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家
沈梨在居民樓下等到江夏，兩人一同上樓。
這裏雖然是老房子，外面顯得有些破敗，裏面瞧着其實也還不錯。
沈梨大學買了東門南江公寓的房子，裝修時不顧嬸嬸的反對，順帶也給老房子換了些家具，現在倒是正好用得上。
沈梨踢掉鞋子，把家具上罩着的防塵罩揭掉，又給家裏通了電，把背包裏的礦泉水凍進冰箱。
“你坐坐，我先洗澡？”
江夏第一次獨自開這麽長時間的車，癱在沙發上，沒所謂地擺擺手，“快去，還擔心我客氣不成。”
“得咧。”沈梨從行李箱裏扒拉出睡衣，急匆匆進了浴室，水聲很快淅淅瀝瀝響起來。
老房子的電熱系統不比公寓，沈梨等了很久噴頭裏出來的涼水才變熱。
“你洗好沒有啊？”江夏沒吃午飯，餓了，“我點個外賣，你吃嗎？”
沈梨換了睡衣出來，邊擦頭發邊回：“吃呗，我也有點餓。”
江夏沒擡頭，在手機上熟練地點好外賣，一擡頭看到沈梨的裝束，表情有些一言難盡，“你別告訴我，你的睡衣，就這？”
沈梨擦了頭發也不急着吹幹，盤腿坐在茶幾旁喝冰水，不滿道：“怎麽啦，你對我的睡衣有意見？”
“不是，你23歲了沈梨同學，就算內衣不穿成套的，睡衣總不能還是小學雞樣式吧。”
裹得嚴嚴實實，胸前還印着皮卡丘，老太太看了都搖頭。
“嗯？”，沈梨聞言扭過頭瞟江夏，陽光從透明的玻璃透進來落在她的發頂，神色嬌俏。
江夏忽然愣住。
Advertisement
她跟沈梨其實也很久沒見了，眼前的人似乎有了一些變化，又似乎沒有，23歲的女孩，既成熟，又青澀。
沈梨長了對鹿眼，顯小，因為學美術的緣故，周身的氣質又多了幾分舒雅靈動。
江夏一時母愛泛濫，像長輩一樣去摸她額前半幹的碎發：“看着已經這麽小了，還只喜歡弟弟，什麽毛病。”
沈梨聽了，一瞬間想起什麽，一臉不認同，笑眯眯地去勾江夏的手。
“你懂咩啊。”
“姐弟戀的快樂，誰碰誰知道。”
--
沈梨回國并沒有要一直瞞着家裏人，隔日下午她就打了一個電話回家裏。
是舅媽接的，被她突然回國的消息吓了一跳，嗔了兩句，讓沈梨早點回家，至少來吃頓飯。
“這不是今天就回了嘛，晚上舅媽給我做好吃的。”沈梨高興應下。
她雖然從小沒了父母，卻過得不算糟糕，舅舅舅媽對她很好，從來也不虧帶待她，親兒子有的沈梨都不會少。
沈梨很感激他們，從小就聽話懂事惹人愛。
傍晚七點，沈梨從老房子出發去東門那邊。
舅舅是名大學教授，回家的時間有時早有時晚，家裏吃飯的時間都不是很固定。
她剛回來還沒有車，只好坐地鐵，本來心情都還不錯，哪知道半路接到一個電話。
電話鈴聲锲而不舍地響，打電話的人好像不打通電話不罷休。
回國這兩天沈梨收拾一下房子，見見朋友，困了就睡餓了就吃，過得可謂舒心，然而這舒心下卻藏着只有她一個人知道的煩悶焦慮。
現在這一通電話就要打破這表面的安寧。
沈梨壓平嘴角，垂着眼盯了來電人名幾秒才接起電話，沉默着不吭聲。
“梨梨，最近有靈感了嗎？”
沈梨握着地鐵車廂上的扶手，聽到這句話條件反射地皺眉。
沈梨雖然看着小，不太像，可她确實是個正兒八經的畫家，什麽類型都喜歡嘗試，尤其擅長油畫。
而宋悅是她的經紀人，負責她筆下作品的版權問題，打理微博，商務合作等等事情，工作不容易，工資也開得很高。
不過，沈梨已經很久沒有畫出令她滿意的作品了。
她在英國的教授稱之為靈感枯竭。
沈梨被這輕飄飄的四個字折騰得夜不能寐，最後才選擇跟教授請了個長假，一聲不吭回國。
宋悅比她這個畫不出畫的本人還緊張。
不過即使是最近她畫不出新作品，已經好幾個月不需要經紀人工作，也是照常發了工資，一分沒少。
沈梨不懂她在急什麽。
宋悅一聽電話裏的沉默就了然了，簡直欲哭無淚，“別裝死啊姑奶奶，問你呢，你總不能一直在家待業吧？”
沈梨有點煩躁，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一開口，聲音淡淡：“沒有靈感，沒有畫畫，不想營業。”
事實上她從英國回來，除了是有些想念家鄉，最重要的是她自己已經沒有畫畫的欲望了，腦子裏沒有想法每次提起筆就變成了一件痛苦的事兒，畫出來的作品也死氣沉沉，毫無新意。
所以她決定趁着這個機會休息一下，全然抛開創作這個話題。
現在看來，好像不太可能。
沈梨耐着性子跟宋悅商量，“悅姐，我最近不想畫了，想休息一陣，你知道的，沒靈感畫出來的東西沒什麽價值。”
“可是……”宋悅還想再說什麽，被沈梨阻止下來。
