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我重生的？

第39章 我點你代付

戚無妄隐隐覺得安世江看破了真實的戚璟, 這麽一想，他對戚璟也有了愛搭不理的理由。

戚璟在戚栩和束一雯面前有意營造好哥哥的形象，對弟弟也是無盡的寵溺。

戚栩和束一雯帶着“父母”的濾鏡, 醉心工作之餘了解到的都是大兒子對小兒子的好，倆兄弟好的跟什麽似的, 自然不會想到有什麽彎彎繞繞。

而安世江就不同了，安世江見過的演員千千萬, 合作的無一不是影帝影後級別的人物, 想把他演過去難如登天。

不帶濾鏡的情況下, 安世江的眼睛跟照妖鏡一樣, 戚璟顯然沒經得住鏡子照。

戚璟都這樣了, 戚無妄沒信心能蒙混過關。

“弟弟一直活在哥哥創造的美夢裏，但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意識到這只是哥哥其心可誅的設計, 悲傷絕望之餘，又在無法依靠父母的情況下，弟弟對哥哥的孺慕轉變為了恨意。”

安世江緩聲說着，又抓了把鳥食, “這就是我設想的人物背景。”

說完，安世江注意到孩子皺眉, 沉默了半饷。

戚無妄：“安爺爺, 其心可誅是什麽意思？”

安世江：“……”

他忘記了，雖然心理上有了顯著的成長, 知識面到底只有十年的積累。

安世江：“是說一個人動機不純、用心險惡。”

戚無妄：“哦, 那孺慕呢？”

安世江：“是指對父母兄長的尊重、親切和喜歡。”

安世江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 好家夥, 很久沒有人讓他有過這樣的感覺了。

原本一本正經的在說正事, 現在卻像個語文老師一樣。

安世江回憶剛剛的話裏，除了“其心可誅”和“孺慕”之外，貌似沒有超出十歲孩子理解範圍的字詞了，這才松了口氣。

跟孩子說話太累了。

戚無妄三句話打亂安世江的節奏，讓他分散注意力。

現在可以确定安世江早已知道了一切，卻誤把他重生後的“改變”當做突然知曉哥哥真面目後的成長。

情況也正是如此。

安世江一直覺得自己拍電影是在講故事，他喜歡剖解遇到的人和事，将獲取的元素揉進自己的故事中，正因為來源真實，作品更能觸動人心。

他看過太多的“真實”，因而喜歡上了“單純”的東西。

一個人的時候逗逗鳥，不用理會另有所圖的人，也沒興趣給人搭戲。

所以安世江第一眼就不喜歡戚璟，他的眼睛裏裝了太多不該有的東西。

世界上閑事那麽多，安世江沒興趣也沒有立場去管戚家的閑事。

他一直覺得戚家兄弟的結局已經注定，但在某一天，事态突然發生了變化。

雖然極力掩飾，戚無妄的變化卻躲不過安世江的眼睛。

一只接受喂養的籠中鳥，主人給什麽就吃什麽，他以為這就是最幸福的生活。

直到籠中鳥發現主人只是為了自己，而将他囚禁于牢籠中，鳥兒接下來只有兩個選擇——

一個是安于現狀，為了虛假的幸福而裝聾作啞；

另一個是為了自由，想方設法的掙脫這座牢籠。

從故事裏揭露人性的角度，安世江選擇第一個，但出于私心，他傾向于第二個。

戚無妄搖頭，“安爺爺，我不會演。”

這裏的“不會”同樣包含了兩個意思，他的演技不支持他飾演如此複雜的角色，第二個意思是他拒絕出演弟弟。

安世江眯眼，不确定他仍在裝傻，還是真的不願意演。

“我之前也說過，這部戲不急，劇本沒寫好呢，弟弟不用十歲，十二、十三、十四都可以嘛。”

戚無妄是出演弟弟的不二人選，但問題是這個設定影射性太強，一定會打草驚蛇。

安世江再對這個設定感興趣，也不想害了一個孩子。

“叮鈴——！”門鈴響了。

戚無妄眼睛一亮。

安世江惋惜的打開可視門鈴機，躍出的是一張讨厭的臉。

“安導，我是來接小妄回去吃飯的。”戚璟笑着說。

安世江皺了皺眉，“哦，在外頭等會兒，小妄馬上就出去了。”

