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緣空長老
第二天，齊大富在酒店租了一輛奔馳商務車，駛向萬龍山深處的萬安禪寺。萬安寺處于深山之中，遠離俗世喧嚣，未經戰火，保存的非常完好，自古大德高僧層出不窮，多年經營下規模已然不小。近十年炎龍國經濟發展，信徒激增捐贈的錢物充足，寺院又擴建了不少。
車停在了山門外的一個大型停車場，五人步行走進山門，一條清掃的幹幹淨淨的青石古道直通寺內。古道兩側巨樹參天，石碑林立，都是歷代名人雅士親手栽植、镌刻，每一顆古樹每一座石碑都有來歷有故事，這也是萬安寺著名的一景。想要一一詳盡了解，就是三天三夜也看不完。走進山門的了凡哪裏還有心情看風景，他疾步如飛繞開迎面的天王殿，向寺後奔去，北冥玄都有點跟不上了，齊大富和兩位随從更是遠遠地被抛在後面。
寺中的幾位和尚遠遠走來，看到了凡都停下腳步說：“阿彌陀佛，了凡師弟雲游一年多了，師叔常挂念你呢。”
了凡忙合十回禮，寒暄幾句，幾位師兄見他神魂不守的樣子，便揮手說：“看把師弟急的，趕緊去吧。”
了凡拜托一位師兄幫忙照顧齊大富三人，自己拉着北冥玄如飛去了。寺後一個幽靜的山谷中有一片翠綠的竹林，竹林中間有一片空地，幾隴菜地和一間小小的禪房，看去清靜雅致。
了凡在禪房前跪拜，悲喜交加，含淚泣道：“恩師，不肖弟子了凡回來了。”
禪房中傳來清朗的聲音：“阿彌陀佛，了凡回來了，帶客人進來禪房一敘。”
了凡率先推門而入，只見禪房正中的供桌上供奉着一尊千手觀音菩薩的聖像。聖像前青煙缭繞，供桌右側蒲團上端坐着一名年約七旬的長老，相貌清隽雙目溫和有神，須眉斑白，神态慈祥，微笑望着了凡和北冥玄，正是緣空長老，兩人連忙施禮問候。
長老向他左邊一指：“這位是林施主，老衲正和施主談經論道。”
兩人這才注意到，在長老左側下首蒲團上還坐着一位青年人，身穿灰白色休閑裝，理着平頭，劍眉大眼瓜子形臉龐，甚是陽光有朝氣。青年站起身來和兩位見禮，互相介紹才知道，青年是來自盛京的林楓，林楓得知了凡是緣空長老的關門弟子也很是敬重。
他對北冥玄則有些意外地重複了一句“北冥？”，顯然也對北冥玄的身份有些誤解。
北冥玄忙解釋：“林兄不要誤會，小弟家住江南省越秀市，不是雲鵬市人。”
林楓搖搖頭笑了起來：“北冥兄弟氣度非凡，今後江南北冥家必然以北冥兄弟為豪的。”
林楓和兩人閑聊幾句就想告辭，法師止住說：“不必如此，前時論道未果，正好小徒和北冥施主歸來，也是緣法，正可一同談談。”
北冥玄請教所論何法，這些日子他佛經、道典看了不少有些獨到的見解正想找高人談談，而了凡全無談經說法的興致，今日正中下懷。
林楓說：“我與長老談論佛經，正說到《思益梵天所問經》，經中建立法品有言：爾時，思益梵天謂文殊師利法王子，當請如來護念斯經，于後未世五百歲時，令廣流布。文殊師利言：于意雲何，佛于是經，有法有說有示，可護念不。思益言：不也。梵天，是故當知，一切法無說無示無有護念，是法終不可滅，不可護念，若欲護此法，為欲護念虛空。”
他頓了頓接着說：“既如此，而随後的諸天論品中：爾時文殊師利白佛言：惟願世尊護念是法，于當來世，後五百歲，廣宣流布此閻浮提，令得久住。請長老教我，文殊師利菩薩為何前後不一？”
緣空長老說：“林施主有心了，博聞強記精研佛法，若施主思量有何解？”
林楓一曬：“我以為，文殊菩薩見思益梵天菩薩頗得世尊敬重，自恃身份強說道理，壓一壓梵天菩薩的風頭罷了。”
法師微笑未答，卻轉頭問：“北冥施主可有所感？”
北冥玄正色道：“我之觀感與林兄不盡相同。”
林楓說：“願聞北冥兄弟高論。”
北冥玄望向緣空長老，長老說：“但說無妨。”