她也妥協一步，“但我會在微博更一些連載漫畫或者插畫，這樣可以嗎？”
宋悅嘆了口氣，作者自己不想畫，她也沒辦法啊，只能勉勉強強答應下來，挂電話前還不放心地催了兩句。
沈梨囫囵應着，感覺自己仿佛再次體驗高中天天被催作業，而她還是一個學渣，對作業有心無力，兩看生厭。
那感覺實在糟糕透了。
沈梨到家的時候，舅舅沈柏風也剛到不久，許是舅媽已經給他說過，見到沈梨也不意外，只是朝她招招手，“梨梨回來了？來坐，吃點你舅媽才切好的水果，馬上就吃飯了。”
沈梨依言坐在沈柏風旁邊，用牙簽插了塊西瓜。
冰鎮過，涼絲絲的。
舅媽聽到聲音從廚房出來，沈梨招呼：“剛還說再不來給你打電話呢，菜快好了，去洗手準備吃飯了。順便把你弟弟叫出來。”
沈聽延今年升高一，沒有作業的暑假過得昏天黑地。
房間裏打游戲的聲音穿透房門直沖耳膜，裏面的人根本聽不見外面的聲音，沈梨跟這個弟弟關系一向好，敲了幾下，直接開門進去。
直到她走到沈聽延身邊，他才反應過來，驚喜道：“姐，你回來了？”
沈梨佯怒：“我回來你也不出來迎接一下，淨知道窩在房間打游戲。”
“我這不也不知道嗎，要是知道早就去接你了你說是吧？”
“嘁，那誰知道。”沈梨不信。
沈聽延聞言捂住胸口，表情誇張，“這你都不知道？我傷心了沈梨。”
沈梨懶得看他演，揪着衣領把人推出房間，“吃飯了。”
大概是因為沈梨回來，飯桌上菜式豐富，一大半都是按照沈梨的喜好來的的，沈梨在這裏很放松，胃口卻不好。
“梨梨心情不好？”吃飯時，沈柏風看着沈梨，冷不丁冒出來一句。
沈梨：“我表現得很明顯嗎？”
“舅舅也是看着你長大的人，總不能出國一年人就變了，”沈柏風說，“一進門就看出來了，是工作上的事情嗎？”
沈梨點頭又搖頭，卻不想讓他們擔心，“不是什麽大事，我自己的問題，自己能解決。”
沈柏風從不幹預他這個外甥女的決定，只要是她想好的，他都是支持的，而沈梨也從沒讓人失望過。
因此，他也就不再多言，只說讓沈梨有事情解決不了就告訴家裏。
倒是沈聽延，把頭從碗裏擡起來，盯着沈梨若有所思。
飯後，沈聽延硬要拉着沈梨打游戲。
沈梨會倒是會，就是菜，想贏只能靠大神隊友帶飛的那種，為了不坑隊友，她強行戒掉打游戲的瘾，很少上號。
最後還是禁不住沈聽延軟磨硬泡，手癢癢着摸上了鼠标。
“我的號段位好低，我們能匹配上嗎？”沈梨坐在電腦面前，不禁有些擔心。
她又菜又不怎麽玩，段位還停留在青銅三，但沈聽延技術不錯，時不時還能沖上王者。
沈聽延拿着手機盤腿坐在床上，說：“不用擔心，我拿小號，今天帶你上分帶你飛！今天去虐菜。”
說話間，5V5已經匹配好，沈梨看了眼，都是等級差不多的，對面也是。
“姐，你到時候就跟在我身邊，我保護你！”
在沈聽延想象中，他應該是一人carry全場，風光無限，可誰知道能力者另有其人，開局五分鐘就響起雙殺的特效音。
仙氣飄飄的李白震懾全場。
頂着白銀的等級打出了王者的技術。
“草，不會是代打吧？真特麽不要臉。”沈聽延十分不爽，全然忘了自己也是開小號下來虐菜。
代打？
沈梨的意識從電腦屏幕上剝離，思考幾秒，問沈聽延：“做職業代打的人多麽，他們是不是很容易遇到難纏的人？”
沈聽延茫然：“難纏，是什麽意思？不就是一手交錢一手上分的交易？”
沈梨一邊手忙腳亂操作英雄，一邊試探地說：“比如，感情糾纏？”
沈聽延神色複雜地看了眼沈梨：“你不會…”
話沒說完，被沈梨的吱哇亂叫打斷，“啊啊啊啊救命我死了，你在哪不是說要保護我嗎！”
沈聽延：“……”
好在，雖然沈梨很糟糕，但是由于這隊有兩個大神隊友，他們還是一路推塔，馬上就要攻上敵方水晶。
可惜，沈梨再次被一個剛複活的盯上，她的血量不多，眼看就要挂了，可沈聽延還在高地跟別人糾纏，趕不過來。
于是沈梨眼巴巴看着後面正往高地趕來的仙氣飄飄的李白，希望他路過的時候可以解救一下自己。
李白确實停下來，沈梨大喜。
可誰知道，大神看了她一眼，然後義無反顧地奔向水晶，徒留給她一個後腦勺。
見死不救？沈梨傻了。
事實上，李白加入攻水晶後不久，水晶便不堪重攻，她去與不去，沒什麽差別。
“他為什麽不救我？”
游戲已經結束了半小時，沈梨緊盯着電腦屏幕，還在為剛剛的事憤憤不平，“你說！我們是不是隊友？他為什麽不救我？”
“……”
沈聽延遲疑幾秒，試探着開口：“可能，沒有必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