戚無妄第一次這麽開心見到戚璟，果然沒有比較沒有傷害，戚璟在他眼裏都無害多了。

他走過去，主動牽住戚璟的手，“哥哥，我們快回去吧，別讓爸爸媽媽等急了。”

“好好好。”戚璟應的縱容，又跟安世江打了個招呼，“那安導，我先帶小妄回去了。”

安世江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在戚無妄走後，他拿出手機給束一雯發了條微信。

安世江：束老師，劇本題材的事還請你保密

束一雯：好的，您不說我也會保密的

束一雯：[戚無妄微笑.jpg]

安世江相信束一雯，在圈裏混久了的人都知道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導演的劇本是個雷，束一雯絕對不會踏進導演們的雷區。

束一雯哪怕是透露了一點點，都會讓戚璟猜到什麽。

戚璟牽着戚無妄往回走，突然問：“安爺爺家養了很多鳥，在爺爺家玩的開心嗎？”

“不開心，安爺爺只顧着跟鳥玩，不理我的。”戚無妄搖頭，盡力凸顯安世江對他的冷漠。

“安爺爺喜歡鳥，就像小妄喜歡看小豬佩服一樣，那時候怎麽叫你你都不理的。好像我和小妄上個月看的電視劇也有這一段，小妄還記得他媽媽是怎麽做的嗎？哥哥記不太清了。”

戚璟這麽一說，戚無妄就想起來了。

電視劇裏的小孩好打游戲，媽媽怎麽叫都不理，最後媽媽把孩子的游戲機摔了，孩子雖然哇哇大哭，但确實願意聽媽媽的話了。

戚璟突然提起這一段，是想引他回想起當時的劇情，潛移默化中“學”到令別人的注意力集中的辦法。

但代入到活物的話……

“哥哥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用鳥吸引安爺爺的注意？”戚無妄被自己猜測驚到寒毛直豎。

戚璟沒有回答，提起其他話題，“安爺爺有跟你說什麽嗎？”

戚無妄：“……沒有，只是問我要不要演戲。”

戚璟：“小妄喜歡拍戲嗎？”

戚無妄：“還挺好玩的。”

戚璟：“是嗎？第一次拍戲的感覺怎麽樣？”

戚無妄：“挺好的，就是我完全沒按照劇本來演。”

戚璟：“沒關系，只要我們小妄開心就好。”

戚無妄頓了頓，試探道：“江奉則哥哥還訓過我，我再也不要理他了。”

戚璟輕笑兩聲：“那就不理，誰也不能訓我家小王子。”

戚無妄後背發麻，無法将對話進行下去，正好兩人到家了。

看到束一雯整理門口的鞋櫃，他故作無意的掙開戚璟的手，喊了聲“束老師”就朝她奔去。

“诶喲喂，我們小妄在安爺爺家玩的這麽開心啊？”

看着母子開開心心的抱在一起，戚璟握緊了還殘留着戚無妄溫度的手，抿淡了唇角的笑意，“媽。”

“回來啦？”束一雯笑看了戚璟一眼，視線又落回懷裏孩子的身上，“爸爸已經在盛飯了，我們進去吃飯吧。”

戚無妄嗯了一聲，回頭看到戚璟站在原地，“哥哥，快過來啊，吃飯了。”

戚璟眸光微閃，“來了。”

哪怕是拍戲期間，戚無妄都會準時回家，束一雯和戚栩會盡力結束工作，幾天下來倒是有種其樂融融的氛圍。

而戚璟因為住校的關系沒有回家，再加上上次導致戚無妄被辣出急性胃炎，現在反倒跟外人一樣難以融入。

束一雯關心戚無妄在劇組的生活，戚栩關心戚無妄的學習，其中難有訓斥。

戚璟沉默的聽着，直到戚栩順口問到自己，他才緩緩道：“我都挺好的，我能照顧自己。”

“那就好。”

戚栩很欣慰，沒問太多，在他看來大兒子已經長大了，也一直比較獨立，擔心自己問多了招人煩。

“爸。”戚璟突然說：“明天學校有場文藝彙演，是我們學生會操辦的。”