北冥玄說：“若如林兄所言，是經必不名《思益梵天所問》更不名《文殊師利論議》。小弟愚見，思益梵天菩薩所言“護念斯經”是指護念經文文字、言論所示之法，是護念經文本身，是為失其根本，文殊菩薩洞察，故論議開示。此經解諸法品中，佛陀已有定論：我所得法，不可見，不可聞，不可覺，不可識，不可取，不可著…無語無說，無有文字。所以，諸法為空不可護念。佛家諸經但記佛陀與諸弟子講經論道之言，法之精髓大意一向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佛陀拈花迦葉尊者會意一笑，而得傳衣缽，便是如此。至于而後，文殊菩薩求請世尊“護念是法”，但護法之精義，更護念廣為宣說之信者、法師，令之不受惱害，以得令大衆得聞佛法，信奉受持，如說修行，信得解脫。如是拙見請長老和林兄指點。”
林楓含笑點頭不語，緣空長老說：“兩位施主見解獨到，對佛法之領會，視角皆有新意，善哉善哉，老衲受教不淺啊。”
北冥玄和林楓兩人忙遜謝。
長老正色道：“心經有言：是諸法空相。佛法無相，一朵雲，人見其形，人見其無形，人見其知雨将至，人見其蔽日清涼。世人皆要論一個是非對錯，何為非何為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兩位施主評品佛法，佛法本空，何來對錯？更無高低之分，但憑本心，若得感悟便是得道。”
三人聞長老是言都默然不語若有所悟。
良久，林楓和北冥玄都長身拜服：“長老高論，我等受教。”
長老合十：“阿彌陀佛。”
林楓向北冥玄抱拳說：“北冥兄弟一見如故，日後來京可以尋我一敘，弟當盡地主之誼，有幾位好友值得北冥兄弟一會的。”
北冥玄也喜其言談不俗，雖是初見便如故交，忙回禮說：“若日後去京城，一定叨擾林兄，莫嫌小弟粗陋。”
林楓哈哈大笑說：“求之不得，敢不掃榻相迎。”
幾人互敘了年齡，林楓二十五歲最長，北冥玄二十二歲次之，了凡十九歲最小，留了聯系方式後，林楓便告辭先去了。林楓走後，了凡将他的遭遇向恩師述說，緣空長老再三對北冥玄致謝。
北冥玄謙讓說：“小子與了凡相會于囹圄，危難之交一見如故，如今更有兄弟情分，都是小子應該的。這段時日得了凡教我，已經是受益良多，一路風浪更憑了凡護持，小子做了個順水人情，長老切莫再多禮，小子慚愧不已呢。”
緣空長老認真看了看北冥玄，點了點頭說：“北冥施主不用謙讓，了凡是老衲撫養長大，自幼在寺中生活習武，我自知之。他本性醇厚，待人接物得之于誠亦失之于此，不分良莠一概論之，尚需在塵世歷練啊。”
北冥玄笑道：“道經有言：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得善。了凡已得善矣。”
兩人哈哈大笑，了凡不知兩人為何而笑，也陪笑不已。
接下來的三天，了凡帶了北冥玄及齊大富再寺內各處參拜、觀景，在緣空長老的關照下，又到寺後佛光塔，瞻仰頂禮塔中供奉的佛祖舍利，參閱寺中收藏的佛門經典古籍。齊大富亦步亦趨随二人四處游玩，誠心供奉，四下撒下金錢無數。感其慷慨虔誠，萬安寺主持本源法師特邀他一晤。齊大富遭逢範莎之變，性情大改，在寺中盤恒數日後便留下聯系方式，提前返回武林市去了。
了凡向緣空長老求懇，請恩師教導北冥玄修習古武之法，緣空意味深長地問北冥玄的意思。北冥玄七竅玲珑的人，哪裏不知道長老有了收徒的想法，他按古禮參拜，緣空大喜當即将北冥玄收入門下。
北冥玄當然不知道緣空長老在古武界的身份地位，能夠拜入長老門下，不知有多少古武修煉者羨慕嫉妒恨呢。北冥玄給家裏去了電話報了平安，只說在萬安寺休息幾天。
北冥玄便在寺中住了下來，每日和了凡一道得緣空長老傾心教導，至此他才真正步入古武門徑，知曉內家功法玄奧。以前修習的武術，就算高深至太極功法，意境上自然是不遜色于古武的，究其實質是有根子上的不同的 ，世傳的武術不過是古武的皮毛而已。丹田儲氣，內力運行，養生健體，與單純的力量本質上是不同的。
