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很厲害，竟然可以說服劫匪的頭目。”林科對羅素稱贊道。
羅素尴尬的笑了笑，在自己的口供上簽了字，問道：“他會坐多久牢？”
“你問的是領頭的紀成嗎？”林科問。
羅素點點頭。
“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他的情節比較嚴重，屬于主犯，但是有自首情節，家裏情況特殊，表現良好可能會提前放出來，以我的經驗，大概四五年左右吧。”
“那還好。”羅素說。
“你好像很關心他？”林科問。
“都是些可憐人。”
“我很好奇，紀成為什麽會帶你去醫院，甚至還去了他的家，他在醫院只有他母親一個熟人才對，但是她已經深度昏迷了。”林科問。
“這和案件有關嗎？”。
“沒，沒關系，算了，我的職業病，你就當過我沒問過，沒什麽別的事了，你可以走了。”林科有點嫌棄自己的老毛病，什麽事都喜歡刨根問底。
羅素點點頭，轉身離開了派出所，他沒有回家而是去了醫院，帶着好奇和關心。
案子很快就破了，另外兩個搶匪也在領頭人的供述下抓到了，羅素把省隊內部腐敗貪污的事情披露在了報紙上，本該屬于那些運動員的獎金都被追繳了回來，那些領導和教練也都領了牢飯。用這些獎金和好心人的捐款，領頭人的母親成功接受了腎移植手術。
紀成母親接受手術後已經蘇醒了，轉到了普通病房，羅素用紀成的獎金給她請了一個護工，現在她的起色已經好多了，看到羅素來了，便自己慢慢支撐起身體坐了起來。
羅素見狀趕忙上前幫忙：“您就躺着吧，沒事。”
紀成媽笑了笑，說：“躺得太久了，也該活動活動身子骨了，出了院，還有一堆事等着做呢，總不能老這樣養着。”
Advertisement
羅素無奈的笑了笑，把買來的水果放在了桌子上，拿起一個橘子，心不在焉的剝了起來。
“紀成還好吧？”紀成的老母親一臉擔憂的問。
羅素停下了手中的活，點點頭：“嗯，您放心，法院會從輕處理的。”
紀成媽安慰的點點頭：“能活着出來就好，多虧了你幫忙。”
羅素心裏犯着嘀咕，有些問題不知道合不合适問，倒是紀成媽先開了口：“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很多事都看開了。”
羅素順着她的話問：“真的有鬼門關？”
紀成媽笑，說：“話是這麽說，有沒有倒是不知道，不過你也看到了，我的靈魂離開了我的身體，雖然我肉體生生的躺在那裏，眼睛也是閉着的，喊我我也不能應，但是外界的聲音和情況都感覺得到，倒是你啊小夥子，那會兒你竟然能看到我。”
羅素想起那時詭異的場面仍心有戚戚，要不是紀成媽現在親口陳述出來，他自己到現在都還有點不敢相信，“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那會兒就看到您了。”
“萬物萬事皆有因啊，孩子，你的眼睛能看到人的靈魂，還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總之你平時得注意了，現在應該不只我知道了。”老太太語重心長的說。
“什麽意思？不只您知道？”羅素有些不解。
“是啊，孩子，你知道這醫院裏有多少那玩意嗎？這裏可是生生死死發生最頻繁的地方，多得是我們看不見的東西，你看不見他們，可是他們看得見你，你和紀成走了之後，你眼睛的事情大家就都傳開了，至于之後怎麽樣了，我手術成功之後，靈魂就回到身體了，就什麽都看不見聽不見了。”
聽了紀成媽的話，羅素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的世界觀又被颠覆了。
原來真的有鬼魂！而現在他不只知道這個世界上有靈魂的存在，還親眼看到了！這樣的事實簡直太刺激又太可怕了，紀成媽說得對，要是普通人就算知道了也就知道了，但是他還能看見，以後會遇到些什麽，真的很難說。
羅素拿出自己新買的手機，看了看時間，還不算晚，他決定去一趟他做□□移植的醫院，他想知道捐給自己□□的到底是什麽人。
路上他給自己的女朋友打了個電話，之前約好了一起吃午飯，看來是要爽約了，最近發生了太多事，兩人見面的時間越來越少，何嘉嘉那邊早就怨氣沖天了。
“嘉嘉，中午我有點事，不如我們改在晚上吃飯吧，去吃你最喜歡的火鍋怎麽樣？”羅素極力讨好。
電話那邊半天沒聲音，好像在醞釀着什麽，羅素靜靜地等着對方，過了一會兒就只聽見嘟嘟嘟的挂線音，他無可奈何的嘆了嘆氣，也顧不上那麽多了，便徑直去了醫院。
站在醫院門口，羅素仍心有餘悸，不是因為之前自己那次車禍的經歷，而是紀成媽的那番話，他有些害怕，擔心又看到些什麽，但是他知道，即使他真的看到了，可能也無法分辨區分。
之前的車禍讓他在這家醫院躺了大半個月，各種檢查治療，讓他已經很熟悉醫院的格局了，哪裏是收費臺，哪裏是CT室，哪裏輸液哪裏取藥，他閉着眼睛都會走。
他速度很快的在人群裏穿梭着，醫院濃重的消毒水的味道不斷的湧入他的鼻腔，他的眼睛一直緊緊的盯着地面，沒有在任何人身上做過多的停留，直接來到了護士服務臺。
服務臺的護士長還記得他，看見他匆匆忙忙的又回到醫院不免有些意外。
