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峰回路轉
北冥玄與了凡溝通無礙，成為了知交，和小焱也日漸親密，北冥玄漸漸能夠猜測出對方的心意來。
小焱是只奇鳥，有一次北冥玄問起：“小焱，你住在哪啊？怎麽會到這裏來的呢？”
小焱對着越秀山鳴叫，又把頭一擺一擺地示意北冥玄跟它去。
北冥玄苦笑：“我沒辦法跟你去呀，我被關着沒有自由的。”
小焱跳來跳去不知怎麽辦，北冥玄說：“小焱我知道你生活在越秀山，如果我出去了一定會去找你，你看你天天來這裏，還是有危險的，萬一被人抓去，我就看不到你了。”
小焱停了下來，盯着北冥玄看了半天，似乎在疑問、思索，過了一會它向北冥玄點點頭，展翅飛去，從此再沒見它來看守所。
算起來，北冥玄被抓也有半年多了，期間炎龍國古歷新年時，北冥玄躲在被子裏哭了一場，連了凡也傷心不已。新年是家人團聚的日子，二十多年，北冥玄還是第一次沒有和父母一起過新年。鳥哥一幫人年過的倒也熱鬧，鳥哥特意偷運來特種礦泉水數瓶，各式菜蔬、果點若幹。你來我往地幹了幾杯後，面紅耳赤地胡言亂語起來，說起妻子老小也痛哭了一場。北冥玄見了心中感嘆，即使是鳥哥這種人，內心深處也還是有人性柔軟的一面，并不全是表現出來的那麽沒心沒肺。
過了年，檢察院反渎局的辦案人員又提審北冥玄，将案子又問了一遍後，他公事公辦地提了一句：“如果你有什麽線索提供，幫助政府抓住了袁世翩等人，那可是重大立功 ，對你的處理有好處。”
北冥玄搖了搖頭，袁世翩，他只打過一次交道，哪裏來的線索提供，這個重大立功也不過是空中畫的一個餅罷了。
回到監倉，北冥玄的情緒很低落，自己百口莫辯，已經是徹底說不清楚了。他躺在大通鋪上一言不發，鳥哥他們也自覺地不來打擾他，了凡則在他身邊打坐，輕聲地背起了《心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北冥玄在這奇特的韻律中安靜了下來，回憶起當時的情景，一幕幕畫面在他的腦海裏翻過，是那麽的清晰。支票沒有填錯，他蓋完章又核對了一遍才遞給度假村的財務總監的...
這時有人來叫他：“北冥，裴局找你。”
北冥玄答應着将印章放進了保險櫃，鎖好後和財務總監打了個招呼就離開辦公室來到裴副局長處。對，那個時候出納已經走了，辦公室裏沒人，度假村的財務總監和他一起出來。這個財務總監肯定是有問題的，可是他也不可能不用鑰匙開保險櫃吧。
場景切換到裴副局長的辦公室，介紹了袁世翩和趙惠瑤後，二人一人拉着他的一只手親熱地搖晃，搞的他當時很尴尬。二人的熱情如今想起來有點過分，而且拉他手的時間也太長了。初次見面，他是年輕有為有才不錯，可是對方畢竟是有千餘員工大企業的董事長、老總，沒必要對他這麽一個微不足道的人物如此表現啊？對了，還有離開時，哪位性感漂亮的趙惠瑤CEO又扯着他說了半天，還上下其手，搞的北冥玄很是面紅耳赤了半天。
和這個相對應的，是他們第一次和他握手後哪位財務總監立即就出現在裴副局長辦公室，趙總過去和他說了幾句。那名財務總監再次出現後，趙總又過去和他說了幾句，而後趙便迎向他和他告別。北冥玄的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他的鑰匙串就是挂在這個位置，他猛然坐了起來。
沒錯，他忍不住罵了出來：“這個臭婆娘，原來還是一名盜竊高手。”
他立即去請教了監倉裏一名越秀市出名的“燕子李三”，李三一撇嘴：“這叫什麽高手？老子要拿你鑰匙，還要這麽久？在你身邊晃過去就得手了。”
好吧，就算這臭婆娘不是盜竊高手，北冥玄也把對方如何開的保險櫃搞明白了。袁和趙配合，從他身上偷走了鑰匙，由趙交給了財務部經理。經理到他無人的辦公室打開保險櫃，重新填了一張支票，蓋上印章後放回鎖好，又返回來把鑰匙交給趙，趙再上前和他告別又将鑰匙挂回原處，天衣無縫。可是當時辦公室裏還有裴副局長呢，難道他看不到？辦公室就這麽大，兩個小偷又不是專業的，而且裴副局長當時就在他的身後，不可能看不到。
