做不到，甚至在她受到傷害的時候，他就在她家的樓下。要不是習慣了等她到家後的電話才離開，說不定他發現不對勁的時候，一切都來不及了。
生命如此脆弱。
他只差一點點，就要失去方水笙了。
每每想到這個，都心有餘悸。
程于琛見丁陌的神色，說道：“別多想，最重要是水笙無事。後面她需要我們的地方還多着呢。”語畢，扶着方媽媽站起來，“舒珊，我送你回去休息。”
方媽媽心裏縱然不情願，但也知道這種時候她不能垮。
她望向丁陌，從到醫院到現在為止，她都沒有時間好好打量眼前這個自稱是方水笙的老師兼男朋友身份的男人。現在定神一看，對方長相英俊，即使身上的衣服染上了血跡，也無損他斯文高雅的氣質，從水笙送醫院到現在，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在處理，處事也周到。并且一個人的眼睛不會騙人，她在丁陌的眼中看到了對方水笙的心疼。
女大女世界，女兒能找到可以依靠的對象，也是好事。
方媽媽心中百感交集，跟丁陌說道：“那就麻煩你了。”
丁陌微笑着，“應該的。”
方水笙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上社會新聞頭條的一天。但很多事情她從未想過，但也發生了。譬如說，與丁陌的相戀；再譬如說，林烨想殺她。
所以現在有朝一日上了社會新聞的頭條，也沒什麽好稀奇的。
只是，方水笙皺着眉頭。
這則新聞雖然沒有将她的真實姓名說出來，可住址，學校都公布說了出來，雖然有些模糊，但如果有心的人想要打聽，都能猜到是她。最關鍵的，是這個記者将事發的原因揣測為是三角戀情的糾纏，并說當事人目前與自己的老師相戀。
她還沒看完，手中的報紙就已經被抽走。
丁陌将手中的報紙往旁邊一扔，說道：“這種新聞，有什麽好看的？”
方水笙卻問：“會對你産生影響嗎？”
社會新聞的版面各式各樣的新聞多了去，要是跟自己無關，也就不鹹不淡地看過去，看完了也不會留下什麽印象。可是一旦牽涉到身邊熟悉的人和事時，人們就會莫名興奮。喜歡八卦的人會不顧一切地想要知道一切八卦的真相，你的朋友會因此再次記起你，然後前來探望慰問，而你的敵人也會因此再次惦記着你，因為他們似乎抓住了你的弱點，正在伺機行動，給你致命的一擊。
丁陌走過去，俯身在她的額頭上留下一個輕吻，“不會。”
方水笙有些懷疑地看向他。
丁陌雙手撐在她的身側，額頭跟她的相抵，“相信你的男朋友足夠強大，好嗎？”
方水笙忍不住笑了起來，輕輕點頭，“嗯。”
“左寒說最近左寶寶一直在念叨你，等你出院，我帶左寶寶來跟你玩？”丁陌問。
方水笙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苦笑說道：“可我現在抱不動他。”
“沒關系，有我。”
“感覺自己已經開始像個廢人了。”方水笙嘆息。
丁陌擡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尖，“又在胡說八道。”
方水笙沉默。
過了一會兒，丁陌說：“等下會有心理醫生過來。”
方水笙揚眉，“擔心我驚吓過度，會得精神病？”
丁陌莞爾，“你受到了驚吓，心理醫生來跟你聊聊，對你有好處。”
方水笙背靠着床頭，忽然又問：“林烨呢？他怎麽了？”
丁陌瞥了她一眼，然後在床沿坐下，“林烨有精神病史，警方會根據醫生給的報告确定是否要對他提出訴訟。”
方水笙垂下雙目，長長的睫毛掩去了她眼中的神色，“他也是個可憐人。”
“他想要殺你。”丁陌語氣有些不贊同。
“其實我也沒有值得同情的地方，我玩弄了他的感情，所以招來橫禍。”
丁陌瞅着她，“嗯？”
方水笙漂亮的睫毛微微一顫，然後擡眼，看向丁陌，“我還沒告訴過你，我和林烨是怎麽認識的。”
“你可以現在告訴我，任何時候我都願意傾聽。”
方水笙笑了笑，“其實很簡單的，叛逆期時的少女覺得自己被人忽視，又覺得生活平淡無趣，想要尋找刺激。後來她認識了所謂的不良少女，并且和對方成為了朋友。林烨是對方的兄長，少女羨慕朋友時時被林烨寵着，在得知林烨喜歡她的時候，并沒有拒絕，反而跟他暧昧不清。但是後來，少女不想那樣渾噩度日讓母親失望，所以迷途知返，毫不猶豫地離開了那個圈子。但是在半年前，她重新遇見林烨，并且得知她的朋友已經去世。”
方水笙看向丁陌，問：“你不想知道那個朋友叫什麽名字？”
“她叫什麽名字？”丁陌說。
“她叫林瑤，我以前喊她瑤瑤。其實都很多年了，要不是遇見了林烨，我都要忘了這麽一個人。可是林烨告訴我，林瑤是在我高考前去世的，當時她喝醉了，想要去找我，問我為什麽不理她，但是她沒有找到我。因為她在去找我的路上發生了車禍，當場死亡。我跟你在一起之前，林烨說他一直都沒忘記我，想跟我在一起，我拒絕了。”
丁陌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說道：“并不是每個失戀的人，都有理由去殺人。”
“我對林瑤的死感到很抱歉，可我對林烨特別壞。在林烨的事情上，我應該可以處理得更好，可我沒有。我當時只是想他早些遠離我的生命，我怕他會破壞我現在平靜的生活。”
“他精神一直有病，水笙，你不需要為自己的舉動感到內疚。”
“醫生告訴我他到醫院求醫的時間，剛好是林瑤去世一年後。林瑤去世之後，他一定是過得很痛苦。”
丁陌握住她的手，說道：“換了是我，妹妹去世了，我會讓自己過得更好。唯一的親人去世，身為兄長，怎麽能不為了她好好活着？即使是為了讓在另一個世界的人安心，也該是要過得比以前更好。再說了，被人抛棄了又怎樣？我會找一個更漂亮體貼的女朋友，并且時常帶着她到抛棄我的那個人面前顯擺，氣死對方。”
方水笙忍不住笑，“丁陌，你是在為我開脫？”
丁陌吻她的手，點頭，“我只是希望我的女朋友心裏不要難過，而且我只是就事論事。”
“那我有沒有比你的前女友更漂亮體貼？”方水笙問。
丁陌的表情微微一怔，“我與前女友因為性格不合，是和平分手。”
“我問的是，我有沒有比你的前女友更漂亮體貼。”方水笙相當執着這個問題。
丁陌無奈舉起雙手以示投降，“我從來沒有拿你們來進行比較。水笙，如今在我心裏的人，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