體內丹田裏存儲下從天地中吸納的元氣形成內氣，內氣按功法在筋脈中運行使用，效果與他原本僅依靠身體的力量是完全不同。內氣可以運入肌膚骨骼之間，加強攻防力量，形成保護層，也可以集中某處快速療治傷勢。除此之外，修習古武功法後，還能延年益壽驅病防毒，運用之妙不是古武修行者之外的人可以想象的。古武的基礎就是內氣，招式秘技都是存在于這個基礎之上的。
北冥玄學會了緣空長老傳授的古武功法《蜀山真元功》後，在入定修煉時，他發現通過功法的吸納，空氣中的元力逐漸被稱為下丹田的氣海中存儲起來。通過意識的觀察，這些元力和他上丹田中存儲的清涼靈氣有些相似，都是由空氣中的那些五彩光點組成，不過清涼靈氣要更精純些，完全由五彩光點組成，而元氣則含有空氣中一些“雜質”，當然這些雜質也是相對五彩光點本身而言，同樣對他的身體有作用。
因為有了意識海和可以在體內游走的意識，所以他有着強大的精神力量，修煉的效果是驚人的。在氣海初步積累了一部分元氣後，他就按經驗将氣海中的元氣旋轉成漩，漩渦的強大吸力成倍地增加了他吸納元氣的力度。而且他發現他的精神力控制元氣的消耗比控制清涼靈氣的消耗要小的多，控制清涼靈氣他現在只能堅持二個小時，但控制元氣，他卻可以堅持六個小時。
當他第二天因精神力耗盡，沉沉睡了四個小時出門和了凡晨練時，緣空長老大為震驚。只是一個晚上，他這個剛收的弟子已經完成了丹田基礎元氣的累積，已經可以沖擊筋脈開拓穴位了。了凡算是古武修行的天才人物了，他完成基礎元氣累積也花了半年的時間，而北冥玄只用了一天。緣空長老雖然是古武大家，他也不可能知道北冥玄因為一次瀕死經驗有了意識海，機緣巧合之下，他的意識海還非常強大。
古武的基礎元氣累積，最難的是氣感，光光捕捉這個氣感就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沒有意識，要引導氣感進入也就是元氣進入氣海更是難上加難。只要捕捉到的氣感進入了氣海，形成習慣後，這個累積過程就非常簡單了。北冥玄捕捉元氣和引導元氣根本不費功夫，水到渠成的事，加上他的元氣漩渦擁有強大吸納力，一天完成累積就毫不稀奇了。
之後的元氣沖擊筋脈開拓穴位對北冥玄來說同樣沒有花費多大的精力，不過三天，他就已經打通了運行功法的基礎筋脈，可以形成周天運行。元氣的周天運行同樣重要，只有通過了周天運行後，元氣才會進一步精煉而成為與自己心神相連的內氣。存儲的元氣是原料，筋脈是機器，周天運行是産品制造的過程，內氣就是最終的成品了。通過周天運行後元氣轉換成內力後同樣注入氣海中，內力和元氣混合相融，元氣稀釋了內氣，內氣精純了元氣，通過不斷地周天運行不斷地提煉精純，讓氣海中的內氣越來越精純後，成為可随心所欲使用的內力就是古武功法的目标。
在打通基礎筋脈，內力增長到一定程度後，就可以根據功法的指引打通後續的筋脈，加大周天運行的線路。在最終全身筋脈全部打通，內氣可以在體內完成大周天運行時，轉換吸納天地元氣的速度達到最快，之後就要考慮如何精純內力壓縮內力了。北冥玄對這個還是有經驗的，一個月後，他已經打通了蜀山真元功所示的所有筋脈和全身穴位。也由于氣海中氣旋的存在，氣海裏內力的凝集程度遠遠高于普通的古武修煉者。
當內氣運行到頭部時，他試圖将上丹田中清涼靈氣和內氣進行融合，卻發現在量上遠遠少于內氣的清涼靈氣根本不容許內氣靠近。而且內氣通過頭部筋脈和穴道時居然會自覺地避開清涼靈氣，甚至當它們的運行路線出現沖突時，內氣會自動緊縮讓開通道和清涼靈氣井水不犯河水。
通過比較，北冥玄發現頭部的筋脈無論是寬度還是韌性都遠遠高于其他部位的筋脈，所以即使是兩種氣體同時通過，也不會有什麽影響。更主要的是，上丹田裏的清涼靈氣只在青藤寶葫的精純下，緩慢地增加質量，總量卻一直無法改變，也一直蟄伏于上丹田中，這樣其實清涼靈氣使用筋脈的機會是少之又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