“我就不去了，明天我要去國外出趟差。”

“又要出差？”束一雯有些不滿，“你今年都往外飛了多少趟了？”

戚栩打哈哈應付過去，念在他跟自己一樣已經努力兼顧家庭了，束一雯不再說什麽。

“對了，明天小妄要去錄節目了吧。”束一雯看看手機備忘錄，确實是明天沒錯，“正好順路，小妄，明天媽媽送你去節目組。”

戚無妄突然被cue，悄悄瞄了瞄戚璟，他垂眸夾菜，看不出情緒。

戚無妄覺得自己就像是《哈利波特》裏蛤蜊的弟弟達利，以此襯托出戚璟在這個家是有多不受重視。

但戚無妄知道這些都是表象，因為戚璟太懂事了，讓人放心的同時難免對他有所忽視。

反之自己，莫名其妙讓束一雯和戚栩認識到自己的失職，對他有種想補償的歉疚感，自然多了不少關心。

“媽媽，我明天不要錄節目了，我要去哥哥的學校看表演！”

束一雯想也不想的拒絕，“不行，我們已經跟導演說好了，約定的事情就要做到，做人不能言而無信。”

戚無妄抿起嘴巴，回憶着小胖吃不到美食發脾氣的樣子，直接扔了筷子，“我不要！我就要去看哥哥表演！明天我要去哥哥的學校玩！”

筷子砸在地上，戚無妄無意間還把飯碗打翻了，玻璃碎裂的聲音刺耳的不行。

束一雯何時見過兒子這樣發脾氣，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戚栩直接冷下了臉，“小妄！誰讓你亂發脾氣浪費食物的？不想吃就別吃了！”

束一雯回過神，悄悄推了丈夫一把，眼神暗示阿姨再盛一碗飯來。

正想着怎麽說服孩子，戚璟快了她一步。

“小妄，哥哥記錯時間了，我們學校的文藝彙演不是明天，是下個月，所以小妄明天去錄節目，下個月哥哥帶你去看表演好不好？”戚璟耐心的哄着他。

戚無妄悶悶道：“真的嗎？”

戚璟笑着撿起地上的筷子：“真的，所以我們現在乖乖吃飯好不好？”

戚無妄勉為其難的答應了：“好。”

眼見着戚璟輕而易舉的解決了問題，束一雯和戚栩驚嘆的看着大兒子。

戚璟來到戚家後一直很懂事，哪怕他們忙于工作，疏忽了他也不吵不鬧。

所以雖然說起來很可笑，束一雯和戚栩也是有兩個孩子的夫妻了，但确實沒什麽應對孩子發脾氣的經驗。

趁着阿姨收拾碎碗的功夫，束一雯悄聲說：“小璟，你的文藝彙演不是下個月吧。”

戚璟笑笑：“嗯，是明天。”

束一雯有點擔心：“那下個月小妄還要去你們學校怎麽辦？”

總不能再讓戚璟舉辦一次彙演吧，學校又不是他們家開的。

“媽，沒事的。”戚璟耐心安慰她，“小妄的忘性大，過幾天就不記得這事兒了。”

他說的胸有成竹，束一雯放心的同時有點愧疚，小璟果然比自己了解小妄。

鬧了這一出，戚璟在飯桌上不再像個局外人。

戚無妄這回主動按照戚璟的劇本走，卻沒有往常的平靜，戚栩和束一雯欣慰于大兒子的優秀，他的心裏有種難言的失落和不堪。

剛重生的時候，戚無妄滿心的抗拒，對他來說生命止于那場以愛之名的綁架案是最好的結局。

所以他無謂、厭世、對什麽都提不起勁兒，借着自己災星的體質，名正言順又自私的賦予自己逃離的理由。

時間雖然短暫，重生後卻讓戚無妄經歷了二十四年未曾體驗過的東西，所以現在竟然有種難以放下的感覺。

其實仔細想想，他重生後雖然給節目組帶來了一些黑料，似乎也沒給身邊的人帶來太多的災難。

或許是醞釀中還未爆發，又或許是……重生改變了他的災星體質？

想到某些可能，戚無妄的腦子一片混亂，以致于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時候都不專心。