北冥玄興奮地大喊：“劉管教、劉管教，我要見檢察院的人，我要見檢察院的人。”
檢察院的人剛走，在劉管教的聯系下，他們同意第二天再來提審。當天夜裏北冥玄久久不能合眼，如果裴副局長參與了這起案件，那麽他的罪名可就不是什麽玩忽職守了，天啊，那不是要牢底坐穿？裴副局長對自己真的不錯，這樣牽連他應不應該？他糾纏着這個問題在不知不覺中進入了夢鄉，夢中他又回到了當時的場景。
袁世翩接的那個電話中傳來的聲音北冥玄清晰可聞：“袁董，成了，我和林總往金城去了，您和趙總盡快過來。”
北冥玄猛地醒來，那天他有聽到這句話嗎？他拍了拍腦袋，砰地躺下去閉上眼睛，意識進入意識海中，他想到了意識海裏的那一池水，那裏不是儲存了記憶嗎？如果當時他只是下意識地聽到了，那麽記憶深處應該可以讀取，這就是他擁有意識海而且意識能夠進入意識海的優勢。當他再一次坐起來時，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沒錯，他從辦公室的玻璃反光裏看到了趙惠瑤偷他鑰匙的情景，袁世翩接的是度假村財務總監的電話，說的和他夢裏夢到的一模一樣。
他跳下床來來回走動不停地說：“有救了、有救了。”
被吵醒的鳥哥問：“癫子，你搞什麽鬼，大半夜地不睡覺吵人。”
北冥玄說：“鳥哥，有救了。”
鳥哥對北冥玄的癫傻很有些惋惜的，多好的孩子啊，家裏條件又好，人也大方乖巧，最近自己得了不少好處，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忙追問原因，北冥玄也不隐瞞，一五一十向他說明。
鳥哥大喜：“說你是癫子還不信，那姓裴的害你被冤枉坐牢你還擔心他？死也要拉他墊背啊！”
之後為北冥玄指點迷津，教他應對之策，該怎麽向辦案人員說，怎麽向他們提要求，說的頭頭是道。北冥玄恍然大悟，對鳥兄感觀大變，是真心佩服，不愧是看守所的常駐貴客，刑警隊的特邀嘉賓。與公安局、檢察院的人交道無數後經驗十足，談起條件來真是得心應手。
不禁拱手相謝：“受教、受教。”
鳥哥得意洋洋高深莫測回答：“豈敢、豈敢。”
兩人相視大笑。
第二天，反渎局的同志姍姍來遲。結果北冥玄按鳥哥的辦法略一施為，這些人立即屁滾尿流一分鐘都沒有耽擱，轉報到專案組。專案組這些日子兩頭煎熬，上面領導逼，下面被新月公司騙了錢去的事主們天天鬧着政府還錢，受了無窮的折磨。乍聞有重大線索自然大喜過望。專案組組長越秀市市委常委紀檢書記馮煌親自帶隊，會見北冥玄。北冥玄再三确認，如果提供線索抓住逃犯算不算重大立功，還追不追究自己的玩忽職守罪。領導們哪裏還把持得住？承諾再三決不食言，就差立字為據當場寫保證書了。
北冥玄将他的線索詳細地說給領導們聽，領導們欣喜若狂。不過這麽重要的情節，為什麽這個小子愣是拖了大半年才偶然想起？手機裏的聲音明顯是重大線索，他記得如此清晰卻拖到現在才說，難道他喜歡在看守所裏呆？實在是不可理喻啊！或者這家夥就是參與者之一？
幸好專案組裏人才濟濟，辦案高手如雲，立即分析出合情合理的解釋說給領導們聽，大家才恍然大悟。小夥子如此年輕，乍被調查肯定手足無措什麽都想不起來，進看守所後又身負重傷腦部受創，聽看守所反映，小夥子已經有些行為異常了。這次在反渎局的同志循循善誘地科學引導之下，終于使他回憶起當時的情形，有了重大突破。