“羅素啊你怎麽來了，難道是想我們了啊？”護士長打趣的說，連同着周圍正在休息的小護士們也一同偷笑，羅素住院期間大家都相處得很融洽，因為職業關系，羅素對身邊形形色色的事物都充滿着好奇，而醫院又是一個最能見到人生百态的地方，他和護士們總有聊不完的話題。
羅素抿着嘴笑了笑，說：“是啊是啊，想死你們了！”
醫院這種地方誰沒事會總往這裏跑啊，護士長心裏跟明鏡似的，直接挑明了問：“說吧，找我們有什麽事？”
“還是你懂我！”羅素古靈精怪的說，“你能不能幫我找到捐給我□□的人？”
護士長一聽是這事兒立馬收起了笑臉，開始犯難，說：“你應該是知道的，捐獻者的資料都是保密的，除非經過他們本人或家人的同意。”
“這個規矩我知道，但是現在我這邊出了一些問題，我想捐獻人信息或許能幫到我。”羅素說。
“什麽問題？”護士長問道。
羅素心中猶豫糾結，他肯定不能告訴護士長事情的原委，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除了親身經歷的本人，恐怕沒有人會相信，相反只會把羅素當作一個神經病，
“護士長，原因是什麽我真的無法啓齒，但這真的對我很重要，你能不能想想辦法？”羅素做出一副拜托的樣子。
護士長猶豫了一陣，離開了護士臺，走向了裏間的資料室，“你等一會兒。”
羅素點點頭，在走道上來來回回焦急的踱着步，無意間看到走廊的盡頭一個穿着病號服的長發女人正直勾勾的望着他。
女人發現他看到自己後，那張蒼白無血色的臉竟然詭異的笑了，臉上的肌肉艱難的扭曲成一團，脖子和手腕上有不少淤青和腫塊，看得羅素汗毛直立，他立馬遮住自己的右眼，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那個女人消失了！
羅素不停的告訴自己不要擔心不要怕，遮住了就看不見了，自己只是來找資料馬上就會走。即使如此，情緒緊張的他還是出了一頭汗，只能低着頭不停的揉搓着自己的褲兜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你怎麽了？流了這麽多汗，很熱嗎？捂着眼睛幹嘛？”護士長出來見到羅素滿頭大汗的樣子問道。
“沒……沒事，最近沒休息好，眼睛有點不舒服。”羅素只得敷衍道。
“你這才剛出院沒多久，可要注意休息。”護士長關切的叮囑道，“我剛才看了看捐獻者的資料，恐怕你這趟是白跑了，捐獻者因為意外，已經死了，而他的直系親屬都已經移民去了國外，我無法幫你聯系到他們。”
羅素來之前就料到捐獻者十有八九已經去世了，但是沒想到他的家人也不在國內，這讓他覺得十分沮喪和茫然。
“不過~”護士長見他失落的樣子覺得很有趣，故意吊起了他的胃口。
“不過什麽？”羅素兩眼放光，一臉期待的看着護士長。
護士長拿出了張紙條，在上面寫了一串數字，遞到羅素面前，羅素剛想去接，護士長就立刻收回了手：“下次可不能這麽沒誠意，什麽好吃的也沒給我們帶，姐妹們你們說是不是 ？”
其他的小護士附和的點頭稱是，羅素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笑着說：“好的，知道啦！下次一定多買點好吃的再來看你們！”
護士長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把紙條遞到羅素手上，“這是捐獻者生前女朋友留下的電話號碼，有什麽想知道的，或許她能幫你。”
“嗯，謝謝。”羅素接過紙條，“對了，你們吃飯了嗎？要不請你們去吃午飯？”
護士長擺擺手說：“你還不知道我們，忙都忙死了，哪有空出去吃，點了些盒飯一會就送來了。”
羅素心想也是，自己當初住院也多虧了這群人的照顧，她們大多拿着并不是很高的工資但是卻做着最累最髒的活，很多時候甚至得不到患者的理解和體諒，他好幾次聽見剛來實習的小護士躲在樓梯角落裏哭。
和護士長還有護士們寒暄幾句後，羅素就準備離開了，剛準備走時，羅素突然想到什麽，問護士長：“那邊的病房裏面住的是什麽人？”
護士長順着羅素指的方向看了過去，說：“那邊啊，就住了一個病人，挺可憐的，被自己的丈夫家暴，打成了植物人，平日裏連探望她的人都很少，據說是娘家沒什麽人，結婚好幾年也沒生出個孩子，婆家的人也不待見她，太可憐了。”
聽了護士長的話，羅素也同情起那個女人來，又小心翼翼的看向那邊，這時一個小護士從房間裏面急沖沖的跑了出來，“趕緊通知11床的家屬，情況不太好，恐怕過不了今天了。”
護士臺的人聽到後立馬開始找號碼打電話，其他的人也都被主治醫生叫到了病房做最後的搶救工作。
這時羅素又看到了那個女人，她站在門外，茫然的看着門裏的那個自己，像死屍一樣任憑醫生在她身上實施各種搶救卻毫無反應。
看着自己遍體鱗傷的身體，她對人世間已經沒有眷念了，她一心求死不求活，當看到主治醫生把白色的被單蓋在自己臉上的時候，她解脫般的對羅素笑了笑，輕輕揮了揮手回到了房間。
這時護士們也低着頭走了出來。
“怎麽樣了？”護士長問道。
走在前面的小個子護士搖了搖頭，大家都為這個可憐的女人感到惋惜。
“說不定對她來說這是一種解脫吧。”羅素看着女人消失的地方自言自語地說。