而被戚栩和束一雯誤會還在鬧脾氣。

束一雯走出來，“小妄，吃小蛋糕嗎？”

戚無妄正沉思着，“晚上吃甜食會長胖的，束老師你吃吧。”

束一雯：“……”

你就沒考慮過媽媽吃蛋糕也會長胖嗎？被她用一個小蛋糕哄開心難道不香嗎？

戚栩悶咳一聲，“小妄，前不久我朋友送了你一臺游戲機，我回頭讓助理拿給你。”

戚無妄頭也不回，“拍戲的時候我打游戲打自閉了，送給您玩吧。”

戚栩：“……”

他堂堂戚帆集團的董事長，玩游戲機算什麽事兒？

戚栩和束一雯哄孩子失敗，對着戚璟使眼色，讓這位勇士上場。

戚璟面露無奈之色，正要說話，屋子裏傳來微信通話邀請的提示音。

戚栩、束一雯和戚璟看到戚無妄終于回了神，但他想了想，摁掉語音電話的邀請，繼續看電視。

沒幾秒，提示音又響了，戚無妄又摁。

提示音接着響，他接着摁。

手機沒再響，戚無妄看着動漫都不得勁兒。

什麽意思啊江奉則，事不過三是吧，電話打三次沒接就不打了？

你怎麽知道打第四次他還不接呢？

果然粉絲最了解自家偶像，江奉則注孤生。

戚無妄想到自己二十四歲重生的時候，江奉則正好三十了，還沒個緋聞對象呢，活該網友不怕失戀的放心粉他。

戚無妄面無表情的想，再給江奉則五秒的時間，五、四、三、二……

揣兜裏調至靜音的手機沒有絲毫震動的跡象。

1.99999、1.99998、1.99997……

沒給戚無妄倒數到明天早上的機會，握着手機的手感覺到了震動。

他淡定的起身，“束老師，爸爸，哥哥，我回房間睡覺了。”

“诶好的，早點休息，明天媽媽叫你起床。”

戚無妄上了樓，回到房間接通電話，跳出來江奉則的臉，他都沒注意是視頻電話。

“小妄，吃飯了嗎？”

江奉則将手機擱到支架上，他正在秉燈夜燭做作業，旁邊還有工作人員的嘈雜聲。

戚無妄感覺像是看到了上學時的自己，一下子快活了，“這個時間肯定吃過了，江奉則哥哥你能不能問點有營養的話？”

“我這挺有營養的啊。”江奉則用拿着筆的手撐住下巴，眯眼望着鏡頭，“其實我想說我還沒吃過飯，你給我叫個外賣吧。”

人的想法果然是美麗的，戚無妄扯起天真的笑容，“好呀，可是江奉則哥哥，我沒錢，不如我點你代付吧。”

“你點我代付買給我自己吃，戚小妄你的想法很有意思啊。”

江奉則被他氣笑了，“每天夥食費就不知道要花掉多少大洋的孩子，幫我叫個外賣的零花錢都沒有？”

“江奉則哥哥，你知道嗎？”

“什麽？”

“真正有錢到一定的程度，是不會記得銀行卡的密碼和支付密碼的。”

“……”

直接說你不記得密碼就行了，整那麽多彎彎繞繞的。

這個實在不能怪戚無妄，他以前在節目組花不到什麽錢，現在每天吃的用的，江晴考慮的太周全了，壓根沒有給他想買東西的體驗感。

時間長了，忘記銀行卡密碼和APP支付密碼不是情有可原的事嗎？

這時，戚無妄看到工作人員從江奉則身邊一晃而過，“江奉則哥哥，你在拍夜戲嗎？”

“是啊。”江奉則應了一聲，才想起來似的，“戚無妄，你剛剛為什麽挂斷我電話？”

喲呵，私下裏不黏黏糊糊的叫小妄，直接改叫大名兒了。

戚無妄實話實說，“我剛剛在思考人生的意義，沒時間接電話。”

喲呵，小孩膨脹了啊。

江奉則挑眉，“那考慮出什麽來了嗎？”

“考慮出來了。”戚無妄回答說：“江奉則哥哥無恥起來，連小孩子的便宜都要占。”

江奉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