原來如此，領導大悅，召開專案組會議研究部署。首先将裴副局長捉拿歸案，然後組織人員前往金城捉拿主犯。這時公安部門的專家們例行提醒，要保持謹慎的樂觀。得到北冥玄的線索後，公安部門查閱了炎龍的地理信息，叫金城的地方有三個，一是江北省的金城市，縣級市普通的小山城，人口33萬，盛産黃金；二是天南省的金城鄉，是個邊境集鎮；三是天涯省的金城島，一個無人居住的小海島。但是各大、中、小城市，叫作金城的住宅小區無數，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怕是沒有這麽多的警力一一排查。這盆冷水澆的有點透，與會的領導們頓時蔫了。讨論再三，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這也是一條重要的線索，現在也沒有其他稻草，有一根是一根呗，半年多了，再不行動人家徒步都走出炎龍國啰。二個由精兵強将組成的特勤組身負重托出發，大海撈針去了。
對裴副局長的審訊幾乎未費吹灰之力，當專案組的工作人員出現在他辦公室時，他居然說：“你們終于來了，我也解脫了。”
這半年他都生活在煎熬之中，原來他在趙惠瑤的美人計下，裴副局長并不穩固的防線輕易被攻破，拜在了趙總的石榴裙下。趙惠瑤說公司需要一筆錢周轉一下，最多一個月就可以轉回來，至于辦法嘛就是虛開一張支票，把錢轉走後就說搞錯了，他們轉回來的時候稍稍拖一下就解決問題了，天衣無縫。裴副局長的智商是超過120的，所以不用分析也知道完全可行，在他的配合之下，計劃順利成功。問題是錢轉出去後他的新歡就關了機，再也找不到人，接下來的事就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了，包括他一直非常欣賞的北冥玄被抓，也讓他一直生活在內疚之中。
專案組來找他，他沒有任何隐瞞和盤托出，北冥玄的渎職案真相大白，當天他就重獲了自由。就如同工作交接換防，北冥玄無罪釋放時恰逢老裴投入看守所，兩人相對無語。
老裴喃喃地說了一聲：“對不起。”
就被辦案人員推了進去，北冥玄搖頭嘆息，同情多于怨恨。回到家中理發、洗澡、換衣、跨火盆之類不一而足，外公外婆列出的名目花樣繁多，而且絕不允許北冥玄偷懶賴掉一項。
北冥玄心挂小友，稍一穩定下來，就匆匆地找到和了凡發生沖突的店主，軟磨硬泡費勁口舌，又拿出好幾大萬的銀子作為賠償。北冥玄找到公安部門時，正好是新月詐騙案取得重大突破的當口，領導們個個龍顏大悅。北冥玄這個大功臣有求上門，受害人又達成了諒解，領導大筆一揮，了凡小和尚取保候審恢複自由。
專案組的外勤組成功捉拿一幹逃犯也極富戲劇性，趕赴江北省金城市的外勤人員到達金城市後，立即與當地的公安部門取得了聯系，當地公安部門十分重視，立即組織警力配合查找。
但金城市雖小，也有30餘萬人口，毫無目标地尋找五個人，無疑是大海撈針，幾天下來毫無頭緒。閑來無事便到金城市的幾個大鎮走走，也算是摸排吧，當地的同行們非常熱情，專門抽人陪同。這一日來到金城市的一個大鎮黃方鎮，這裏有全國最大的露天開采金礦，場面宏大值得一看。一行人在礦保衛部的陪同下實地參觀了露天開采的全過程，紛紛表示了感嘆。
“這個電動輪太大了，一個輪胎都有我兩個人這麽高。”
“還是電鏟厲害，一鏟就是一車。”
“以前這裏是座山？開玩笑，現在可是個深坑啊。”
外勤們開了眼界長了見識，一上午走來走去日用品消耗一空。有個瘾大的忍不住到附近的一個超市去買煙。什麽叫天網恢恢疏而不失呢，這就完美地诠釋了這句話深刻的內涵。他叼着煙從超市出來時，迎面與來采買日用品的趙惠瑤美女碰了個正着。出來摸排總不能穿着警服招搖，他一個公安局刑警隊的幹警也沒有機會與高高在上的趙總交集。經驗豐富的幹警若無其事地跟在美女後面，欣賞她線條優美的身段地同時也認了個門，随後電話招來同伴，加上金礦保衛部的配合，一家五口一個都不能少地全部拿獲。
滔天巨案就這麽戲劇性地輕松告破，各級官員彈冠相慶，各種立功獎勵如雨而至。連北冥玄也得到了嘉獎，加上白白吃了半年的苦，受了一次重傷，越秀市人民政府予以經濟補償10萬元，又回到市財政局任預算科科長。北冥科長請假一年修養，這個要求實在不算過分，因為他還順便辭去了科長職務，局長大人何樂而不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